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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鸣沙(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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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鸣沙(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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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5 19:2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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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LOFTER 芫漠漠 老师的授权,相关授权信息和原文地址请点击
【授权合集】
大殿烛火齐齐一暗。
墙壁之上,琉璃灿金花纹随之黯淡瞬息,又在眨眼间恢复如常。壁毯金绣,杯盏明净,一切都与方才无半点不同,夜明珠仍散发莹莹光辉,映出窗外婆娑树影。
陆危楼盯着卷上蜿蜒成行的波斯文字,眼睑微敛,恍若未觉,右手却迅速翻转,几乎于瞬间飞起鎏金灯罩,将书案旁充作照明的硕大夜明珠罩得严严实实。
温润如纱的光芒淡去,昏黄摇曳的烛火便明显起来,带出片片浓重阴影。
他抬眸凝视,好整以暇。
凛冽刀气突兀出现,似凭空凝结,聚气为刃,破开干燥空气直直刺向他的双眼!
但他依然稳坐不动,只是将灿金护指翻上指尖,轻如鬼魅地挡下一击。
“叮叮”脆响连绵数下,已是高手浅尝即分。陆危楼慢悠悠摘下指套,卷起案上书卷放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手腕不疾不徐抬起,酒杯微倾,虚虚一敬:“好友何不直接现身相见?”
凌厉肃杀的刀气散去了,亮如白雪的刀身这才于高大门扇外倏忽归鞘。不速之客气息内敛,脚步沉稳,身影一闪,已然出现在明教华丽空旷的侧殿内。
陆危楼端详来人——身形修长,腰悬横刀,鸦羽大氅遮掩内里蓝白衣袍,一双剑眉冷冷压在黑沉沉眼眸之上。
他的发色已染上风霜痕迹,但陆危楼看向那双眼,依稀看到了一丛执拗燃烧的火,意气风发在岁月中燃尽了,化作暗尘压在眼底,取而代之以冷厉,桀骜,还有无边萧索,却依然如三十年前那般锐利。
——仿佛此人从未变过。
一丝新奇悄然爬上心头,陆危楼回想此前收到的传讯,不由暗自计算起访客脚程。说起来,自第四届名剑大会结束到来人奔波至此,堪堪……不足四个月?
当真迅捷。
他边思索着旧友来访目的,边笑道:“多年不见,谢兄亦是风霜……”
“满面”二字尚未出口,便听谢云流直白道:“你胖了。”
陆危楼:…………
他只当未听到,待盯着谢云流上前拿走葡萄陈酿、环视一周、自寻位置坐下,才幽幽开口:“谢兄如今在江湖上,名声更胜以往。”
“只是不知‘剑魔’何时改用的刀?既然用刀,为何方才又以纯阳剑式激发刀气?”
谢云流目光利如鹰隼:“你如何得知这是纯阳剑式?莫非多年过去,陆兄还是记忆犹新?”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陆危楼回忆起当年盛况,野心、自得与遗憾同时浮上心头,但时间已教会他不动声色,所以他并未顺着江湖上“剑魔与纯阳宫不共戴天”这种言之凿凿的思路回答,而是选择遵从直觉,似是而非道:“中原武学精妙,博大精深,实在令人难忘。”
“但我观你之内力,似乎并未精进太多。”谢云流终于道出此行目的:“当年你我有约,要以武切磋,痛快比过一场。虽然世事磋磨,一再耽搁,但大丈夫言出必行,绝不违诺。我此番前来,正是为此。”
陆危楼竟一时语塞。
在这寥寥几句对话间隙,他已在脑中几番思虑——借势合作、联手东归自然排在目的性第一位,故友做客、单纯叙旧也不是没有可能,至于“为当年攻破纯阳星野剑阵之事寻上门来讨个说法”,可能性实在太低,以至于仅在一闪念间便被他弃之脑后。
但他千思万虑,实在没想到谢云流的目的竟会如此单纯,仅仅是为了比试一番罢了。
案上事务方处理一半,陆危楼转瞬便想好托词:“只怕此番切磋仍需延后。谢兄有所不知,陆某旧伤未愈,若劳你白白等在此处,岂非要错过中原的除夕……”
谢云流熟练打断:“方才交手试探,我观你内息运转不畅,似有瘀滞之伤。无妨,谢某从不做趁人之危之事,待你两个月后伤愈,我们再行比过。”
陆危楼已然无话可说。对视片刻,他唤来殿外随侍弟子,正要吩咐其安排住处引领访客,忽见谢云流脚步微顿,似不经意般抬头一瞥。
微妙预感登时从心底闪念变为真实。
耳听得谢云流缓缓道:“我虽然已不是纯阳中人,且与……尚有旧仇未清”——某个名字被他含糊略过,又接着开口:“但星野剑阵之精妙,堪称天下第一,能破此阵者更是世间罕有。久闻明教法王威名赫赫,既然陆兄有伤在身,何不令诸位法王先同谢某复刻一场?”
“也好叫谢某真切见识一番,诸位如何攻破这不全的绝世剑阵。”
不知是否为错觉,陆危楼总觉得最后那句“不全”二字,被眼前人刻意加重了读音。
他内心实在无语,面上却只微微一笑:“不巧,我教法王尽皆因教务外出远行,这段时日……还请谢兄自便。”
扬手一挥,已然是送客的架势。
谢云流不置可否,干脆转身离开。
等他背影消失在门外,陆危楼忽而起身,来到夜明灯座前仔细打量,待确认明珠表面毫发无损后,不由轻轻吁了口气,继而大感头痛。
——能在武技一道如此纯粹,也是世所罕有。
但发展、壮大、弘扬教派,乃至使天下之人皆归于同一信仰,果真单靠绝世武技便可行么?
久远往事依稀浮现,漫天血色中,陆危楼缓缓垂眸。
殿内灯烛于一息内全部熄灭。
谢云流跟随明教弟子来到住处,简单梳洗过后,随手解下腰间横刀放在枕旁,和衣而卧。
他眼前浮现一片白色,如霜似雪,清冷高洁,覆盖在那张同样高洁沉静的脸上,不由令人心生恍惚。
——原来人的头发可以白得这样早,这样突兀,这样刺眼。
但这岂非正是李忘生应得的!这惯会向师父构陷谗言的小人,数年不见,竟也满头霜华,合该他心思深沉得有此报!
眼前又浮现不久前抢夺剑帖的一幕,那张静静递过来的剑帖明光镂金,繁复大气,沉沉接到掌心时,仿佛同时接过了三十载岁月,压得他转身即走。
忆及此处,谢云流忽而翻身,伸手将枕边长刀抱进怀里,重重合上双目。
空气中细小尘沙穿过门扉窗扇,轻轻落在额头,令他做了一个遥远的梦。
梦里的李忘生还是那样年轻,鸦青长发规规矩矩束在莲冠内,发际线线条干净利落,往下紧接额头一点浑圆朱砂,更衬得一张脸雪白无瑕。
发冠青玉坠脚随他转身动作悠悠摇摆,谢云流听到他叫:“师兄。”
语气无波无澜,像他曾经无数次唤过的那样。
是了,梦里的谢云流想,这是十七岁的李忘生,青涩稚嫩,却又少年老成。他还没有在那一夜蛊惑师父将自己交给神策军,还没有暴露出内心是何等的冷酷无情。
那时候被他蛊惑的,只有自己。
谢云流想冲上去拔刀质问,又想掉头就走,右掌在腰间悬了片刻,才发觉他并未将从不离身的长刀带入梦里。
但紧接着有另一个“谢云流”欢快地应了一声“师弟!”,从远处雀跃跑近。
他也同样年轻,神采飞扬,意气风发,向着师弟跑过去时,活泼又隐秘的情愫几乎要从那双眼流淌到每片雪花里。
但他面对的似乎是根木头。李忘生看向来人,一板一眼道:“师兄,你又逃了早课下山去玩,我已……”
我已禀告师父——谢云流冷冷旁观,替他说完后半句话,只觉当年的自己实在痴傻。
但梦里的小谢浑然不觉,他忠实重现了当年那幕,伸手便将李忘生推靠在青松树干上。
“好啊忘生,”小谢满脸幽怨,慢慢凑近,几乎逼近至呼吸可闻的距离,“师兄给你从山下带那么多好玩儿的,你却告师兄的状。该怎么罚?”
“我没有——”李忘生一急,挣扎着要从他掌下桎梏挣脱出来。
“晚啦!”小谢爽朗一笑,弹指击向青松枝头,沉沉压坠的积雪便簌簌落下,瞬间泼了两人满头满脸。
谢云流呼吸陡然一紧。时隔多年,他奇妙地从旁观者角度完整围观了这一幕,即便心知接下来每一个细节,却还是无法移开双眼。
梦中小谢如他回忆过千百次那般,摇头晃去绵绵白雪,李忘生却在他怀中忽然闭上右眼,紧接着低头抬手,似要直接揉上去。
小谢敏锐察觉到他动作,直接握住右手道:“怎么?”
“师兄,”李忘生一双明眸半睁半闭,右眼长睫颤动数下,仍是未能完全睁开,“雪里有沙子……”
“坏了!”小谢一拍大腿,懊恼道:“这是迷了眼了,小心揉坏!让师兄给你吹吹吧。”
李忘生便顺从仰起脖颈,微微贴近。
小谢很是谨慎,先掏出布帕将双手仔细擦干净,才轻柔抚上师弟眼皮,小心撑开。
一汪明净深潭徐徐出现在眼前。似是被沙子磨狠了,这只眼刚睁到一半,便有泪滴沿着下边缘晃动凝聚,继而毫无预兆,倏忽流下一道泪痕。
小谢竟是呆住了。
李忘生眼皮被撑得难受,勉强眨了几下右眼,几乎又要流下泪来。他便端着这样一只水润的眼睛,不解问道:“师兄?”
谢云流忽而一声冷笑——梦境便如往常无数次那般就此凝固。他走上前去,缓缓看向李忘生右眼。
那只眼瞳乌黑明澈,宛如一面看尽万物却从不反光的镜子,唯有浪迹天涯,幻梦此时,才从其中倒映出青年谢云流的怔然神色。
——那面镜子只装了一个人。
谢云流闭上双眼,不愿再看,梦境便于此刻烟消云散,化为片片飞雪。当时的他又从自己眼中看到了什么,此时的他已不愿回忆。
柔顺而状似予取予求的李忘生,也只不过是幻觉罢了。
最后一片飞雪彻底消融,谢云流在现实中睁开双眼。
——华山的雪太过苍白,竟刺得他闭眼仍是满目银霜。
陆危楼如往常那般继续处理教内事务。他甚至分神幻想了一下,昨夜那个旧友已如不告而来一般,也不告而别地走了。
但侧殿门口飘入的鸦羽大氅无情打破他的期冀。谢云流直接往案旁一坐:“有些事……想跟陆兄问个明白。”
明教教义开始在脑内循环往复,陆危楼想:不知极端嘴硬之人,百年之后是否也会下到惩罚的火狱?但此刻显然未到验证教义的时候,他也只得微笑道:“可。”
两人行至往生涧绿洲中,在一片繁茂的葡萄架下坐定。陈年佳酿还未斟完,谢云流已单刀直入:“当年星夜剑阵被破,你一手主导,亲眼所见。陆兄以为是阵眼缺失之故,还是……掌阵之人功力不达之故?”
陆危楼直接给出答案:“当年破阵,李掌教受伤极重。”
“谢某所问并非此事……”谢云流将头一转,生硬扯开话题。
陆危楼已掌握熟练打断技巧:“我教要扬名中原,立威立势,还有什么能比直接挑战国教来得更快?此事陆某从未后悔。”
谢云流直直盯向他,然而明教教主不为所动,继续道来:“若单论武技,李掌教可谓根基扎实,惊才绝艳,只不过……当年的他太年轻了。”
“时间与阅历还未能将他沉淀出更为强大的实力。若他再年长十岁,陆某当年的决定便要多斟酌一番。”他回忆起当时情景,仍不由发出由衷赞叹:“尽管年幼,但李掌教之气度风骨,果然担得起国教威名。”
“当时被我教内四大法王联手逼退,他已然筋脉受损,即便皮肤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汩汩流淌,也依然进退有度,不卑不亢,吕真人当真收了个好徒弟。”
他回忆起当年剑阵破后诸人反应,四大法王志得意满,纯阳道子惊怒不安,唯有李忘生执剑在手,斜斜一指:“陆教主当知月满则亏之理。”
当时的他以为李忘生在说逼迫太过反得其咎,数年后再想起,才恍然察觉他说的不仅仅是此事。
黯然与叹服同时从面上浮现,陆危楼唇角一弯,徐徐看向谢云流,挑眉道:“如此,谢兄可还有什么不清楚之处?”
肃杀之气几成外息,在谢云流周身吞吐不定。有那么一瞬间,陆危楼以为他会直接拔刀。但凛冽气息最终还是敛去了,谢云流朝他微微颔首:“两月之后,自当再战。”
顿了顿,又一字一句补充道:“等你伤好,仅有你我,再无旁人,更无联手。”
陆危楼看向他面无表情的冷峻面孔,总觉这兄弟在阴阳怪气。
等两个月后两人交手,他以半招之差被横刀冷冷架住脖颈时,更加确定了这兄弟就是在阴阳怪气。
谢云流当时沉默收刀,思索片刻,对他道:“当年长安相见,你双刀阴阳轮转,神鬼莫测。如今数十载过去,琐事与财富已将你磨钝。”
“掌管偌大教派,果真便如此引人沉迷么?”他似在问陆危楼,又似在问另一个人。
陆危楼想说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他紧接着看到谢云流将目光扫视一番,更加肯定道:“你胖了。”
陆危楼:…………
多年涵养即将毁于一旦,他将弯刀收在背后,咬牙挤出最后一句话:“好走不送。”
大漠圆月映照中,谢云流转身离去。
他乘着夜色行至圣墓山下,远远看到一株参天巨树。今夜月色格外皎洁,令他冷硬已久的心忽然柔软一瞬,转身便朝巨树轻盈掠去。
树冠繁茂,遮天蔽日,谢云流纵身一跃,来到最高的枝干处,斜身半躺半靠。颈侧鸦羽随大漠寒风左右飘摆,不停擦过脸颊,令他微微出神。
玉盘般的明月,他也曾见过无数次,在华山百尺峡内,九老洞前,论剑台上。那时月坠松枝,白雪晶莹,另一人持剑相随,一触即分,回头看去却全是盈盈笑意。
他想象不出那个人筋脉崩裂,鲜血顺着指尖汩汩流淌,渗入纯阳青石地砖缝隙,又溢出来汪成一泊的样子,却能想象出这人强撑不倒,满目沉静的模样。
如果当时他还在……
可世上的事何来“如果?”谢云流无声冷嗤,从怀中摩挲出一支墨色玉笛。笛身横斜,清冽笛音便如曲折流水,向着明月袅袅飘去。
他也不知自己在吹些什么,两刻过后,却有一道带着西域口音的官话突兀响起:“你的笛声里,有思念。”
余音飘散,谢云流收起长笛,凝目看去,讲话之人正掀开头上兜帽,露出一双在夜色中醒目无比的暗红眼眸。
那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额悬金饰,高鼻深目,银色长发披散后背,其面容装扮显然不是中原之人,不过中原官话倒还算说得流利。
谢云流扫过数眼,不禁流露赞许之色。这青年内息浑厚,举动轻捷,近身之术无声无息,显然武技超群,只不知是明教哪位高手。
但相逢即是缘分,他便道:“小友去过中原?”
青年仰头看向天际明月,仿佛已这样看了很久很久,也仿佛已这样仰望过无数次。树冠叶片沙沙作响,他沉默良久,方道:“我去看,中原的月。”
“可月亮,不会低头,注意到我。”
谢云流心神猛然一震,但觉无尽情愫有感而发,却如同眼前青年一样,尽皆困在这寥寥数语里。
他忽然豪兴大发,想要结交个忘年之友,于是便坐直身体,傲然道:“看来小友也是性情中人。吾名谢云流,不知小友如何称呼?”
话语方落,眼前青年脸上忽然现出极其古怪的神色,似疑惑,似恍然,似打量,似思索,重重复杂纠结,却并未让谢云流感觉到分毫杀意。
如此半晌,他似终于结束沉思,面向不远处满面风霜的冷峻面孔,郑重道:“在下,明教法王——卡卢比。”
“我听说过你。”
谢云流已将横笛重新放回唇边,并不以为意。剑魔恶名,竟连远在大漠之人也已听闻么?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恶名累累,天下皆敌,他亦全然不惧。
便趁着今夜轻柔月色,再畅快奏上一曲吧。
笛音飞散,如烟如雾,裹着大漠飞沙袅袅飘向远处。
“……掌门?掌门?”
几声轻唤后,李忘生倏然转醒。
此时除夕已过,未至元宵,纯阳上下斋祭打醮,迎送各路贵客,已然忙碌了许久。李忘生在案头支颐稍坐,竟就此睡去了。
被大徒弟唤醒后,他示意诸弟子们自去歇息,自己则行至各处观殿,一一查看明灯烛火,做好善后。再回到太极殿时,已近三更时分。
窗外积雪明净,更兼圆月高悬,将窗纸照得洁白无瑕,映出室外清晰松影。李忘生刚除去外袍,抬头瞥见此景,竟是怔住了。
他不知不觉走到窗前,推开窗扇后,迟疑地将手放到粗糙树干之上。
——再试一次吧,也许……会有所不同?
松针摇曳,抖落簌簌积雪,落在他清瘦手臂之上。
第一次这样做,还是在……三十年前。师兄愤恨远走,不曾有一书一信寄来,可他实在思念得紧。渺茫希冀日益加重,他便如小时那般,将期望放在树灵身上。
天下之植株,同入一土,同饮一源,根络相接,脉叶相通,即便华山、长安的树不知道,也许远处的树能知晓呢?
然而长大之后远不如小时那般容易尝试。他努力了很久,最终也只得模糊的“愤怒”“恨”两个感受。
但他仍执拗地尝试过无数次。星夜剑阵被破那夜,这个执念前所未有的沉重,他站在古松前,五指死死扣上树干,殚精竭虑,催尽神思,全然不知星汉翻转,晓月将落,就这样一遍又一遍尝试整夜,心内声声,皆问“归否?”
等到晨光熹微,博玉过来寻他时,忽然惊叫道:“二师兄!你的、你的头发,怎么白了?”
李忘生恍然回神,捞过肩头垂落长发看去,只看到一缕刺目霜白夹杂在黑发之中,蔓延而上,直至鬓边。
——宛如夤夜过去凝结的冰。
然而他一语未发,只是对博玉安抚的笑了笑。
无人知晓李忘生这个渺茫期冀,只有纯阳弟子单纯以为,他们的二师兄尚未及而立,已然在短短数年内,就被门派事务操劳至满头白发了。
李忘生已许久未再尝试,师兄飘零过海后,他再也不能得知跟他有关的任何讯息。但今夜月光格外皎洁,盈盈没入青碧松针内,令他又陡生冲动。
浑厚神思沿着枝干纹路、脉络,不断深入树根,寻过一片片草叶,一朵朵小花,漫漫向外扩散。经过山川,经过沟壑,经过无数河流,遥遥传去问句——归否?
松针摇晃着,颤抖着,被风包裹,又被远道而来的雪装饰。天色将明,树影浅淡,雀跃的脉动在他掌心突然明晰,却仍然只有两个字。然而这两个字带着袅袅余韵,宛转缥缈,刻骨铭心,赫然是——
思念。
李忘生怔然抬头,朝阳正于此时从山巅一跃而出,喷薄热烈光芒。松枝积雪被遥远的风撼动,扑簌簌落下,飞了窗内之人满头满脸。白雪绵软晶莹,于霜白发丝上久未融化,李忘生抬起手掌,轻轻拂去了颈侧冰凉触感。
他缓缓眨了下眼,感受到右眼内已然融化为水的雪,还有藏在雪花核心的,一粒飘了许久才来到华山的——
细小鸣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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