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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载归(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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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载归(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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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5 16:3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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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LOFTER 芫漠漠 老师的授权,相关授权信息和原文地址请点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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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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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5 16:3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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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七夕,还是摸了一篇。拜托你们过节吧我给你俩跪下了(:зゝ∠)
水流缓缓漫过指尖,小舟悠悠荡荡,向蒹葭深处飘去。
谢云流懒懒起身,眯起眼睛看向前方。落日熔金,将船头撑篙之人镀上一层浓烈柔晖,仿佛他周身都要融化在这日暮余光里,而暮云合璧,又将眼前人眉间朱砂衬得殷红欲滴,宛如血泪层层凝聚,结成小小琥珀,流转即将沉寂的清艳光华。
谢云流突生莫名心悸,他死死扣紧船舷,脱口而出:“忘生!”
哗哗水流声停止了,小舟漂浮不动。归巢之鹤振翅高飞,带起一蓬蓬似雪芦花。
片片柔絮凌乱飞过,他第一次主动问道:“师弟,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李忘生背光而立,面容朦胧,笼罩在非烟非雾的暮色里。
他轻轻开口,嗓音一如记忆中温润清透:“师兄,我们还回得去吗?”
一滴晶莹泪珠划过他瘦削下颌,砸进平滑如镜水面,瞬间掀起滔天巨浪。谢云流跃至空中,看到他的师弟渐渐隐没于汹涌水波,而那双眼,仍是如此沉静,如此幽深,带着他永远也看不懂的情愫。
憎恨与痛苦同时撕扯心脏,谢云流终于忍不住伸手,竭力抓向眼前逐渐消失之人,口中嘶声大叫:“师弟——!”
屋外门扉轻扣,萧孟低声问:“师父,可有其他事要吩咐?”
剧烈心跳迅速平息,谢云流额头冷汗密布,却恍若未觉。他握紧枕边刀柄,沉沉开口:“弟子集结得如何了?”
萧孟躬身:“此次回中原所带之人,已全部到齐。”
“好,很好。”冷厉刀气无声遍布室内,将窗格白纸撕裂细小缝隙,“明日随我,杀上华山,血洗纯阳!”
萧孟悚然一惊,急急开口:“师父——”
雄浑内力直接压制她未尽之语:“风儿重伤,皆因李忘生阴谋算计,累及旁人。此次——”
他冷冷道:“新仇旧恨,谢某要——一一清算!”
太极殿内。
祁进面色沉郁,来回数圈,忽然重重跪倒在地,哑声道:“师兄,一人做事一人当,误伤洛风师侄是我的错,祁进认领认罚,绝无二话!”
一道柔和气劲将他稳稳托起,李忘生长叹口气,疲惫道:“都是我之错。”
祁进看向他两鬓霜白长发,不禁心头一痛,恨声不已:“掌门师兄这些年为纯阳劳心劳力,殚精竭虑,何错之有!要怪就怪谢云流,当年不顾师徒情分打伤师父,如今又不顾同门情谊,表面假做和谈,暗中却埋伏无数杀手要除掉师兄!要我说,这样的人就该……”
“祁师弟。”于睿出声打断,“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么?我们,都被有心人算计了。”
博玉凤鸣同时默然,众人看向正中掌门座位,李忘生衣袖领口,露出些微包扎痕迹,显是在之前重重埋伏中受了外伤。他沉默不语,面容虽是弱冠年华,然两鬓青丝染雪,又突兀地平添几分暮气。半晌,才慢慢开口:“纵然有人算计,也是我思虑不周,才使有隙可乘,以至于风儿重伤……”说到此处,心头陡然酸楚,平复数息,方缓缓道来:“祁师弟,你嫉恶如仇,然冲动易怒,险些酿成大错。今日就罚你上思过崖,无论发生何事,都不得外出。”
祁进总觉得这话里有话,却又想不出什么缘由,只得闷声应下,转身离去了。
于睿目送他垂头走远,回身担忧道:“师兄,你将所有弟子全召至太极广场,莫不是想……”
李忘生却悠悠看向殿外飞雪,良久,方道:“睿儿,你觉得大师兄是怎样的人?”
于睿一怔,不待回答,李忘生已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清润嗓音和着落雪簌簌飘远——“师兄与我,误会已久。他至情至性,肝胆澄澈,认定一件事便不会回头。从前我总觉得能好好劝他回来,细说分明,如今看来,却是一厢情愿罢了。”
“——倒不如趁此机会,不破不立。”
“此刻,师兄也已到华山脚下了吧。”
凌乱脚步声随着寒风,细细飘入耳中。
纯阳弟子齐聚太极广场,肃容敛声看向对面。昔年静虚子黑衣长刀,身后乌压压数众,皆是追随他而去的静虚弟子。
隔着太极砖石图案,曾经的师兄弟二人遥遥相望。
谢云流对上面前沉静双目,又想起梦中那滴泪珠。酷烈怒火无声燃烧,他豁然拔出长刀,冷冷道:“李忘生!”
“当年你花言巧语蛊惑师父,将我推入无底深渊,谢某不与你计较!未料数十年过去,你仍是如此阴险狡诈,又害了风儿!”
“此仇不报,谢云流枉为人师!今日我便要血洗纯阳,痛痛快快抹平这新仇旧怨!”
他未听到对面如以往般的辩白与解释,李忘生只是看了看他,便拔出玉清玄明,静静道:“就如师兄所愿。”
那是他从未见过的眼神,莫名难言,又令他愈发焦灼怨憎,连双目都染上几丝血红:“好,好,你果然又对我拔剑相向!”
话音未落,如一阵乌黑狂风,悍然挥刀劈去!
李忘生抬手落下镇山河,淡蓝气场牢牢护住身后弟子,方提剑迎上。刀剑相击,迸出数点火星,又迅速湮灭在凌乱飘飞的细雪里。一刀刀,一剑剑,迅捷无比,精妙绝伦,仿佛每一招都被另一人恰到好处的破解,每一式又被另一人精准无比的还击。两边弟子原本剑拔弩张,却也不知不觉,在眼前顶级高手的打斗中逐渐放松心神,就好像,这并不是一场仇人相见的对决,而是……同源同归的切磋。
谢云流挥刀挥得越发急促,他仿佛天生就知道李忘生下一刻会用什么招式,继而迅速将其破解。寒风逐渐变大,卷起雪花砸在面上,令他更为敏锐,更为愤怒,也更加恨意汹涌。少年时晨练切磋的光影与此刻交错出现,他仿佛听到自己在笑——“师弟,你又输了”,又像听到景龙四年雪夜,那只香炉被踢倒后摔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李忘生袖口衣领逐渐渗出点点红色,似伤口在打斗中迸裂。他不知这些伤口从何而来,一边不无讽刺地想,高居掌教之位,还会受伤吗?一边忆起前日风儿挡在身前流出的血。细微刺痛迅速被怒火掩盖,他目光一凛,对准李忘生破绽之处,狠狠斩下!
——却被李忘生险之又险避开了。凌厉刀风扑在镇山河淡蓝气罩上,令其中年轻弟子齐齐发出一声惊呼。李忘生分神一瞥,忽然飞身而起,向华山后山疾速掠去。谢云流冷笑一声,也紧追着离开太极广场。
徒留两方弟子面面相觑,尴尬无言。于睿拦下欲追上掌门的纯阳弟子,看向远处暗暗叹息。
论剑台上,打斗继续。
谢云流越战越勇,越战越快,仿佛数十年来的怨怼,不甘,猜度,愤懑,都发泄在一刀刀横劈竖斩里。刀光剑影纷乱交错,他从间隙中看向李忘生,带着快意冷哼:“说话!”
“你不是惯会花言巧语吗?今日注定要死在谢某手里,为何反倒哑口无言!”
李忘生默然不语。烈烈寒风吹开他宽大袍袖,吹散绑扎右手小臂的斑驳绷带,露出几道淋漓伤口。谢云流匆匆一瞥,忽然横刀欺近,将人牢牢压在论道石上:“为何你身上会有一刀流的伤口?!”
他被一记九转迅速推开,李忘生闪身退后,与他拉开距离,旋即摆出下一招剑式。
谢云流怒不可遏,刀光愈发密集,一边出招一边怒喝:“说话!!”
刀势连绵不绝,铺天盖地。清脆相击的刀兵声中,李忘生似久战力竭,持剑之手开始微不可察地颤抖。他终于抬眼,开口道:“师兄要我说什么呢?”
“该说的,该解释的,忘生早已说过无数次了。从前我总以为,是我说得不够明白,解释得不够清楚,才让师兄怨恨不已,郁结难消。”
“但这几日,我忽然明白了。师兄远渡海外,飘零异乡,却从不改心智明锐,胸襟开阔,尘世浊浪,哪有什么能真正挂碍到师兄。”
“当年局面,如今对峙,风儿因何受伤,东瀛弟子为何被师兄刻意留在山下,师兄不是不明白,不清楚。岁月匆匆,恩怨分明,却难以分说对错,你只是……从不愿放过忘生罢了。”
“忘生反倒觉得高兴。这几十年,师兄受了太多太多的苦,你不屑辩解,不代表这些苦就不存在。有时心中有厌憎之物,也未必是坏事。只要想到异乡日日夜夜里,对忘生的恨能支撑师兄度过哪怕片刻时光,忘生也觉得……释然了。”
一字一句,和着刀剑铿鸣之声,清晰入耳。谢云流直觉想避过不听,但字字句句都砸进心底,将他脑海心头搅做一团乱麻。时光流转,眼前人仍是那张玉白容颜,眉心朱砂灼灼,未曾有一日黯淡了记忆中颜色,然两鬓霜白,又无声诉说着数十载分离与种种疲惫。耳边寒风凛冽,而心中腾腾烈火几乎将执拗酸楚燃烧殆尽。就算李忘生说得没错,但那又如何!他咬牙切齿,劈出在东瀛苦练许久,平生从未使出过的一刀——
谢云流就是不愿放过你,你能奈何!
雪亮刀光里,他看到李忘生很轻的笑了一下。素手执剑,却在摆出起手式后不动了,既没有如谢云流所料那般使出坐忘无我,也没有运起逍遥游,像方才无数次那样轻盈游离。他只是静静站着,毫无防备,不闪不避,看向眼前转瞬即至的刀光,以及那片刀光后,眉目如旧,发已苍灰的师兄。
轰然巨响,这撼天动地的一刀去势不减,劈在论道石上,将其劈出深深豁口。几缕霜白华发,贴着半截染血衣袖,斑驳绷带,随风飘飘摇摇,纠缠团绕,坠入无尽崖底深处。
谢云流浑身颤抖,合身撑在论道石前,将怀中人护得严严实实,一缕发丝都未能露出。他大口喘息数下,忽然将人一把拉起,狠狠掼在石壁上——“李忘生,你是不是找死!”
方才出招那刻,他不由自主,看向李忘生双眼,却看到明明白白,不容错认的坦然生死之意。他是真的,情愿死在我刀下——意识到这点,谢云流已纵身扑出,将在东瀛时刻不离的佩刀掷向那片刀光,同时竭力伸手,拉住眼前静静站立之人,揽入怀中。
刀气四散,有些劈向论道石,有些割断了李忘生肩头白发,宽大袍袖,但所幸,没有一道是划在眼前人身上。
他被谢云流死死按住,面色不改,不疾不徐道:“这不正如师兄所愿吗?”
“其实师兄心心念念,不是血洗纯阳,只是想要流尽忘生的血罢了。”
“你——!”谢云流气急败坏,惊魂未定,却被堵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他的右手仍在颤抖,握紧又松开,如是数下,终是按上怀中人腰背,将其紧紧扣在胸前,平复那剧烈起伏的心跳。
风雪飘摇,带来扑面冷意。李忘生被迫将下巴仰在谢云流肩头,静静看着漫天飞雪,苍翠古松。
他想,今日的风,终于没有往年那般冰冷刺骨了。
及至身前心跳渐渐平缓,他开口问:“那师兄,你愿意放过忘生了吗?”
谢云流抱着他不动,心神落定,终是察觉出此刻姿势的不妥来。但不知为何,他并不愿放手,脑中纷乱嘈杂,闪过无数片段——雪夜误会的惊痛,乍离故土的怨愤,独居东瀛的萧索,远望明月的孤怅,最后都沉沉地,充实地,消融在这个拥抱里。
四季轮转,周遭皑皑白雪似乎朦胧变幻为蓬蓬远春,当年的小谢道长兜起满满一衣摆桃花,运起逍遥游,尽数洒在松下打坐的师弟身上。师弟惊讶抬头,鲜嫩花瓣从他莲冠发髻簌簌掉落,却掩不住眉心朱砂灼灼。小谢道长朗声长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开心,于是他活泼地,爽朗地叫出一句:“——忘生!”
三十载岁月倏忽而过,谢云流极轻极慢地,又叫了一次:“忘生。”
他将人抱得更紧,胸膛相贴,几乎密不可分,而不再颤抖的右手,缓缓抚上李忘生清瘦肩背。
他道:“不,我这辈子,都不会放下你。”
李忘生怔然,雪花融化于面颊,宛如未来得及拭去的清亮泪痕。他却像寻回了丢失已久的安定,陡然放松下来,低垂双手慢慢抬起,终于一点一点,抓紧掌心墨黑布料。
寒风吹落论道石积雪,落于二人交缠发丝。谢云流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听什么回应,也许他什么都不想听,但那人说了,这便正是他要的答案。
他听到李忘生说:“道法自然,既然放不下,那就不放了。”
“师兄,我永远都在。”
太极广场,两方弟子尴尬站立两个时辰后,终于等到各自掌门回归。
李忘生似受了伤,被谢云流抱着远远而来,他面色苍白,然精神尚好。于睿眼尖地发现他左边衣袖缺了一截,但对上掌门师兄莫名宁静的眼神,又把某些话咽了回去。
谢云流放下李忘生,转身便走。前静虚弟子不明所以,有人刚想问“不是说要血洗纯阳……”,便被萧孟狠狠掐得住了口。刚行出数步,忽见谢云流脚步刹停,回头深深望了李忘生一眼。两人对视片刻,似无声交流了些旁人所不能知的东西,又各自垂下眼去。
谢云流冷哼一声,这次是真的离去了。
李忘生制止卓凤鸣担忧之语,只道:“无事,你去将剑气厅收拾一下,也许不久就会用上。”
卓凤鸣大惊,对上掌门师兄沉静双眼,又觉得必然有什么自己不了解的深意,便挠挠头去了。
于睿长舒口气,放下心来。她不赞同道:“师兄这招,未免太过凶险。万一大师兄怒急之下……”
李忘生却望着山下方向,出神良久,待回神时,温和一笑:“不,你还是不够了解你大师兄。”
后记:
江湖上不久便传出刀宗即将出世的消息。
传言飘到纯阳,李忘生神色如常,每日早课授经,处理杂务,有条不紊。
卓凤鸣在太极殿门口来回转悠,终于跨入殿内,期期艾艾道:“师兄,大师兄他……”是不是不会再回纯阳了。
李忘生看着他:“你怎么不问问,睿儿为何不来找我呢?”
卓凤鸣呆住。李忘生有些怅然,又很快平静道:“让大师兄回归纯阳,追根究底,只是我的想法,不是纯阳的想法。师兄如今开宗立派,在中原安稳立足,你当为他高兴才是。”
卓凤鸣挠头,觉得这大师兄和二师兄之间的氛围实在古怪,便也不再想了。
他前脚刚走,后脚便有窗格微动,翻身跳入一个修长身影。
谢云流随手抛出一只锦盒在案上,冷哼道:“你倒淡定,究竟有没有将我这个师兄放在心上?”
李忘生知道他想听什么,却还是红了耳尖,故作无意转移话题:“师兄去看过风儿了?”
“看过了。”提起洛风,谢云流肃容端坐,“他已好得差不多,纯阳还是刀宗,孰去孰留,便让他自己决断吧。”
扭头看到小巧锦盒孤零零立于桌案,无人理会,不由气闷:“怎么,我费尽心思找来的新茶你不吃,非要等着藏剑山庄的茶过来?”
李忘生便停下手中事务,将锦盒抱在怀中,轻轻抚摸片刻,方温柔一笑:“多谢师兄费心。”
“哼!”
谢云流终于心满意足,长腿一伸,懒懒躺在他身后长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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