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不知道啥时候完结了,就当日常看吧,想到哪写到哪! 粉笔梗源自空间热门说说。
“我知道,都过去三年了,它可能已经死了……”李忘生冷静道。 谢云流:“也不是这么说……” “你说得对,是我在自欺欺人,它肯定已经死了。”李忘生依然很冷静。 谢云流:“我不是那意思……” “云流哥,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了。” 谢云流听着李忘生声音闷闷的,赶紧坐起来把灯打开。一看,李忘生背对着他,把自己脑袋蒙进被子里了。 就算这是大冬天的也不能这么干啊,给人还闷坏了!谢云流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发现李忘生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给他整不会了。 “你,你别哭啊。”谢云流一边拿抽纸一边干巴巴地安慰着,见李忘生又拿手背把眼睛遮上,谢云流又去扒拉他的手,要给他擦眼泪。 李忘生:“云流哥,我没事,你先把灯关了吧,刺眼睛。” 谢云流:“……” 于是谢云流又把灯关了,重新躺回李忘生身边。一时,屋子里只能听见李忘生抽纸擦眼泪的声音。谢云流忍不住想,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鸟死不死的,他也解释不清楚,就这么纠缠在一件事上,反倒害得李忘生越想越伤心了。 明天眼睛会肿吧。谢云流有点心疼了。 不过李忘生也真是的,就相信鸟还活着又能怎样呢,非得较这真!老头肯定从小也没给他讲过童话故事吧!谢云流的自我调节系统相当优越,这一下又成功地化悲愤为力量了——他一翻身,气鼓鼓地抱紧了旁边的李忘生,心里有多气,抱得就多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纸的声音停了下来,李忘生大概是调整好心情了,又说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谢云流想了想道:“向旁边看看也行。” 李忘生被他这相当无厘头的接话逗笑了,少年人尚显单薄的胸骨在谢云流的手掌下微微颤动:“谢谢你,云流哥。” “别急着谢我。”谢云流把李忘生翻了个面,让他面朝自己。李忘生也不抗拒,就翻过身来,眨眨眼看着他。刚哭过的李忘生眼睛里泪水还没干,在月光底下看起来亮亮的。谢云流不无畜生地想:还怪好看的。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我是说,鹦鹉真的可能还活着。” “怎么会,它虽然对外人凶巴巴的,咬人也疼,但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野猫吧。”李忘生显然不信。 谢云流这下沉默了。他捉住被子底下李忘生的手,摸了摸小拇指的侧面,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道多年前被鸟啄出来的伤口似的。不过鸟的力气再大又能有多大呢,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自然是光洁如初,什么也摸不出来了。 李忘生估计谢云流也是反驳不了了,于是把没被谢云流扯着的那只手抽出被子,遮着嘴打了个呵欠:“睡吧,云流哥,明天还上课呢。课上打瞌睡的话,老师又要说你了。” 但是就在李忘生快睡着了的时候,谢云流说:“它会回来的,等我证明给你看。” 李忘生已经困得深了,脑袋几乎埋在谢云流的肩上,但还是笑了起来,含糊地应了一声:“好,谢谢哥。”
谢云流虽然嘴皮子功夫了得,但同样是一个行动上的巨人。这不仅体现在他勇夺“喜迎国庆”校运会男子100米、400米、1000米、4*100米第一名,还体现在他真的去给李忘生论证鹦鹉活到十八岁的可能性了。 这周的周五,当李忘生来到生物社团活动教室的时候,就看见谢云流走上了讲台,把胳膊底下夹的一沓子纸拿出来,分成厚薄两叠,薄的那叠被递到了李忘生的面前。 另外一叠让其他同学自己上来拿。 谢云流推了推眼镜:“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中小型鹦鹉能活到十八岁吗?” “我的答案是——能。” 李忘生愣住了。 他抿紧了唇,低头快速地扫过纸上的内容,拿着纸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谢云流真的写了一篇小论文给他。当然,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学术论文,毕竟谢云流也只是个高中生,除非他自己开了个鹦鹉养殖场;但细细看来,文章的逻辑和论据,都做到了让李忘生叹服的地步。 过去了还不到一周。 这一周里,谢云流总是睡得很晚,往往是李忘生已经睡着了,谢云流还在书桌前奋战。然而李忘生当时只以为是谢云流在挑灯夜读,毕竟后者已经高三了,不是闲人。如今想来,谢云流竟是在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来将李忘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勾勒为现实。 李忘生早就接受了鹦鹉回不来的事实。他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念想将永远是个念想。他甚至不曾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轮回转世,只是相信逻辑,相信自然规律,相信尽了人事便只能听凭天命。 他不是不相信谢云流会说话算话,而是没想到,谢云流不仅偏要勉强,还偏要用李忘生能够接受的方式。 整节课上,李忘生与谢云流你问我答,你来我往。李忘生的问题越发剑走偏锋,专指谢云流的逻辑漏洞与论证死角,而谢云流又总能将问题巧妙地圆回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对谈的信息量早已比谢云流的这篇小论文还要丰富了。过程中,不论是谢云流还是在场的其他同学,都隐约觉得李忘生似乎与平时不一样了——好像从来没有人见识过这样锋芒毕露的李忘生。 两个人愣是把多人游戏完成了双人联机,台下就免不了有人嘀嘀咕咕起来了。 同学A:“真该让那些喜欢李忘生的过来看看,看着挺老实一人,现在多凶,呵呵,平时都演的吧。” 同学B:“乐,看破不说破。” 同学A:“典,演员丁真,鉴定为……卧曹。” A脑门上挂了一抹粉笔印,抬头一看,讲台上的谢云流还维持着把粉笔投出去的手势,眼镜片微微反光,看不出是什么眼神。 谢云流:“打了个苍蝇,不好意思啊。” A:“特么演的吧,哪来的……我去。” 他一低头,看见地板上躺着一截白粉笔,旁边还有一只苍蝇的尸体,腿还一抽一抽的,就和A脑门上的筋一样。 这么一打岔,李忘生也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其他同学完全插不上话,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主动道:“学长的论证很有道理,思路也相当清晰,我今天提不出问题了。还有一些没太想通的地方,等回去再整理一下思路,再来和学长探讨。” “好说。”谢云流点头。 他两步下来讲台,相当熟练地帮李忘生收拾起书包,就好像刚才的针锋相对并不存在一样。他抬眼看向李忘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忘生的眼神止住。直到两人肩并肩走出校门,谢云流才迫不及待道:“我刚才……” 李忘生道:“云流哥刚才只是想打苍蝇,不小心才打到同学的。” 谢云流会意,李忘生这是要把他故意打同学的事情摘出去,只是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于是他摸摸鼻子,嘴上没接话,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他已明了李忘生的顾虑。 虽然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打了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什么东西! 李忘生确实不受一部分同学的喜欢,谢云流一直就知道。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总是会让人眼红的。只是这种自己技不如人只知道背后发酸的家伙,谢云流向来最看不起,所以也对不上姓名长相。 何况李忘生对谢云流来说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自己家的孩子。 总之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就当打地鼠嘛。今天这位A同学他就记住了。 还有旁边那个B。 拐过一个街角,谢云流还是忍不住:“打得准吗?” 李忘生也忍不住了,握紧背带,把书包往上提了提,笑了一下:“嗯,准。” 又补充道:“特别准。” 这不就结了。收拾了这帮碎嘴子,李忘生也是高兴的,那就是值得的。 李忘生:“……就是不知道,云流哥戴着眼镜,是怎么还能打那么准的呢?” 谢云流:“这没度数的啊。”戴起来还帅。 李忘生:“原来如此,我就说呢,我记得云流哥视力很好才对。” 话音刚落,多少有些得意忘形的谢云流就在猝不及防间被李忘生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眼下淡淡的乌青。 李忘生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 “云流哥,其实你不用……” “你就说你高兴吗?”谢云流打断了他。 李忘生眉头微微地皱着,先是点点头,再又摇摇头:“高兴的,但是又不高兴。” 谢云流也不走了,就等着李忘生自己把话讲清楚。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他花几个晚上就能换李忘生高兴,是完全值得的事情,何况他还年轻得很,不论是身体还是成绩都耽误不了,何乐而不为呢? 但他也知道,李忘生不高兴也是为了他。 到底是关心他的。 但是场合严肃,先不能笑。谢云流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而李忘生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谢云流实打实地笑不出来了。 李忘生道:“我高兴的是,云流哥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迁就我的固执,做了这么多准备,这比我听说鹦鹉还有回来的可能性要高兴两倍、三倍、一百倍。 “我不高兴的是……”李忘生抿紧了唇,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不,也不能说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我给云流哥添麻烦了。” “不麻烦。”谢云流道,“一点也不。只要你高兴,这就不麻烦,但你如果不高兴,我就会生气。” 李忘生也没怎么听过这么不讲理的话,但他知道谢云流是为他好。只是他仍然觉得一码归一码,还是要把自己的态度讲清楚,不能再让谢云流耗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上面:“高兴的,我当然高兴。只是以后云流哥就不用再替我找鹦鹉的资料了,虽然经过论证,我知道它确实有可能活到十八岁,但事实上仍然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谢云流要打断他,李忘生抬手止住:“云流哥,听我说完。家养的鹦鹉没有自保能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何况它年纪也很大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该是个老人了,所以就像我那晚说的,它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野猫偷袭的。” 谢云流又要开口,李忘生再次止住他。 “而且,这都不是重点。”李忘生深呼吸道,“重点在于,我真的放下了。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起我的那点执念,我更希望我能用这种执念为后来人做些什么……云流哥,你别笑我,听起来可能有点中二,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想,假如我以后能够为整个鹦鹉种群做些什么,我就很满足了。 “往近了说……我也不想因为已经不在了的事物,影响到身边活生生的人。” 他向谢云流走了一步,目光诚恳:“所以我真的放下了,哥。”
但谢云流放不下了。 第一,李忘生为什么把话说得这么……这么生分,好像谢云流就不能把李忘生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似的,他明明也很愿意为了鹦鹉事业奋斗终生。 Last but not least, 李忘生这说的什么话,鹦鹉怎么就打不过猫呢! 谢云流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又怕吵醒了李忘生,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点开了陆危楼的聊天框。 “在?” “[自动恢复]您好,我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下次记得把标点打上。” “[自动回复]您好,我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谢云流:“……” 就知道死猫靠不住。谢云流耐下性子,把自己的问题编辑在一条气泡里发了过去,大意是要求陆危楼变回猫身和他打一架,时间地点还要由谢云流指定。 陆危楼终于忍不住回复了:“你说的什么鸟话?” 谢云流冷笑:“鸟不说鸟话,跟你似的说猪话?” 陆危楼明智地选择不跟他打嘴仗:“变不了,能变你自己不变?” 谢云流沉默了。 正是因为变不回去了,他才没办法继续当李忘生身边的鹦鹉。这也不是说他多喜欢当鸟了,他觉得还是当人方便一点,只是如果能给一个自定义形态的功能他会更高兴的。他们人妖界……不,妖人界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以动物形态存在时,存在时长不能超过物种原本的寿命上限。 不然万一拿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也不太好交代,特别是他们这种萌萌的宠物。各种TV都要来采访的,说不定死了还要被做成标本传三代。 陆危楼也是前不久安详地走完了老猫的一生,变不回去了。 谢云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挑重点向陆危楼解释了一番,陆危楼一针见血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变个大的?”你变个金刚鹦鹉不行吗? 谢云流:“大的违法。” 这回轮到陆危楼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回复。 谢云流知道,陆危楼肯定已经笑得不能自理了。一想到这事儿,谢云流就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手机屏幕都快被他捏断了。 风流杀神变身萌萌杀宝,谁听谁都笑。 但他不能认输,飞快打字道:“忘生喜欢,你行吗?我天天跟忘生睡觉,你行吗?忘生还能亲亲我,你行吗?”你看阿萨辛理你吗? “呵呵,我又不是李忘生,跟你睡觉干什么?”陆危楼终于笑完了,抓住谢云流的病句就是一个防守反击。 两个人互动了好一阵,最后以谢云流的胜利告终,当然,也有可能是陆危楼再次懒得打字了。 陆危楼提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爹呢?” “你别多问,”谢云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并把话题拐回了一开始的轨道“就说答不答应吧。” “也行吧,但是得加钱。我自己来是不行了,找个朋友替我,你那边你就自己找人吧。” “一箱巅峰。” “好说。” 于是两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熄灭了屏幕。谢云流心情舒畅,伸展了四肢便翻过身来,将蜷着身子睡觉的李忘生整个环在怀里。 还是当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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