[现代AU] 【完结】你可以叫他《演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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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602 | 回复32 | 2024-10-10 15:10: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有裴洛、卡于 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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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X市东区警局二楼的审讯室门口今天格外热闹,不仅扫黄组的几个人围在门口集体皱着眉抿着嘴盯着审讯室的门一动不动,就连其他组偶尔路过的三三两两的警员也会被不时地从审讯室里传出的咆哮声惊到。

“今天扫黄组又扫街去了?”
“不,今天是特别行动。”
“这抓的是谁呀?这么大阵仗一个个的门口站着?”

"谢云流!!你他妈的少嚣张!!!”

随着从审讯室里又传出来的一声咆哮以及随后传出的叮呤咣啷的声响,引得偶尔路过的人手中捏着的水杯里的水都险些撒了出来,而扫黄组的那几个倒是见怪不怪地掏掏耳朵,继续听里面的动静。

而此刻的审讯室内,文件被扫在地上,一地狼藉。祁进隔着桌子揪着被审讯人的衣领愤怒地瞪着对方的脸,对方却是一脸无畏甚至是戏谑地看着他,这让祁进内心非常恼火。

因为接到线人的消息,他们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准备了今天的行动,一场为了阻止一次偷渡贩卖人口的行动。祁进更是在这次的行动策划中投入了百分之百的精力,并且扬言要亲自抓住这次行动的主要嫌疑人并且亲自审问他。

祁进从来没有亲眼见过这个人,但是在过去的十年中对这个人的名字却是如雷贯耳,每每一有这个人的消息,都会让祁进寝食难安,然后咬牙切齿地研究如何抓住他。从一个热血又懵懂的警校学员到如今X市东区警局扫黄组的骨干精英,这十年间起码有一半的时间祁进都在研究着怎么抓到这个人。

今天,当祁进拿着足足有两块砖头那么厚的资料打开审讯室门的时候,那人正吊儿郎当地坐在审讯椅上睥睨着站在门口的他。

祁进顶着那满眼不屑的目光将两本资料“哐当”一声丢在审讯桌上,激起一层薄灰,对方也只是抬手弹了弹落到剪裁得体的西装上的灰尘,然后带着满脸假笑看着他。

“姓名。”从资料里抽出一张纸,祁进开始走审讯流程。

“不是看过身份证了吗。”

用来记录的笔被祁进一巴掌拍在桌上:“我问你姓名!” 吓得旁边的同事赶紧拿过祁进面前的纸,准备帮他记录。

看着满脸不爽的祁进,对方嗤笑一声,开口字正腔圆:“谢云流。”

“住址。”

“刚回国不久,住酒店。”

“哪家酒店?!!”

后面的审讯进行得异常艰难,面对始终和自己打着太极的谢云流,祁进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突地跳着,即使是研究了谢云流很多年,但此刻祁进不得不承认他面前的这个人是超出了他想象的难搞。

一番唇枪舌战后,祁进丝毫没有从谢云流的嘴里撬出任何他想要知道的讯息,渐渐地心里就有些不耐烦,脑子里一直是准备前来审讯前同组同事的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像平时那样审讯小混混一般对面前这个人动粗,只能靠怒吼和摔东西来排解自己心中的挫败感。然而他能很清晰地从对方的表情中感知到谢云流对他的蔑视,仿佛是无声的讥讽“审我?你小子还嫩得很。”

“不好意思,阿sir,在我的律师来之前,我不会再说什么了。我不想给我的律师增加无谓的工作。难得的工作应酬后想去夜总会放松一下,也是被你们扰了兴致。”谢云流说着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放松身体,从被夜总会里带到审讯室,谢云流心中没有起一丝波澜,他这样的人,好歹也在道上混了个有头有脸,就算出事了也有人给他收拾,所以至始至终,他都没把他面前的小警察放在眼里。

然而他的举动很显然是触怒了对面的人,忍耐了许久终究是一拍桌子动了手。谢云流并不做反抗,任由对方隔着桌子揪着他的衣服把他从椅子上拽了起来。

“谢云流,你少给我嚣张!”

谢云流看了一眼揪着他的人胸前的吊牌:“祁警官,我劝你现在放手,我一会儿出去了可是会投诉你的。”

边上的警员也是小心翼翼扒着祁进的手:“进哥,算了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

然而祁进似乎听不进任何一方的话,就在双方僵持着的时候,审讯室的门被打开了。

“老大!”三人齐刷刷看向了门的方向,祁进更是在看清来人的时候叫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人在看清审讯室内情况之后皱起了眉:“祁进,把手松开。”

祁进是警局里出了名的莽子,性格耿直,冲动易怒。即使办案能力优秀,在警局里也依旧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存在。很多人把他形容成一匹难驯服的狼。能让他心服口服听话顺从的人少之又少。此刻站在审讯室门口的人算一个——扫黄组的组长李忘生。

祁进看了看李忘生,又看了看面前的谢云流,牙齿磨得咯咯响,最终还是将谢云流推开了。

李忘生示意祁进和一旁的助理都出去,祁进恨恨地瞪了一眼谢云流后,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随即就从走廊里传来一阵很大的踹门声以及其他人的惊呼。


“门做错了什么你要踹它?!”

“你消气吧,老大都来了,一定能盘问出什么的。”

“都他妈给我闭嘴!”

李忘生摇了摇头,抬手将审讯室的门轻轻关上了,将所有喧闹都隔绝在了门外。而谢云流,从李忘生出现在这个审讯室里开始,眼睛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

李忘生走到刚才祁进坐着的位子前,将手中的水推到了谢云流面前,随后就在他的注视下坐了下来。

谢云流看着对面的那张脸,与他记忆中的似乎有一些不一样了。慰贴的警服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肩上的肩章似乎刺痛了谢云流的眼。

“高级督察亲自来审我,我面子真大。”谢云流抹了一把脸,轻笑出声。

“我并不是来审讯你的。”李忘生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推到了谢云流的面前。

被推到眼前的是一部十四年前的彩屏手机,如果记忆没有出错,在那个还没有智能手机的时代,这一部手机是当年的最新款,尽管已经过去了十四年,但它似乎被它的主人很好的保管着,至今都可以打开使用。而此时,不大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条十年前短信,发件人的后面赫然写着“谢云流”三个字。

谢云流看着那条短信里的内容,半天没有开口,耳边响起了李忘生的声音,

“十年了,我是不是可以得到一个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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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11:46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在经历了为期一个月的魔鬼军训后,X市警察学院迎来了又一年的新生入学欢迎大会。

李忘生作为新生发言代表坐在后台拿着一会儿要上台演讲的稿子抓紧最后的时间做最后的背诵,背得忘我的时候,脑袋上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敲了下。疑惑地抬起头,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个白色的盒子,再往上,就看见身穿着蔚蓝色短袖制服,打着黑色领带,把警帽规矩地夹在腋下的谢云流十分周正地站在自己面前。

“师兄!你怎么来了?”李忘生惊讶地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谢云流来。虽然毕业后谢云流不负众望地进了警队成为了一名为人民服务的警察,但由于工作性质的关系,李忘生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么规规矩矩地穿着一整套警服的谢云流。

“来给你打气呀!”谢云流说着将盒子塞到了李忘生手中,“拿好了,送你的礼物。”

李忘生并不会完全相信谢云流是专门来给他打气的,但也没有多问什么。他在谢云流期盼的目光中打开了盒子,盒子里躺着这一年最新款的手机。

“师兄……这手机好贵的……”李忘生看着手机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太认同地看向谢云流。

“是啊,好贵的!”谢云流叉着腰附和地点头,又稍稍弯下点腰来与比他矮半个头的李忘生对视,“所以我是不是很有诚意?”

李忘生看着近在咫尺的脸,眨了眨眼表示认同,确实很有诚意了,毕竟谢云流是个会好好享受生活的月光族,无论是他为了给他买礼物努力存了好几个月的钱还是一口气把一个月的工资都用来买礼物导致后半个月无法好好享受了,都显示出了他十足的诚意。

如果不接受礼物,谢云流一定会生气的,所以为了不拂好意,李忘生收下了手机,并且决定跳过礼物这个话题,想要还他点什么的心思就以后慢慢琢磨吧。

“所以师兄你到底来学校是干什么的?”

“哎……”谢云流十分夸张地叹了口气,也不管周围是不是有人看着,一抬手勾住了李忘生的脖子把人拽到自己身边往人少的地方引,“有时候人太优秀了就是这点不好,你也知道我平时工作很忙了,老头子还非要我来作为优秀毕业学员在迎新大会上给你们这些新生洗脑。”


谢云流提到的“老头子”其实是他的养父吕洞宾,李忘生其实和他们是邻居。在李忘生六岁的时候他家对门搬来了一对父子,就是吕洞宾和谢云流。李忘生的父母在得知了吕洞宾是一名教师后,不知是对教师这一职业的莫名的好感还是对吕洞宾这一单身老父亲独自带着个娃感到同情。两家很快就熟悉了起来,热心的李妈妈更是在吕洞宾忙得没法照顾谢云流的时候把小谢接到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娃子一起照顾。

以前没有对比没什么感觉,自从谢云流和李忘生两个小孩子玩到了一起,李爸爸看着两个孩子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看着活泼好动上房揭瓦下地掏洞的谢云流,李爸爸就觉得自己的娃作为一个男孩子似乎有点太过文静了。思来想去得出结论就是自己平时工作太忙,孩子都是妈妈带着的,所以多少缺少了一点阳刚之气。然而李爸爸本身也只是个本本分分的读书人,对于“如何让自己娃子更加有阳刚之气”这个问题也是犯了难。

后来在李爸爸不止一次地看到吕洞宾在自家小院子里教着谢云流打拳的情景后,本着“学打拳说不定能培养自己的娃子拥有更多的男子气概”的想法,李爸爸毅然决然地让李忘生跟着吕洞宾学打拳去了。

两个小孩子学着那些武侠电视剧里的样子“师兄、师弟”这么地互相称呼着,谁也没想到多年之后两人先后读了同一所大学成了真正的师兄弟了。当然李爸爸和李妈妈也是没想到多年之后对门那小子能把自己的孩子给拐弯了,当两人发现事情真相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来不及了。当然这是后话。

李忘生在谢云流从警校毕业的第二年考入了同一所警校,谢云流是个很优秀的人,这一点李忘生一直都知道,所以他说今天来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这事,李忘生是相信的。只是看着身边一脸不正经的谢云流,李忘生很难把他和那些电视剧小说中优秀的学长划上等号。把人轻轻推开,李忘生理了理因为两人太过靠近而弄皱的衣服:“注意点,也不怕人看见。”

“我又不怕被人看。”谢云流“切”了一声,站在一边看着仔细整理衣服的李忘生,“喂,我的衣服也皱了,我一会儿还要上台发言呢,快帮我也理理~”说着又往李忘生身边靠。

李忘生往后退了一步,听到身后有人叫他名字示意他要上台发言了,于是抬起下巴瞪了谢云流一眼:“自己理。”说完就一转身跑走了。

看着跑上台的李忘生,谢云流笑骂了一句“臭小子!”然后低头整理起自己的制服来,作为优秀毕业学长,形象还是要有的。

李忘生是以绝对的高分考入警校的,再加上之前就得到过大大小小各种奖项,所以刚入学就成了系主任十分重视的学生,自然也是迎新晚会上新生代表的不二人选。温润的嗓音、完美的发言再加上干净清爽的气质,演讲完毕李忘生便得到了台下热烈的掌声。在一众小迷妹轻声的议论中李忘生走下了舞台。随后便是毕业学长的演讲时间了。

谢云流刚上台,台下就不知道从那个角落里响起一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啊啊,是谢云流!!!!”

李忘生被那声尖叫吓得呆愣地站在回自己座位的路上不敢动弹。也许是受到了那声尖叫的感染,台下响起一阵欢呼声,气氛堪比演唱会。李忘生回头往舞台上看去。

哦,谢云流穿着熨烫得笔挺的警服站在舞台上,身材挺拔,如雕塑一般完美的脸上眼神坚毅,就挺像那些影视剧中帅气又正义的英雄呢。

确实很迷人,李忘生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看呆了,以至于谢云流站在台上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云流已经讲完了。

在台下热烈的掌声中,谢云流抬起左手冲着台下李忘生的方向比了个心,引得台下又是一阵尖叫。

“啊啊啊啊啊,你看到没有!!学长冲着我们比心了!!!!啊啊啊啊啊”

李忘生站在后排灯光不怎么照射得到的角落里,听着前排女生的尖叫声,无奈地对着台上的谢云流笑了,这个人,真的是太张扬了。

李忘生的大学生活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事情发生,谢云流也是忙于工作,两人见面的机会很少,平时就靠着打电话发短信联系。

由于谢云流工作性质的关系,有时候甚至两三个月都会处在失联状态中,李忘生虽然心里总是挂念着,但也无可奈何。谢云流总是让李忘生安心读书就好,其他什么都不需要想。李忘生便在与谢云流失联的时候什么都不想,一心扑在读书上。只希望能多学一点,等毕业了分配到和谢云流同一个警队,两人一起锄强扶弱,为了他们心中的正义去努力。

时间很快的就到了大四,在这一年李忘生感觉到了谢云流的一些转变,他不知道是因为工作上的不顺心还是这是每个人必会经历的转变,谢云流不再像以前那般开朗了,哪怕是两人难得的见面,李忘生也总是能在不经意间看到谢云流偶尔皱起的眉,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问他怎么了,他也只会摇头说没事,然后假装板起脸对着李忘生说:“小孩子家家的别管这么多。”

后来的某一天晚上,在两人煲完了电话粥后,刚准备入睡的李忘生又收到谢云流发来的一条短信。

“哎呀,刚才忘了和你说了,我最近接到个案子,有点麻烦,估计又要两三个月不能联系了。你自己要乖乖的知道吗?”

李忘生那时候已经被困意折磨得神志不清了,眯着眼看了短信后,也就和往常一样回了一句:“好,你自己注意安全。我等你回来。”然后就睡着了。

只是李忘生没有想到,他这一等就等了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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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谢云流把玩着手机,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出声响。李忘生的出现对他来说是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他甚至不曾想过李忘生会以一个审讯者的姿态坐在他的对面,确切地说,这十年他对李忘生一无所知,就是那么突然的,他们从彼此的生活中消失了。

现在李忘生试图通过两人十年前的最后一条短信将两人重新联结。可这毕竟还牵扯到一些私事,似乎不太适合在审讯室这样的地方说。

谢云流的视线在李忘生以及他身后的摄像头之间移动,然而对方似乎并没有领会到他的意思或者说是故意无视了他的想法,那不动如山的姿态就是最好的回答,

录着呢,就这么说吧。

那行吧。

李忘生都不在意的事情那他谢云流就更不会在意了。谢云流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坐姿,轻咳一声:“想抽烟。”

对方就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丢到他面前,还附赠一个打火机。

谢云流有那么一瞬间的诧异,但转念一想,这确实是李忘生会做的事,他从小就是一个心细的人。

猛吸一口烟后,谢云流在烟雾中开始回忆。

“你知道的,扫黄组平时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哪怕是身穿警服,依旧可以和混混们玩得风生水起。”

李忘生点头表示同意,审讯室里的烟味让他忍不住地皱了眉头,哪怕此刻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伸手就可以抓到对方,可是透过对方制造出来的烟雾,李忘生觉得他们两人之间隔了好远。

“那几年我认识了很多人,和他们接触久了,渐渐地就发觉他们中的很多人也不过是为了能活下去而不得不出卖自己肉体的可怜人罢了。”

“在一次扫街行动前,我动了恻隐之心,提前透露了消息。他们逃过一劫,而我,被人揭发了出来。后来的事情……你应该都知道了。”


事实上,李忘生花了好多年才得以了解事情的全貌。

就像谢云流以前对李忘生说的,不要去询问他工作上的事,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名警校的学生了,他也不会向李忘生透露分毫。谢云流如此,吕洞宾更是如此。

所以那一年还是大四学生的李忘生,只知道吕老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住院了。他也仅仅通过这件事知道了自己一向尊敬的吕老师不只是他们学校的教授,吕老师教书的同时还做着刑侦工作。

他试着联系谢云流,可对面始终是无人接听的状态,那时候他还试图自我安慰,谢云流只是被任务缠住了脱不开身,直到有一天他帮着伤愈出院的吕老师收拾房间,在谢云流的房间里发现了他遗留下的手机。他握着手机问吕洞宾,得到的是吕洞宾冷漠的回答:“忘生,你把谢云流这个人忘了吧。”

“为什么……”李忘生难以相信吕洞宾会说出这样的话,可他的反复询问得到的也只是吕洞宾的沉默。

两星期后李忘生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吕洞宾亲自将自己的养子谢云流送进了监狱。

“那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时光。”谢云流慢悠悠地吐出一个烟圈,语气平淡得仿佛说的不是自己的事,“以前的同事见了我绕道走,养父与我断绝关系,身上没有多少钱,只有之前认识的小混混搭理我。”

李忘生沉默地看着自己交叠在身前桌上的手,如今的他不会去质问谢云流当初为什么不去找他。他明白,谢云流更明白,当初还是学生的李忘生对谢云流来说毫无用处,他甚至连去牢里探望这种事都做不到。

“如果不是道上那些朋友帮忙,你我怕是无法像今天这般面对面坐着回忆往事。”

“忘生,算我辜负了你。”

“李长官,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谢云流最终被保释了出去,李忘生一人坐在昏暗的审讯室里发呆直到门被敲响才回过神来。

“老大,该开会了。”于睿半个身子探了进来,小心翼翼地开口提醒。

会议室里大家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着今天的行动,李忘生一走进会议室,大家立刻安静了下来。李忘生扫视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八卦表情。

李忘生轻咳一声:“于睿,你来汇报一下案件进度。”

“好的!”作为整个组唯一的文职人员,于睿将一沓资料放在了桌上。

“今天的特别行动虽说是有一定收获,我们解救了一批被贩卖到这里的女孩,但是这次行动的幕后主要操纵人员依旧没有露面。”

“藤原事务所是J国的一家娱乐经济公司,我们得到的情报是这家公司打着经济公司的旗号,将那些怀揣着明星梦的女孩招募到公司里,骗着她们签下卖身合同,在各国进行卖淫活动。”

“该公司在我国负责各项业务的是这个人,”于睿指着幕布上投映出的人像,“李重茂,原李唐娱乐公司总裁的小公子,不过据说十年前他就与自己的本家断绝了一切关系去了J国。到J国后就加入了藤原事务所。不过根据线人的消息,李重茂这个人实际没什么能力,在国内主要负责各项事宜的另有其人。”

于睿说着将视线移到了在下面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祁进身上:“我们今天已经与这个人打过照面了。”

祁进似有所感地抬起了头,眼前就是谢云流被放大的照片投映在幕布上,他怔怔地盯着那照片看了一会儿,攥着拳,磨着后槽牙,不甘全都写在脸上。

“哪怕是线人的情报直指他,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将他缉拿归案。老大在祁进之后也对他进行了审讯,不知道还有没有什么新的情报做补充呢?”

于睿话音刚落,一众人的目光就都汇聚到了李忘生的身上。李忘生于是站了起来走到讲桌前,关于谢云流的案子,他也是在刚才,一个人在审讯室内,将以往所了解到的片段全部都串成了线。

谢云流,原刑侦队队长养子,X市警察学院优秀毕业生,毕业之后直接进入X市东区警局扫黄组。在一次例行扫黄行动中因事先透露了消息导致扫黄行动失败而被开除。两个月后因涉嫌参与一起人口贩卖案而被缉拿归案,在整个案件中开枪打伤了当时的刑侦队队长,以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36个月,后因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出狱后与李重茂一同前往J国,之后便杳无音讯。

“之后就是我们接到的线人的情报,这么多年他一直在藤原事务所做事,前段时间刚刚回国。”李忘生说完叹了口气,地下的人面面相觑。

“吕老师简直就是养了只白眼狼。”

不用看也知道,这是祁进说的。

“总之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不过大家还是打起精神来,该盯的继续盯着,平时也积极和各自的线人联系,有情况立刻汇报。”

“Yes Sir!!!”

会议结束李忘生就离开了,于睿看着李忘生离去的背影,摸着下巴略有所思:“嗯,我总觉得老大今天格外消沉。”

“能不消沉吗?抓的可是自己的师兄。”上官博玉凑了过来一起围观远去的李忘生的背影。

“我在警校的时候也听到过一些八卦,嗯……看老大今天这反应,总感觉那些八卦是真的……”于睿歪着脑袋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

“别想啦!就算有什么也都过去了。”上官博玉将手中的资料轻轻拍在于睿的脑袋上,“老大可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就是!谢云流那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留恋的?!”祁进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两人身后,他一抬手勾住上官博玉的脖子,“师兄,我今天太憋屈了,陪我去射击场练几枪怎么样?!”

“不了不了,你找别人吧!我宁可回家躺着。”上官博玉把几乎挂在他身上的祁进给扒拉下来,头也不回地逃走了。

“我和你一起去呀!”刚刚通过持枪资格的配枪女警于睿在一旁眼冒星星。

“……算了吧,被你那个外籍男友知道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扒了我呢!”祁进吓得往旁边挪了挪。

“祁进你完了,以后报告我不会帮你写了。”于睿说着扭头就走。

“……师姐!!!师姐!!!我陪你去呀!!你要玩到几点我都奉陪啊!!!师姐!!我的好师姐哎~~~”祁进哭喊着向于睿消失的方向追去。


两人打打闹闹地来到射击场,发现早就离开的李忘生也在射击场练习着射击。于是两人鬼鬼祟祟地挪到李忘生身后,看着他们的老大对着不远处的靶子开了十几枪。

祁进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分数,大气都不敢出,悄悄凑到于睿耳边:“师姐,我感觉老大现在正在火头上……”

于睿跟着点点头,两人都不敢弄出太大的声响,生怕李忘生转头就举着枪给他俩来个爆头。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似乎都忘了他们来射击场是干嘛来的了,目不转睛地看着李忘生射击。

“不过说真的,没想到老大枪法这么好!”

“你以为老大是文职吗?”于睿白了祁进一眼,“老大和歹徒真枪实弹地对干的时候,你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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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1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吕洞宾在十年前处理完那起有谢云流参与的人口贩卖案之后就基本只在学校里教书了,又过了五年以自己年纪大了没精力了又辞去了大学里的工作。之后老人家在北区的一处闹市街区里开了一家武馆教孩子们打拳。他说他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是时候去实现自己年轻时的愿望了。

李忘生曾经因为那块区域的治安问题建议吕洞宾换个地方,劝了几次都没有效果,还把老人家的倔脾气给劝了出来,看着吕洞宾任谁来也劝不动的架势,李忘生也只能作罢,唯一能做的只有每星期开着车横穿半个城市来看望一下,风雨无阻。

武馆大堂里,孩子们跟着师父有板有眼地练着基本功,紧挨大堂的就是吕洞宾的办公室。李忘生一边沏茶一边听着门外孩子们整齐的呐喊声,忽然就想起了小时候在那个小小的院子里,自己和谢云流跟在吕洞宾身后学打拳的日子,想起自己小时候打拳时的滑稽模样,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引得正站在博古架前拿着鸡毛掸子掸灰的吕洞宾回过头来看他。

“咳咳,我想到了一些小时候丢脸的事情……”李忘生尴尬得赶紧将已经泡好的茶水倒入杯中推到吕洞宾的座位前,“吕老师快来喝茶。”

"我听局里的孩子们说,你最近似乎压力特别大。偶尔来我这里打打拳或者和我聊聊天回忆回忆小时候那些糗事,全当放松了也挺不错的。”

李忘生认同地点点头,随即真就把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给呼了出来,双手在太阳穴上揉了揉:“最近一直在苦恼手上的一个案子。吕老师,师兄他回来了。”

“你们见过了?”吕洞宾垂眼对着手中的杯子吹气,语气疏离,仿佛他们在谈论一个陌生人,“这么多年在外面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见过了,在审讯室里,那案子他也脱不了干系。”

“他要是又干了混账事,你抓他就是了。这有什么好苦恼的?”吕洞宾将空杯子又推到了李忘生面前。

“当年我还小,十分不理解老师。但是现在能理解了。”李忘生继续为吕洞宾斟茶,“有时候要维护正义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摇摆不定的时候就照镜子看看身上的制服,责任在肩,可容不得你徇一点私情。”

“老师教训的是,是忘生犯糊涂了。”


师徒俩在吕洞宾小小的办公室里一直聊到晚上,李忘生十分享受每个星期来吕洞宾这里的时光,无论曾经在学校里学习还是后来工作了,吕洞宾总能在李忘生感到迷茫的时候为他指路。

和武馆里的几位教员一起用了晚饭后,李忘生又窝进办公室里的小沙发上,拿起茶几上的一本相册翻看起来。那是一本吕洞宾的私人相册,里面有好多他以前教过的学生与他的合影,最上面的是最新的,越往后翻年代就越久远。翻着翻着李忘生的心情似乎又复杂起来。

后面的那些照片里,有谢云流在执行任务的间隙摸鱼臭美的自拍照、也有被别人拍到的谢云流在健身室对着沙袋挥汗如雨的打拳击照,有谢云流作为优秀毕业生在母校的迎新大会上的发言照,还有他第一天去警局报到时拍的照片。

或搞怪或正经,既帅气又意气风发的谢云流似乎只留在了那些照片里。而这些照片的大部分李忘生都看过,他甚至知道里面一些照片的来历。


“忘生你知道吗?前几天我又被人偷拍了,我发现以后就去把照片抢了过来。”

“忘生我好烦啊,局里老是拉我去给他们拍些宣传照,印在宣传册里到处发。上面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没有。他们只想着靠我的颜值去骗新人来局里给他们干活儿。”

“忘生你看我这次迎新大会上的发言是不是很帅气?有没有成功给你们洗脑我不知道,又收到一批迷妹倒是真的。”


那时臭美也是真的臭美,李忘生苦笑着摇头,试图把脑子里那个臭美的谢云流给挤出去。随后视线落在了相册的一角,那里有一张他没见过的照片,照片上谢云流一脸臭屁地勾着一位少年的肩,那位少年穿着高中校服,眼神明亮,笑得灿烂。

“吕老师,这是谁?”李忘生拿起照片递到吕洞宾面前。

吕洞宾看了一眼,有些奇怪地看李忘生:“云流没和你说过吗?”

见李忘生一脸迷茫,吕洞宾摸摸胡子也有些惊讶:“他资助一个孩子上学这事居然没和你说过?”

有一些模糊的记忆被唤醒,李忘生眨了眨眼:“啊……我记起来了,是说过……”紧接着李忘生的脸就热了起来。




那是李忘生刚经历完军训之后的一个周末,刚收拾完东西准备回家过周末的李忘生就被突然出现在寝室楼下的谢云流给绑架了,并且在他的“威逼利诱”下给妈妈发了一条要在学校读书不回家过周末的短消息。

面对自己妈妈回复的叫他“好好吃饭注意照顾好自己”的短信,李忘生恨不得就地挖个洞钻进去。而让他有如此羞愧心情的始作俑者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拉着他的手逛街。

两人在外面吃完饭就去了酒店,然后李忘生发现了让他更震惊的事。

“你是打算这两天我们全在酒店里过了?!”

谢云流一手捏着房卡一手牵着李忘生在长长的走廊里寻找着房间号:“不然呢?难得你双休日还碰上我休假,你是要回你家过周末还是回我家过周末?”

两人在一扇门前停下,谢云流开了门锁,手放在门把上却没开门,一脸玩味地看着身边的李忘生:“回家过周末也不是不可以,早点和你爸妈坦白也不错。”

李忘生白了谢云流一眼,主动抬手搭上门把压着谢云流的手往下一压打开了门,在谢云流的口哨声中走进了房间。

那时的天气还很炎热,两人在外面逛街的时候李忘生就被热得有些受不了,身上黏糊糊的却也不敢催谢云流快点去酒店,生怕这个不正经的会误以为他急着想干些什么不可描述的事。

于是进了房间就立刻丢下手上的东西冲进了浴室,谢云流在外面收拾东西,嘴也没闲着调侃:“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呀?”

李忘生当做没听见,打开花洒不等水热就洗了起来,浑身的黏腻感瞬间就被冲走了,爽得李忘生忍不住轻喘出声。

洗到一半的时候谢云流走了进来,李忘生正浑身涂着沐浴露,眼里有一丝恐慌地看着门口的谢云流。谢云流靠在门框上从上往下打量着李忘生,突然发出一声爆笑,随后扶着门又出去了。

伴着谢云流的笑声,李忘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四肢,郁闷地又涂了些沐浴露,狠狠地在那些晒黑的地方用力地擦着,企图把那些晒黑的皮给搓下来。

两人后来打打闹闹地一起滚到床上,谢云流抓着李忘生被晒出黑手套的爪子没心没肺地狂笑。李忘生想到当初谢云流也是军训过的,却没有他晒得这么惨,心里就是一阵憋屈,忍不住抬腿就给了在一旁笑趴下的谢云流一脚:“你当初怎么就没晒成我这样……”

“哼哼,我当然有我的秘诀啊。”谢云流趴在床上摸了一把眼角沁出的眼泪,“我那时候,白天军训完,晚上回到寝室就把椅子往阳台上一放,然后脱光衣服就穿条短裤,坐阳台上晒月亮。”谢云流笑着把李忘生扑到身下,手也没闲着,直往李忘生的臀部摸去,一双大手在臀肉上捏了捏:“那时候是没让你看到,不然你就会发现我浑身上下,就这里是白的。哈哈哈哈哈哈。”

谢云流将脸埋在李忘生脖颈间狂笑,李忘生也被谢云流逗乐了,两人抱着在床上笑着挨挨蹭蹭了一会儿,等笑够了,欲火也被蹭了出来。年少轻狂时的性爱是激烈又疯狂的,两人像小兽一般互相拉扯着撕咬着做了两回。

事后李忘生趴在床上一点不想动弹,累得直犯困,谢云流还趴在他背上一口一口地亲着他的肩甲骚扰他他也不想管。

“忘生,忘生?我和你说件事。”

“嗯……”李忘生迷迷糊糊地回应。

“前阵子我们局里办了个一对一帮困助学的项目,我对接了一个孩子。”

“嗯?!!”这下不困了。李忘生睁开眼转头对上了谢云流的视线。

“资助他完成学业。”

李忘生在谢云流怀里艰难地转了个身与他面对面,头靠在他的肩上仰望天花板,心情复杂:“确实是件好事情,不过,这也是你每个月都存不下钱的原因吗?”

谢云流苦着脸点点头。

“那你还买那么贵的手机送我?!”李忘生忍不住地为花钱如流水的谢云流皱起了眉头。

没想到谢云流也是立刻抬高了声音回嘴:“给老婆买最好的东西我愿意!!怎么了?!!”

李忘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又和谢云流扭打在一起:“谁是你老婆!!”

谢云流单手制止住了李忘生的暴行,把人困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哎呀~我俩都这样了还不承认是我老婆,痛心啊~~~”

闹了一会儿李忘生就安静了下来,他抬起头在谢云流下颚上亲了亲:“师兄,我和你说认真的,要不我帮你分担一点吧。”

“哟!!刚刚不是还不承认是我老婆,这会儿怎么又要和我共同履行夫妻义务一起抚养小孩儿了?”

“……你认真点,我和你说正经的!”李忘生抓住谢云流肩膀晃了晃。

“那我也和你说认真的。不需要。你自己都是学生,想什么呢。你的任务就是现在好好读书,以后进局里和我一起共事,其他的事都不需要你操心,明白了?”

“……那你干嘛还要告诉我这个……”李忘生觉得委屈,鼓着腮帮子拿手指戳谢云流锁骨。

“我怕你哪天想起来查我账,以为我在外面养小的呢。”

李忘生感觉自己脑袋上青筋暴起,两人就又扭打了起来。于是助学这事就在两人的打闹中被一笔带过了。



回过神来的李忘生尴尬得咳嗽一声:“这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呢,云流也没有和我多说这事。”在李忘生发愣的时候,吕洞宾就一直坐在一边观察着,这两人的事,吕洞宾一直都知道,也免不了感叹忘生这孩子是真长情,这么久了还没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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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0:15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于睿托腮对着电脑屏幕长吁短叹,引得办公室里的几位男士频频瞩目。

办公室一角祁进和卓凤鸣靠坐在一起,祁进学着卓凤鸣的样子,随手扯了一张报纸挡住自己的脸,小声和卓凤鸣议论着

“师姐这是咋啦?这几天怎么都一副失恋的样子?”

“有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思春呢?”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上官博玉拿着马克杯从两个鬼鬼祟祟的人面前走过,“她只是在感慨天意弄人罢了。”

目送上官博玉神神叨叨的背影,祁进放下报纸,三两步窜到于睿面前:“师姐,你怎么啦?”

于睿将涣散的目光聚集到祁进脸上,像是突然找到了倾诉对象一般兴奋了起来:“你说,好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说变就变了?!”

“你的外籍男友变心了?!!”祁进惊讶地问到,声音大得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看向他。

于睿抬起手对着祁进的脸就是“啪啪”两个虚空大嘴巴子:“滚!”

“……那到底谁变心了啊?”祁进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嗓门大了点,于是压低声音,一脸八卦地继续询问。

“你来看呀!”于睿把祁进提溜到自己的电脑屏幕前,像献宝一样开始讲解:“这些都是我从学姐们那儿搜刮过来的,各种关于谢云流的影像啊,照片啊,哦!还有以前局里出的宣传册!”

于睿对着屏幕上的照片摇头叹气:“以前多美好的一个人呀,怎么就走上了歧路呢……他会不会有什么苦衷?他要是没有走上歧路……”

“师姐。”祁进打断了于睿的话,嫌恶地看了一眼屏幕,“这脸也就骗骗你们这些姑娘了,我就纳闷了,你们怎么就喜欢这种坏男人呢?只要长得好,干了多坏的事你们都会觉得他有苦衷,他也许就是天生坏呢。”

“在说谁天生坏呢?”李忘生提着下午茶出现在办公室,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办公室里的几人看到李忘生手里提的东西,都两眼放光地蜂拥而上,一边对他们的老大表示感谢一边迅速分食李忘生手里的下午茶。

“老大!你快点给于睿做做思想工作,她查谢云流的案子都快把自己查成谢云流的迷妹了!”

“我在查资料的同时顺便对这个人做一下分析,怎么就成他迷妹了?!”于睿上前一步,抢过祁进手里的奶茶,“祁进你不要污蔑我。”

“分析涉案人员也是很必要的一项工作,”看着面前的两人打打闹闹,李忘生无奈地将又一杯奶茶递给了祁进,“案子不能光看表面的。有空你和于睿多学习学习。”

祁进猛吸一口奶茶,一脸不服气。抬眼看见李忘生正一脸和蔼地看着他,突然想到以往李忘生这么看着他后面等着他的几乎都是长达一个小时的洗脑谈话,祁进立刻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乖巧坐好不再发声。

李忘生满意地转身又塞给于睿一盒巧克力:“你最近整理谢云流的资料也辛苦了,看多了应该也会觉得枯燥吧?我这里还有个人你空了帮我查查,权当调剂。”

话音刚落,“叮咚”一声,于睿就收到了李忘生发给她的照片。

“好清秀的小哥哥!”于睿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两眼放光,“这是新的嫌疑人吗?”

“发现的新线索,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查查看。”

“好的!保证完成任务!”

看着自己的组员们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李忘生欣慰地准备回自己的办公间,走到门口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祁进。上头抽查了你上次的审讯记录,说你审讯流程不符规范,存在暴力执法倾向,让你写份思想报告交上去,你尽快写完给我。”

“好好的上头为什么看我的审讯记录?!!!”祁进惊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因为你被投诉了。”李忘生平静地回答,在祁进的鬼哭狼嚎中淡定地转身关上了自己办公间的门。


“师姐!!帮帮我!!”

“滚一边去!不要打扰我查清秀的小哥哥!”



托上次特别行动的福,最近扫黄组负责的那片区域太平了不少。

上官博玉和卓凤鸣没事就出勤扫扫街,偶尔抓几个小喽啰回来审审,以显示自己真的有在做事。

于睿查清秀的小哥哥查得不亦乐乎。

祁进对着他没写完的思想报告抓耳挠腮。

对面最近真就一点动作都没有。李忘生坐在自己的办公间里对着桌上的纸发呆,那是吕洞宾给他的一份上面批好的申请。



那天李忘生看着武馆里的教员们在完成了一天的教学工作后又自觉地做着自己的训练,脑中突然灵光一现。

“老师,他们……是你养的狼吗?”

吕洞宾与李忘生站在一起,挺直了腰板,语气中满满的自豪:“是啊,不然你以为我是凭着什么在这块人员复杂的街区里开了这么多年的武馆?”

李忘生挑眉,对吕洞宾的话不置可否。

“你哪天要是需要,都可以借给你。但是我真心的希望永远没有需要用到他们的那一天。”吕洞宾捋着胡子,深叹一口气:“忘生啊,放出去的狼可不是那么容易叫回来的。他会受伤,会找不到回来的路,甚至会迷失自我。”

“老头子我年纪大了,很多事都力不从心了。这是我向上面提出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这匹狼就转交给你了。”


李忘生望着镜中的自己,陌生又熟悉。自从工作以后,不是穿着制服就是正装,不大的年纪却总是被人说是少年老成。他已许久没有过如此休闲的装扮了,纯白的短袖T恤外面套着一件修身的中长款卡其色风衣,紧身牛仔裤贴合在皮肤上,勾勒出修长的腿部线条。戴上特制的眼镜后,俨然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当然如果不是特别仔细看脸的话……毕竟三十多了,皮肤自然是比不上二十多岁的时候了。李忘生撇撇嘴,抬手往头发上喷了点定型水。

办公间的门被敲响,李忘生应了一声之后,于睿伴着她愉悦的叫声窜了进来。

“老大!那个小哥哥的资料我查完了!!……老大?!!!!”

李忘生在于睿热烈的目光中淡定地将桌上的纸收进口袋里:“资料放我桌上,我明天来看。这几天辛苦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早点下班回家吧。”

说完走到门口,在已经呆掉的于睿脑袋上轻轻拍了拍,微笑着走出了办公间。

于睿张着嘴目送李忘生离开,直到李忘生离开他们扫黄组的办公室大门,她才蹬蹬蹬地跑到门口向李忘生离开的方向张望,引得组里其他人也好奇地围了上来。

“嗯?那是谁?怎么从老大的办公间里出来了?”祁进眯着眼盯着那个离去的背影,半天没认出来。

“是老大啊!!老大今天打扮得可帅气了!!我从来不知道老大居然可以这么好看!!”于睿抓着身边的祁进的肩膀使劲摇。

“哈?!!”祁进也震惊了,推开于睿又把身子探出了门外。

“哎呀!突然就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生几年!”于睿站在一边,眼里又冒出了小星星。

“你上礼拜还说要是谢云流没走上歧路,你一定追谢云流的呢。”卓凤鸣的声音幽幽地从于睿脑袋上飘过。

“趁着老大现在单身,你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上官博玉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一动不动地看着报纸。

“师姐,我真为你的外籍男友感到痛心。”祁进也不忘补刀。

“祁进,你的报告没了。”于睿转身回自己座位。

“不!!师姐!!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什么外籍男友?!!让他玩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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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2: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谢云流没有想到会在酒吧这种地方看见李忘生。

他按约前来谈生意,与老板随意地挑了酒吧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就坐了下来,推杯换盏间观察着酒吧的环境。这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每到一个新地点,无论有没有危险,观察地形都是首要的。

扫视间目光就落到了吧台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上,他差点以为自己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是他熟悉的李忘生的样子,纯粹、干净,在酒吧这种地方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李忘生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有那么一瞬间谢云流以为自己喝多了出现了幻觉。可对方也正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他,脸上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哦,是李长官。

谢云流于是也勾起嘴角,对着身边的手下耳语几句。

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径直向李忘生的方向走去,谢云流便把注意力继续转移到生意上。

“谢总,上次我们的损失可不小。新来的几个妞,全被警察扫走了。”

“下个月会有一批新人,小李总会亲自送她们来,到时候让沈老板先挑如何?”谢云流靠坐在沙发里,漫不经心地转动着手中的戒指,“有几个还是J国本土的。”

“那敢情好!”对面听着又敬了谢云流一杯。

之后又聊了近半个小时,谢云流又透露了一下藤原事务所近期打算在国内举办的演出活动,听上去像是在谈什么正经生意,而对面早就一脸淫笑地在心里打起了如意算盘。一番攀谈后,沈老板甚至有些意犹未尽:“谢总要不要今晚留在我这儿?我这儿的人有几个功夫很不错,我都叫来,谢总随便挑。”

谢云流听着对面略显猥琐的笑声,视线瞟向不远处的吧台,自己的手下和李忘生都已经不在了。于是谢云流动了动发酸的脖子站起身来:“多谢,不过我今晚有约了。下次吧。”说完便在对面一脸懂了的表情中离开了。

回公寓的路上,谢云流坐在后排撑着脑袋看着窗外,始终没有看身边的李忘生一眼。李忘生被他的手下下了迷药,他们甚至贴心的把人手脚也绑了起来。

谢云流心情复杂。让手下想办法把李忘生绑来的是他,期待李忘生把他手下打趴下的也是他。听着手下一边开车一边吐槽“现在的大学生真的是好骗好拐。”,谢云流嘴角抽搐,忍不住瞟了一眼身边昏迷着的人,开始思考李忘生究竟是怎么做到高级督察的。

到了公寓谢云流遣走手下,给李忘生松了绑就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回了家。

将人丢在沙发上就不管了,径自去浴室洗澡。等洗完澡从浴室出来,那个昏迷的人果然醒了,正端端正正地坐着等他。

“李长官这么不辞辛劳地来找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谢云流靠在正对李忘生的矮柜旁,从柜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把玩起来。

李忘生看着谢云流点燃了手里的烟,眉头微皱,将眼镜摘下放在茶几上,慢慢走到谢云流面前:“来听听你编的新故事。”

谢云流轻笑一声:“我可不记得我什么时候转行做说书人了。”

李忘生夺过谢云流手中的烟,拿着烧得通红的烟头在谢云流面前晃了晃:“你知道我不喜欢烟味的,以前你就这个样子,想说谎就对着我抽烟。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忘生说着将手穿过谢云流的腰侧精准地把烟头按灭在了他身后的烟灰缸里,顺便把谢云流夹在了他与矮柜中间,两人距离极近地对视着,呼吸都能喷在彼此的脸上,“师兄,你是始终都觉得我好骗还是觉得我一点长进都没有?”

谢云流无奈撇嘴,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可我那天在审讯室并没有说假话。”

“对,”李忘生直起身子,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在谢云流面前展开:“你只是只说了一半而已。”

谢云流随意地撇了那纸两眼,随即一愣,夺过纸张推开李忘生认真阅读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从今以后你提供的所有情报都将由我负责接收。”李忘生站在谢云流身边观察着他的表情,“吕老师年纪大了,已经不适合再做这样的工作,所以他向上面做了申请。”

“我当年再三和老头子说绝对不准你碰这事!我……我他妈……”谢云流狠狠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脑子混乱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为什么呢师兄?我能理解你当年不准我问你工作上的事,我现在也理解了你当年的不告而别。可事到如今,你为什么还是一副要把我推出事件中心的样子?”

“我再说一次!这事你不要管!回去太太平平地当你的督察!”

“很好。我再告诉你件事,不光你以后的情报都要告知与我,你以后也归我管了,包括你任务完成之后的归属。所以,我以你领导的身份要求你积极配合我的工作。”

两人剑拔弩张地互相瞪视着对方,谁也不服谁。看着对方丝毫不退却的样子,最终谢云流痛苦地抹了一把脸,转身提起拳头砸在矮柜上,气得浑身发抖。

李忘生看着谢云流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有块地方突然就疼了起来。他能感觉到谢云流对他有非常强烈的掌控欲,从他进入警校的那一刻起,谢云流就在为他规划未来的路,所以那时候他能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谢云流对他说“你好好读书就行,其他的事都不需要管。”可是谢云流似乎低估了他,他不会按部就班地按照谢云流的想法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尤其是分离了十年,这十年足以让一个人偏离预定的轨道,甚至是与之背道而驰。

想给此刻的谢云流一个拥抱。李忘生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当整个人靠上那看起来十分坚实的后背,双手环绕在对方的腰间,他能感受到对方有那么一刻地僵硬。

“师兄……你说过的,等我毕业了就去局里报到,和你一起共事。”李忘生将脸埋进谢云流的背脊间,声音闷闷的,“难道你所谓的共事,就是你天天在外面冲锋陷阵,而我像个文职一样天天坐在办公室里吗?”

谢云流的身体在李忘生的拥抱中逐渐放松了下来,他握住李忘生的双手,与他十指交缠。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安安稳稳地生活不好吗?”谢云流转身捧住李忘生的脸,神色复杂地端详起来。

“一个人安稳地生活有什么意义?你尽早把掌握的证据上交,我们早点结束这个案子。”

李忘生用脸蹭了蹭谢云流的手掌,一副乖顺的模样。谢云流却又将他推开了。

“我还有些事需要查清楚,所以暂时不能把证据都交出去。”

“师兄?”谢云流躲闪的眼神引得李忘生心生疑惑,吕洞宾的话在脑中响起,

放出去的狼,时间久了会迷失自我。

所以急不得也逼不得是吗?

“你放心,该提供的情报我会提供,不会让你难做的。”谢云流不耐烦地打断了李忘生要说的话,“我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好吧。”李忘生在心里对谢云流做了个评估,权衡了一下决定还是不要逼得太紧,“那就先这样吧,时间也不早了,我该走了。”

“什么?”

“我说我要走了。”

谢云流惊讶地抬头看着已经离开他几尺远的李忘生,不可思议地问:“之前我手下把你带到车上起码有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你逃走,你都没走。你现在都在我家了,你告诉我你要走?!”

“不然呢?”李忘生也是满脸奇怪,任务都完成了,难道要留他下来吃饭吗?

谢云流嗤笑一声,挠了挠头,慢慢走到李忘生面前,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严肃,逐渐变得轻浮起来,李忘生一见他那表情,就有什么久远的不太正经的记忆浮现了出来。

“我刚刚在酒吧谈生意,无意间瞥见了吧台边的一个大学生,心生欢喜。于是邀请他来我家准备共度一晚。”

“邀请?”李忘生任由谢云流靠近他,双臂像藤蔓一样缠上了他的腰一把将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我不觉得你之前的种种行为能称得上是邀请。”

谢云流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啊,对。随便你把之前的下药、捆绑理解成什么。”搂着李忘生的腰似乎还不过瘾,于是抓着李忘生的手缠在自己的脖子上,似乎只有这样互相搂抱着心里才会觉得踏实,脸上依旧是嬉皮笑脸的痞样:“如果不是因为平时上学太过寂寞,又怎么会去酒吧找乐子呢?”

亲吻落在脸颊上,又顺着脖子一路往下,李忘生听着谢云流那半真半假的话有一瞬恍惚,

寂寞吗?怎么会不寂寞呢?

有想过做些疯狂的事吗?比如一夜情?

一夜情的对象是自己喜欢的人呢?有什么不可以吗?

被谢云流亲得身体都感觉到难耐起来,李忘生捧住那颗在自己脖颈周围徘徊的脑袋,凑上去与他亲吻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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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5: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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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临近中午。身后传来淅淅索索的响声,李忘生立刻警觉地回头,只见谢云流正靠在床头,手中把玩着他的眼镜。

“现在的技术真比我那时候先进了不少。”

李忘生一把抢过眼镜,谢云流也不恼,顺势俯身又将李忘生圈入自己怀里,并给了对方一个缠绵的早安吻,吻到李忘生呼吸不畅才将人松开,压着李忘生的身体却不愿离去,脑袋顶着脑袋,眼睛深深看着对方。

“昨天拍到的,够不够回去交差了?”

李忘生红着脸移开视线不说话,谢云流看着他这有些窘迫的样子,嘴角一翘,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嘴又顺势贴上李忘生的耳朵,用气声说:“虽然我是不介意,可你回去还是剪辑下比较好,我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在床上的样子。”

话音刚落,谢云流便被李忘生一把推到了一边,谢云流哈哈笑着挣扎起身又想去拉李忘生,李忘生一把打掉他伸过去的手,谢云流不甘心地又扑了过去,于是你推我搡地两人又扭打在了一起。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地相拥着躺在床上平复呼吸,谢云流摸着李忘生的脸,无比认真地看着他:“忘生,你一会儿离开的时候注意一点,我房间里没有摄像头,但是门外有。别让它拍到你的脸。”

李忘生诧异地看着谢云流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热,随即咬住下唇点了点头。

两人在床上又挨挨蹭蹭了一会儿,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缠绵,李忘生一惊,谢云流却好似知道什么一样拍了拍李忘生以作安抚。

“唔……应该是我叫的外卖。”

“谢总居然还叫外卖?”

“不然呢,你给我做饭吗?”谢云流没好气地捏捏李忘生的脸,翻身下床。

谢云流这间新买的小公寓,卧室客情厨房是一体打通的,进门就几乎可以把室内一览无余。李忘生想着这样赤身裸体躺在床上似乎不妥,于是也掀被起床。背对门口穿衣的时候,就听到门口一阵声响。

“你怎么来了?!!!”先是谢云流吃惊的声音传入耳中,随后便是一声娇嗔女声。

“你回国了都不来找我,怎么?不想我吗?”

李忘生皱眉回头,便看见谢云流摇摇晃晃退回屋内,身上似乎还挂着一个人。

谢云流慌张地将挂在身上的人推开,随即转头看向屋内的李忘生,来人也似乎感受到了谢云流的窘迫,跟着一起看向屋内。

“哟~我说你怎么这么慌张呢~原来是金屋藏娇?”

来人靠在玄关处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忘生。

李忘生穿衣穿到一半,看着门口的两人,感觉自己脑门上青筋突突突地跳,但面上倒是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当着两人的面不紧不慢地将衣服穿戴整齐,随后嘴角擎着笑踱步到谢云流身边,抬手摸上谢云流屁股,在上面狠狠捏了一把。冲着那女人微微一笑,李忘生随即在谢云流耳边吹了口气:“昨天晚上,多谢招待。有空记得再联系我哦~”

说完便在谢云流震惊的目光中替两人关上了门。

“原来你真的是GAY?!!”门一关上,女人便指着谢云流的鼻子大声质问。

谢云流还未从刚才李忘生的反应中回过神来,有些烦躁地靠在墙上也大声呛了回去:“关你屁事!”

“那人是谁?!”

“一夜情对象,怎么了?!”

门外的李忘生听着房门内传来的争吵,突然就觉得非常的可笑。他抬眼看了看四周,果然在门框边发现了谢云流说的摄像头。门内吵得惊天动地,李忘生也只是撇撇嘴,带上眼镜,飞快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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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6:33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于睿捧着一杯咖啡站在李忘生办公间门口不时向里望去。透过窗子可以看到李忘生正拿着昨天戴着的眼镜研究着什么。今天李忘生来警局来得很晚,不仅如此,从踏进办公室开始就一直黑着脸。于睿觉得李忘生这样很反常,在她的印象里,李忘生几乎不会外露情绪,总是一副如沐春风的样子,哪怕遇到再棘手的案子,在有旁人在场的时候,他也不会露出一丝像现下这样可以算是烦躁的表情。可是今天李忘生一出现,于睿便发觉他似乎正被什么事困扰着。

正当于睿抠着杯口思考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向她的老大汇报工作的时候,李忘生抬头看到了站在办公间外的于睿。想起了昨天被放在一边的资料,于是李忘生调整了一下情绪,将于睿招呼进来。

“和我说说这个吧。”李忘生扬了扬手中的资料。

于睿将咖啡推到李忘生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下:“洛风,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上完高中后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我市的重点理工大学,大一的时候又因为优秀的表现作为交换生去J国留学了。”

于睿盯着桌上的照片皱起了眉:“看履历其实非常平平无奇,不过他没有回国的记录,因为我这边完全查不到他去J国以后的资料了。后来我联系了一下J国的关系,得知他至今在J国读研。”

这放在平时,完全就只是一个普通人的履历,但李忘生既然提出来要查,总有他的道理,于睿看着对面的李忘生一副等着她继续说下去的样子,咬了咬唇继续说:“如果非要说这个人和我们现在手头上的案子有什么联系的话……他在读高中的时候,曾接受过谢云流的一对一的助学资助,而这项助学活动,还是我们局里办的。”

李忘生点点头,肯定了于睿的办事效率以及能力。 然而在听了于睿的报告后,洛风这一线索似乎暂时没有太大的利用价值了。他不可能现下飞去J国找洛风,问他在J国是否与谢云流有过交集。若如于睿所说的,洛风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学生的话,贸然把他拉进案件中也不好。

将眼镜交给于睿,李忘生有些疲惫地捏捏眉头:“这里面是我昨天拍到的一些画面,你拿去做一下剪辑,将重点剪出来,晚一点开会的时候要用。”

“是什么内容?”于睿接过眼镜,有些不解地看李忘生。

“下个月李重茂回国。”

仿佛就像是听到了案子下个月就可以结案了一般兴奋,于睿拿着眼镜就冲出了办公间,半个小时后,又像是一脸见了鬼一般又出现在了李忘生面前。

“老大!你昨天去探谢云流了?!你怎么知道他在那儿的?”

“自然是线人告诉我的。”

“他没有认出你吗?!毕竟……”

何止是认出……

“没认出来……”李忘生回答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也对!毕竟老大昨天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哎呀~老大要是每天都像昨天那般……”说着小姑娘的脸上又出现了向往的表情。

李忘生窘迫地摇摇头,开口都有些不自在:“还是算了吧。我都一把年纪了。”

于睿听了非常不赞同地疯狂摇头:“老大你才三十多,风华正茂的时候!老大你不知道你昨天从这里走出去的时候,多少双眼睛看着你,隔壁组的姑娘都疯了!”

难怪今天来办公室的路上总感觉背后有视线盯着,李忘生被于睿说得感觉脸都烫了起来。他不自在地假装咳嗽两声,制止了于睿继续说下去。

“不过老大,你这样自己行动,太危险了!万一被谢云流发现了怎么办?!”于睿显然没有要放过李忘生的打算,突然换了表情义正言辞地对自己老大昨天的私自行动进行了批评。

“咳……以后不会了。”想到昨天的经历,李忘生决定在自己的脸颊没有烧起来之前将人赶出办公间,“开会的资料你都准备好了吗?”说着又从抽屉里拎出一袋零食递给了于睿。

“哎呀!还差一点!我马上就好!”

望着于睿接过零食飞奔出去的背影,李忘生重重呼出一口气,将自己摔进了座椅里闭目养神起来。

在得知李重茂就快要回国之后,日渐松散的组员们似乎又变得干劲十足起来。

又是一个要去探望吕洞宾的日子,天公却不作美下起了雨来。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李忘生颠了颠手中的车钥匙。

下雨?下刨冰也不能阻止他去见吕老师。

走出办公间,就见祁进正站在门口,似乎在等着他。

“有事吗?”

“老大你是要去吕老师的武馆吗?”

李忘生点头。

“咳咳,那个,这不准备着要抓李重茂和谢云流了嘛,我感觉我好久没怎么锻炼身体了。”祁进挠了挠头,“我想去吕老师那儿打打拳锻炼锻炼,老大介不介意把我一起带过去?”

吕洞宾在X市的警界相当地有声望,哪怕是退休了开了个武馆颐养天年,也依旧有警察慕名去他那武馆锻炼捧场。这也是他那儿很安全的一个原因,毕竟武馆所在的北区地界再鱼龙混杂黑帮聚集,也不会有人吃饱了撑着轻易来警察聚集的地方砸场子。

祁进十分崇拜吕洞宾,所以也是武馆常客,李忘生定期就去吕洞宾那儿这事是组里都知道的,所以顺路带个人一起过去也并无不可。大雨导致去路非常拥堵,一路上两人聊聊案子,便也不觉得堵车的时间漫长了。

到了武馆祁进便一头冲进更衣室换衣服准备找人练练,李忘生看着自己身上还是不小心淋到的雨水,决定先去洗手间整理一番再去见吕洞宾。

在洗手间里对着镜子擦拭身上的雨水,身后厕所隔间的门被人打开了,李忘生下意识的透过镜子看身后,随即诧异地转过身去,那人似乎对于李忘生出现在这里也很惊讶。

“咳咳,那个,我来看老头子。”

李忘生在看清来人时有一瞬间的愣神,毕竟自从那晚之后,两人就没联系过了,但很快地他就回过神来,淡淡地“哦”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忘生,那天那个……”

“李裹儿,李唐娱乐实际掌权人之一。”李忘生转身拧开水龙头冲起手来,抬头看了镜中人一眼,“这种名人我还是认识的。”

“我和她……”

“谢总知己众多,我没有精力去一个一个地了解。”

谢云流也透过镜子看李忘生脸色,李忘生那话说得极其拒人于千里之外,哪怕谢云流有心解释,再看到他那样子后也不知该如何开口,总觉得自己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相信的。

两个人透过镜子看着对方没有人再开口说话,整个洗手间里只有水流的声音,良久李忘生察觉到自己刚才似乎态度不太好,垂眸抿了下唇,关掉水龙头转身靠在洗手台上面对谢云流。

“有个人我想向师兄打听一下。”

“谁?”

“洛风。”

在听到那两个字的时候,谢云流一瞬间的痛苦神色被李忘生捕捉到了。

“你连他都查了?”谢云流问这话的时候语气非常不善,他知道李忘生查他,他也明白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是感情上来说,他就是不能接受李忘生像查犯人一样把他的底全给查出来。他是对李忘生存有亏欠之心,但是不代表李忘生能去窥探他的秘密。

但是既然李忘生都查到洛风了……谢云流往厕所隔间门上一靠,“他死了。但是死得很蹊跷,我之所以至今没有把手上的证据都上交,就是在查他的事。”

“忘生,洛风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再查下去了,我会查个明白的。这是我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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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8:12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谢云流说洛风死了,死在一场黑帮乱斗里,就死在他眼前。他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要把害死洛风的人给揪出来时的表情着实有些吓到李忘生。

“把害死洛风的人找出来后你打算怎么做?”李忘生试探地询问。

谢云流没有回答李忘生,而是直接避开了李忘生探究的视线。这一回避让李忘生立刻明白了谢云流心里所想。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李忘生上前一步抓住谢云流的肩:“师兄,你想要把害了洛风的人揪出来这没有问题。我帮你一起查好吗?你也说是黑帮乱斗了,你只看到他倒在你面前,那之后呢?”

“之后?”谢云流眼中没有丝毫光彩,他避开李忘生的眼睛,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皱眉思索。

当初谢云流毫不犹豫地斩断和李忘生的联系,他以为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在J国展开他的卧底工作。洛风的出现是他始料未及的。在谢云流眼里,洛风是个受过他几年资助的普通孩子,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概也就仅此而已了。洛风努力读书还获得了留学的资格,这都和谢云流没什么太大关系。可J国偏偏是个小国家,本没有过多交集的人却在这里碰上了。

那次碰面可以算是一团糟,刚结束一场械斗浑身是伤的谢云流在躲避仇家追捕的途中被路过的洛风捡到了并带回洛风在J国租的房子里养伤。洛风不知道那几年谢云流经历了什么,在他心里谢云流始终是那个在他上学时给予他帮助,偶尔见面时也始终满脸笑容,阳光帅气健谈的警察大哥哥。谢云流不想打破自己在洛风心中的形象,也不想把洛风牵扯进他的事中。

他和洛风说他在J国出任务。单纯的洛风也就相信了他这既是实话又是谎言的含糊说辞。那是谢云流在J国最艰难的时期,身处黑暗看不到前路。洛风就像突然照进他黑暗生活中的一道光,让他觉得他离原来的生活并不遥远。他小心翼翼地护着这道光不让人发现。偶尔在自己觉得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才去洛风那儿坐坐以求得到一丝喘息。而在洛风看来,谢云流就和以前一样,工作很忙,偶尔会抽时间去学校探望他,只是在J国的工作似乎要比在国内危险得多,他好几次撞见谢云流身上的伤,却也不敢多问。

变故发生在藤原家与另一家黑帮的利益争夺中,双方的冲突甚至升级到了要火拼才能解决的地步,这自然引起了当地警方的注意。谢云流不知道洛风是怎么出现在那里的,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洛风已经中枪倒在了他面前,血喷在他脸上,惊得他一时大脑空白无法动弹,耳边充斥着枪声、爆炸声,哭喊声、警笛声,可那时谢云流的眼里只有躺在地上满身是血的洛风,洛风的嘴一张一合似是在说着什么,于是谢云流俯下身去,可却什么也听不到。有人将谢云流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他逃离了现场,失魂落魄的谢云流似乎感知不到周围,他只看到黑暗中那道光离他越来越远。

“后来我悄悄地摸回现场,那地方早已被警方清理干净,哪里还寻得到人。我去洛风的住处,洛风的学校寻找,却再也找不到他。”


洗手间里安静得出奇,谢云流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李忘生将他的拳头包在自己手中,一根一根手指地松开他的拳头:“十多年前就听你提过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这个孩子却始终没有缘分见上一面。师兄,我帮你一起查这件事,也许事情并不像你想的那样……”

有那么一瞬间,李忘生想把从于睿那儿拿到的情报告诉谢云流,可看着谢云流提到洛风时那被仇恨填满的双眼,他一时无从分辨究竟谁说的才是最真实的情况,他怕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把于睿提供的信息告诉谢云流会导致他空欢喜一场,他怕再往下查会查出什么更刺激谢云流的事情,他更怕谢云流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会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

“我们要让那些罪犯伏法,这是我们的职责。但是师兄,我们不可以私下报复。”两人额头顶着额头靠得极近,李忘生一只手搭在谢云流的后颈上轻轻地捏着,他能感觉到谢云流提到这事时身体的僵硬。

谢云流怔怔地看了李忘生一会儿,随即一闭眼将李忘生推开了。

“师兄?”

“忘生,我身边的人因为我而身陷危险这种事,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难道我就愿意看见你去做危险的事吗?!”李忘生很少会大声地质问别人什么,哪怕是以前审犯人的时候他也不会如此。可谢云流似乎完全听不进他说的话,转身就走的行为让他控制不住地气血上涌,他一把拉开被谢云流关上的门打算追上去,可拉开门的刹那看到洗手间外不远处的大家都在有条不紊地做着训练的样子,又迅速让他冷静了下来。四下看了看,也不知道谢云流去了哪里。

真是一次糟糕透了的对话。

李忘生窝在吕洞宾的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闭目皱眉思考刚刚发生的事情。之前他拿到洛风资料的时候,虽有很多疑惑,但他觉得这并不是一条很重要的线索,但是今天从谢云流的种种表现来看,他发觉自己当时想错了,其实洛风才是谢云流迟迟不肯将手中证据上交的原因。谢云流似乎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他似乎在等,等一个报复的时机。

“在想什么?”吕洞宾将一杯热茶推到李忘生面前。

“老师,放出去的狼,要叫回来真的很难。”

吕洞宾捧起另一杯茶,透过办公室的大玻璃窗看着训练场上的人的一举一动,深深叹了口气:“就算是叫回来了,你会发现更难的事情还在后头。”

话音刚落,就从外面传来一声闷响,李忘生被这声音一惊,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吕洞宾一起往窗外看,只见训练场上的一根立柱旁围了一圈人在围观着什么。

来武馆打拳的大部分是男人,所以在日常切磋的时候,偶有上了头的会演变成真正的斗殴,李忘生来看望吕洞宾的时候就碰见过几次,每次他都会上前去劝。

被一圈人挡住了视线看不清那里发生了什么,但大体是又有了摩擦,李忘生皱眉走出办公室,习惯性想要去调解。待拨开人群一看,李忘生感觉自己血压都要升高了,也难怪吕洞宾刚才会神神叨叨地说什么“更难的事情还在后头。”

人群中谢云流正将祁进的一只手反剪在背后,一条腿死死压在祁进背上使得祁进被压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很标准的擒拿式。

“祁警官,我就觉得奇怪了,怎么我走到那儿都有你?”谢云流死死压着祁进,表情已不像刚才在洗手间时那般严肃,“是平时投诉吃少了,太闲?”

祁进一听到“投诉”两字,立刻激动的挣扎起来:“妈的!谢云流我就知道是你!”

“我这人一向说到做到。”谢云流一用力,将险要挣脱出他掌控的人又按了回去:“怎么?你现在知道了是我投诉的你,你打算报复我?”说完还用眼角余光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人一眼,随即勾起嘴角,压低身子压住祁进,像是要与他耳语,可声音却大得似乎所有人都能听得到:“你可是警察,不可以私下报复的。”

“松开!”李忘生上前一步拉住了谢云流,谢云流听到李忘生的声音就十分配合的松开了对祁进的压制。

“哟!李督察!这么巧,今天也来这儿锻炼呢?”站起身的谢云流立刻换上一副轻佻的嘴脸对李忘生打招呼。

李忘生并不理睬谢云流,径自将地上的祁进拉起来:“怎么回事?”

“老大!我……”

“我这不跟祁警官切磋切磋嘛!”谢云流不仅抢了祁进的话,还一边说着一边将胳膊搭在了祁进的肩上。

祁进嫌恶地一把推开谢云流,迅速来到李忘生身边,一副犯了错的模样低着头不敢看李忘生。

看了祁进嘴角隐隐的血迹,李忘生感到无奈:“切磋的话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不过谢先生下手未免重了点。”

“哎呀……我这人吧,有时候不太知轻重,要是弄伤了祁警官,我给他赔不是?”

嬉皮笑脸的样子让人看得有一种想把拳头往他脸上招呼的想法,李忘生感觉到身边祁进紧绷着身体一副蓄势待发准备再冲上去干一架的冲动,于是伸手在祁进握紧的拳头上拍了拍,换上平时公式化的笑容。

“赔不是就不用了,祁进也不是那么娇气的人。谢先生手脚功夫不减当年风采,倒是提醒了我要督促手下多多锻炼了。”

“确实,不然这样怎么抓得住人呢。”谢云流对李忘生的“赞美”照单全收,末了也不忘视线移到祁进脸上阴阳怪气一把。

最后可谓是不欢而散,吕洞宾对外宣称以前的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谢云流既然“改邪归正”“这么多年也没有干过什么坏事。”他心里也惦记着他这个老父亲还知道回来看看,于是屏退众人,把谢云流提溜进办公室进行很长时间没有进行过的“友好的”“父子““对谈”。

而祁进则被李忘生拎回车上准备送回家。

祁进坐在副驾上越想越气,一拳砸在窗玻璃上。随即又意识到什么,转头就看见驾驶座上的李忘生正冷冷地看着他,于是他讪讪地抬手又在刚刚砸过的地方来回摸了摸。

“老大……我不是故意的……”

“为什么打起来了?”

“切磋上了头……可是,他真的!我……”祁进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嘴巴张了半天,最终像是放弃一般把整个人埋进车座里:“老大,我真的很讨厌这种感觉,明明所有的情报指向都是他,可我们就是拿他没办法,不仅如此,还要看着他在你眼前蹦跶。”

“还有!”李忘生的车停的位置正对吕洞宾办公室的窗,两人透过挡风玻璃就可以看到房间里的情况,那熟悉的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也不知道在谈些什么,祁进看在眼里,心里更来气了,“吕老师是不是老糊涂了?!他就这么原谅谢云流了?!如果不是谢云流当初那一枪,他也不至于早退休!”

“人家毕竟是父子。”李忘生也将自己埋进车座里,摆出一副要与祁进长谈的架势,“祁进你也不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案子了,谢云流这样的不是个例,可你似乎唯独在这个案子上特别地静不下心,碰上谢云流有时候你甚至连理智都没有。这是为什么?我很疑惑。”

祁进怔怔地看着李忘生不说话,李忘生也回望着他,仔细观察着祁进脸上的表情:“是有什么私人情感夹杂在里面吗?”

听到李忘生的问话,祁进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李忘生心想果然如此,于是静静地等着祁进开口。

祁进心中天人交战了半天,最终在李忘生核善的眼神中败下阵来,他身子一歪,脑袋磕在车窗上,开始回忆。

“我以前上学的时候,不知道自己以后要干什么,整天跟着一群小混混到处混。公共汽车上的移动广告你知道吧老大?”祁进说着还伸出手在李忘生面前比划了一下,也许是想起来都觉得滑稽,祁进自己都笑了,“那时候的车上的移动广告特别爱放安全教育宣传片。就是一些长得好看,能力又很突出的警察拍的宣传片。”

李忘生了然地点点头,祁进说到这里他就大概能明白了,宣传片这事,谢云流以前和他说过,表面虽然抱怨,实际上和他嘚瑟了很久。

看来又是个宣传片“受害者”。

“我那时候看着宣传片里的谢云流,就在想,原来当警察能这么帅的吗?那我以后也要当警察。老大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肤浅?”

李忘生摇头:“你平时工作做得还不错,我看得出来你是真心热爱这个职业,也并不是因为帅。”

被李忘生突如其来的夸奖弄得有些脸红,祁进别过头去假装咳嗽一声,继续说:“也不是仅仅是因为看了宣传片的缘故吧。有次放学,我和平时一起玩的混混在外面逛街,逛着逛着就逛到了红灯区附近的小胡同里,正巧碰上了扫街行动。小胡同里那叫一个热闹,逃跑的、追人的、人来人往你推我搡的一片混乱。有一队警察从我们面前跑了过去,然后有一个人又退了回来退到我们面前,他瞪着我们看了半天,然后对着我就骂:小小年纪的瞎逛什么?!这是你们能逛的地方吗?回家去!赶紧的!”

“谢云流?”李忘生听着听着就笑了,他都可以想象出当时谢云流的表情。

祁进跟着点了点头:“用于师姐的话说,我这人有点抖M。就从小希望能有这么一个哥哥能这么管着我。你看,那时我光看宣传片就把他当偶像了,结果偶像还站我面前像我期盼的一样把我教育了一顿。身上那叫一个来劲。”

“然后我就发奋考了警校当了警察。可是……”童年的快乐并不能消除日后心中产生的阴霾,祁进说着说着又严肃了起来,“我本以为我这么努力,终于可以和自己的偶像更近一点了,结果他却做了那样的事。是他让年幼的我有了人生目标,因为他,我才有了如今这样的生活。可是他呢,却自甘堕落。我不能理解,也接受不了。我现在只想亲手把他抓回来,好好问问他为什么。”

李忘生手握方向盘深叹一口气:“用你于师姐的话说,你这是偶像形象的崩塌导致的粉转黑行为。”

“呵,于师姐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总是很多。”

李忘生不置可否,他最后又看了眼对面窗里的人影,随即发动车子:“祁进你再耐心一点,你很快就会得到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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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29: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这天刚走进警局大门,祁进就瞥见传达室的大爷正将各种大大小小粉粉嫩嫩的包裹一字排开放在传达室门口,那些包裹身上仿佛都冒着粉色的泡泡,翘首等待它们的主人来领它们回去。

“哎?小祁,正好!来来来!”大爷说着从一堆礼物里拎出一篮还挂着水珠的玫瑰递到祁进手中。

“这什么呀?”祁进嫌恶地将手臂伸得笔直,远远打量那篮玫瑰。

“玫瑰你还不认识了?”

“不是,我是说这谁送的?这么老土?”

“我哪儿知道是谁呀?你们组就一个姑娘,这花肯定是送姑娘的呀。谁会送花给你们这些大老爷们啊。你拎上去问你们姑娘去。”

祁进恍然大悟,随后看看那花,又别扭起来:“可是……我这……我一男的拎个花去找我师姐……我……这这……这不叫人误会?”

“你小子要是哪天开了窍会给姑娘送花了,母猪都能上树了!”门卫大爷白了祁进一眼,“别在我这儿磨蹭了,赶紧地拿走。”

于是趁着清早来局里的人还少,祁进四周看看,抱起花篮,用追歹徒的速度冲进了楼里。

组里的成员大多都是单身,平时没什么多余的娱乐,所以对于上班这件事都挺积极,大清早的人就差不多来齐了。而在这群人里唯一有对象的也是唯一的一位女性,也因为和男友长期异地恋,整天活得像个单身,每年大约只有在情人节这天,才会显示出她与这个组的其他成员的不同。

于睿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与男友发着短信,正被男友逗得乐呵的时候被一篮从天而降的玫瑰给吓得一激灵。于睿捧住险些丢出去的手机,瞪着面前的玫瑰,又抬眼看站在自己办公桌前的人。

“祁进,你是打算今天晚上出去卖花贴补家用吗?”于睿一脸嫌弃地抬手拨弄了一下玫瑰的花瓣。

祁进却是一脸不耐烦:“这不是你那个男友每年例行送的情人节礼物吗?楼下门卫大爷让我拿上来的。”

“……”于睿狐疑地扫视了一番面前的玫瑰花,又将视线移到了手机上,手机画面还停留在刚刚她男友给他发的信息上。

“我的女王大人,请耐心地等待我今天要送给你的惊喜。”

“…………”于睿心情复杂地把花篮捧了起来。

“我说你那男友怎么今年礼物送得这么离谱?今年这花,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商店开张送的花篮呢。”

于睿面上已隐隐露出一丝不悦,摘下花上面的卡片读了起来,祁进似乎并没有读懂周围的低气压:“都这么多年了,师姐,他什么时候送钻戒过来?”

“哎?这不是送我的哎!”

于睿的话引得周围本是竖着耳朵听八卦的人都纷纷围了上来。毕竟对于他们这个谁先脱单谁是狗的扫黄组来说,情人节收礼物难道不是于睿的固定节目吗?哪个不讲义气地瞒着兄弟脱单了这可是大事啊。于睿将卡片摊在桌上,一众人脑袋挨着脑袋地围了上来。

在看清卡片上的名字时,大家都沉默了。

李忘生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就见到一副组员们围在于睿身边皱着眉思考什么的画面。这个样子李忘生见多了,大多是大家围在一起讨论案子时的样子,李忘生心里为组员们的工作态度感到欣慰。

“大清早就在讨论案子了吗?”

得到的回应却是组员们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他然后集体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见大家的反应很奇怪,李忘生心里一沉,视线落在了于睿身前的花上。

于是大家又把视线落在于睿身上,一个个的用眼神示意她去和李忘生说。

于睿顿时对眼前的这一众大老爷们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情,她一把拍掉一直在扯她衣袖的祁进的手,起身捧起花篮走到李忘生面前。

“老大,不知道是谁送你的情人节礼物。”

李忘生垂目看了看那一篮玫瑰以及那张卡片上的字,心中有了底。

“谢谢。”从于睿手中接过花篮,淡定地走进自己的办公间。

李忘生刚踏进自己的办公间,就从里面传来“哐当”一声,众人好奇地探头往李忘生办公间里张望,只见那花篮已经落进了废纸篓里。

“嗯……我觉得老大碰到了不喜欢的疯狂追求者。”于睿拿起桌上的小蛋糕撕开包装吃了起来。

“我觉得是遇到变态了呢。”祁进说着往自己办公区域走去,还顺走了于睿桌上的一包零食。


早上的花篮事件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李忘生的心情,例行会议之后李忘生开始布置今天的任务。

“下午五点开始对我们负责的区域做一次扫街暗访,如果没有案件发生,巡视完毕后我请大家吃饭。”

听到“请吃饭”三个字大家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但是一想到早上发生的事,大家又有了一丝警觉。

“老大怎么今天想起来请我们吃饭了?”事实上李忘生经常请组员们吃饭。

“难道你们今晚都有约了?”

“没有没有,我们一群单身狗哪里来的约会呀!”大家一齐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李忘生满意点头,随后又将视线落在身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的于睿身上,于睿在接收到李忘生视线的时候一下子坐直了身子,清嗓开口:“我当然和大家一起啊。老大请客怎么能错过呢?”

祁进看了看时间,又抬手戳戳于睿,声音放得很低地询问:“师姐,都快中午了,你男友今年没表示了?”

于睿转身狠狠瞪了祁进一眼:“关你屁事!”

吓得祁进楞在一旁,内心忍不住吐槽:原来情人节不送女朋友东西,女朋友会变得这么恐怖的吗?!

但是于睿最终也没有和组员们一起蹭老大的饭,毕竟情人节是个充满惊喜的节日,这天下午,走道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不少女警向着正对警局大门的阳台跑去。于睿被这阵骚动吸引了注意力,也跟着去凑热闹,来到阳台往下一看,险些晕过去。

只见一位身材高挑堪比模特,目深鼻高的外国小伙儿手捧着鲜花在警局大门口站着,在感受到来自警局大楼里各个阳台上投过来的目光后,小伙儿还十分热情地冲着他们招手。

于睿淡定地退出围观人群,面无表情地来到李忘生的办公间里:“老大,我申请早退。”

李忘生先是一愣,随即透过窗子看外面情景便明白了过来:“难得来一次,确实要好好聚聚。”

于是那天又有一拨人看见了那外国小伙被从警局里冲出去的一名女子拎着耳朵拽离了大家的视线。

透过办公室窗户围观了全程的扫黄组组员们在看到这一幕时,都隐隐感觉自己耳朵发疼。

于睿走后,剩下的组员们就按照之前订的计划整装待发,准备进行一场名为扫街暗访实为聚餐的单身人士团建活动。

李忘生平时没什么领导架子,一群人穿着便装走出警局立刻就变得没大没小起来,三三两两勾肩搭背地走在前头,李忘生由着他们闹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头,倒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要说早上那篮玫瑰花没在李忘生心里激起一层波澜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组里都是一群糙汉子,也没人会去在意这件事,唯一心思细腻的女孩子也因为今天这个特殊日子表现得有些心不在焉。

在于睿和他说这花是给他的时候,他几乎要断定这是谢云流的恶作剧。可仔细想来这种送礼风格又怎么会是谢云流这种永远赶在潮流第一线的人做得出来的呢。总不见得这人出国十年,品味还倒退了?李忘生望着废纸篓里的花想着事出反常,谢云流是否是要通过这反常的举动向他传达什么信息,毕竟他俩现在无法光明正大地联系。将废纸篓里的卡片又捡了起来仔细研究,却发现那真的只是普通的一张卡片,什么奇怪的地方都没有。

就这么心不在焉地走在路上思考早上的事,让李忘生的反应也慢了很多,突感一阵风从身边刮过,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拉进了警局边的一条死胡同,李忘生想要挣脱反击,却在看清了拉着他跑的那个人时放弃了挣扎。

一个转弯便像与世隔绝了一般,李忘生被人拦在了死胡同的角落里,这场面像极了那些电视剧小说里描写的弱小被小混混堵在墙角欺负的情节。不过李忘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把他怼在墙角的那人也并非面目可憎,两人对视一会儿,李忘生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我突然想起来有些事还没处理,你们先去约定地点,我一会儿赶来。”通话的时候李忘生始终一脸严肃地看着对面的脸,似乎并不惊讶这个人会出现在警局周围。

对面在听了李忘生的通话内容后,忍不住笑了出来:“师弟真是长本事了,以前对父母编个谎还要我手把手教,现在对下属说谎眼都不眨一下。”

李忘生却是摇头:“我并没有说谎,这不就是在这里处理你的事吗?”

见李忘生一本正经并没有和他调笑的意思,谢云流不禁在心里嘀咕他这冒险在警局附近蹲人蹲半天到底是为了什么?想着大约还在为自从他回来之后发生的一些事生着气呢,谢云流态度就软了不少。

“那个……我送的花收到了吗?”

李忘生的思绪还停留在刚才琢磨谢云流反常的送花动机,听到他这么问,立刻反问:“你给我那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谢云流吃惊得抬高了声音,又迅速意识到两人所处的环境,立刻压低了声音:“今天不是情人节吗?!”

“…………”

见李忘生脸上一瞬间的呆愣表情,谢云流仿佛又看到了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可爱师弟,他轻轻将人搂进怀里,手隔着衣服在李忘生背脊上抚摸:“哎……这么多年不在你身边,怎么连情人节都不知道怎么过了……”

“那有必要送一篮吗?”李忘生说着将人推开了。

“这不是要把往年欠的都给补上嘛?!”

“…………”李忘生突然就觉得自己一个白天都在研究谢云流送这一篮玫瑰过来的用意简直就是个笑话。

感觉像是被耍了一样难堪,李忘生挣开谢云流拉着他的手就想走,刚迈开步子胳膊又被人抓住了。

“李重茂下礼拜要回国了。”谢云流收起了刚才调笑的样子:“我们之后更是没法见面,甚至要联络都很困难。”

李忘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看谢云流,但是他能很明显地感觉到抓着他的那只手在慢慢收紧。

“他一直都提防着我,从来就没有什么信任可言。我好不容易先他一步回国,就是为了摆脱他和国内警方取得联系,但是我没想到会是你接手这个案子。”谢云流一点一点地将李忘生又拉倒自己面前:“若是和我对接的是别人,我完全可以想出现就出现,想消失就消失,连理由都不需要给。可偏偏和我对接的人是你。”

谢云流捧起李忘生的脸让他与自己对视,眼里是难得的真诚:“你虽对我说着理解,但我知道你介意我之前的不告而别,你介意我这十年间的经历。我真的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安抚你内心的不甘。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是在又要消失前让你知道。”

谢云流告诉李忘生,李重茂并非像他们得到的情报中那样的无能,当年离开本家也并非像他们了解到的那样与本家完全断了关系。要打击的不仅仅是藤原事务所在这边国内的卖淫产业,这里面甚至有李唐娱乐也牵扯在里面。

“你在国内应该比我更了解李家人在黑白两道间的地位,掌权的那两个女人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想要把他们连根拔起,就要再给我一点时间。”谢云流说着又把李忘生抱在怀里,感觉到怀里的人并没有像刚才那般抗拒他,他便卸了一些力气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靠在李忘生身上:“我不能让李重茂发现我的软肋。忘生,你可不能让他们发现你。”

两人在昏暗的胡同里拥抱,这个小空间将他们的身份,责任统统都隔绝开来,只是两个纯粹的人享受着这难得的团聚。

“师兄。”

“嗯?”

“这么多年的情人节,可不是一篮玫瑰花就能补回来的。”

“哎……”谢云流轻笑一声将李忘生搂得更紧:“师弟果然变了,都会问我讨要礼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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