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mmary:好消息:相亲相到白月光。坏消息:白月光是替人相亲。 注意:土味!狗血!模糊一切原作设定,只为谢李恋爱服务。
1. “……忘生!李忘生!” 埋首在成堆作业中的李忘生被惊醒,抬起头首先注意到的是教室外盛大瑰丽的粉紫色晚霞。霞光照不亮黑板,照不透书页,连教室门口的同学也被照成了一抹模糊的影子。 “李忘生,”他听到他说,“你哥找你。” 天色将暗,晚自习就要开始。谢云流既然这时从高中部过来,一定是有什么要紧事。李忘生忙起身往外,来不及盖上笔帽的签字笔在他身后骨碌碌地滚下课桌也没人去管。 “师兄?”他奔出教室,只见来人半倚着走廊栏杆,听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介于少年与青年的脸,青涩中隐约可见锋利的轮廓。晚霞落入他眼中,氲氤着近乎于暧昧的波浪。 “忘生。”他的嗓音低沉又柔软,引得李忘生的心脏就像一台超负荷运载的老旧机器般发出哀鸣。他微微弯腰向李忘生靠近。太近了,近到李忘生害怕自己的眼神出卖自己,不得不狼狈低头躲闪。 “忘生,我听说……”他的声音从头顶轻轻传来,“你是同性恋?” 霎时,铅灰色吞尽天光,绝望的寂静降临四周。李忘生猛地抬头,谢云流眼中哪还剩半点温情。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冰冷眼神。 “……!”他想解释,但不知为何怎么也发不出声音。而谢云流嘴唇开合,用毫不掩饰的厌恶,说出李忘生最怕听到的话语:“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 入目是熟悉的天花板。李忘生花了几秒才记起他早已不是初中生,而他的师兄也已离开多年。 今年夏季格外多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令人犯懒。李忘生难得没有早起,他翻了个身,楞楞地看着暗淡光线游走在窗帘缝隙,意识游离间,脑中唯一的想法是——他已经很久没梦见师兄了。 当同龄人被潮湿梦境包围时,李忘生的梦也常被谢云流造访。谢云流在梦里质问他、指责他、嘲讽他……抛弃他。以至于情窦初开的青春期里,李忘生却始终活在秘密可能曝光的恐惧之中。 也不知是不是做了太多类似的梦致使梦境应验,谢云流后来真的弃他而去了。 之后的时间,李忘生便很少梦见他了,近几年更是一次也没梦见过。 ……还以为再不会梦到了呢。 李忘生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屋外雨势不仅没有变小,反而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哎,雨天出门啊……”他虽抱怨着,却也准备起床,实在是因为今天有不得不出门的理由。 相亲是何潮音老师安排的。何潮音本不是爱插手俗务的性格,但碍于人情,不得不牵这条线。 “忘生,要是不愿意的话,我还是去推掉吧。” “不用何老师!”李忘生不愿让她为难,忙说,“去见一面也没什么。”反正到时候说不合适就好。 李忘生洗漱完打开衣柜,他的衣品单一到可怕,衣柜里不是白色T恤便是白色衬衫。随便抓了件上班穿的白T套上,他想,既然对方海归、有钱、又很帅,那一定看不上自己这个穷酸教书匠。 - 雨果然越下越大,浇得路上腾起白烟。李忘生在书店门口抖抖伞上的水,再次庆幸选择坐地铁是明智的决定。这样的雨天,不仅难叫车,路况更是糟糕,很难说能不能准时到达。好在约定地点离家只有地铁两站距离,虽然需步行几分钟,但比起迟到来都不是问题。毕竟他一向讨厌迟到。 书店很大,李忘生来过几次,对这里还算熟悉。顺着楼梯一直往上走到四楼,是书店的咖啡区兼阅读区。工作日的上午,这里空旷而安静。李忘生挑了个靠窗的卡座,两旁高耸的书架为座位隔出一片相对私密的空间,很适合相亲会面。 他扫码点好饮品,顺便将桌号用微信发给对方,不过对方并没有及时回复。离约定的见面时间还有一会儿,雨又这么大,想必还在路上。 咖啡上得很快。左右无事,李忘生扫了扫两旁的书架,抽出一本书慢慢读起来。 雨滴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拖出细长的水痕,室内静得只剩书页翻动的声音。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满室宁静,李忘生这才惊觉自己沉迷阅读竟忘了时间。他拿起手机,亮起的屏幕显示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快半小时,而消息栏里也没有任何新消息提示。 ……这是在干什么? 他眉头拧起,犹豫着究竟是发消息问问还是直接离开。 “你好,请问五号桌在哪?”不远处传来的模糊询问却冻结了他一切的思考和动作。 视线被高高的书架遮挡,李忘生看不见来人,问话的人和那人声线仅有六七分相似,便足以让他乱了阵脚。 五号桌……五号桌不正是自己这桌?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忘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攥紧。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害怕着什么。 终于,来人踏着他心跳的鼓点来到面前,李忘生只觉一阵恍惚。 谢云流早已褪去青涩,当初的张扬热烈不再,围绕周身的是被风霜磨砺的尖锐的沉郁。他用刚才询问店员的声音说道:“抱歉来迟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连雨声也不见了。李忘生只觉得惶恐,光阴将他们分隔,他竟连他的声音都觉得陌生。 手中的《半生缘》正停在顾曼桢与沈世钧的重逢。 「我们回不去了。」 他的手有些抖,书页被捏皱,他尝试找回自己的声音:“师兄……” “李忘生,”谢云流却不管那些,他眉头紧锁,径直问道,“你是同性恋?” 像是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突然落下,没有想象中的痛楚,有的只是胸口一轻的解脱。 “是的,”他听见自己说,“我是同性恋。” - 陆危楼怀疑是不是因为出门没看黄历,所以今天格外倒霉。 先是手机闹钟莫名其妙没响,他迷迷糊糊醒来看了眼时间,惊得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匆忙洗漱完到了车库,发觉忘带车钥匙。磕磕绊绊地终于出门,又崩溃地发现大雨,堵车! 道路已经积水,本不应该强行通过,但实在是来不及了……陆危楼手指不断敲击着方向盘。其实不过是一场推脱不了,随便去走走过场的相亲。但他一向不愿失礼于人,既然答应下来,迟到总是不好的。 微信铃声响起,陆危楼划开手机,是相亲对象发来的座位信息。车子一直走走停停,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打算回个简短的消息。却不曾想抬眼看路的瞬间,原本宽敞的车距不知何时竟极速收紧,前车鲜红的刹车灯近在眼前。陆危楼猛踩刹车,但为时已晚。“嘭!”的一声,他撞上了前车车尾。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自己的车尾方向伴着向前的冲击力又传来了熟悉的“嘭”的响声。 ……好家伙,连环追尾。 道路积水已经到了轮毂中间,下车就意味着脚全泡在水里。陆危楼看了看自己脚上价格不菲的小羊皮鞋,痛心疾首地决定下次约日子一定看好黄历。他按下双闪,以献祭般的心态推开车门。 “啪”,轻巧的入水声响起。他顺着声音看过去,率先被献祭的不是自己的脚,而是慌乱中被随意放在腿上的手机。 - “陆危楼路上追尾了,手机掉进水里没法开机,所以打电话让我来一趟。”本以为谢云流问完问题便会拂袖而去,但出乎李忘生意料的是他竟然臭着脸坐在了自己对面,甚至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 李忘生记不起上一次他们心平气和地呆在一起是什么模样,所有的记忆都褪了色,唯有那场变故仍然鲜明。十几年的空白横亘在他们之间,李忘生早已由那个跟在师兄身后可以肆无忌惮表达依恋的少年,变为沉默的大人。以至于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却不知该如何相处。 该说些什么?李忘生想,还好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还…… 谢云流被李忘生直勾勾地盯得不自在,他向后倚上靠背,别过脸,仿佛这样就能阻挡李忘生的视线。他轻咳一声,说:“所以你来和陆危楼相亲?” 李忘生愣了一瞬,才明白他接续的是哪个话题。“……是的。”他先是犹豫,又立即身子微向前倾,说道,“是何老师介绍的,不好拒绝才……” “何?何潮音老师?”谢云流突然转过脸来,眉头还是如刚才那般皱着,李忘生却敏锐地觉出了一丝不同。“师父他……还有何老师,都知道?” “知道?”李忘生缓慢眨眼,没听明白。 “知道你喜欢……”谢云流抓头发。 “啊,”他反应过来,“是,都知道。” “连陆危楼也知道。”谢云流的手重重地垂了下来,李忘生终于可以肯定刚才的微妙感觉是师兄生气了。 “师兄……!”李忘生想进一步解释,谢云流却第三次打断他:“罢了,走了。”他径直起身,看也不看对方,阔步向楼梯走去。 李忘生倏地站起,大腿狠狠撞上桌子也不觉得痛。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谢云流的背影快速被书海淹没无踪。 垂下眼,《半生缘》仍停在那一页。李忘生只觉得无力,时光滚滚而逝,却什么也没改变,只是一直一直重演着那一夜。 “李忘生。”被唤的人睫毛颤了颤,这是和那时比更低沉的声线,“李忘生,抬头。”他看过去,谢云流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抱臂站在书架旁唤他。他们一个不言,一个不语,相去几步,视线交缠。 最终,打破沉默的是谢云流,他仍然臭着个脸,问道:“还在下雨,你怎么来的?” “……地铁来的。” “捎你回去。”谢云流扔下话转身便走。 “咔哒”,像是错位的齿轮再次咬合,停滞已久的钟表指针多年后终于开始走动。李忘生眼睛亮了亮,忙说:“师兄稍等,我去结账!”随即跑向收银台。 谢云流来到他身后,越过肩膀瞥见他手中的书,说:“买这本干嘛。”他的语气似有不满,倒有几分少年谢云流的模样。 李忘生弯了弯嘴角:“刚才把书弄皱了。” “随便你。” 分明不是什么融洽的对话,李忘生却也觉得满足。但这点微小的满足,在他跟着谢云流到达地下车库,看见那辆崭新的充满科技时尚感的电车时,如肥皂泡般破裂了。 少年李忘生曾以为,他们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和师兄一直一直在一起,哪怕只是以师弟的身份。但现实是,分离的时间比相聚更长。再相见,谢云流生活中每一个重大决策,回国、定居、买车……都与李忘生无关。他就像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没资格参与他的生活。 车子在雨幕中缓慢行驶,车内两人谁也没再开口,只是沉默,只有沉默。 李忘生家住得不远,很快便到了。谢云流将车停在路边,看着李忘生默不作声地整理雨伞准备下车。 “李忘生,”他想了想,还是说道,“陆危楼那家伙都不知道喜欢男的还是女的,你别和他相亲了。” “……”李忘生撑伞的动作一顿,最终只点点头,没再解释什么。他站在车外,隔着雨帘望向车内的谢云流,带着些犹豫和试探说:“谢谢师兄,那……再见?” “嗯,再见。”谢云流看着李忘生走远,没提醒他刚买的《半生缘》落在了车上。他打起转向灯,利落地调了个头,往来时的方向驶去。 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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