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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贴心系统为您服务(24.11.21更新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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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贴心系统为您服务(24.11.21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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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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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谢云流绑定了一个系统。
【预警】有原创角色,谢李on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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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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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的脚步停在了东瀛的居所门前,手已扶上腰间的长刀,狐疑地打量着直挺挺躺在他家门口前、看模样大约五六岁的女童。
他的居所远离城镇,周围远点有藤原家留下的眼线,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断不可能独自越过警戒来到他家门口。
况且——
这孩子眉心还有一点鲜红的朱砂,立刻就让他想起了那个卑鄙小人。
这孩子没有内力,只有浅浅的呼吸,身上穿着一身黑白的道服,双手交叠在身前,压着一顶黑色的斗笠。谢云流越看越觉得奇怪,这孩子的长相有些像九岁的那人,但没有那人标志性的粗眉毛,面容里又有几分其他人的影子,谢云流只觉得熟悉,一时片刻却又想不起来。
他勃然大怒,难不成是李忘生的女儿!这个卑鄙小人害得他流落他乡,自己倒是过得逍遥自在,他走了七年,李忘生就有了六岁大的孩子,当真可恨至极!他怎么能、怎么能在害了他后还能心安理得地娶妻生子!
“检测到目标人物【谢云流】出现。”
躺在地上的女孩猛地从地上跃起站直了身子,整个人凌空飘起,睁开了一双蓝得透亮的眼睛,直直对上了谢云流的眼睛,谢云流意欲拔刀,身体却古怪地动弹不得,只能听到女孩稚嫩的声音一板一眼地念着:“目标人物【谢云流】认证成功,正在为【谢云流】绑定【大唐夕阳红·老房子着火·你们赶紧给我复婚】系统,请静待片刻方可。”
谢云流:?
怪女孩的眼睛更蓝了,甚至散发着莹莹的光,她读条15s结束,又落到了地上。
“尊敬的宿主,请选择您的专属称呼。”
伴随着女孩声音的响起,谢云流眼前莫名出现了一张卷轴,他的刀也突然被替换成了一支朱笔,他试图丢下笔,反抗无果,朱笔牢牢黏在他的掌中。
“请选择您的专属称呼。”女孩的声音又一次重复,催促着谢云流做出选择。
【请选择您希望本系统对您的称呼。】
【A.爹爹 B.娘亲 C.师兄 D.主人】
【选择倒计时:15秒】
我只是不想再跟纯阳扯上任何关系了。
谢云流眼疾手快地划掉了C。
倒计时的条正在缩短,谢云流一边想这问题究竟是否有选择,一边想这小孩一看就长得像李忘生——虽然自己并不是很乐意——自己当她爹也算能让那卑鄙小人吃亏,默默地勾了A。
“已检测到选择,正在根据爹爹人际关系匹配语音包。”
【爹爹,请选择您希望对本系统的称呼。】
【A.谢归玉 B.李眠云 C.洛风 D.谢李】
【选择倒计时:15秒】
谢云流:……
似乎察觉到谢云流无语凝噎,女孩眨了眨眼,蓝光从卷轴上飘过,最后一个选项由【谢李】变成了【谢梨】。
谢云流选无可选,只能勾了谢梨的名字。
至少第一眼看上去不太像他在意李忘生的样子。
谢梨的眼睛由蓝转黑,刀也回到了谢云流手中,夕阳洒落的光线与天际漂浮的云彩这才缓缓开始变动。她完全不怕地扯了扯谢云流的衣服,用那张与李忘生相似度高达70%的脸,拟合了这个年纪应有的童声:“爹爹,请为谢梨补充食物,谢梨会为爹爹发布任务。”
谢云流用内劲震开谢梨的手,森冷刀锋擦过她的颊边,谢梨一动不动,平淡开口:“爹爹,谢梨拥有自我保护系统,你对谢梨造成的伤口和疼痛会完全转移到别人身上,这是第一次,谢梨只做讲解说明,下一次便即刻转移。”
“旁人生死与谢某何干?”
“转移对象李**。”谢梨的话后半像被刻意隐去,让人听不清。
联想到之前起名的选择,和谢梨这张脸,谢云流无法不联想到这个姓李的人特指李忘生,滔天的恨意汹涌而来,压在他心口几乎喘不过气。他收了刀,冷哼一声,任由谢梨跟着他进了院子。
“你来此有何目的?”
“谢梨发布任务达成最终目标,爹爹通过完成任务,推进结局进度可以获得奖励,任务失败也有惩罚。”
“奖惩为何?”
“检测到爹爹积分不足,无法告知最终目标与失败结局。谢梨能源不足,请尽快为谢梨补充食物 。”
谢云流沉默地盯着谢梨对着厨房里一条生鱼做出了品尝动作,等到读条结束,鱼也消失无踪。
谢梨的瞳孔恢复了清透的蓝色。
【谢梨发布任务】
【任务:做一只云崽崽(0/1)】
【任务完成奖励: [非雾]×1,[李忘生的记忆]×1,[金钱]×200】
【任务失败惩罚:[玉虚子·李忘生]失去[与谢云流有关的记忆]×1】
【任务时限:3天】
谢梨的脖子被一把掐住,荧蓝的眼里映出谢云流暴怒的脸,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将她的脖子扼断,“你到底是什么妖怪!你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李忘生的命是我的!若是你敢动他、你敢动李忘生分毫,我定要了你的命!”
谢梨并无情绪波动,也没有任何窒息反应,谢云流突然想起她的伤痛转移功能,连忙松了手,他方才欲杀她,此刻看去她的脖子上连指痕都未留下。
竟是真的——那李忘生!
谢云流大退几步,转身剑指凝气横劈直出,将院中山石齐齐切断,他又冷冷看了谢梨一眼,回房去了。
谢梨歪了歪头,谢云流走后,她的脸上才浮现出一个生动的笑容。
云崽崽,光听名字就知道与他当年做给李忘生的那只忘崽崽该是一对,只是这次要以他自己为蓝本来做。谢云流拿了面镜子来,镜中映出一张神色冰冷又充满戾气的脸。
果然。
谢梨那张脸,就是他和李忘生的结合,是丢在认识他们长相的人面前一眼就会被认为是谢云流和李忘生的亲女儿的程度,就算知道男性不能生子,也会惊呼造物神奇、怎么能这么像。
把镜子反扣下,他拿来针线和几件旧衣,拆了重新划线定型,娃娃的本体容易做,可是,要做哪件衣服,做什么样子?
是纯阳宫的大师兄,还是现在的他?
谢云流把手上的裁好的布料一摔,提着刀又往海边去。
反正时间还有三天。
李忘生性子沉静,纯阳建立后,观微阁的藏书一本又一本地丰富起来,谢云流那时十四岁,
练完剑热气腾腾地往太极殿找人,把体寒的李忘生抱入怀中解热,李忘生推脱不得,一来二去地也就习惯了,他就抱一会,把头搁在李忘生的肩上凑过去一起看他读的书,读得倦了就用手指梳李忘生的头发玩。
谢云流曾经很喜欢那种感觉。微凉的躯体一点一点被浸染上属于自己的温热,实在让他这个做师兄的颇有成就感。
他对他明明掏心掏肺!却换来仓惶东渡、飘零别久!
骗子!骗子!骗子!李忘生就是个捂不热的冰块,再怎么贴着心口放,也只会被冻伤,根本暖不化他!
东瀛的海浪拍打着礁石,李忘生的幻影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穿着那身被他摘走袖间明珠的道袍,谢云流将他压倒,扼住他的喉咙,像把手塞进华山的雪堆里,只要一用劲,眼前的人就会碎作齑粉。
可是他还没动手,那人玉做的脖颈上就突兀出现了青紫的指印,面色也一点点红了起来,他连呼吸都艰难,却要用那双温柔又关切的眼睛来看他,声音渺渺。
“师兄,当真要杀了忘生么?”
谢云流恨得咬牙切齿,可目光长久地落在他脖颈的痕迹上,觉得那青紫色分外扎眼。他松开了手,牙齿却还恨得打架,“为什么要放弃我!为什么骗我!”
“你不在乎我吗?我不如那纯阳掌教之位吗?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花言巧语地哄我,又将我弃如敝履!”
“你对我可曾有过半点真心!看我捧一颗心给你,是不是暗中嘲笑我这师兄真是又痴又傻!我便是你随意摆弄的玩具!”
“你为什么不能!不能——”
谢云流一顿,嗓子里像滚过刀片,字字泣血,“可笑我竟杀不了你。”
“我好恨你。”
幻影李忘生还是在笑,温柔而残忍地宣判:“师兄,你对忘生的心意——”
“——真叫人觉得恶心。”
谢云流浑身一颤,他痛得呼吸都为之一滞,愣愣地低头去看自己胸前,原来是被李忘生的非烟刺穿了身体,他的手在心口空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抓到。
可是好痛。好痛。
李忘生,不应该是这样的。
就算他是个满口谎言的小人,可他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他应该是有些慢、有些呆,任他逗了也只会红了脸和耳朵,闹得狠了也只会别过头去不理他,稍微哄哄就哄好了的小呆子。
不是的。
这不是李忘生。
谢云流头疼欲裂,归刀入鞘。
本就是做不下去娃娃出来练刀,练着练着又想到那诡异的孩子和转移伤痛的奇异,一想到李忘生可能因此受伤,他心烦意乱,一时不察,险入魔障。
那心魔说话古怪。
他对李忘生……有什么心意?可是为什么听了那番话,竟痛得锥心刺骨?
是了,是他对李忘生的手足之情。
虽然李忘生对他无情无义,但他要报仇也要当面报,好让李忘生知道是他的恨。
那个诡异的孩子,暂不能动,最好也不要让她和李重茂见面。李重茂已与他渐渐陌路,但还气李忘生阴谋诡计夺走本属于他的掌教之位,若是李重茂动了手,李忘生平白受了伤,不知此仇向何处报,谢云流岂非更不痛快。
——还是回去继续做云崽崽吧。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到底是做他现在的模样,还是以前的样子。
谢云流放弃思考,打算做两个。
他的手艺早在做两箱子忘崽崽的时候磨练出来了,现在不过是做区区两个娃娃,占不了多少时间。
刚做下决定,他的脑子又开始熟练地进行回忆。
——李忘生收到忘崽崽的时候,是什么模样?
以往只觉是寻常事,未特意去记,此刻再去翻,连那天是晴是雨都不记得了,但应该是个好天气——
因为阳光落在李忘生的脸上,连细小的绒毛都染成金色,忘崽崽紧紧被他把在臂间,他抬头,眉毛弯弯,眼波流转地看向谢云流,眉间朱砂秾艳姝丽,连唇瓣都水光润泽,像是玉美人沾了人气活了过来,生动得让他几乎就想咬上一口这人的脸。
他连声音都带着不可抑制的雀跃:“多谢师兄,忘生很是喜欢。”
谢云流当时想,这样的神色,只有他才能给他。
谢云流现在想,他这副神色是不是装出来的,是不是根本不喜欢,只是为了哄骗他费尽心思。
李忘生那个卑鄙小人肯定是看出来,他只要对他那样笑,谢云流就晕头转向五迷三道了。
谢云流再次回到家,拉开和室的门,谢梨又恢复了他日前见到的平躺在地上的模样,他也不清楚这种非人之物为什么也像人类一样需要睡眠。
但她看上去就像个小孩子,长得还像他和李忘生的女儿,睡得板板正正的,也有点像那人,给她起名时那个选择里的风儿,曾也是这么小小一团。
谢云流没动她,翻了床被子出来,给她盖上,他回自己的房间,映着灯穿针引线去。
第二日一早,谢梨重新开机了,她还是平躺在地上,身上却盖了一方被褥,眼睛亮了三下,传来了三条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语音包已更新完毕。】
【系统提示:任务进度:40%。】
【系统提示:疼痛转移功能提醒,转移对象疼痛痕迹已遮掩成功。】
谢云流坐在走廊下保养刀具,正进行到上油步骤,身后小怪物的气息变化没瞒过他的耳朵。谢梨伸手读条吃掉了放在桌上的粥,走到离谢云流安全距离之外的位置坐下,喊道:“爹爹早。”
“我今日要去武场教习,你留在家中,不得出门,不得让别人看见你。”
“爹爹,没有人会把六岁的、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儿一个人丢在家里的。”谢梨开口,说话的腔调不再像昨日的古怪,“而且我会很听话的。”
见谢云流并不动摇,谢梨试图提出一个更有诱惑力的条件,“我跟爹爹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可以解锁的功能就越多。爹爹今天带我出去,我就可以解锁邮件功能,比如,把爹爹的信寄给兄长。”
谢云流的手一顿。
“按照爹爹的人际关系匹配,谢梨的兄长,就是洛风。”
“爹爹不想知道兄长如今的境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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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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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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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重茂做了一整夜的噩梦,梦里李裹儿、太平公主、李隆基一个接着一个出现,上来骂他不识好歹异想天开就开始掐他的脖子,他真在梦中喘不过气,感觉脖子几近折断。直到睡在身侧的东瀛女人推醒了他,他才感觉窒息感慢慢消失。
来到东瀛后他便与藤原家来往密切,为重回至尊之位筹谋算计,而谢云流只一心一意在海边练剑,第一年还压着他习武,他吃不了苦无意武学有意逃避,只落得渐行渐远、终非同道。
今日的怪梦太过真实,他总怀疑是不是藤原宇合有心控制他,用了什么古怪的阴阳术害人——总还是谢云流更可靠,纯阳也有驱鬼破邪之术,就算关系不再融洽,谢云流也不会对他落井下石——他得去问问看自己是不是犯了小人。
刚出门没两步,李重茂便收到了来自飞鸟的馈赠,又回去洗漱一番,穿戴一新后,藤原家的探子急匆匆来报。
谢云流去一刀流武场教习时,带了个孩子,六岁上下,与以往捡的小孩都不同,穿着一身中原服饰。
谢云流总容易捡到小孩,在纯阳的时候就捡了个骨骼惊奇的洛风,在东瀛也没变,他从光风霁月、洒脱疏阔的静虚子变成如今严肃易怒、心事重重的天涯孤客,也未能减少半分对小孩的吸引力,只要一不留神,谢云流身后就会吊着排成一串的小孩。
中条一刀流武馆的人理所当然地觉得,谢梨也不过是谢云流随手捡的一个小孩,坐在一旁看谢云流教习他们剑招,不吵不闹,安安静静。
谢梨不动声色地扫描着这批东瀛武士的数据,谢云流在她20尺内,信号很好,下载速度很快,方便她在脑内更新纯阳和刀宗的武学界面,旗舰技能同步完毕,无界技能刚同步到太虚剑意·悟,脑海里就反复弹出红色警告框,一级防空警报震耳欲聋,谢梨被震得差点魂飞天外。
天杀的。
六岁的谢梨小朋友心想,翔出没了。
人一般不会没有理由地讨厌一个人,不是人的也不会没有理由地讨厌一个人。
诚然,华山父母爱情的曲折与这位疼痛转移对象没有任何关系,但他确确实实地干了许多不是人干的事,不仅阻碍了复婚进程,还给谢云流扣了不少污名。
谢云流自己不在乎千万人苛责,不代表没人会在乎,没人会心疼,偏偏——
谢梨默默地按了按头顶的斗笠,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
——偏偏她爹她娘就是没有一个开窍。
嘿,这不巧了吗,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李重茂来时谢云流还没休息,他知道谢云流的脾气,也不敢打扰,只在外面等。等谢云流宣布可以休息一会,他才腆着笑脸喊“云流大哥”,谁想谢云流神色古怪地问:“你没事到这儿来做什么?”
“有事有事。”李重茂赶忙解释,“我昨晚梦魇,梦到有人害我,几乎无法清醒,不知云流大哥可否看看,重茂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李重茂滞了一下,他复又张口,想说那个“掐”字,出来却直接成了“害”,一连数次皆是如此,急得他冷汗直冒。
谢云流更是奇怪,“你在‘嗨嗨嗨嗨嗨’什么呢?你这眼下发黑、眼白发黄、气虚浮肿,不像中了咒术……还是少行房事吧。”
李重茂立刻心虚地转换话题,“方才我进武馆,听闻云流大哥今日带了个孩子过来。这东瀛岛上竟还有中原的孩子,不知是怎样因缘际会,可否让重茂一见,聊解舐犊之情?”
谢云流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脸色柔和了一瞬,又隐隐染上暴怒,最后他有理有据地开口。
“不行,她娘不让她跟你玩。”
谢云流继续补充,“她娘……她娘管得很严,我……她爹也得听她娘的话,整个家里除了她祖父,便是她娘说话最管用,说一不二,所以我不能让这孩子见你。”
李重茂眼眸微动,“想必是寻常人家的母亲爱子心切,不愿孩子与我们这等‘大唐逆党’扯上关系,怕惹来杀身之祸。”
“你怎么能和我相提并论!”谢云流急怒,“她娘怎么想的你又知道了!”
李重茂:?
云流大哥现在的脾气变得好多,怎么忽然就生起气来?
李重茂还是顺坡下驴,声音都低了八度,“是,想来孩子她娘既然愿意把孩子交给云流大哥,必不是会被世俗流言所惑之人,是重茂狭隘了。”
谢云流更愤怒了,“他就是个机关算尽、蝇营狗苟之徒!平日里就是装出那副秉节持重的样子,却在背后捅人一刀!”
李重茂:……
李重茂终于摸到了点头绪,“这孩子是李忘生的?”
谢云流瞪过来的眼神比刀子还锋利,眼里明晃晃两团火,“我走时他才十七,尚未及冠,他又无相好,哪来的孩子?”
不知道为什么,李重茂心想,我怎么从云流大哥的眼睛里看出‘你以为他是你啊随随便便就搞出一两个孩子’的意思,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导致的。
李重茂一直觉得谢云流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具体表现为他对藤原宇合送给他的美女敬而远之毫无兴趣,藤原家后来又改变了策略,遣了些肤白貌美的清秀少年来,全都被他打了出去,一心一意只在练剑练刀。
但他现在顿悟了。
原来谢云流喜欢人妻!
怕不是心上人别嫁,他才又恨又爱,既听不得别人说她好,又听不得别人说她不好,就连心上人的孩子,他也甘愿接纳带在身边教习。
对啊,谢云流这样重情重义的人,是个痴心人,相当合理啊!
李重茂觉得自己终于找对了方向,“这孩子的娘亲不知是在中原还是东瀛?云流大哥若是在意这孩子的娘亲,某愿替云流大哥走一趟,让藤原宇合派人去,把人抓回来,囚在大哥身边,日久生情,岂不美哉?”
囚禁李忘生?
不知为何,纵觉得这行为对李忘生颇多折辱他不屑为之,但谢云流还是隐隐心动了片刻。
就是脑子里一直晃着根拂尘,想到自己这么做师父大概会把他的腿打断,谢云流选择住脑。
“莫要胡言。他家中上有老下有小,丈夫远行,一人支撑家业……”谢云流抿了抿唇,声音越发艰涩,“一定很是辛苦。”
李重茂没有任何道德底线,继续开口:“这岂不更好!她那丈夫不知妻美,远走他乡,大哥又不在意她已非完璧,此刻趁虚而入,将她的孩子视若亲子,必能抱得美人归!待到她丈夫回来,大哥早已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再讨封放妻书,不就和和美美了吗?”
“谁要和他和和美美……我恨不得生啖其血肉!”
看出谢云流色厉内荏,李重茂反问:“人都是你的了,大哥想做什么还不是任意施为?能让大哥这般魂牵梦绕,想必那人定是风姿绝世,大哥就不怕还有别人妄想窃玉偷香吗?”
不得了了!
谢云流开窍度上升了1%耶!
哇塞。
谢梨面无表情地惊叹着。
现在开窍度来到了3%哎!真是个伟大的进步!
然后李重茂就被想起来自己是剑气双修的谢云流一个九转归一推出了武馆的大门。
谢梨继续面无表情地想,可惜开窍度太低,不然今晚就可以给爹爹兑换点少儿不宜的所思梦,就算爱情度一直是100%,但开窍度还没到70%,不满足使用条件。
邮件功能已经解锁了,谢梨打开了好友列表,【可邮寄任务物品】分组(2/2)挂着李忘生和洛风,【暂时不可邮寄】分组倒是挂着很多人,从上官博玉到还没出生的舟康成左伶等。
谢梨又等了一会,洛风的名字从【可邮寄任务物品】分组自动跳转到了【任意邮】分组(2/2)。
谢梨刚准备起身,身下就铺开了个浅蓝色的玄剑气场,她下意识地想爆人剑合一,但忘了自己没有装备武器,并没有炸掉谢云流的镇山河——虽然装了武器也炸不掉。
谢云流的镇山河罩了半个屋子大小,之前散开休息的武士们都聚了过来,挤在一块,谢梨站起身往谢云流身边跑了跑,不想和这群东瀛人挤在一起。
她刚坐定在谢云流身边,顷刻间地动山摇。
东瀛地震高发,谢云流已住了七年,早已习惯,谢梨不是人,也不害怕。
“可以寄信了,爹爹。”谢梨开了密聊,谢云流眼前便出现了一行紫色的字,“也可以寄东西回去,你要顺便寄点[咸鱼]、[包装精美的和果子]、[《天道剑势·人剑合一》人偶图断篇]给兄长吗?”
谢云流回复,“再等等……等我做完任务,再把要寄的东西给你。”
“爹爹。”谢梨提醒他,“我寄信很快就会到——你记得第一天你给我选名字时那个倒流的长条吗?两个这个长条的时间结束,兄长那边就能收到信了。”
谢云流还是说,“再等等,别急。”
一日的教习结束,谢云流去了镇上的市集,镇子很小,房屋低低矮矮,刚经过了地震,没几个人出摊,有些人烟味,却不热闹。他本想买些东瀛的特产一并寄给洛风,怎么挑都觉得不好——这些东西难道长安买不到,难道大唐的不是更好?
谢梨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
东瀛是个岛国,四面是海,空气也湿漉漉的,天也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
谢云流走走停停,一条路走到尽头,竟然还是两手空空。
其实也没有两手空空,他的右手还拿着刀。
谢梨之前就检索过这把武器,只是一把普通的刀,这个时候的谢云流理应还未弃剑,藤原宇合视他为上宾,从不怠慢,肯定不会一把好剑都不给他。
系统无法分析。
于是谢梨小跑了几步,主动去牵谢云流的左手,她绞尽脑汁地想,又说,“其实刚做好的菜我也可以邮寄的,爹爹。”
“等你任务做的多了,积分够了,我给你换张船票,我们偷偷地回中原,不告诉其他人。”
“只要积分够,我什么都做得到。”
“谢梨一定会带爹爹回家的。”
她说完这句话,感到谢云流微微握紧了她的手。
谢云流连夜加班加点地把两个云崽崽都做了出来,顺便还附带了一个风崽崽。
忘崽崽诞生于李忘生的束发之年,而洛风也到了同样的年纪。
谢云流走时洛风年仅八岁,最后一面是在扬州码头,他踏上了东渡的船,把嚎啕大哭地喊着“师父,不要丢下风儿”的徒弟连同死去的少年谢云流一起抛弃了。
谢梨开机的时候谢云流还在自己的房间睡觉,要寄的东西都已经分门别类地放好。谢梨将东西都收到包裹里,打开邮件功能。
【任务物品】[云崽崽]×2
【邮寄物品】[风崽崽]×1
【邮寄物品】[美味的松针长寿面]×4
【邮寄物品】[《太虚剑意心得残本》]×1
谢梨开始邮寄。
【收件人】李忘生
包裹内容:[云崽崽]×2
【收件人】洛风
包裹内容:[风崽崽]×1、[《太虚剑意心得残本》]×1、[美味的松针长寿面]×3
【收件人】吕洞宾
包裹内容:[美味的松针长寿面]×1
依次点击发送后,发布的第一个任务显示进度100%,跳出“任务完成”的字样。谢梨轻手轻脚地拉开谢云流房间的门,把任务奖励从包裹里掏出来。
早在逃亡过程中损坏折断的非雾剑崭新如初,谢梨把它放到谢云流用的那把刀旁。她换了个位置,跪坐在谢云流的脑袋正前方,从包裹里掏出一片闪烁着莹莹蓝光的雾团,小心翼翼地放到谢云流的眼睛上,点击了使用。
睡梦中的谢云流眉心微蹙。
任务奖励的200金怎么放?
好歹也是2/5个爹爹呢。
算了,等爹爹醒了再问是直接给他还是先存在自己的包裹里。
谢梨做好了决定,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替谢云流把门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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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5: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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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雪野,皎洁丰润的月盘高悬在夜幕正中。李忘生穿着一身简朴的道袍,两脚都踩在雪里,积雪高过膝盖,他顶着越来越烈的风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月亮。
为什么要追月亮呢?李忘生也不知道,他只是一直在跑,踉踉跄跄地跑,狂风卷着飞雪迷了眼,他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狠狠摔在雪地里,冰冷刺骨。
李忘生勉强抬起上半身,看向自己的双腿,膝盖和小腿都在流血,鲜红滚烫的血浸透了雪,周遭的雪迅速被融化,露出底下镜子般的倒影。
“师弟!”
镜面下九岁的李忘生被十二岁的谢云流用手捂着被风吹红吹痛的耳朵和脸,身上既没有受伤也没有流血,他只是练剑的时候摔在雪堆里,便有谢云流就暖和和地围上来嘘寒问暖,拉着他左看看右看看,生怕他受一点伤,末了还要捏一下他的脸,故作生气地说:“怎么呆呆的也不说话,让师兄看看,摔得疼不疼?”
可镜面上的李忘生十七岁就没有了师兄。
扬州东渡后音讯全无,天大地大,师兄又在哪儿呢,是不是过得很苦。
好疼。师兄,忘生流血了,忘生受伤了。
忘生这次说了,真的说了。
……师兄不是向来最疼忘生,怎么不来帮帮我,怎么……连封信都不写呢?为什么不来,为什么不来,为什么?
李忘生朝着镜面伸出手,想触碰镜面里的谢云流,镜面荡出一片水波,他整个人顺势栽入水中。
原来他也不是十七岁的李忘生了。
他没有向下沉溺到底,也没有挥动双臂向上划浮出水面。他只是静静地透过水波,重新去看天空,原来真正的月亮是缺的,所以他才撒开腿去追那轮圆月。
原来雪是冷的,月是缺的,潭水清凌凌的,照着他孤零零的灵魂,都只是为了映出另一个人的身影。
这本该是一个谢云流离开后再寻常不过的早晨。
李忘生严格地掐准醒来的时间结束了自己的梦境,他起床前习惯先吸一口师兄手作忘崽崽给自己续命,再进行充实的练剑—给外门师弟妹们讲经—处理庶务—打坐—看书—指导洛风博玉练剑—继续处理庶务—继续练剑—回屋休息的高强度生活,偶尔增加的环节也就是洛风会盯着他好好吃饭,博玉给他送点明目的丹药,吕祖摸摸他的小羊脑袋让他多休息。
但他今早去摸枕头边的忘崽崽时,突兀地摸到了三个软乎乎的娃娃。
忘崽崽裂开了?
李忘生还是没睁眼,淡定地觉得是自己摸错了,他再去捞娃娃,先摸到了道冠,再往下该是忘崽崽的长头发——
没有?
李忘生慢吞吞地睁开眼,忘崽崽被两个新娃娃夹在中间,左边那个是他熟悉的、穿着师父为他们一同裁制的、与忘崽崽一套衣服的云崽崽,脸上的表情是肆意飞扬的笑容,右边的梳着高马尾,穿着蓝色道袍,披着黑羽大氅,是全然陌生的云崽崽,脸上的表情也是凶凶狠狠的怒容。
李忘生捏了捏两个云崽崽,刚要去捏自己的脸,洛风在门上焦急地敲了三下,得了应答便推门而入,“师叔!是不是师父回来了!”
洛风把手上摆着三碗热气腾腾面条的托盘放在李忘生外间的桌子上,他头发也没梳,衣服也是随便塞塞,从来没有这么狼狈失礼过。他从怀里拽出一个和八岁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风崽崽,展示到李忘生面前。
他立刻就看到李忘生转过身来,怀里抱着两个云崽崽,一左一右,一笑一怒,而忘崽崽早被孤单地遗忘在床头了。
李忘生在笑,发自内心发自肺腑地笑,他笑红了眼睛,洛风看着他笑,也情不自禁地跟着他一起笑。李忘生向他招招手,洛风便上前捡起忘崽崽把它和风崽崽一起塞进两个云崽崽中间,靠在李忘生腿边席地而坐,趴在师叔的腿上笑出了眼泪。
等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洛风才想起来面还没吃,再不吃怕是要坨了。他站起了身子,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打理了头发,戳了戳李忘生怀里黑色的那个云崽崽,逗李忘生开心:“师叔,你为什么可以有两个?师父怎么总是这么偏心。”
李忘生温柔开口:“大概是,师兄想告诉我们,他如今的模样吧。”
“随着娃娃一起放在我房间桌上的除了三碗面条,还有一本师父自己手写的《太虚剑意心得》,不过写了一半,算是残本。师父尚未露面,但既然送了这些来,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洛风转出去,把风崽崽也带走了,“师叔您先梳洗,面条我给您留一碗,另外一碗不知是给师祖的还是师叔的。”
李忘生颔首,“是给博玉的。师兄给师父的,必然是单独送的。”
“师叔说的是,那风儿先行告退。”
李忘生梳洗完毕,指尖轻触面碗,已过了有一会了,面碗依旧是热烫的。
虽有些不同寻常,但他还是执起了筷子。
谢云流天资卓绝,惊才绝世,不仅长得好看,剑术、缝纫、厨艺、乐律无一不精,李忘生打小就跟在他身后跑,吃着谢云流做的点心饭菜长大的,十分清楚他师兄有一道厨艺难关。
谢云流煮面条,凡煮必糊。
他从来没在复杂精细的菜肴上出过问题,偏偏只是盯着水开关的煮面条上出错,心静又不静,大千世界何处都让他着迷。
谢云流年年在他生辰时带着他和洛风偷偷躲在松树下吃面条时,松上新雪总栽进碗里,李忘生总是担心小洛风被雪里的松针扎伤了嘴,每次等洛风吃完都要问问,谢云流就去点他眉心,笑他总这样操心容易老得快。
这碗面还是旧日的松针新雪味,李忘生没吃几口便搁下了筷子,泪意翻涌。
这碗面,没有糊。
洛风打开了门,洛风关上了门。
他停在自己的房间门口,怀疑自己的眼睛有没有出错,他刚刚好像看到一个小姑娘突然凭空出现在他房间里?
还没等他继续想,他的房门就当着他的面打开了,他刚看到的女童确实存在,有着一副他立刻就要叫出声来的长相,但女孩只是用一本正经的稚嫩声音开口。
“兄长你好,我是你异父异母又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洛风艰难地回:“小友,我是孤儿。”
“我不是人。”女童说道。
有严重到这种程度吗?
洛风从善如流地选择原谅她:“倒也不必如此自责。”
“兄长误会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爹爹是兄长的师父,娘亲是兄长的师叔,我算你亲妹妹,不成问题。而且我真的不是人类。”女童继续说,“爹爹给我选的名字叫谢梨。”
“我能留下的时间不长。”谢梨的眼睛开始发亮,洛风面前出现了一条倒计时,大约5分钟,“兄长有什么要带给爹爹的,只能选择一样。”
她看着洛风脸上明显的跃跃欲试,直接强制打断,“不能带人。”
洛风也不强求,“可以每人选择一样吗?”
谢梨在他眼前展开界面,【任意邮】对象只有[吕洞宾]和[洛风]两人,名字下面一人一个空格,而吕洞宾的空格已经占满,洛风好奇地点击了一下。
【携带物品】[吕祖精选拂尘]×1
“所以早上的娃娃、面条和书都是你带过来的?”洛风很快想通,“可是师叔也收到了娃娃,为什么他不能选择带的物品呢?”
谢梨回答:“权限不够,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既然早上你能送东西过来,我让你带过去的东西,你还可以带回来吗?”
谢梨点点头,“可以,爹爹那边寄信没有时间限制。”
洛风灵光一闪,他俯身摸了摸谢梨的脑袋,“妹妹,你就在此不要走动,我去拿给你带的东西。”
洛风很快就回来了,一堆东西被包裹在一个厚重的包袱里,谢梨伸手触碰,或许是因为同类型,居然还真的被识别成了一件物品,被收到了携带的格子里。
她抬起头默默地看向洛风,对方的笑容如沐春风。
【携带物品】[纯阳宫一周庶务]×1
“师叔这么累了,师父帮着分担些也是应该的。”
“师父向来心疼师叔,要是面上推辞,妹妹你就跟我学着说——”
“师叔不爱吃别人做的饭,常常辟谷,整个人都清减了一圈。宫务繁多,他事必躬亲,人愈发憔悴。加上师父一去杳无音讯,师叔心中挂念,思及师父在外受苦,不免心痛落泪。”
“兄长说——”
“娘亲只想吃爹爹做的饭,不仅饿瘦了,还想爹爹想哭了。”
谢梨如是复述给刚从梦里醒来的谢云流。
迅速对应了人物关系的谢云流还沉浸在方才李忘生视角的梦里,他揉着眉心,不耐地说道:“李忘生本就嘴挑,那于睿做菜跟他一脉相承,做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东瀛这破地方禁荤,食材稀少,怎么做菜?”
谢梨眨眨眼,“爹爹,姑姑她现在才四岁呢——你要做菜寄给兄长吗?兄长肯定会带去和娘亲一起吃的。”
“谁说我要给他做了!”谢云流张嘴就是反驳。
谢梨平静地看着他,谢云流对着那张70%李忘生30%谢云流的脸,又想起梦里李忘生含着笑意真心实意地夸他“聪慧过人气宇不凡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惊才绝世”,声音不由得降了八度,依旧强撑,“我是担心风儿长不高,还有师父……师父都送来拂尘了,我总要做些给他赔罪——反正、反正就是跟李忘生没一点关系,他那样放弃我,怎么还、还好意思想我,又怎么可能想我想到哭。”
嗯。谢梨看了眼开窍度,很好,23%了,突飞猛进。
“东瀛禁荤,但是谢梨不禁哦,爹爹。就是价格有点贵,普通的素菜调味料要60银,荤菜要25金,上次爹爹的任务奖励还有200金。”谢梨一边说着,一边开始翻找任务列表,“我给爹爹接个新任务,荤菜可以打折到16金,再加上交完订单返还一部分,就会很划算了。”
【谢梨发布任务】
【任务要求:拥有一片自己的私邸宅院(0/1)
在一号分区上修建[留云居](0/1)
在二号分区上修建[藏玉居](0/1)
在三号分区上修建[停风居](0/1)
三个分区的家具评分达到20万(0/3)】
【任务奖励:[宅院路引]×3,[李忘生的记忆]×1,[园宅币]×2000000,[金钱]×1000】
【任务失败惩罚:[玉虚子·李忘生]失去[与谢云流有关的记忆]×1】
【任务时限:14天】
【任务提醒:私邸宅院共计10块分区,全部解锁完毕,且家具评分达到500万,可解锁隐藏奖励。】
“十四天盖三间房子?”谢云流死死地盯着面板上的时限与惩罚,“这惩罚怎么还和之前一样?”
因为管用。谢梨很识相地把话咽回去,“不一定一样,记忆内容所在的时期是随机的,就像爹爹这次任务奖励的娘亲的记忆就不是现在的——姑姑现在才四岁,爹爹你回去教她做饭还来得及哦。”
“他什么都不准忘!他凭什么忘掉我!”
眼看谢云流眼底赤色浸染,谢梨再次强制打断,“爹爹你别急,任务时间一般都是足够的,这个建房子和你想的也不一样,我先带你去看。”
她凭空取出一张地契,让谢云流在上面签名摁下手印,那张地契便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扭曲成一块绿色玉璧。
谢云流拾过它,脑中便出现了一张私邸宅院的平面图,默念了一句回家,整个人便浑身一轻,短暂的读条过后,便出现在了一处完全陌生的地方,周围山明水秀,一整片广阔无垠的土地都在等待雕琢。
“这块玉璧就是爹爹的户主证明。而任务奖励给的那个宅院路引的作用,就是引除了爹爹以外的人进入爹爹的私宅。不过目前的权限来看,也就祖父和兄长拿到可以直接进来,娘亲和其他人暂时还不行。”
“爹爹可以看到地图右上角的图标吧,有个建造,只要点一下,就可以修建啦,谢梨初始送了一百万园宅币,爹爹在商店那里就能购买家具,只要在地图上摆出来,那些家具就会出现在你眼前。”
“爹爹?”
谢云流明显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想起来了。
谢梨默默地往旁边退了一两步。
这段记忆里,李忘生把谢云流吹得天花乱坠,可他还说了一句话。
“我也恨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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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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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次了。
谢梨默默地想。
这已经是第五次谢云流试图把茅厕放在房屋的天花板上了。
要不是看得出来自从早上投放了[李忘生的记忆]后他就一直是这个心不在焉的模样,明目张胆地假装在思考房屋设计图而公然走神发呆,谢梨就要觉得“谢云流的最高审美:李忘生”这句话真是至理名言了,但显然,按照谢云流平日里的穿搭,他很爱俏,应该不至于在自己的家里搞出那么多惊世骇俗的丑东西。
第八次了。
谢云流第八次把剑架摆在苑圃土块旁边了,至少比之前硬要把椰子树插在灶台正中央好。
谢梨努力地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一边焦虑地给谢云流算着账。
谢梨吃什么都加精力,本来根本不用担心进食问题,奈何老父亲谢云流看着觉得磕碜,非要给她也多做一份,加上纯阳宫还养着一位四岁的于睿,谢云流打算从小给她纠正美食品鉴,又多加了一份。
做大掌柜本就亏钱,做七份更是雪上加霜,想要给谢云流攒下老婆本未来全部交给李忘生更是逆天而行。
谢梨开始后悔,觉得每天花几个铜板在东瀛买腌萝卜配小鱼干挺好的了,至少大唐和东瀛的本土物价并不昂贵,昂贵的全是商店里的永不过期食材。
把寄给纯阳的五份慈母游子羹当做订单结算掉,损失的133金顺利收回了80金。谢梨趁着谢云流走神,给洛风发了个支线任务。
【谢梨发布支线任务】
【任务要求:找到[祁进]并带回纯阳】
【任务奖励:[骏声]×1、[金钱]×10000】
【任务时限:开元十二年前】
谢梨瞄一眼任务,谢梨不理解,谢梨咬牙切齿。
为什么这个任务能赚20个爹爹!
不过,看到祁进这个名字,会勾起谢梨某些难以解决的痛点。
因为她的处理系统很难匹配出对祁进的称呼。
按照正统师门顺序,以“谢云流=爹”为核心进行人际关系辐射,祁进按理应该是五叔。
但这两人很明显都不太乐意承认这段真·师兄弟关系,比起五叔,祁进更愿意得到来自“李忘生=娘”这边的人际关系定位,他绝对更希望当小舅舅。
但是出于一些众所周知的流言蜚语,她觉得,或许祁进也能算是她同父同母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或者弟弟,或者龙凤胎不分大小。
于是洛风很快收到了来自谢梨的任务备注。
【备注:兄长,这个人可能是爹娘的孩子,也可能是爹娘的弟弟。其他的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
洛风:?
原来咱们家的家庭关系这么复杂吗?
谢梨来拉门的时候动作很轻,但谢云流还是有所感知,这么多年他也没怎么安心睡过觉,夜晚的睡眠永远停在出逃那年被追杀的惊惶。
他没睁眼,一团轻柔的雾气落在他的眼睛上,催着他再度入睡。
谢云流于陌生又熟悉的降真香味中苏醒,睁眼便是自己手握着笔正在书写,过了七年,他还是一眼认出了李忘生的字,端庄秀丽的楷书,似是在默写《太上老君常说清净经》。
一盘盛装着不明紫色物体的盘子被一只女孩子的手推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看我做了什么好东西!”
李忘生身边哪来的师妹!还有这是什么玩意啊?
李忘生自小就挑食,不爱吃的东西绝不多吃,还是我一点一点尝试新做法哄着他吃的。怎么我不在了,你们就给他吃这种东西?!
谢云流心中堵着一口气,堵得他难受。
李忘生在那一瞬心里想过许多东西,“睿儿冰雪剔透的一个女孩子,做饭怎么如此狂野”,“这东西真的能吃吗”,“锅还活着吗”,“去吞剑都比吃这个强”,他最终下定决心,“不不不,我不能吃,我还有许多师弟师妹师侄要照顾”。
他心头所有飘过的思绪都落在了谢云流的耳朵里,像是在给过往记忆里有点迟钝的雕花木头作注解。
难怪他总是呆呆的,做事情也慢条斯理的,原来心里这么多话,嘴上却一句也不说。
谢云流有点想笑,觉得有点可爱。
你蛊惑师父把我交出去时,心思也是这么百转千回吗?那有没有一缕,是顾念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谢云流又不笑了,觉得卑鄙小人根本就不可爱。
李忘生抬了头,谢云流终于看到了面前的人。约摸十岁左右的女孩子,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男子。
女孩子委委屈屈地说:“师兄,你不喜欢吗?”她又捂着嘴偏头去问那青年,“风儿,你不是说,师兄肯定会喜欢的吗?”
青年无奈地笑着,“于睿师叔,我师父当年做出来的,可不是这样的。”
是风儿。
如果连风儿都已及冠,那李忘生如今岂非而立?
他怎么就看不到李忘生的样子呢!
谢云流闷闷不乐。
李忘生拿捏着哄小孩的语气,继续道,“好了好了,都别闹了,回去修行。”
于睿摇头否决,“我不,我想出去玩……我是说,我想像大师兄一样,闯荡江湖!”
“你知道师兄是什么样的人吗?”李忘生轻轻地慢慢地笑起来,“坐好听我说。”
谢云流握紧了拳头。
“我九岁那年第一次见他,便觉得他与常人不同——聪慧过人气宇不凡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惊、才、绝、世!”
“师兄不仅长得好看,武功还出神入化、鲜有敌手。”
“师兄还心灵手巧,下厨做饭也是十里飘香,让人食指大动。”
“师兄连乐律也颇有研究,他还会吹笛。”
“师兄人也很好,仗剑江湖,行侠仗义,疏阔洒脱,如朗月清风,是那种一见了就想亲近的人。”
李忘生总结陈词,“若是师妹见到,也一定会喜欢大师兄的。师兄这样的人呀,能成为他的师弟,我就很满足了。”
好烫。李忘生的心口怎么有这么灼烫的血。
他什么时候这么会夸人?——不,他一直都用这样的语气夸他,师兄剑法卓然,师兄好厉害。
什么叫能成为他的师弟,就很满足了?明明不够,还可以更……
心里有些痒,有些酸,有些跃动的情感生龙活虎地揭竿而起——
“当年他为了废帝与师门决裂,我也恨过他……”
后面的话,全都听不清了。
因为谢云流强行醒了过来。
李忘生说他恨谢云流。
这很公平。谢云流自认为自己还是很讲道理的人,当年他匆忙出逃,一时心入魔障,竟对恩师动手,亦是他心中最愧之事。李忘生向来尊师重道,怕不是恨极了他。
也算事出有因。
况且他也恨李忘生,彼此憎恨,也实属正常。
他应该恨他,最好也和他一样恨得彻骨。
谢云流的手指点在建造页面上,随便选了个家具随便摆放了一下。
李忘生凭什么恨谢云流?
当年,恩师向来视他如亲子,若不是李忘生蛊惑,恩师怎么会……直接放弃了他。他做了明知不可为之事,他可以一人做事一人当,多糟糕的后果他本都想一人承负。
可谢云流事事都与之商量的人,他捧着真心赠与的人,同师父商议要把他交出去。
恩师和李忘生,不要他了。
他又被家人丢下了。
是李忘生先不要他的,他心神巨恸,按理也该算在李忘生头上。
他凭什么恨他,他不能恨他。
谢云流打开商店界面,挑了张双人床,想了想又换成单人床,干脆两张都买了。
李忘生说他恨过谢云流。
恨过是什么意思?“过”是什么意思!
李忘生为什么不继续恨他了?是放下了、释怀了、决心忘记他这个师兄了?
李忘生是不是不在乎他了?
李忘生天生修道的模样,哪里会有这么浓烈的感情,说不定连恨都是骗他的。
不行不行,李忘生不能恨“过”他,李忘生要和他一样,一直恨他,只恨他。
可是……可是李忘生对着师妹那样夸他耶……
谢云流拖着家具的指尖又停了下来。
而且,谢梨转述风儿的话可是说李忘生想自己想哭了。
二十多岁的人了还哭鼻子,还总是不好好吃饭,怎么还跟小时候似的,怎么自己不在,就没人哄着他了吗?
是,自己不在,李忘生向来自苦,肯定没人宠着他了,这群小的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估计还要李忘生时时操心,于睿做饭就像下毒,风儿也没跟他学过做饭,想必厨艺也不够看,博玉一定也是!李忘生能不瘦吗?
嗯?不对?卑鄙小人瘦不瘦和我有什么关系?
谢云流把手上的家具一丢,关了建造界面,瞥向老神在在坐得很远的谢梨,招招手叫她过来。
谢梨挪到他身边,见谢云流面上神情还是那么变幻莫测,也不知道他脑子里在翻滚什么思绪。
恋爱中的人总是特别难懂,没开窍的更难懂,尤其这个人还是谢云流。
谢梨听到谢云流有些迟疑地问:“你会画画吗?”
“画画有点难度。”谢梨说,“如果爹爹只是想看娘亲的话,还是不要走画画这个方法了——因为谢梨画画需要[空白的精美画纸],而且无论对着纯阳哪位成年男弟子,都只能画出[纯阳风骨画像]。”
“但是有个叫幻境云图的东西,可以直接把娘亲拍下来,爹爹想要吗?”
谢云流继续道:“我只是想看看师父和风儿。”
“可是爹爹,我去纯阳有时间限制,只能在爹爹做完任务、接收娘亲记忆的时候离开爹爹五分钟,其他时候我都得和爹爹待在同一张地图里。”
“但是这次爹爹做完任务,拿到[宅院路引],就可以直接邀请祖父和兄长进来了,可以当面看。”
谢梨慢条斯理地回复,没有继续说下去,和谢云流大眼瞪大眼。
“我是你爹,你得听我的,反正你去就是了。”谢云流咳了一声,“你就不想见见你娘?”
谢梨学会了反问:“可是谢梨的称呼是定好就不能改的。难道爹爹想让谢梨见到了娘亲、就直接叫‘娘亲’吗?”
谢云流理所应当地回答:“有什么不可以?你还小,叫他让让你。”
李忘生小时皮肤白,加上眉心朱砂一点,像画里走出来的玉娃娃。刚跟着吕祖修道那会,同样年纪的孩子在外面追得鸡飞狗跳,聚在一起玩回来就像在泥里滚一遭,但李忘生就不一样,年纪小、长得好看、安静乖巧又懂事全占了,跟那些外面撒欢的混世魔王们完全不一样。
在中条山只住了一个月,谢云流带李忘生下山去,就有婶婶姨姨过来给他俩塞两把好吃的,谢云流嘴甜,哄的人高兴,李忘生跟在谢云流身后,就被婶婶姨姨捏捏摸摸脸蛋,夸他漂亮。
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家里都是规矩,少有这么直白的表达,也没这样动手动脚。
有个婶婶还笑着说:“你们修道禁不禁婚娶?这么俊俏的两个小郎君,怕是少不得姑娘喜欢,我家要是有姑娘,也想趁早订了婚事去配呢。”
李忘生的脸蛋腾地就红了,连耳根子都烧起来,一步一步挪着地贴到正和另一个姨姨讨论衣服上的破口该怎么缝比较好看的谢云流身后去,攥着他的衣袖不放手。
谢云流一看李忘生都熟透了,笑得更欢了,忙跟婶婶说:“配不了配不了,这是我的师弟,我一个人的,我不给别人的。”
婶婶听他童言无忌,又心生捉弄之意,“那要是你师弟喜欢别人呢,你该怎么留?”
谢云流小朋友非常自信:“我对师弟这么好,我还长得好看,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有我在身边,他还能喜欢得了别人?我不信。”
他这几番话一出,李忘生连手都红透了。
谢云流去掰他攥着自己衣角的手,把热烫烫的手指并到自己的手心去,同婶婶姨姨们告别,带他回家去。
走了一段路,周围没了人,谢云流往前一跳,止住了李忘生埋头走路,李忘生吓了一跳,喊了句“师兄”。
谢云流故意板着脸,“你给她们摸脸,我也想摸摸。”
李忘生就乖乖地仰起脸。
谢云流伸手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脸,软嘟嘟的,还带点婴儿肥。
李忘生还眨巴着眼睛,很乖巧地盯着他。
被他这种全然信赖的眼神注视着,谢云流恶向胆边生,直接一口咬在了他的脸蛋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李忘生一惊,于是谢云流的脸上便留下了个慌不择路的巴掌印。
那天回山,谢云流被拿着拂尘的吕祖抽得满屋子上蹿下跳。
如今谢云流想起这段回忆,再次分神。
听到谢梨叫他“娘亲”的李忘生,是不是也会这样,整个人都红透了?
他还挺想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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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6: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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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给外门的师弟师妹们讲经回来,太极殿内要处理的庶务突然就少了四分之三,他问过洒扫的弟子,都说是洛风拿了个包裹把庶务装进去带走了。
洛风也没让他多等,很快便主动敲了太极殿的门,奉送新茶一壶,转身又把门关了起来,为李忘生斟了一杯茶。
“师叔,我同您说件事,您做好心理准备。”
李忘生扬眉,温柔地颔首。
“师叔,您和师父,有了一个女儿。”
李忘生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对上洛风诚挚的双眼缓慢地眨了眨眼,脑子里所有思路全部断联,半晌才从这个惊天消息里回过神来,用最简单的话概括了自己的疑问:“啊?”
洛风解释道:“妹妹看上去比于睿师叔大些,和您很像,本领有些奇异,但师祖应是见过的,所以风儿便也信了。”
“今早也是妹妹将云崽崽这些东西带给我们的,风儿便自作主张,请她把庶务也带回去给师父,希望能为师叔分忧。”
虽说听上去离奇得很,但既然吕祖也参与其中,李忘生也不再怀疑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她……现在陪着师兄,是吗?”李忘生眼底慢慢化开一抹笑意,感慨道,“真好,师兄不是孤单一人。”
他虽未亲至,但江湖传闻里扬州血战、谢云流与武林侠士割袍断义之事那几年传得沸沸扬扬。师兄昔日所谓好友声讨他这个“欺师灭祖的江湖败类”,下手都是杀招,李忘生不敢想,从来一片赤子之心、至情至性的谢云流,面对这一切,会伤到怎样体无完肤、鲜血淋漓。
要是有人能陪在师兄身边就好了。
即便在痛恨谢云流打伤恩师的那些夜晚,李忘生也如是想着。
三清在上,至少,至少不要让他真正无人可依,独自撑过腥风血雨。
只是满天神佛并不垂怜。
并不知晓前因后果的李忘生稍稍放心,又问:“只是我与师兄清清白白,难道是有感而孕?”
师兄是否会像坊间妇人一样十月怀胎,会不会很辛苦,有谁能帮扶一二?李忘生的思绪顿了顿,想到一个让他浑身发冷的可能,手指捏紧,指节泛白。
若是比睿儿大些,难道是……扬州东渡之前,师兄便已身怀有孕?我、我竟没法去寻他——
洛风眼看李忘生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自责痛苦之中,连忙解释,“不是,师叔,妹妹说她并非人类,或许是天地化生。”
“而且她是唤师父作爹爹,唤您作娘亲的,她说师父为她起名谢梨。”
李忘生浅浅拿于睿乖乖巧巧喊他“娘亲”的模样代了一下,觉得应该没什么关系,“算了,孩子还小,由她去吧。”
洛风不觉得,洛风觉得师叔如此平静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不知道谢梨到底长啥样。
但他也不是为此事而来的。
洛风从袖中掏出一张折叠的白纸,摊开在李忘生面前,上面只写了两行字,一是“祁进”,二是“开元十二年”,他蹙着眉头,为李忘生解释道:“妹妹回去师父身边后不久,又交托给我一样任务,她似是想要找一位名叫‘祁进’的孩子,说与您、师父、师祖关系……颇为特殊,要在这个时间前找到他。风儿想,此事应该让师叔知晓,便来找师叔了。”
李忘生的目光移向了那杯茶。
他还没行动,洛风忽然止住了他的动作,“师叔,信到了。”
李忘生眼睁睁地看着洛风凭空端出了四碗慈母游子羹,陷入了沉默。
这个神异的程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洛风好像在看什么东西,看完才开口,“妹妹说,多出的一碗是师父为了于睿师叔做的,希望她能够正确认识美食。”他颇有些为难,“只是,现在用午饭为时太早……”
“不用怕。”李忘生温和地说,“那边送来的东西,不会变冷,也不会变坏。”
李忘生想,这样奇异的人,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祁进,一款纯阳宫未来的教导主任,行走的思过崖,传闻中的李忘生过激毒唯,脾气像谢云流的小炮仗。
谢梨读过他的人物简介,也觉得他和谢云流像,倒不在脾气,而是他们都总在人生的关键节点上被命运的手捏着后脖颈子提溜着丢向更可怕的结局,但回头来仔细想想,他们俩就算撞得头破血流,也都是绝不后悔的人,勇于在重新选择时再撞一百次南墙。
就是祁进大概会真的“头破血流”就是了。
一段健康的婚姻需要搭配一段健康的家庭关系。
不管祁进到底是叔叔舅舅还是孩子,都不能致力于挑起家庭纠纷、激化父母矛盾,况且祁进的本意未必就是如此,他只不过是对人对己道德要求都很高罢了。
孩子的成长理所应当需要父母双方的参与,谢梨毫无心理负担地把家庭支线任务派给了洛风,可靠的兄长有可靠的娘亲和可靠的祖父帮忙,应该事半功倍。
而且如果能赚上1砖,谢云流短期内应该不用担心做饭做到倾家荡产的问题了。
但赚钱依旧是一个大麻烦。
谢云流终于结束了他的胡思乱想,开始认真地按照自己的思路把留云居往缩小版寰宇殿混剑气厅的方向整,不过他还没弃剑用刀,也就没搞出一刀两断式房顶。
“爹爹,你有非雾了,那把普通的刀可以给谢梨吗?”谢梨点着自己的武学面板,把奇穴切换到第二栏,一个一个点上PVP的,她想试试在武馆摆擂台能不能来钱快点,毕竟应该会有人觉得六岁小孩很好打吧。
她随口问了谢云流,“谢梨可以出去打架吗?”
“不行!”谢云流脱口而出,“你去打架把忘生弄伤了怎么办?”
“哦。”谢梨闷闷地应了一声。
忘了还有这茬了——她自己门儿清转移对象是李重茂,但谢云流不知道。
“你会武功?”谢云流被勾起了点兴趣,他把刀丢给谢梨,在商店里随便买了个初级训练木桩,插在空地上,“来,对着木桩练几招,给我看看,别弄伤了。”
谢梨摇摇头,“我的武学有一部分是爹爹以后自创的,要保留爹爹的专利。”
“那你方才要出去打架?”
“可以用紫霞功和太虚剑意,谢梨不需要适配专门的武器。”
“而且,”谢梨面无表情地说,“谢梨要提醒爹爹,爹爹的房子也没建好,兄长带给爹爹的纯阳宫一周庶务也没开始做。”
谢云流心虚,干脆甩锅,“风儿这个小呆子总和你娘那个大呆子在一起,就给我带这些,就知道心疼你娘,怎么就不记得我了。”
他以前一直叫“卑鄙小人”或者“李忘生”,现在似乎找到了更适合的人称代替,动不动开口就是“你娘”。
“祖父给您带的还是拂尘呢,爹爹。”
“我做错了事,师父打我是应该的。”提到吕祖,谢云流好像慢慢又活过来些,“等房子建成了,我就把师父请进来,让他用挑的这杆拂尘狠狠抽我一顿,我都受着。你娘暂时进不来也好,他以前常常替我求情——”
谢云流又不说话了,谢梨并不着急,撑着小脑袋等他缓过来。
“就算他对不起我在先,可我、我也对不起他。”经历不短时间的等待,谢云流终于说。
“我把师父丢给他,把徒弟丢给他,把纯阳丢给他,是我不好。他那个呆子,独自背负这么久,有多辛苦,我都能想到。”
“他把风儿也教得很好——于睿做出那种东西他还纵着端到你娘面前去,换做是我早就倒了——哼,一点脾气也没有!”谢云流说着说着又好像生气了,但他脸上笑盈盈的。
“他小时候就听你娘的,明明是我的徒弟,被你娘惯得不成样子,不好好练剑,净贪玩。”
谢梨偷偷摸摸地打开了幻境云图,飞快地截了三张图,面上一点不显。
她当着谢云流的面做小动作,把截图直接按照吕祖一份洛风两份寄了出去。
“兄长听娘亲的也正常,爹爹你自己不也说了要听娘亲的。”谢梨接话,她眨眨眼睛,“爹爹这些话该让娘亲知道,你们俩把话说开了不就好了。”
“谢梨听说过的,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
“谢梨!”
谢云流恼羞成怒,大步上前揪着谢梨后颈的衣服给她提起来,“小小年纪不学好,说什么胡话!会武功是吧,滚去挥刀五千次!快去!”
“哦。”谢梨抱着谢云流给的刀,离谢云流远远的,自己挥刀去了。
洛风还在等李忘生的茶占结果,又收到了谢梨寄过来的邮件,内容很简单。
【邮寄物品】[谢云流闲话家常图]×2
洛风把东西取出来,是两张卷好的画轴,他将其放在一旁。
李忘生终于睁开眼,“我推卦已有了些结论,”他迟疑地说,“这孩子出生在师兄离开那年,他好像——是我和师兄的私生子?也好像是我的师弟?”
原来妹妹没有骗我,我们的家庭关系真的这么复杂啊——
洛风猜测李忘生能算出这个结果,大抵是师祖在推波助澜,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强忍笑意。
李忘生怔然。
师兄东渡那年到底有感而孕生了几个孩子?为什么一个在身边,一个却杳无音讯?
李忘生开始路径依赖地责怪自己:若是我当年能下山去追师兄,起码师兄能把两个孩子都带在身边。肯定是因为那场声势浩大的追杀,害得师兄在匆忙逃窜中弄丢了一个孩子,师兄肯定很伤心。
都怪我。
洛风轻咳了一声,将方才收到的画卷推到李忘生的面前,“师叔,妹妹寄的新物件。”
李忘生接过画卷,抽掉细绳,将画展开。
二十七岁的谢云流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眼帘,整个世界都突兀陷入寂静,眉长远山,眸若灿星,他正笑着,表情却有嗔怪,染上了些微不足道的风霜,俊逸得有些许迫人。
七年了。
李忘生想将画中人摹刻进眼底,却忽然肩头一沉,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看,是二十七岁谢云流正举着一柄大锤子同他笑,傲气浮现在那人的面上,一如既往地不讲道理也不讲分寸,当头就把他一颗玉做的心砸碎成了齑粉,他挥去满地粉尘,在他的碎屑里翻找起来。
李忘生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师兄,你在找什么?”
谢云流并不理他,从玉屑里捧出一颗玲珑剔透的心,他面上笑意更甚,当着李忘生的面把他的心往自己的怀里塞去,转身就要走。
李忘生攥住他的衣袖,他口干舌燥,干巴巴地问:“师兄,那是我的心,你要带到哪里去?”
谢云流不讲道理地说,他不讲道理的模样也是一样的好看,“这是我的。”
“这是忘生的心,师兄……师兄不能带走。”李忘生直觉自己快说不出话来了,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攥住谢云流的衣袖,不让他就这样从自己指尖滑走,“你要是带走了,忘生怎么活呢?”
谢云流的眉眼耷拉下来,委屈巴巴地说了句“好吧”。
李忘生方松了他的袖子,温温柔柔地朝他伸出手,“师兄,把心还给忘生吧。”
谢云流作势要把那颗心还给他,不等李忘生反应过来,他倏忽就踩着逍遥游飘远了,天际只遥遥传来了句“不还咯”。
李忘生蹲下身,把剩下的玉屑拢了拢,他垂下眸,安静地将自己蜷缩起来,肩头止不住地发抖。
我怎么了?
李忘生掩住自己通红发烫的脸,在心里无声地发问,我怎么了,怎么烫成这样?怎么在发抖?我为什么喜悦,为什么恐惧?
“师叔?”
洛风轻声的呼唤叫回了李忘生的理智,“师叔,茶占的结果如何了,我该往何处寻这位……弟弟?”
李忘生又看了眼画卷,便将它拢上,方才动荡的心绪平静下来,“往江南去。”
“那风儿即日便启程?”洛风问道。
“那位……梨儿若是传信过来,师父不在,也只有你能接到,风儿,你还是留在纯阳吧。”李忘生伸手摸了摸画卷,平静地开口。
“庶务大半已交给师兄,剩余一些我自行处理……还是我去吧,那毕竟是,我和师兄的孩子。”
李忘生如是说。
长得好看就是任性。
谢梨被系统提示音搅得挥刀的动作一滞。
【系统提示】[李忘生]对[谢云流]的开窍度已上涨至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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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下江南去找祁进的夜里,或许是因为白日见到了谢云流如今的模样,李忘生久违地梦见了谢云流。
他的梦终于褪去了七年如一日的追月亮,开始往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
谢云流穿着蓝白道袍,蹲在非鱼池旁边拿沁芳丹喂乌龟,李忘生犹豫片刻,也抱着膝盖蹲到他身边,微微倾了身子,靠在他的肩头。
李忘生拿手指绞了他右手的袖子,不想让他走。谢云流却从胸腔里溢出了一声笑,抓住了他的手指,他像是被逗乐了,引得李忘生的视线也向非鱼池看去。
“忘生你看!”随着谢云流的声音落下,非鱼池里咕噜噜地冒出三个泡泡,是洛风和两个不认识的孩子,但李忘生下意识就知道这应该就是谢梨和祁进。
谢云流很得意地说:“这就是我给你生的孩子!师兄很厉害吧!”
李忘生被吓醒了。
睁眼便是被两个云崽崽夹在中间的忘崽崽,他把脑袋凑过去一点,伸手摸了摸三个娃娃的脑袋。
他的后背忽然抵上了另一个脑袋,谢云流的手揽住他的腰,收紧了许多,呼吸声清晰可闻,带点没睡醒的黏糊语调,笼着他,“忘生,我好疼。”
李忘生连忙翻过身子去看他,谢云流把脸埋在他的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将怀抱收得更紧,勒得李忘生的骨头都隐隐作痛。
谢云流继续跟他撒娇道:“师弟,我好疼。”
李忘生用手指梳着他脑后的长发,像小时候谢云流抱着他玩他头发一样,安抚道:“哪儿痛,师兄,告诉忘生好不好?”
“哪儿都疼,身上全是伤,我流了好多好多血,他们都要杀我,他们都要骂我!”谢云流控诉着,李忘生听着,心都像刀绞,他从谢云流的背后摸下去,摸到了一手绽开的皮肉和粘稠的血。
“我还带着两个孩子,还要护着重茂,怎么都不好躲。我就只是把孩子往那儿放了会,他就不见了,可我没办法,我得走了,我真的没办法。”
李忘生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他贴贴谢云流的脑袋,哽咽住,“嗯,我都知道。没事的,我会帮师兄的,我把进儿找回来。”
李忘生又醒了。
他散了睡意,披起衣服穿了鞋子坐到窗边去,纯阳的雪映着一洗月光,胸腔里的物什一阵阵地绞痛着,他按着自己的心口,忽然明白了。
原来他想要谢云流依赖他。
从小谢云流就永远是那个跑在他前面的人,他强大、聪慧、风姿绝世、心灵手巧,还总是惯着、体贴着李忘生各种各样的生活难题,李忘生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美好得想让人把所有的语句都砌到他的身上。
谢云流闲不住,下山交友切磋,偶尔带一身伤回来,若是小伤,必定第一个来找李忘生,冲他要包扎要照顾,但若是伤得重了,他直接就瞒着他,根本不让李忘生知道,等他知道了,往往谢云流的伤都养得差不多了。
凭什么呢?
李忘生总是想。
凭什么我体寒,师兄就来暖我;凭什么我生病,师兄就来照顾我;凭什么我不会做饭,师兄就来投喂我;凭什么我哪里跌了折了,师兄就永远知道永远陪在我身边?
凭什么……谢云流,你凭什么受了伤不告诉我?因为我是师弟,就天生应该是被照顾的那个吗?
起初他真的好恨谢云流。
他明明在屋内与师父商量如何让卷入唐隆政变的师兄脱困,怎么香炉翻倒过后,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师父被师兄打伤,血染白衣。
他不能下山,也睡不着,只能在夜里反复咀嚼着对谢云流的恨意。
那可是师父!为了保下师兄、自己想一力承担所有的师父,他怎么能!
师兄怎么能下得了手?
可是那毕竟是谢云流,他总是没办法恨谢云流太久的。
那人好像太阳,只是偶然在他面前晃晃,都让他目眩。
人怎么能恨太阳呢?
知道谢云流如何从血战中踏上东渡的船再不回头,李忘生开始恨月亮,恨自己。
师兄那样光风霁月的人,一定受了旁人无法想象的苦楚和委屈,才会那么决绝地切割所有。
李忘生,你不是想要照顾他吗?
那你那时,又在哪里呢?
“诶?”
谢梨挥完五千次刀,挂在谢云流刚摆好的鹦鹉雕像的翅膀上疑惑不解地呼出了声,带着小孩熬大夜的谢云流赏了她个眼神,示意她说出打乱他思维的理由。
“娘亲这个点居然没睡。”谢梨看着好友界面的2/100好奇点开,洛风已经离线了,意味着已经入睡;吕祖超脱规则之外,常年在线;李忘生的在线便显得很是突兀。“是做噩梦了吗?”
谢云流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谢梨了然于心地顺着说:“娘亲不会又想爹爹想得睡不着了吧?”
“什么叫‘又’?你是怎么知道的?”谢云流不仅没被顺毛捋好,反而咬着后槽牙一脸不悦。
爹爹真是个麻烦的男人。谢梨在心里吐槽。
为了防止舟山醋蟹酸过了头,处理系统高速运转中,谢梨很快想到了半真半假的答案,保持着她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看起来更有说服力。
“是兄长说爹爹刚走的时候,他和娘亲睡,知道娘亲偷偷想爹爹想哭,所以是‘又’。谢梨能看到娘亲的位置,娘亲住的地方叫太极殿,可是娘亲现在在剑气厅,所以谢梨想,娘亲肯定是在想爹爹。”
这个回答明显让谢云流满意了,他又去折腾他的全包围剑架和鹦鹉挂饰了。
“爹爹,我要关机了,晚安。”
谢梨说完就闭上了眼睛,呼吸声立刻平稳而浅淡,谢云流知道她今天练刀超过了往日的睡觉时间,把她从鹦鹉雕像上抱了下来,像抱一个真正的六岁小孩,把她放在了床榻上,盖上被子,摸了摸她的脑袋。
要是他和李忘生真的能拥有一个女儿——
——算了,男子不能生育。
生育之苦太折腾人,甚至要索命去,李忘生要是没了命,他又找谁倾注一腔恨意。
这孩子真是神异,她只来了短短三天,谢云流突然觉得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有了盼头。
谢梨来之前,他与东瀛的生活格格不入,满心满眼只有练好武功,回去找李忘生报仇。
谢梨来之后,他突然知道师父已经原谅了他,知道洛风已经成长成可靠的少年,知道李忘生一直惦念着他,小谢道长突兀地死灰复燃,直接顶破了剑魔的外壳,慢慢抽出新芽。
他熬夜做云崽崽,建造屋子,都只是为了,能再快点见到自己真正的家人。
他的师父,他的徒弟,他的……忘生。
等等。
一阵灵光闪过,谢云流恍然大悟。
谢梨都叫李忘生“娘亲”了,怎么可能故意伤害他!
谢梨语焉不详的转移对象李**,第二日来找自己说做噩梦的李重茂,这么显而易见的联系,他竟然被诓了?
难怪谢梨今天还提出要出门打架。
她这么自信,那就让她试试吧……左右切磋也受不了什么伤。
谢云流犹豫了片刻,做下了决定。
还得赚钱买菜呢!
中条一刀流武馆的人觉得自己眼花了。
被提过来代替谢云流打卡上班的谢梨手里抱着亲爹塞的一斥染,站在往日谢云流的位置上,仰着头看向一群lv.98的红名怪。
她万能的爹谢云流按照她的要求写了个日文的擂台赛规则,打赢谢梨的能拿到一百两的奖励,输了要赔给谢梨一百两。
谢梨目光平铺过去,开了个人数统计。
才40个人。
“要不,你们一起上?”谢梨把奇穴默默切回了PVE的,将武学界面切换到“紫霞功·悟”,铺开破苍穹,六合独尊有限制6个目标,但六合独尊·悟没有。
谢梨抖了抖袖子,请在场所有人喝了杯茶。
有不服气的还想继续打,谢梨把谢云流写的牌子翻过来,背面写的则是“每次挑战都需支付一百两”,还有一句相当明显的“居然不如六岁小儿,丢人现眼”。
有些人家中未必有这么多钱,但只要定下了“规则”,就一定会“生效”。
他们有没有是他们的事,反正也是系统发钱,合理合法地抢系统的钱有什么不对。
一个时辰不到,谢梨的包裹里哗啦啦地进账了快8000金,基本一半人都上来打了第二次,另一半人观望着胜利无果也不再尝试,只有些执拗的,一次次上来挑战,一次次被秒。
系统提示音“叮”地一声响起,谢梨点开去看。
【系统提示】[李忘生]已抵达[银霜口],正在前往[洛阳]。
谢云流被锁在东瀛地图里,积分不够是没办法出去的,谢梨绑定了谢云流,一般也出不去。但任务完成后,谢梨会给谢云流投放[李忘生的记忆],这时谢云流会短暂地被识别成另一个时间线的李忘生,她可以卡bug利用这五分钟的维护时间神行到其他地图。
我就不了山,山难道不能来就我吗?
只要谢云流能在李忘生离开[扬州]之前完成他的修房子任务,谢梨便能去找李忘生,不过八成会捎带一个祁进,就当提前让他体会一下父母双全的生活。
我爹娘可是双向奔赴的!
谢梨打卡下班。
刚进谢云流的居所再传送到清江坪,她就被迎面而来的两只大鹦鹉雕像晃瞎了眼。
昨天还只有一个,今天就搞对称了。
“爹爹,我回来了。”
“今天赚了八千四百金,爹爹的买菜钱有着落了。”
谢云流对着他的鹦鹉雕像和满屋子挂着的收藏刀剑满意地点头,只回了个“嗯”当做回应。
谢梨探头,满屋子刀剑看着跟刑部大牢似的,谢云流还搞了双层加地下室,除了居家日常必备的物品,他也就放了个衣柜和床头柜,一个看着温馨点的装饰都没有,视线触及房子里明晃晃的双人床,谢梨又抬头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谢云流。
“爹爹,留云居也就算了,藏玉居和停风居是给娘亲和兄长住的,你不会也……玩这么抽象吧?”
谢云流大惊:“这不好看吗?”
谢梨:……
谢梨主动地拿起了一斥染,准备直接去挥剑五千次当做回答。
谢云流揪着她的后衣领子把她提起来,重复了一遍:“这不好看吗?多实用啊?”
“谢梨觉得,起码娘亲应该不会乐意住在这种地方。”
谢云流蹙眉,像是完全没有想过这个答案,“我住的屋子,为什么要考虑你娘的意见?”
“那爹爹为什么要放双人床?”
谢云流“和颜悦色”地说:“我喜欢在床上打滚,可以吗?滚去挥剑五千次。”
我就知道。
谢梨默默地想。
“爹爹,娘亲自己下山了。”
谢梨把自己的打算同谢云流说了一遍,本以为又要得到对方一次口不对心的否认或是仇恨发言,却没想到谢云流一句话也没说,眼神高光都消失了,透出一股迷茫的无所适从来。
下一秒,整个留云居都被谢云流清空了,只留下了光秃秃的地块。
大部分时间,谢梨都不会主动亲近谢云流,永远保持着没什么表情的样子,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完成了任务,她早晚会消失,谢云流和李忘生又不是真的能生孩子,感情一深,分别时难免痛苦。
可每次这种时候,她就忽然觉得有点难受,处理系统无法分析这种情绪的来源,只能判定“任务对象保持好心情有利于推进复婚进展”。
谢梨拽了拽谢云流的手,很诚恳地向他认错,“爹爹,对不起。”
“谢梨说错了,娘亲肯定会喜欢爹爹的房子。”
“因为不管房子长怎么样,都是爹爹做的;因为是爹爹,所以娘亲怎么都会喜欢的。”
鲜红的报错提示瞬间跳满谢梨的眼眶,防空警报般响彻她的耳膜,下一秒微风静止,星月停驻。
倏忽之间,时间全部倒带。
谢云流听见谢梨开口:“爹爹,娘亲自己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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饱含谢云流一日心血的房子重新回来了,谢梨意识消弭了短短一瞬,便听到自己又再跟谢云流讲了一遍她想把李忘生带过来的计划,时间点也重新回到了谢云流拆房子之前。
她把自己方才说的话重新过了一遍,很快抓住了重点。
——系统之所以倒带,是因为她违反了“规则”。
复婚系统应该充分尊重个人意愿,不得替复婚对象双方表明心意。她刚刚嘴快说了句“因为是爹爹,所以娘亲怎么都会喜欢的”,平日里打打擦边球也无所谓,这种算强行拉瓜,直接被判定为违规。
虽然惩罚像被二十五个冰心轮流电了一通,但谢梨感觉自己被电通了一窍,开始恶向胆边生。
——如果能充分利用这个惩罚,说不定能当做存档点呢。
为了防止谢云流拆房子,谢梨在重复完计划后又补充了一句,“其实谢梨觉得,鹦鹉也很有爹爹的特色,说不定娘亲看到会夸夸呢,反正在娘亲眼里,爹爹做什么都是最好的。”
“谁说我要拆了?”谢云流没好气地说,“我只是打算改改。修改,明白吗?”
“好的,爹爹。我去挥剑了。”谢梨也不打算告诉谢云流他刚刚真的把房子夷为平地,防止他陷入迷茫,她选择抛出另外一个问题。
“爹爹,娘亲以前有一个人去过很远的地方吗?”
七年之间,谢云流不好说,但七年前,还真没有。
李忘生不爱出门,下山也就是去长安采买,或者被他磨着去银霜口玩,最远也就是第一届名剑大会时去了藏剑山庄,还是跟他一起去的。
谢云流看李忘生自带叠满十层的“生活不能自理”滤镜,被谢梨这么一问,有点焦虑。
“你娘没我可怎么办啊?”
怎、怎么跳到这儿来的?
谢梨完全跟不上谢云流说一出是一出的脑回路,不知道他自己又脑补了些什么,忽然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虽然结论兜兜转转也算正确,但是推导过程呢?光写答案是要扣分的啊。
“爹爹怎么这么说?”谢梨问道。
“你娘不会做饭,也就能帮我煮个面条。”谢云流掰着手指数落李忘生,“又不会做,还不爱吃,你爹我天天换着花样给他做吃的,他只有碰到喜欢的,才能多吃两口。”
“他爱吃鱼,又不会杀鱼,也不会做鱼,笨手笨脚的,总让人操心。”
“他一个人下山,肯定又不吃东西了,风儿怎么没跟着,我做菜他都吃不到,他精神没养好,我肯定不能趁人之危,强行报仇。”
好吧,还是路径依赖的报仇。
“你娘不常下山,江湖经验也不足。”谢云流又掰了根手指指责,“虽说你娘精于算计,但也就只害过我。”
“他平日里懵头懵脑的,哪里知道人心多险恶,怕会轻易着了别人的道,要是我在,还能提醒他些。”
谢梨沉默地听着,我娘是怎么做到又精于算计又懵头懵脑的呢,可以解释一下吗,爹爹?我怎么听不懂呢?
“你娘习武勤恳认真,纵然长途跋涉,也一定会在早晚反复练习。”
“赶路就已经很累了,他再压缩休息时间,肯定睡也睡不好。”
“他自小有体寒之症,被窝总是冷的,还不是靠你爹给他暖被子,现在春寒料峭,他要是休息不好又冷得厉害,万一生病了,肯定更麻烦。”
谢云流总结陈词,“所以,你娘根本不能没有我。”
“很有道理,说得真好,爹爹。”
谢梨敷衍地夸奖了事,反正谢云流就算这么理所应当了,开窍度也还在23%上不去。
谢云流开始盖李忘生的藏玉居,进度明显要比盖留云居慢上许多,谢梨关机前看到他对着五张不同的双人床挑挑拣拣,一个个买了摆出来上去睡两下感受舒适度再退货换下一张。
他开始频繁地回想李忘生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就像他原本那样。
谢云流把人捧在心上时是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带着一点任性和不讲道理。
李忘生会不会做饭、能不能照顾好自己都不重要,他就是要给李忘生做饭,就是要照顾李忘生,就是要看那双眼里浮现出满满的仰慕,就是要看那张芙蓉面被一点一点勾出鲜活的喜气,就是要把超然物外的小仙君强行拽下凡尘中来。
从前的谢云流,每次只要发现李忘生那双眼睛笑着向自己看来,心口便有难以言明的满足和欢喜,一瞬间便手忙脚乱,头昏脑涨,他还曾天真地想过,要是能和师弟一直这样,永远在一起就好了,反正小时候他就跟婶婶姨姨说了,李忘生是他的,不能给别人。
然后他就等来了景龙四年的风雪夜。
那种感觉太痛了,太痛了,谢云流快要把心呕出来了,他从来没想过会有一种痛比身体上受了那么多的伤还要更痛,比昔日称兄道弟的朋友反目成仇更痛。
在割袍断义的那个夜晚,谢云流把自己所有旖旎的情思全都跟着断裂的非雾一起丢进了海里,海浪滔天,转眼便全部吞没。
有一瞬间,他几乎想跳下船把非雾捡回来,可他终究只是看着,什么也没做。
谢云流捂着脸笑出了声,不知在笑七年前的自己,还是现在的自己。
李忘生,你当真卑鄙。
怎么你还没来,我就想着怎么对你好了。
李忘生推卦算出祁进大约在江南一带,因着昨日的梦,他隐约觉得,若是孩子在师兄不注意的情况下被人抱走,大约也就是扬州血战时。
他走洛阳金水镇一线赶往扬州,路过茶摊休息,茶棚里已有两个身着红衣的女子,李忘生离她们稍远些。她们本在嘀嘀咕咕,不知说到什么,一人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
“当真?真是以男人之身生子吗?”
李忘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可那孩子的父亲是谁?他不知道这孩子的存在吗?”
“我听说,”那女子往上指了指天,“他们俩决裂了,也就前些年的事,好像距今没有十年吧,我记不清了。”
“虽说这男人生子闻所未闻,好歹也是绵延了子嗣的,那这算不算抛妻弃子啊?”
“这是男妻,说出去又有谁信呢?”
李忘生垂眸,摩挲着茶杯的杯壁,指尖被烫得泛红,眸底映着杯水,寸寸碎裂。
原来他太久不曾下山,世间竟不止一桩这般奇事。
他记得还在中条山时,山下婶婶姨姨说起过一个总喂他和谢云流糖葫芦的姐姐嫁了人,有了好消息,只是怀孕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情绪也更容易低落,更容易胡思乱想,幸好有她夫君陪在身边,一直照拂,才能母子平安。
师兄对师父动手时是否也是因孕中受了刺激?而他不仅没有追出去照顾师兄,反而还怨恨师兄打伤了师父。
他……他竟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那负心薄幸、抛妻弃子之徒!
那师兄呢?
进儿当真如他梦中那般,是被人抱走的吗?
——会不会是,师兄对他失望至极,根本不想要他的孩子?进儿丢了,而梨儿没丢,只是因为梨儿生来神异,师兄丢不掉罢了。
李忘生不敢再想,他捏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抖,好半晌才眼睫轻颤。
他无奈地想,反正事情……也已经这样了,若是师兄回来,他一定跟师兄认错,宠着师兄,纵着师兄,什么都答应他。
有进儿和梨儿两个孩子……他能不能借此留住天边的云呢?
谢云流几日没去武馆,让他带的那个中原小孩代替他教习的消息终究还是传到了李重茂的耳朵里,他先去了趟谢云流的住所,屋里没人,又去了谢云流平日里练刀的海边,依旧扑了个空,心中的恐慌愈发高涨。
谢云流怎么走的,他怎么走了!
藤原宇合看重谢云流的能力,将他奉为上宾就是为了等谢云流知恩图报,而李重茂也知晓,没有谢云流在身侧,他与东瀛人合作本就与虎谋皮,怕是更要被剥皮拆骨!
李重茂立刻带兵动身前往武馆,他就不信,谢云流真能放着心上人的孩子不管!
李重茂一踏入武场范围,警报就开始震耳欲聋。谢梨有所察觉,将随身的斗笠戴在了头顶,她拿起平放在身前寸许的一斥染,站起了身。
这是谢云流的剑。
李重茂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些藏品李重茂碰都碰不得,他居然就给了这么个小孩子——好一个痴情种!
“云流大哥去哪儿了?”李重茂厉声问道,拔出身旁侍卫随身的刀,指向谢梨。
谢梨平平淡淡地开口,“你想要杀我?”
“是!告诉我,你把云流大哥弄到哪儿去了!你把他送回中原了?他去见你娘了?”李重茂目眦欲裂,他本来就无怜悯之心,见谢梨竟然不怕,更是状若疯狂。
他一刀劈出,对方却更快地躲过,无声地贴到了他的面前,他手一麻,刀直接被剑挑飞了出去,世界顿时天旋地转,他整个人摔倒在地,不知今夕何夕。
冰凉的剑锋抵上他的喉咙。
“谢梨很高兴你在爹爹不在的情况下自己找过来,温王殿下。”谢梨轻声地说着,没有什么情绪,“是你要杀谢梨的,所以谢梨只能保护自己。”
“虽说要保留爹爹武学的原创性,但是,只要把见过的人都杀了,不就好了吗?”
“让谢梨完成你的愿望吧。”
“你杀了我,云流大哥定然不会放过你的!”李重茂浑身发抖,“快护驾,护驾!”
他身边的人动也不动,怎么拉扯也无动于衷,李重茂更加慌乱,“妖怪,妖怪!你是什么东西!”
谢梨不再多言,深知话多容易让反派逃跑,她干脆利落地一剑划开了他的喉咙,李重茂仰着头,喉咙里飘出一抹透明的光团,谢梨伸手揪住,将他一点点捏碎。
“是你许下的心愿——希望当初爹爹从未救过你。”
“我现在来完成它。”
李重茂痛得灵魂在尖叫,他扶着额头摇摇坠坠,他努力眨了眨眼,视线才重新清晰起来——手上的刀也还在,身边的侍卫见他神色不对出手正要扶他,被他甩开。
谢梨还站在廊下,寸步未动。她伸出手,摘掉了自己的斗笠,冲着李重茂弯出了一个生动的、温和的笑容。
李忘生!
居然真的是李忘生的孩子!
李重茂捂着眼睛,提着刀要上前去砍她,谢梨毫不闪躲,好整以暇地等他上前。
刀锋划过,撞上了另一把剑的锋鸣。
“李重茂!你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是谢云流。
他没走!
李重茂还没来得及喊上一句“云流大哥”,就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脸色一变,靠到谢云流身后去,换了一副委屈害怕的表情,拽了拽谢云流的袖子,“爹爹,这个人带了好多人来,说要杀谢梨。”
“武馆的人都看见了,谢梨没有还手,他还想拿刀来砍我。”
谢梨在警报响起的第一声就直接密聊了谢云流让他过来,谢云流心知肚明谢梨在装,但确实是李重茂围兵在前动手在后,他得站女儿这边。
“李重茂,你要杀我女儿?”
谢云流眉目冷峻,沉下声音。
李重茂想直接喊她是妖怪,嘴却自己喊出了心里想法,“云流大哥,我就是来杀她的!没有你,我的宏图大业如何能成!你决不能离开东瀛!”
“没用的哦。”
李重茂背后又是一阵发冷,明明站在谢云流身后的谢梨声音却响起在他的耳畔。
“你害得爹爹天涯孤客,你害得一位救世之人与世长辞,你害得多少人流离失所,你害得多少人因你丧命——”
“你的愿望,他们的愿望,我全都听到了。”
“你该去偿命了,温王殿下。”
一双双手推在他的背后,将李重茂推入火海。
李重茂跌落在地,谢云流顿了顿,被谢梨拉住没有上前,只好说,“快带你们主子去医馆。”
李重茂的侍卫立刻扶着李重茂离开了,周围看守的兵士也随即撤离。
谢云流给了谢梨一个脑瓜崩,恶声恶气地说:“回家盖房子去!”
“哦。”谢梨捂住自己的脑门揉了揉,状似无意地抹掉了一条系统提示。
【系统提示】[李重茂]死因已遮掩成功,一个月后将死于马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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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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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雪阁改制换领导人之前,还是个一年到头也扒拉不出几件真实情报的杀了么接单派送组织,情报系统形同虚设想编就编,比江湖传闻的可信度还更低点。
这个破班带有极高触发频率、不可驱散的身心损害debuff,把祁进一只想出人头地、四讲五美的夹心棉花糖小羊烤得黑一块焦一块,身心俱疲投奔羊圈,得吕祖和李忘生进行轮流的大咩咩舔毛术才重新长起了毛毛。
还没有经历debuff损害的六岁祁进,还只是扬州再来镇里的一只无父无母但依旧过得很快乐的小羊崽子。
而快乐的时光往往是短暂的。
祁进坐在海岸边的石头上生闷气。
他刚刚一气之下地从家里跑了出来,周围的人又说着他完全听不懂的鸟语,他初来乍到,现下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比剑输了,他得当弟弟了,爹娘之争也输了。
祁进越想越觉得自责,越想越觉得对不起李忘生,一脉相承的内耗搅得他泪眼朦胧。
大罪魁祸首估计还在家里欺负李忘生,小罪魁祸首不知道什么时候追来了,拿着刚刚比剑用的树杈子戳了戳他的肩膀,平静地问他“你要和我回去不,你肯定不认路”。
他真不认路。祁进更气了。
“进哥儿,别气了,不就改个称呼的事,怎么跟要了你的命一样。”小罪魁祸首继续说道。
“不行!你怎么不改?”
“我叫的对的为什么要改?”小罪魁祸首探过脸来,“真哭了啊?”
祁进伸手撇断了她手上的树枝,红着眼睛咬牙切齿道:“不行!我只认一个爹!他只能做我娘!”
这个世界终于癫成了祁进不认识的样子。
短短七天的时间里,祁进就从无父无母的孤儿变成了有爹但男男生子的孩子,再变成了父母双全有祖父有兄长姐姐(不承认)但父母忽然颠倒的小孩。
祁进感觉自己活在梦里。
祁进是在再来镇吃百家饭长大的,这世上总有些自己只要能过活就愿意分给无依无靠的孩子一口饭吃的好人,今天王家给一口,明天赵家给一口,一口一口喂大了这个小孩子。
祁进从小就想出人头地,至少能把别人照顾自己的恩情还了,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但他确实看不进书,文试这块基本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扬州常有倭寇入侵,踩踏良田,大家苦不堪言,祁进想帮忙,再来镇的徐铁匠便教了他几个剑招,祁进沉迷其中,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整日便是练剑。
徐铁匠半开玩笑地同他说,“进哥儿这么喜欢剑,学得又快,没准生身父母也是举世无双的剑客呢?”
李忘生找来再来镇的那天是个大晴天,或许是太阳都高兴,洒下一点暖意驱散料峭的春寒。祁进待在再来镇的竹林里拿着树杈子练剑招,远远地听到人喊“进哥儿——进哥儿——有人找——”
祁进应了声,收了树枝往声音的来处走,镇口站着一位负手而立的仙人,身着蓝白道袍,眉心一点朱砂,他敛眸都带着浑然天成的悲悯,“进儿,我是来带你走的。”
按理说,祁进对镇子以外的陌生人都十足警惕,但这个人只是站在那里,就天生让人想亲近,觉得安心,好像太阳喜欢他,风也喜欢他,花草树木都喜欢他。
祁进也喜欢他,莫名其妙的。
这种感觉在李忘生说祁进是他的孩子的时候慢慢攀升了。
祁进想,哦,他是我爹,难怪我一看他就觉得亲近。
这种感觉在李忘生提出要教祁进练剑时达到了巅峰。
祁进想,这就是我爹吗,他怎么这么厉害啊!
直到李忘生说,祁进是他和他师兄有感而孕诞下的孩子,而且他是龙凤胎,还有个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女孩子。
祁进默默地倒抽了一口气,虽然他只有六岁,但这点生理常识还是知道的。
“不可能,男人不可能生孩子!”
但李忘生说得情真意切,还痛数自己罪过,抛妻弃子,祁进坚持的心态默默地动摇了点。
他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啊?
好像书上确实有什么有感而孕的故事啊——他也没认真看,一看就睡着了。不过也不是男的生啊?
然后路过的教书先生以为他们在普及知识,顺口一提,“也不是完全没有记载——就东瀛,那边的神话里就有男神明生子的,前几日我还同那边派来的遣唐使交流过,好像、好像叫须佐之男,和他姐姐天照生了八个孩子,其中有三个就是他自己生的。”
祁进的世界观缓慢地重塑着,但已经摇摇欲坠。
李忘生带着他去了红衣教营地附近,请来了一位阿里曼圣宣门门徒,详细描述了明教教主陆危楼与红衣教教主阿萨辛育有一子的事情。
而且那个孩子早已长大,比祁进还大上三岁,起名陆遥峰。
祁进完全相信了李忘生的说辞,在接受了李忘生是他爹的同时,知道了他的生身母亲谢云流当年在扬州血战,不小心将他遗失。
李忘生很诚恳,直接就说一定会补偿他,带着他去了扬州城,给他买了一把剑,还承诺以后会给他找更好的剑;他还带他在酒楼吃饭,祁进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想带点回再来镇分给镇民,李忘生也同意,温柔地答好;他还给祁进买了新衣服,他身上这件还是过冬的时候任家娘子一道裁制的,他练剑穿着其实有些热了,李忘生直接给他挑了两件新的。
祁进觉得他真好,再没有比李忘生更好的爹了。
他有些忸怩,对着那双总是温柔笑着的眸子,踌躇了好久,才喊出了一声“爹”。
然后,小罪魁祸首就突兀地出现了。
祁进根本没看清楚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只是空气突然波动了下,李忘生把他护在身后,手已成剑指凝聚气刃。
下一刻气刃流散,祁进看不清人,只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娘亲!”
哦,原来这个世界果然还是没有男男生子的。
李忘生涨红了脸,嗔怒了一句“师父真是……怎么能戏弄我”。
但这不妨碍祁进和谢梨杠上了。
“你叫错了,这是我爹爹!”
“是你不对,这是我娘亲。”
“我!爹!爹!”
“我、娘、亲。”
李忘生把他俩拉开,一手拽着一个,祁进眼看着谢梨又叫了一声“娘亲”,李忘生的脸、耳朵、手转瞬全红,她眨了下眼睛,隐隐有蓝光浮动,祁进去抓她,“你干什么了?”
谢梨当着李忘生的面读完了七星拱瑞,把祁进定在了原地,但只得到了一个爱的摸摸头,她从自己的衣服里掏了一沓银票出来,每张面额都是一万两白银,交到李忘生的手上,“娘亲,最近有来东瀛的船,谢梨和爹爹都在东瀛等你,你就过来看一看嘛。”
“爹爹很想你的,他一直想你过去找他,娘亲忍心让爹爹失望吗?”
她长得和李忘生太像了,比自己像多了——虽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不是李忘生亲儿子了,但祁进还是委屈。
她还会把李忘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李忘生摸摸她的脑袋她就蹭蹭!
太无耻了!祁进在心里怒吼!谁教的!总不能是她那个“爹”,他那个“娘”吧!
谢梨没一会就消失了,但李忘生显然已经被勾住了,他被谢梨的爹一手把戏勾得神魂颠倒,给祁进解了定身,真带着他去码头问了去东瀛的船。
祁进不情不愿地跟着李忘生在乘船五天后抵达了东瀛的地界。
李忘生虽然面上不显,但这几日常到甲板上去看,祁进本以为他已经很急切了,没想到有人比李忘生更急切。
船刚看见岸的影子,一片黑影就踏着水波而来,祁进刚揉了揉眼睛,李忘生上前了两步,那片黑云就压了过来,伸出手把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登徒子!
祁进被点炸了。
可李忘生根本不在意自己被死死箍住,只是反手回抱住了那片黑云,用一种很眷恋的表情,温和地给那人顺着气,“怎么了,师兄?”
原来这就是谢云流。
祁进还想看,不知何时出现的谢梨已经伸手蒙住了他的眼睛,把他带回了舱室里。关上门,谢梨松了手,祁进想冲出去,被她拦住,“爹娘说话呢,进哥儿,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祁进也没想过相似长相的人怎么一个能那么讨喜一个能那么讨厌,冷着一张脸不想搭理她。他的小脑瓜费劲地转了转,开始指责:“你根本不关心爹爹,你就在乎那个、那个谢云流!”
谢梨茫然,“谢梨哪里不关心娘亲?”
“爹爹都被那个登徒子抱了!你还拦着我!”
谢梨眨了眨眼睛,一副无语凝噎的表情。
好在李忘生和谢云流没说一会话,船就靠岸了,谢云流叫了一声“谢梨”,谢梨就打开门,放祁进出去了,祁进挤在李忘生和谢云流中间,巴巴地护着李忘生,一脸警惕地看着谢云流,生怕他再动手动脚。
李忘生无奈地笑,只好摸摸祁进的小羊脑袋,分出左手去牵他。谢梨拿上了李忘生和祁进的包裹交给谢云流背,李忘生对她招招手,示意她也过来牵着。
祁进恶狠狠地瞪着谢梨,她像根本没看见,拉着谢云流的左手放到了李忘生的右手上,自己去牵谢云流的右手。
祁进很有些不满。
他才认的爹爹!
怎么感觉一下子就被这个人抢走了呢?
祁进攥紧了李忘生的手,闷闷不乐地跟着谢云流回家去。
他们目前的家庭成员概括起来,就是上头一个祖父,中间有个15岁的兄长,14岁的叔叔,4岁的姑姑。
祁进坚持李忘生是爹,谢云流是不是娘都无所谓。
谢梨坚持谢云流是爹,李忘生是娘。
祁进吵着吵着,猛地想起李忘生先前说他和谢梨是龙凤胎的事,开始争:“我比你先出生,我是兄长,你要听我的话!”
谢梨不太想跟他交流,谢云流直接折了两根树枝下来,丢给祁进和谢梨一人一个,让他们到院里打,以剑上分说,自己则光明正大地把李忘生搂在怀里,把脸蹭蹭李忘生的肩膀,看他们打架。
“谁赢听谁的。”
祁进对自己的剑术十分自信,但他不知道自己碰上了开挂的,直接败下阵来。
他把目光投向李忘生求救,李忘生正同谢云流说些什么,说完了才看向他,“没事,进儿,尽力便好。”
谢云流嘚瑟地看来,“叫爹。”
祁进摔下树枝就往外跑。
“进哥儿——”谢梨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喊着他,“你别哭啦——”
“你走错了,家往左边走。”
“我没哭。”祁进据理力争,按照谢梨的指示踏上了正确的方向,“你们干嘛要出现啊?干嘛要跟我抢爹爹啊?”
“没抢啊?”谢梨说道,“你看,之前你只有娘亲一个爹爹——你现在也要叫娘亲了,现在你有祖父,爹爹,娘亲,兄长,叔叔,姑姑了,不好吗?”
“称呼其实也没这么重要,你也可以叫他们师父,大师兄,二师兄,师侄,三师兄,师姐,你的选择本来就有两份。”
“虽然家庭关系听起来怪怪的,但是你有了更多的家人。”
谢梨推了他一把,让他抬头看,李忘生正站在院门外,看见他们回来,笑开。
“回家吃饭了呀,进儿,梨儿。”李忘生蹲下身,给祁进抹掉眼泪,“师兄的手艺,进儿还没尝过呢,今日可算有口福了。”
谢云流的声音遥遥的,“先去洗手,再过来帮我端菜。”
“知道了,爹爹。”谢梨回道,又收了声对李忘生说,“娘亲,谢梨去洗手啦。”
李忘生点点头,“进儿也一起跟着去吧,顺便再洗把脸。”
祁进闷闷地嗯了一声。
谢云流做了李忘生最爱的鱼脍,家园里所有能做的菜肴都做了一份,他还觉得不够,只可惜食材不够丰富,也只能做这么多。
祁进看了眼谢梨,她好像不太会拿筷子,很艰难地夹着菜。
他又看了眼谢云流和李忘生,他们俩坐在一起,闲谈着吕祖和洛风的事,像是人间最寻常的一对夫妻。
祁进夹了颗油炸花生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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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见到你娘,一定要学会装乖。”
停风居也落成的当天早上,谢云流顶着熬了三天夜的黑眼圈同谢梨仔细交代。
“不要老是这幅表情,就拿你上次面对李重茂时对我的那个样子,去你娘面前撒娇,让他过来,嘴要甜点,你到时候把他的手放你脑袋上,要是摸你脑袋你就蹭蹭——这张脸不用白不用,懂不懂?”
“知道了,爹爹。”谢梨点头,点开面板提交任务。她从包裹里掏出三张[宅院路引],问,“现在就把这个寄给祖父和兄长吗,剩下一个给娘亲?”
“先不用。”谢云流扶了扶额,继续强撑,“等你娘过来了,我亲手给他,再带他一起见师父和风儿。”
谢梨垂眸瞟了眼23%的开窍度,默默地叹了口气,“可是权限不够。”
“说不定等他来了就够了。”谢云流平躺在床榻上,盖上被子,闭上眼睛,“现在投放记忆吧。”
“爹爹。”谢梨取出雾团,这次的雾团竟是红色的,她蹙眉,“这份记忆可能……对爹爹的精神损耗有些大,爹爹请务必小心。”
“好。”
谢梨轻轻将雾团放在谢云流的眼睛上,点击了使用,她站起身,开始读条神行千里。
比视线恢复光明更先到来的,是身上密密麻麻的痛感,有什么东西正爬在身体上,尖锐的口器撕开每一寸皮肉,吞噬着每一分流出的血,疼得谢云流头皮发麻。
偏生这具身体也毫无力气,身上压着沉甸甸的重量,内力滞涩,无法运转。
李忘生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
李忘生缓缓睁开眼,谢云流得以看清他眼前的世界。
陌生的苗疆建筑,阴森森的环境,四周虫豸因嗜血染出更加诡异的色调。李忘生痛得几乎发抖,但除了痛,他心态却还平和,仍挺直脊背。
这样的虫子,谢云流也被咬过。
长安人屠,醉蛛和雌蛛。
他那时只是手背被咬了两口,看着并不严重,他垂眸盯着那两道伤口,鬼使神差地去翻太极殿的窗户,李忘生刚准备就寝,见是他方准备笑着嗔怪几句,可谢云流翻身进来,白衣染血,李忘生脸色瞬间惨白,忙不迭地提着药箱过来。
谢云流伸出手,本想吹两句自己多么英明神武,但终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长久地停驻在眼前的人身上。
李忘生刚沐浴过,穿着寝衣,披散着头发,发尾坠着一点没擦干的水珠,身上笼着点山雪的孤寂。那一点水珠坠下去,随着李忘生前倾的动作滴落在谢云流的指背上,轻轻一滴,又凉又烫。
谢云流的手指轻轻颤了一下。
李忘生抬眸,他捧起谢云流受伤的手,无比轻柔地吹了吹。
谢云流反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白皙的,纤细的,温凉的,但他手上有血,将那份干净全都毁了,他执着地将那抹突兀的血色用眼神抹去,李忘生却只用另一只手将他的手翻过来,任手腕的血色沉淀成深色,将药粉洒在他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总是很轻,怕弄痛了谢云流。
要按往常,此刻他应该把脸埋到李忘生的肩头蹭蹭,然后用丰富的语调讲述一段跌宕的冒险,任他的师弟用仰慕又钦佩的目光看过来。
好安静。
李忘生捧起了他的脸,微凉的手指灼烫了每一个接触面,从额头到眉眼到鼻梁到脸庞到唇瓣到下颚,他缓缓舒了口气,谢云流只觉那流连的目光如有实质,他阖眸,又去看李忘生腕上的血,将手指揉上去,让头埋进李忘生的肩膀。
李忘生的脉搏跳动着,谢云流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那样的寂静里,他听见新芽破土的声音。
而现在这份记忆里,李忘生在痛,谢云流总觉得比他呕心之痛还要疼,要是能跪下祈愿,谢云流也不管丢不丢人,只想立马给三清上香希望他们屏蔽李忘生的痛觉,要是不行,全转给他也没问题。
李忘生怎么还能这么平和,不急不躁,不慌不忙,一点心声都没有。
可谢云流心痛得都快要死掉了。
像一滴烈酒倾入水中,李忘生的心突兀地开始绞痛,谢云流听见他沧桑的、年老的声音泛出苦涩的笑意。
“师兄来了。”
【他】来了?【他】在哪儿?【他】既然来了,怎么不快点来救李忘生?
可是李忘生没去看【谢云流】的位置,谢云流也看不到。
李忘生的心声又彻底消失,仿佛刚才那句只是谢云流的幻听。
可他心口却越来越痛。
被蜘蛛咬噬都不曾变动的心境,只是因为谢云流的到来,便陷入无穷无止的痛苦之中。
你不是我吗,你救救他!你救救他!
为什么【我】……不能救他?
祈求实在是件很软弱的事,也是件很无用的事,谢云流早就知道了。
檀州战乱的时候,他曾祈求契丹人别打过来;战事再激烈点,他曾祈求村子里的人都能跑掉;村遭兵燹,他只祈求父母能活下来,最后他只能呆滞地跪在父母的尸体旁,尸体凉下去,野火却烫得惊人。
他有那么多次接近死亡的时刻,却从来没有怕过,他惜命,他相信自己,他若携剑,可将天道都刺破,他若携刀,可将命运都斩断。
可那个人是李忘生。
真是奇怪,人为什么要有死穴,要有软肋。
为什么谁都知道拿李忘生当胡萝卜吊在他面前,就能引他入瓮。
谢云流笑了起来。
“你在装什么呢?”
谢云流听见自己的声音,锋利的像染血的刀刃,他挣扎着,试图从李忘生的身体里把自己分离出来。
“你明明就知道你爱李忘生,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一直在躲,一直在逃。”
“你不就是怕去承认,就算他要出卖你,就算他要算计你,不管那是不是误会,也无所谓那是不是误会,你还是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谢云流的灵魂快被撕裂,他睁着一双赤红的眼,手中没有握着刀,却知道自己已经握住了。
“如果你救不了他,那你也不必存在了,反正忘生死了,我也活不了,你也活不了。”
他从李忘生的躯壳里撕出一个血淋淋的自己,两腿战战疼得几乎站不稳。
李忘生老了,须发全白,眉心的朱砂痣已转成了阴鱼,他伤得好重,道基受损。
谢云流揽过他,几乎跌在他身上,他捏了捏李忘生的脸,手感已经不像年轻时那样紧致,可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将自己的脸贴在李忘生的脸上,任由血把对方的衣服、脸颊、胡须和鬓角全都染上了血色。
“你不要我……也没关系。”
“生也好,死也好,骗我也好,我不会再逃了。”
谢云流伸手按住了李忘生的后脑勺,轻柔地将额头抵上他的额头,黏腻的血蹭在他的阴鱼上。他右手挥刀,将李忘生身上的锁链全部斩断,将瘫软的李忘生靠在自己的怀里。
他终于去看那个【谢云流】。
那人的衣着与自己一模一样,但头发已经花白,蓄着须,一直蹲在房梁上,又痛苦又纠结。
爱得痛苦。爱得纠结。
明明要索求爱,却要绕一个大圈子,称它为“恨”。
这就是自己,暮年的自己。
好可笑。
“爹爹……”
“爹爹!醒醒!”
谢梨把谢云流扶起来,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非雾被远远地丢在了一边,她拍了拍谢云流的背,给他顺气,“谢梨就说这份记忆对爹爹的精神有所损耗,爹爹怎么拿剑对着自己?”
谢云流就着喝了一口水,还是满口的血腥味,他惶惑地打量周围,问,“李忘生呢?”
“谢梨跟娘亲说过了,他会来的,但是坐船过来还有几天,爹爹你别急。”谢梨直接取出了方才用幻境云图拍的李忘生的画轴,交到谢云流手里,“这是娘亲的画像,爹爹看,是娘亲!”
谢云流打开画卷,他轻抚画上的李忘生,肩膀有些发抖。
二十四岁的李忘生比十七岁时更长开了些,褪去了稚气,鸦羽般的长发里已夹杂了些许不起眼的银白色,清冷的眉眼被染上红晕,谢云流抚过他的脸,压下心头翻涌的情感。
就像破碎沉海的非雾回到了他的身边,那些经年的恨意擦去表面的遮掩,重新露出爱意的玉质。
错过了七年,别扭了七年。
不能再等下去了。
这份记忆……
谢梨将非雾带出了房间,关上了门,她叹了口气。
也算是因祸得福。
【系统提示】[谢云流]对[李忘生]的开窍度已达到100%。
但她一回来看到谢云流拿着非雾抵在自己的脖颈上还是吓得魂飞魄散,直接上手洗兵雨缴械了他手中的非雾。
谢云流在李忘生的记忆里竟然想杀了【谢云流】。
太狠了。
差点就得用新发现的方法读档重来。
李忘生乘坐的船刚出海,谢云流就已经开始每天问几百遍还有多久能到。
开窍度100%后,谢梨可以直接请求访问谢云流李忘生之间的位置距离,估算了一下海船的移动速度,谢梨给出的答案是五天。
谢云流开始收拾屋子,将房间打扫得窗明几净,给久未使用的外间的厨房填上新鲜的蔬菜,谢梨这几天都尽量飘着,省得谢云流嫌她碍事。
她还告诉了谢云流另外两个消息。
“这次进哥儿也会跟着来,他是爹爹的师弟,但江湖流言里也算是爹爹和娘亲的孩子。”
“之前爹爹说得对,娘亲权限够了,不过——太够了,他根本不需要[宅院路引],只需要跟您一样握着玉璧默念‘回家’即可。”
她点开私邸的界面图,展示给谢云流看,明晃晃的几个大字“谢云流的私邸宅院”已经变成了“谢云流&李忘生的私邸宅院”。
谢云流的指节叩在界面上,眉眼挑起飞扬的弧度,“剩下一张暂时给你说的那个——”
“祁进。”
“嗯,祁进用,等忘生到了,我们总要一起见见师父,把他也带给师父看看。”
“好,那我现在把其他两份寄给祖父和兄长。”谢梨又补充道,“爹爹的私邸宅院还有七块区域,每解锁一块,装修到一样的评分,就可以直接获得一张新的路引。”
“行。”谢云流认真思考了下,“可以给博玉也建一个,忘生要是喜欢睿儿,也能给睿儿留一块,祁进——先看这小孩烦不烦人,反正我也想好了,我就按照之前说的那样,都听忘生的。”
李忘生要到的那一天,谢云流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也给谢梨重新梳了小辫子,谢梨跟在他身后,忠诚地作为父母的爱情保镖,负责在谢云流李忘生交流感情时及时摁住暴走的祁进。
海船的轮廓刚显,谢云流就像一阵风一样刮走了,他提气驭着逍遥游,迫不及待地想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李忘生站在甲板上,谢云流一眼就看到了他。
蓝白的道袍被海风吹得勾勒出细窄的腰身,“他又不好好吃饭”的念头只出现了一瞬,因为他已来不及多想,只想把这块深山藏玉牢牢地锁进自己的怀里。
“忘生,师弟。”
谢云流复又想起记忆里那个苍老的李忘生,更加收紧了自己的手臂,李忘生察觉到了他的颤抖和不安,反手回抱住他。
李忘生的眼眶也泛上微微的酸意,他也拼命地拥住这朵久久未归的流云。
他也好想好想谢云流。
“师兄,”李忘生的声音微颤,得到谢云流也带着鼻音的一声“嗯”,他搂得很紧很紧,像要把李忘生嵌进自己的怀里。
“师兄,跟我回家吧。”李忘生闷在他的怀里说道。
“好,我们把东瀛的事情了结,一起回华山,一家人,整整齐齐,一个也不少。”
“我还要……要跟师兄坦白一件事,向师兄认错。”李忘生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没事,忘生说什么我都原谅你。”
李忘生目光游移,“之前风儿说,梨儿是我与师兄的孩子,且格外神异,又说要找进儿,我推卦时被师父戏弄……”他轻咳了一声,声音更小,“以为师兄有感而孕,生了进儿和梨儿……都是忘生的错。”
谢云流弹了一下他眉间的朱砂,复又得寸进尺,“是你的错,那师弟要怎么补偿师兄?师兄的一世英名都要给你毁了。”
李忘生红了耳朵,“都听师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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