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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谢云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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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谢云流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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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2 22:5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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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典型的“为了这点醋包了这盘饺子”,目前饺子已有几大锅但醋还不见踪影。
*包含混乱的时间线、一切的始作俑者万恶的lcm等设定,本来想一发完但又又又又写太长了,总而言之最终肯定是he
消息初传至纯阳时,李忘生出乎意料的淡定。那日他刚给新进山门的弟子们上完早课,洛风又为静虚门下新捡来好几个小孩,但因为纯阳众所周知的历史遗留问题,他们与更早拜入山门的其他几脉弟子产生了争执,于是李忘生课后难得将学生留了堂,但没有人因此觉得不乐意。掌门说话做事都一如既往的温和宽厚,哪怕训人,也能训得人难生怨怼。
落雪的树下有好几只白鹤来回踱步,它们都不怎么怕人,偶尔发出一两声清越的啼鸣。李忘生让弟子们自行离开,坐在廊边闲闲看着那些鹤,一头夹着白雪的乌丝不经意间散落在臂弯中。白鹤总是飞而复还,令他无可避免地想起那个远行的人,每当此际,李忘生便会感到一阵轻淡的惆怅。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撕裂,来报信的弟子呛了一嘴的风雪,说话声夹杂着咳嗽声断断续续。他很狼狈地扑倒在地,李忘生难得地没有关怀他或者扶起他,而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这样夸张的武林传言,不太可能是真的。大唐的天下一向是暗流涌动,平静的表面下暗藏着重重杀机,这只是某个阴谋者蓄意放出的饵食也说不定,但目的是什么?谢云流自己可能不愿承认,但李忘生一直将他划在纯阳的势力范围内,围绕着他展开的阴谋诡计也有可能跟纯阳有关……不行,思绪太乱,李忘生想不下去了。
他向前走了几步,并没注意到自己雪白的衣摆落在被雪打湿的地面上,染了脏污的泥土。他换了个角度继续想,只有一条消息其实也说明不了什么。谢云流究竟是怎么死的,病逝还是被人所杀?如果是病逝,那他是什么时候患病,病程有多长,是否有寻医生医治……这些都不清楚。若是被人所杀,那就更不可能了,杀他的人是谁,若是当世闻名的武林高手,他们一个个都那么爱惜自己的名声,怎么会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杀了谢云流呢?
报信弟子见他神色神色如常,不像有什么触动的模样。但同时他也注意到,方才被李忘生随手握过的瓷杯,竟已经有了开裂的痕迹。即便心中不忍,报信弟子也清楚,这消息必须得让掌门知道。
“是……是温王与东瀛人勾结,妄图从海上进军犯我大唐疆土。大师伯发现他的阴谋后想加以阻止,被他在东海一座小岛上派人围杀。大师伯虽武技高超,但难敌对方人多势众,最终……最终……”
那弟子看着李忘生的背影:“掌门,节哀啊!”
李忘生仍然没有应他,只有窗下的白鹤又啼鸣了几声,而后振翅向云中飞去。
下午的时候,洛风和几个年纪最大的静虚弟子来寻李忘生,他们还没开口,李忘生便已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你们打算去东海寻你们的师父,对吗?”
洛风一咬牙,带着身后的静虚们扑通扑通跪了一地,声音已带上无法压抑的哽咽:“我不信师父就这么……但无论如何,那里确实是他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哪怕只能见到遗骨,我们也立志要将他带回纯阳。”
李忘生并没有急着给他答复,事实上,从早上这个消息开始,他就陷入了一种玄妙的状态。在外人看来,他仍旧镇定自若地处理着纯阳宫大小事务,见到弟子们时仍会友善一笑,但洛风清楚他的心情不比自己好上多少,掌门师叔多认真仔细的一个人,午间独自练剑时竟破天荒走神了好几回,到最后甚至连剑都脱手而出。
“风儿,你得留在纯阳。”李忘生用温和的语气说出不容拒绝的命令,“你师父所做所为是为了天下大义,在中原武林风评必定会有所好转。然而他多年前救走废帝也是事实,此事深受皇家忌惮,纯阳又身担国教之名,若是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前去找寻他,恐怕又会引起圣上不满。”
洛风早就料到此事不会这么顺利,他与身后的师弟师妹们对视一眼,正想搬出自己在来的路上想好的几十条理由,但李忘生下一句话却如惊雷般炸响在他耳边。
“但这事总得有人办,便由我暗中前往东海查探情况,你留在纯阳,与于睿师妹一同暂时代管宫中事务。”李忘生看着他们,眼神中带着悲悯的温柔,“无论你们师父是死是活,我必定会带他回来。”若谢云流还活着,无论他愿或不愿,李忘生都决心将他直接绑上纯阳。若他真的遭遇不测——纯阳无法保他生前平安,那就让他死后能安稳长眠于故土,不至于连最后一点痕迹都流离湮灭在荒渺的海浪中。
吕洞宾门下这几位亲传弟子性格各异,唯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性子都很倔。李忘生看着脾气温和好说话,其实他犯起轴来才是最可怕的那一个,几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洛风清楚以他的性格,决定了的事再没有更改的可能,但他还是不死心地问:“掌门师叔要独自前去吗?这一路上凶险万分,就算我不能同去,您好歹也带几个弟子随从吧。”
李忘生向他宽慰一笑:“放心吧,以我的武功,当下武林中还没有几个能拦得住路的。”
“可是那废帝居心叵测,他勾结东瀛一事虽然败露,万一还留着什么阴毒的后手……”
“我大唐无数侠士,个个都愿疆土和平扫清奸邪,如今有许多门派自发组织弟子抵抗贼寇,我相信有他们在,必定不会让废帝党羽太过猖狂。”李忘生上前扶起洛风,还如他幼时那般轻抚着他的头顶,“风儿,放心吧。”
刚听到消息时,洛风强忍着没哭;后来为了让师弟师妹们安心,他这个做师兄的更不好情绪失控。然而此时此刻,李忘生平常的一个举动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他瞬间泪流满面。他是静虚的大师兄,更是纯阳宫的大师兄,是所有弟子们的主心骨,但仅仅在这个瞬间,他做回了那个被谢云流和李忘生一左一右牵住的幼小孩童。
纯阳乃是国教,掌门的行动不似一般江湖门派自由,因此李忘生此行对外的说法是闭关。他牵了一匹马,走后山的小路星夜离开了纯阳。他虽一向深居简出,但地位使然,在江湖上总归是位名人。因此为避开不必要的麻烦,他特意改了装扮,换上一身肃杀黑衣,头戴竹编斗笠,又将佩剑用麻布条紧紧缠起,与一向仙风道骨清明端正的形象迥然不同。
此去东海路途遥远,但李忘生没有心情欣赏沿途风景,他将第一站定在扬州,昼夜兼程快马加鞭而去。独身出行比带上护卫弟子随行方便一些,到达扬州时比他原先预计的行程还早了半天,但他无暇在此地休整太长时间,将马拴在客栈后便转身来到城中打探消息。
李重茂之事虽已败露,但他身后的东瀛势力还藏在迷雾之中。近日扬州城中聚集了许多武林人士,他们计划先去海上探查贼寇藏身之地,判断其人员数目及武器储备。街市上人来人往语声嘈杂,探听起消息来倒是方便。
谢云流的事迹这几日已在东海一带流传甚广,如今人们提起这位叛离纯阳的大弟子,往往都是赞赏他高风峻节,不与贼子同流合污的;还有年轻的侠士不知当年事由详情,说要将他当做榜样,立志未来成为如他一般的大侠。李忘生听后百感交集,既觉欣慰又感人事凉薄,这些人中不乏过去曾追杀谢云流的所谓朋友,如今得知他的死讯后却做出一副悲痛万分的模样,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
东瀛人虽有狼子野心,但尚不敢明目张胆地进犯中原领土,他们也只敢藏匿在海上零零散散的小岛中,暗地里进行一些动作。根据传回的消息,谢云流殒身之处就是他们的某处据点,由于当时两方对战动静太大,东海附近的武林人士皆被吸引前去,贼寇们已经从那里撤离了。
李忘生要出海并不困难,但要寻到那处小岛却还需费些功夫。他四处打听,终于从几名丐帮东海分舵弟子手中,拿到了一份贼寇海上营地的分布图。
“多谢诸位侠士。”李忘生将图纸卷起来,珍而重之地收起。
领头的丐帮弟子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是对他斗笠遮掩下的面容很是好奇,终于忍不住怀疑地开口道:“敢问侠士是哪门哪派的弟子?观你这一身打扮,与各派服饰都不太像。”
李忘生早有应对之策,他离开前就为自己拟好了假身份:“在下乃纯阳外门弟子,粗浅修习了一些剑术,也想为武林尽一份心力。”为确保万无一失,他也准备好了纯阳的身份信物,此刻正好拿出来给这几名丐帮弟子查看。
“原来是纯阳宫的道长,失敬。”丐帮弟子向他一抱拳,“并非是我们多事,但东瀛人奸诈狡猾,扬州如今聚集了各路人马,就怕东瀛暗探趁机混入作乱。”
“有警惕心是好事,你们所说的情况确实可能出现,还得多留心才是。”李忘生豁达一笑,并未用他们计较,“我还急着赶路,诸位侠士告辞。”
为避免夜长梦多,李忘生本想尽快出海找寻。但此时已近黄昏,夜间行船颇多危险,最近一艘船也得明日清晨才出发,他只好在客栈中暂歇一夜。来扬州的路上风餐露宿,李忘生的身体疲惫到了极致,然而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机会,他却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东方的天边刚透出一丝亮光,他便迫不及待地翻身起床,离开客栈后飞身纵跃向码头而去。
对于常年生活在幽冷华山中的李忘生来说,出海带来的不适感远比他想象的要严重。船上空间狭窄,为了遮掩身份他已经把斗笠换成了黑纱幂篱,并且尽量寻了甲板上不起眼的角落站着。风浪袭来时,有武功傍身着尚且能硬扛,但摇晃颠簸导致的晕船实在避无可避。李忘生只觉头晕目眩,眼前隐有天地颠倒的幻象,海风中夹杂着浓烈的腥味和隐约的鲜血气息,更令他产生浓浓的不安。
师兄当年逃离中原去往东瀛时,也在海上经历了这些吗?他头脑一片昏沉,却无端冒出这个念头。谢云流生性跳脱喜好自由,年少时便常常去游历名山大川,那时他还跟李忘生说,自己的遗憾是没有到过海边。可如今看来,这片海跟他实在是孽缘不浅。
李忘生的目的地与旁人不同,他中途便下了船,来到那座传闻中乃谢云流葬身之地的小岛。海上岛屿形貌往往大同小异,他拿出之前从丐帮弟子手中寻来的图纸仔细对比,终于通过岛上的地形细节确定自己没走错。此时正值午后阳光最炽盛的时刻,金黄的沙地被照得格外晃眼,繁茂的树木将整座小岛覆上深翠浅碧,空中时不时有白鸥掠空而过,是与纯阳截然不同的景色,但也颇为宁静怡然。不过李忘生此时无心赏景,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住远处沙滩上的一滩暗红色痕迹。
阵阵海浪时不时会激上岸边,沙地中的痕迹并不容易留存,那处也是因为离岸边较远才能侥幸被他看见。李忘生走近后仔细验看,不出意料,那是一滩干涸的血迹,周围草木皆有被刀剑之气劈砍的迹象,此处发生过什么不言自明。
这座岛本就不大,有什么异常的痕迹都能被轻易发现。李忘生顺着刀剑劈出的裂痕与血迹一路找寻,逐渐走至岛上的小山丘背后。阳光被高大的树木挡得严严实实,只是此时树身都遍布伤痕。他没费多少力气就发现了一处被乱石掩映的水潭,那里也正是打斗痕迹最密集之处。石块、树木上到处都是整齐的断面,飞溅的血迹将潭边泥土染得鲜红,甚至能看到损坏散落的刀剑。
李忘生环视四周,并未发现这些痕迹有向外蔓延的趋势。若无意外,此处应该就是谢云流与贼寇们的最终决战之处。碧蓝沉静的水潭与周遭的狼藉格格不入,然而越是平静越显异常。李忘生在潭边仔细找寻,没放过一处草叶掩盖的地面,却只发现了一些零碎的衣物碎片与血渍。他并未就此放弃——若谢云流当真葬身于此地,那么潭边是他最有可能留下最后痕迹的地方;而倘若是另一种可能,那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李忘生终于在浅处的潭水中发现了一丝端倪。飘摇的水草之中夹杂着一抹异色,他伸手将其打捞上来,发现是被水底碎石挂住的一条衣料。由于被水浸泡了太久,这条衣料已经快看不出本色,交织的经纬丝线也有些松散。李忘生珍而重之地握着这残破的布条,双手微微颤抖,虽然没有任何称得上证明的特征,但他直觉此物应当属于师兄。
原本在赶来的路上,李忘生已经一次次劝自己要抱着最坏的期待,然而眼前细微的线索却让他迅速重燃了希望。据他观察,这处水潭边缘处清澈见底,但再往里却幽深黑沉无法探知,极有可能水下还有很大的空间。师兄的痕迹就消失于此处,根据情报也暂未有其他武林人士登岛,但李忘生却没有在附近找到谢云流的尸首,那是不是意味着,师兄还有一丝生还的可能?
沉浸于自己思绪中的李忘生丝毫没注意身边的异动,但多年习武已经让他的身体形成了比意识更快的反应,危险降临时,他在瞬息间就将手按上了剑柄。若无意外,背后偷袭者不会从他手中讨到什么好,然而这次是个意外。李忘生的剑已经足够快了,可那人的刀更快,一切博弈在眨眼间便分出了胜负,冰冷的锋刃牢牢地贴住了李忘生的颈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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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璘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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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2 22:5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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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人?他的武功竟好似与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更甚一筹!李忘生首先想到的是废帝党羽或东瀛人,然而不待他出言周旋谈判,身后人先他一步开了口。
“李忘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李忘生将手中的剑柄越握越紧,即便极力压制,声音中仍露出了一丝破绽:“师兄?你……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谢云流冷哼一声,刀柄向上几寸将李忘生的幂篱挑了下来:“纵使你遮遮掩掩,仍是被我一眼看穿了伪装,很失望吧?”
李忘生迫不及待地转过身,当谢云流的身影映入眼帘时,他险些眼眶一酸落下泪来。记忆中总是牵着他手的师兄,一直都是高大的、俊朗的、潇洒如风的,是什么让他变成了这副狼狈沧桑的模样?谢云流一身衣衫俱是残破不堪,头发用粗糙的布条随意束起,没有被衣衫遮盖的手上、颈上、面上都有结痂的伤痕,而他的神情更是与过往的意气风发毫无关系。他的眉心爬上了深深的刻痕,鬓边胡须散乱,唯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然而眼中透出的却是某种李忘生看不透的深沉的情绪。
“师兄平安就好,除此之外我已别无所求。”李忘生并未听清他说了什么,紧咬着下唇压抑情绪,他又上前几步想牵起谢云流的手,“师兄,你身上可有其他伤处?”
谢云流拿刀格开他的手,警惕地上下打量着他:“李忘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你为什么在这里?”
李忘生与他多年未见,加之失而复得的巨大惊喜突然降临,此刻心中满是缱绻的依恋,只想同师兄紧紧抱在一处诉尽离情。但谢云流的反应却让他意外,为什么师兄对他满怀戒备,又为什么师兄看向他的眼神中,深藏的情绪像是……恨意?
“我听闻江湖消息,说东瀛贼寇在此处围杀师兄,师兄不敌而亡,我才……想来此地探探虚实。”李忘生知道现在着急不得,他也想赶快知道谢云流身上发生了什么,于是便乖乖回答了他的问题。
谢云流看上去却并不买账:“我漂流在外多年也不见你派人找寻,怎么一听到我死了的消息,你就迫不及待地来了?李掌门,谢某活着的时候是你前程上的阻碍,死后倒成了你表演同门情深的工具,真是可笑可叹。”
突如其来的恶意揣测之言瞬间刺透了李忘生的心脏,他愣在原地反应了一会儿,才迟钝地察觉出谢云流话中的意思。
“师兄怎么会这么想?”李忘生陷入了极度的困惑,为什么他期盼了这么多年的人,真正见面后却会变成如此陌生的模样,“忘生一直在等师兄回来,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消息,后来好不容易听到师兄的行踪,却是死讯,我实在不敢置信,便想前来此地,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花言巧语,想来你当年便是这样迷惑师父的吧。”谢云流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心中又翻腾起炽热的恨火。在东瀛的这些年,他没有一日不是想着李忘生入睡的,他梦中早已将这个卑鄙小人杀了一千遍、一万遍,然而当人真正站在他面前时,谢云流却死活都挥不动刀了。他索性收刀入鞘,问道:“如今你看清楚了,谢某没死,接下来你待如何呢?”
李忘生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他,想从他身上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然而只是徒劳。他绝望地发现,师兄甚至已经弃剑用刀。可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死心地问出了那个挂心已久的问题:“师兄是否愿与我回归纯阳?你走之后,风儿以你的名义为静虚门下收了许多弟子,他们都等着师父的教导。还有……师父与我,也一直在等你归来。”
谢云流仿佛不敢置信一般看过来:“回去?如今的纯阳,还有我谢云流的容身之地吗?李忘生,你趁我救走重茂声名尽毁之时上位,现在却假惺惺地叫我回去,不觉得可笑吗?”
“师兄!”李忘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了他更多荒唐的说法,“忘生从未有过伤害师兄的念头,若师兄想要掌教之位,我给你便是。只是师兄的无端指责实在伤人心,忘生不知师兄所言到底从何而来?”
谢云流暗暗叹息,李忘生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悄悄长成了一副清丽端庄的姣好模样,过去他也曾无数次猜想师弟长大以后会是个多好看的青年,却唯独没想到长大后的李忘生会这么快就生出白发。如今他站在自己面前,那双圆茸含情的双眼中满是痛楚,若是谢云流心再软一点,恐怕要真的再次信了他的鬼话。
谢云流又哼了一声,负气拂袖转身:“当年我亲耳听见你跟师父说,要舍弃我一人保纯阳宫安宁,难道还是冤枉了你不成?”
李忘生万万没想到谢云流的纠结竟在此处,他又气又急,本想拉住谢云流同他好好将往事分说清楚,却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拒绝。眼见谢云流欲抬腿离开,他终于放下了多年保持的掌门人的矜持,心一横便直接冲上去紧紧抱住了谢云流的腰。这一次谢云流终于没有躲开,他当场僵在了原地。
“李忘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谢云流气急败坏地吼着,然而他的手脚已然不自在得不知该往哪里放,一点儿有效的抵抗措施都没有,完全就是在放任李忘生施为。”
深谙谢云流脾性的李忘生知道,面对倔劲上来的师兄不能太软也不能太硬,还需使一些巧劲。他将整张脸埋入谢云流的后背,隔着温热的骨血感受他激烈跳动的心脏:“当年师兄还没听完整我与师父的话就落荒而逃,我们所说并非是将你交出去顶罪,而是师父想以身代之,一力承担你当时所犯的罪责。”
“师兄没听清楚那边罢了,可是这么多年以来,难道师兄就没有一次细思过吗?我与师父明明是师兄最亲近的人,难道在师兄心中,我们就那般卑劣吗?
“若是师兄真的这样认为,那忘生也没有办法了。忘生说不动师兄,只是来之前答应风儿要将他师父带回纯阳,恐怕要食言了。师兄可以不在意我,甚至可以不在意师父,但风儿是你亲手养大的孩子,你总该去见他一面吧?”
这一次,谢云流并没有出言讽刺他,而是长久地沉默了下去。他未有推拒之举,李忘生便大胆地一直抱着,无论之后他们的结局如何,起码这一刻李忘生不再压抑心中的情感,恣意地放纵了一回。
“你又何必来此。”不知过了多久,谢云流自嘲般轻叹一声,“我这一生,早已活得像个笑话,若是能真如传言所说死在这里,或许还能算个不错的结局。倒是你,就算没有我,你也依旧能走你的光明坦途,何必挂念一个早被江湖唾弃的师兄呢?”
李忘生已经悄悄红了眼睛:“若不能寻回师兄,我这一生到死都不得完满。”
谢云流看着那双紧紧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突然很想回抱住李忘生。然而他还未及动作,李忘生先感觉到冰凉的液体打湿手背,他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这竟是谢云流的眼泪。耳边响起低哑压抑的哭声,李忘生不知所措地抬起头,却早已被谢云流的情绪感染,也控制不住地流出泪来。
“师兄,求你了,跟我回去吧……”李忘生将满面的泪水都蹭到了谢云流背上,他这一生中头一次有如此软弱的时刻,唯有在这渺无人烟的海岛上,在谢云流的身边,他才敢放肆地一切随心而为。
背后传来的湿意让谢云流的心口有如火灼,更别提李忘生还用这么可怜的声音哭着求他,再铁石心肠的人也很难不为之动容。可能我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吧,谢云流无奈地想。他的不甘、他的怨怼、他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恨火,在这一刻突然被李忘生几滴眼泪浇熄了。那些他以为早已被时光残忍割下的部分迅速苏生,属于少年李忘生的那个师兄抑制不住地跑出他的身体,转身回抱住了李忘生。
“忘生。”谢云流与他额头贴着额头,流过面颊的眼泪亲密无间地混在一起,缱绻地划过彼此颈部的线条,“师兄……师兄不是故意欺负你的。只是这些年我在异乡漂泊,见过太多勾心斗角阴谋诡计,人心凉薄至此,就连李重茂,这个我曾经舍弃一切也要保他平安的人,竟也会转过头来勾结东瀛人要置我于死地。我实在不知道,这世上究竟还有没有可以信任之人了。”
其实自李忘生上岛以后,他的一举一动便都落在暗处躲藏的谢云流眼中。虽改换了打扮,但谢云流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师弟。他既是激动又极度困惑,李忘生不好好地当他的纯阳宫掌教,无缘无故跑到这海岛上作甚,总不会是……为了他谢云流吧?可他随即就否决了这个想法,他都叛离纯阳宫多少年了,李忘生当时就想赶走他抢夺掌教之位,现在怎么可能还记挂着他?一定有别的缘由。
谢云流并非愚笨之人,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后,很快就能理清其中缘由。可他也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怎么了,在东瀛这些年他从未同任何一个人讲过真心话,于是见到李忘生后积攒许久的情感全都一起爆发。他只管自己怨得痛快恨得尽兴,事后想来,其实那些情绪都来得颇为不讲道理。
李忘生又何尝不心疼他?但方才被误解被讽刺的痛苦还萦绕于心,他被谢云流如珍似宝地捧在怀中,竟难得生了些娇纵之意:“难道在师兄眼里,我与李重茂之流是同一种人吗?若当真如此,那忘生就当与师兄自幼相伴的那几年都不作数了,师兄也不必将我放在心上。”
被他这么夹枪带棒地一刺,谢云流非但没有害怕惶恐,反而破涕为笑:“李忘生,你何时学的这撒娇耍赖的功夫?不过这样也好,比你平时的模样更可爱一些。”
李忘生被他说得面颊羞红,迅速泄了气,轻拍着他的胸口嗔怪道:“师兄!你又取笑我。”
谢云流抬手轻轻覆住他的眼睛,掌心感受到宛如带露蝶翼的颤动。他止不住地想怜惜脆弱如斯的李忘生,但师弟比他想象中的更加坚强,很快就止住眼泪坚定地望着他:“师兄,现在是解除误会的意思了吗?既然如此,可不可以跟我回去?”
“哪有这么简单。”谢云流苦笑一声,摩挲着李忘生的后颈,让他埋入自己怀中,“我又何尝不想念你,想念师父和风儿,但我也清楚,自那日带着李重茂踏上远走东瀛的船,我便永远斩断了自己回家的后路。”
李忘生抬起头,非要与他辩上一辩:“李重茂勾结东瀛人进犯大唐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师兄发现他的阴谋后果决地与他一刀两断,更是为了天下安危考虑的大义之举。师兄有情有义,江湖中人人都称赞你,为何不能回来?”
“江湖人的评语算什么?我从不在意这些东西。”谢云流出神地望着远处的海面,万顷碧波空旷辽远,但他的心却深陷狭窄之境,“只是我当年之举终究得罪了皇家,而纯阳又身负国教之名,我若回归,纯阳真的还能容得下我吗?”
李忘生又何尝没有这些疑虑,他想过一千种一万种与皇室周旋的办法,多半是暂时委屈纯阳换得谢云流的一线生机,但骄傲如师兄真的能接受这样委曲求全的法子吗?他不敢保证,只能凭着自己最后一丝妄念,执着地有一次劝谢云流道:“那些都不重要,只要师兄愿意回来,最难的一步就已经跨过去了。之后我会再想办法,况且山上还有静虚一脉,有那么多期盼师兄回来的弟子,我们齐心协力,总能护得住师兄。”
谢云流并未马上回他,李忘生关注着他的神情变化,心中惴惴不安,师兄一向要强,会甘心藏在别人背后接受保护吗?
谢云流摇了摇头,说道:“谢某并非胆小如鼠之辈,靠着师弟和后辈的庇护在皇家威压下勉强喘息,恕我做不到。”
李忘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师兄果然还是那个师兄,翱翔远空的鹰隼不可能甘心困锁于樊笼。他快把想好的理由都用完了,接下来该怎么劝呢,用风儿他们也说不动师兄,下一步是不是抬出师父才管用?
“笨蛋。”李忘生脸上一痛,原来是谢云流终于看不下去他的胡思乱想,在他柔软的脸颊上捏了一下,“你把师兄当什么人了?我才不会躲在你们身后,让你们替我挡那些明枪暗箭,我只会和你们一起承担。”
李忘生回味着他话里的意思,惊喜地发现,师兄好像不是不愿意和他回去。
“事已至此,无论我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弥补曾经做下的那些错事。”他心中想的是慌乱之中打伤师父、还有误会师弟之事,“但至少,我可以为纯阳的未来尽一份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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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璘璘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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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边的风放肆又蛮不讲理,谢云流将地上的幂篱捡起,重新给李忘生戴上:“这风吹久了伤脸,还是遮一遮吧。”
李忘生抬手抚上他颊侧,从散乱的胡须下慢慢划过,感受他变得粗糙的皮肤:“这是师兄的经验之谈吗?”
谢云流被他一提醒,才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形象似乎有些……不修边幅。他刚刚经历过一场围杀,身上衣物在与人刀剑相搏中变得残破不堪,脸上的胡须更是有十几日未曾清理过。李忘生记忆中的师兄向来是最在意外形的,他常常看似洒脱不羁,实则每一条衣带飞舞时的弧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现在这个样子就与师弟见面,实在是丢脸丢到家了!
“这海岛上物资短缺,我这几日四处探查东瀛人是否有别的阴谋,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谢云流别过脸去,苍白无力地辩解道,“而且那些东瀛武士实在可恨,凭他们那点三脚猫功夫根本伤不到我,就故意把我的衣服砍得破破烂烂膈应人。”
李忘生瞬间便发现了他的小心思,他捧住谢云流的下巴把他的脸掰正,认真地看向他眼睛:“外在容貌有什么打紧,只要师兄平安便足够了。况且在忘生心中,无论变成什么样子,师兄都是天底下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人。”
谢云流被他夸得有些飘飘然,一时不敢置信,嘴这么甜的李忘生是真实存在的吗?他也曾伶牙俐齿嘴皮子颇为利索,却在数年的逃亡漂泊中变得沉默寡言,如今面对李忘生,他只能颇为生疏地回应道:“忘生也是我心里最好看的人。”这原本只是一句普通的甜言蜜语,然而谢云流看着李忘生的脸,越看越觉得此乃世间真理。
重新戴上幂篱后,李忘生雪白的芙蓉面在黑纱后若隐若现,尤其是眉心那一点朱红,仿佛是隔着迷雾也璀璨夺目的宝石。谢云流宛如着了魔一般地低下头,隔着纱用唇去碰李忘生的额头,却在半途中猛然回神——他这是在干什么!竟差点对师弟做出如此孟浪之举。
“我……我得先去这潭水中沐浴一番。”谢云流猛地后退半步,逃也似地直接纵身跃入潭中。
李忘生:“……”他还没反应过发生了什么,谢云流就下水了。
日头渐渐西斜,海上的黄昏格外独特,他们亲眼见证那一轮赤红的落日沉入天际,余晖将海面染成温暖的橘色。李忘生坐在山丘上认真赏景,心境与上岛时已颇为不同。即便之后是漫漫长夜,他也不再觉得迷茫畏惧,因为他知道下一次日出一定会到来。
谢云流从潭水中抓上来几条小鱼,用刀剖开清理内脏后架在火堆上炙烤,旁边用树枝临时搭起的架子上还晾着他的衣物。方才他下水时顺便脱了衣服,李忘生看到上面的血迹后吓得要过来给他把脉,被谢云流笑着推拒了:“放宽心,那上面大多不是我的血。”话虽如此,但身着血衣终究有碍观瞻,李忘生便顺手帮他洗了。
能成为武林高手的人都有深厚内力,烘干几件衣服不在话下,但谢云流却执意要生火烤干,让李忘生暂时把外袍脱下来借给他穿。李忘生并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缘由,但这种小事上他一向很听师兄的话,便乖乖地将外层罩袍披到了谢云流身上。
在李忘生看不见的角落,谢云流偷偷将脸埋进衣领吸了一大口,如愿闻到熟悉的气味。唯有这样,他才能不断确认这个来到身边陪伴他的李忘生是真实的,而非梦中或心魔境中一戳即破的幻象。自从开始逃亡后,他便患上少眠之症,即使勉强睡着也会噩梦连连,而噩梦中的主角往往都是李忘生。
梦中的师弟一开始往往都是温柔乖巧的形象,他们会一起划船、练剑、读道经,然而场景很快就会变成他们分别的那天,李忘生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可亲,而是义愤填膺指责他冲动愚蠢连累纯阳,甚至会拿剑指着他,说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他了。
真正的李忘生未必是这样,但谢云流太害怕他们之间变成这样,所以才会一次次有意无意地确认李忘生的心意。
“师兄。”李忘生有一搭没一搭地拿树枝拨动柴火,随口问道,“我其实一直想问,那些东瀛人究竟是为何围攻于你,才让外人误解你已经死于他们之手?”
他提起这事,谢云流便不屑地哼了一声:“技不如人,反倒玩起了这些小心思。这座岛上驻扎的东瀛武士并不多,凭我之力赢下他们原本就轻轻松松,但他们竟使出卑劣手段在我的水中下毒,使我内力全失,才勉强形成了围困之势。”
李忘生听得胆战心惊:“那师兄后来又是如何脱险的?”
“我一看那水潭中央的颜色,便知下面应当别有洞天,所以我趁他们不备跳入水中,顺着水潭底部连通的地下暗河逃出,游到了岛上另一处山洞中。”谢云流将他的惊险历程说得轻描淡写,“那帮东瀛人见我跳水,可能以为我淹死了吧。其实当时他们行踪已经暴露,应该来不及确认我的生死就撤离走了,但我的死讯却传得这么快,其中恐怕还有些门道。”
“师兄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李忘生心中已有猜测,但他并未明说。
谢云流却毫无顾忌:“还能有谁?自然是我那昔日故友,温王李重茂。”
东瀛人虽图谋大唐领土,但他们对中原武林状况知之甚少,行事颇为谨慎。但温王早有搅弄风云之心,据谢云流所知他这些年也培植了在中原的情报网,他是最有可能干出这事的。至于动机,若谢云流猜得没错,八成是与纯阳有关。
“师弟,这段时间东海生乱,你回到纯阳后也要多多留心武林动向,阴谋家们的野心绝不可能局限于几座小岛上。”谢云流忍不住提醒道。
李忘生更正他:“不是我留心,是我们一起留心,师兄不是说要跟我们回去共同面对吗?”
“对,是师兄口误了,师兄下次一定不会再说错。”谢云流笑着接受了他的提醒。他没告诉李忘生,每次他说这样的话,自己就会多安心一分。
两人撑着地面的手近在咫尺,不知是谁主动,两只手渐渐叠到一起十指交握。谢云流单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李忘生在火光下被照得昏黄的脸颊,情不自禁地露出微笑。李忘生鲜少穿黑衣,此次为掩藏身份特地换了一身,瞧着与记忆中的模样大为不同,明明该严肃端正的,却衬得他那张脸艳丽异常。
明明白天才互相夸赞过容貌,此刻谢云流却不敢大大方方地说出“师弟你真好看”,因为他心中有鬼。那都是早就被他遗落在过往的陈年情丝,本以为会随着时间自然消散,却在再次见到李忘生时迅速死灰复燃,此刻甚至已有燎原之势。
“师弟,忘生。”谢云流不敢贸然打破现在恰到好处的氛围,只能不断低声唤着他聊以慰藉。
李忘生很想告诉师兄,他的心思其实瞒得并不好,只是他暂时不忍让师兄陷入窘迫中,才一直没有揭破。
“鱼是不是烤好了?我闻到味道了。”李忘生用手指了指火堆上的烤鱼。
谢云流熟练地用纤细的树枝挑去沾在鱼肉上的飞灰,又特意将最鲜美的鱼腹部翻过来,递到李忘生手中:“尝尝吧。我在岛上待的这些天尝过不少野味,只有这种鱼味道最好,不放盐也没有什么大碍。”
李忘生象征性地随便咬了一口,还小心翼翼地避开鱼腹,然后将鱼举到谢云流的嘴边:“师兄身上有伤,这几日又消耗甚巨,你得多吃一点。”
“这么疼我?”谢云流在火光映照下微笑着,面颊虽消瘦憔悴,但神采却一如往昔,“师兄没你想的那么脆弱,少吃一口鱼而已,饿不死我。”
李忘生将鱼举得更近,一旁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到谢云流脸颊:“真的不吃吗?”
谢云流看着他专注的眼睛,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乖乖张嘴咬了一口鱼腹。细嫩的鱼肉在口中散开,他却尝不出什么味道,眼睁睁地看着李忘生在他咬过的地方下嘴啃了一口,谢云流心里突然烧得慌。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一错不错的视线,李忘生转过头叫了他一声:“师兄。”
“嗯?”谢云流懒懒地应了。
即将要说的话,李忘生在漫长的年月里想了无数次,都没想到用哪种方式告诉谢云流最合适。然而就在前几日,他骤然得知谢云流离世的假消息时,突然发现什么人情、爱憎、恩怨在生死面前都变得渺如尘埃。那些隐秘的、郑重的、酝酿多时的话,若只想着要挑最合适的一天说出来,便有可能终其一生都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树年年都会青,花年年都要开,可今时的叶早已不是去年的那一片,今时的花也早已不是去年那一朵,若问何时摘取最合适,其实答案很简单,那便是现在。
“这次回去后,你应当就不会随便离开了吧?”
谢云流以为他是怕自己重蹈覆辙,想要个保证才放心,便拉着他的手按到自己心口:“放心吧,我谢云流才不是没有担当的人,既然决定了要回纯阳,便不可能轻易再离开。”
“我自然知晓师兄心志有多坚定。”李忘生突然冲他笑得很好看,但声音反而有些颤抖,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只是……只是想说,若师兄愿意,可不可以长长久久地陪在忘生身边?不是作为师兄,而是作为……是……”再后面的话,他又不太能说得出口了。李忘生暗自懊恼,明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建设,为什么还是无法完全坦诚?
“而是作为什么?”谢云流马上坐起来,直至逼视着他,“李忘生,说清楚,你想师兄作为什么人陪在你身边?”
李忘生的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但他清楚若就这样半途而废,肯定会让自己后悔、也让师兄难过。终于,他再一次鼓起勇气,用只有两个人能听清的声音说:“忘生想让师兄做我的道侣……师兄!”他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就被迫不及待扑上来的谢云流压倒在地上。
“忘生,师兄好喜欢你。”谢云流捧住他的脸,两人胸膛紧贴,李忘生清晰地感受到了谢云流激动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师兄愿意。”雨点一般的亲吻落在李忘生的额头、脸颊、下巴,谢云流高兴地亲了他好多口,但又疼惜地不敢用力,李忘生只觉得脸上似有羽毛不断划过,痒得他不住地笑。
“师兄别亲了。”李忘生侧过脸,伸手挡开谢云流。
谢云流拨开他的手,扳过他的下巴让他面对自己:“什么意思啊忘生,刚定情就不让师兄碰了?”
李忘生亮晶晶的眼睛只能映出他一人的身影:“不是这个意思,师兄要亲……就正式一些吧,不要像小孩子玩闹一样。”说罢,他还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谢云流被他一句“小孩子玩闹”挑衅到了,当即低下头恶狠狠地咬住他的嘴巴,然而终究是于此道毫无经验,虚张声势地咬了一口后他青涩地伸舌头舔舐柔软的唇缝。李忘生比他还懵懂,但或许是为了弥补言语上的内敛,他在行动上颇为大胆,主动张开双唇放谢云流进去,两人舌尖抵着舌尖、唇面贴着唇面,柔软又缱绻地厮磨了一阵,虽没品出什么血脉贲张的激情,却觉得新奇又有趣。
李忘生忍不住抬手抱住谢云流,左右身边没有其他人,不用端什么武林高手名门掌门的架子,两人如幼时那样相拥着躺倒在地上,明明有千言万语要诉,却好像什么都不用说,只凭对视就能明白彼此的心意。
现下正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谢云流只觉得怎么亲近都不够,牢牢抱着师弟不肯撒手。李忘生个性内敛不擅主动出击,但他对谢云流百依百顺,几乎到了予取予求的地步。在这荒无人烟的海岛上,天为幕地为席,雪亮的明月高悬夜空,有情人们惟愿此刻能长一些、再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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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无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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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22 00:5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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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流哥跳水,幻视一些帝企鹅垂直入水。好甜好甜的饭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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