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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流云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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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流云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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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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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12:3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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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雕HE一发完
旧文搬运,Lofter ID 超自然小飞蛾
流云消
人意识到出大问题的时候,第一反应往往是否认。谢云流摸摸额头的伤口,不过破层皮出点血而已。
其次是愤怒。月泉老贼胆敢伤我师弟,在我纯阳地界,岂能让你放肆得意。
然后是妥协。他收了刀,往李忘生身边走。
接着是抑郁。那么多年没喊过的两个字,李忘生怎么能就回他一声干巴巴的“嗯”?话接得很溜,瞧也不瞧他。
最后是接受。他拄着剑坐下,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经脉已经没办法打坐调息。滞阻裂断,周行刺痛。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
死亡不过是早晚会来的一日。他二十岁便已血雨浸透,腥风彻骨。大半生刀光剑影中来去,他并不避讳死亡,只是痛恨夙愿未偿。他见过太多不甘闭上的眼睛,不愿做一缕抱憾的亡魂。
他终于喊了那人一声师弟,那人应了。他还是纯阳的静虚子,还是师父的徒弟,还是那人的师兄。
这便够了?这便足矣?
他算什么?夙愿得偿?
明明他才刚刚得到,还没来得及把那块冷玉捂热。天意将他颠倒玩弄,把世间璀璨给他看过一遍,再悉数抽离。他什么都拥有过,什么都留不住。
尘世孤旅,繁华过客。
他终也被别人目送。
他没向任何人说破。
回刀宗后,谢云流把宗门事务交代给了诸位刀主。他本就不常在翁洲,要交待的拢共也没几件事。半生一宗门,寥寥十数句。他说他要闭关,不许任何人打扰。
他最后去了一次停风小筑。
海风不会停歇,飘来又吹去,绕指亦无踪。抓不住的又何止是风。掬一捧沧海,也无法留于掌心。没人能把风留住,没人能把海据为己有。
风缠云海间,风停云海远。
华山奔赴东隅的风停在了天宝五年。自此,云海相对,天地疏旷。
五十年遥望,记忆里的腥咸都变得模糊。恨也好,爱也罢,风雪一别,他再没触碰过李忘生。事到如今更不是时候——他不想让李忘生察觉他的内伤。九老洞外,他把纯阳别册交给江湖少侠。“替我转交李掌门。”
“李掌门?”那少侠瞪着清澈的大眼睛愚蠢地问。
“李掌门。”
他看了看离自己二十尺远的那个人。
二十尺远的李掌门。
天蛛殿里李忘生在他面前装大尾巴狼,这次他便原样返还——李忘生又有什么资格来批判他。他丝毫不觉得愧疚。反正李忘生已经过了五十年没有谢云流的日子,看谢云流离开过五次。
这是第六次。
最后一次。
风过云终散,沧海独渺然。
九老洞里,李忘生因为一缕酒香红了眼睛。待谢云流死了,能留下什么?李忘生说起他的死亡,会是何种神情?
沧海也会落泪吗?
可惜,谢云流见不到了。
师兄没法给你擦眼泪,别哭得太凶啊。
谢云流没撑过一个月。
他死了。
谢云流变成了一只白鹤,睁开眼睛便在华山,太极殿外。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一只鹤,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李忘生从太极殿走出来,一如往常地活动活动筋骨,掏出一把鹤粮,嘴里嘬嘬嘬地叫周边的鹤过去。
谢云流低头瞅瞅自个儿的翅膀,瞅瞅自个儿的腿,瞅瞅旁边的鹤,又瞅瞅李忘生。没谁跟他见外。于是谢云流大摇大摆地跟风凑上去,从李忘生掌心叼走几粒鹤粮。
味道不错。
李忘生把每只鹤顺着表层羽毛摸了一遍,谢云流也混迹其中让他呼噜了一遍。李忘生的手暖暖的,还挺舒服,像温泉拂过。可他小时候手一直很冷,谢云流想。回屋总是揣着暖炉,在外面的时候碍于仪表礼数不好缩进袖子里,他便去捉他的手。李忘生的脸总是比手先红润起来。
现在李忘生是练成内景经第三重的纯阳宫掌教,早不需要谁牵着他的手。
或许从来也没需要过。
管他呢。
谢云流抖了抖羽毛,把他的手盖到翅膀底下。鹤的体温比人的体温高,李忘生的手肯定比他的羽绒凉。
李忘生没有抽回手,反而缓缓张开手指埋入他羽间。像拥抱,像寻觅。
你在寻觅什么?
寻觅温暖,还是寻觅年少?
你在拥抱谁?
是华山的鹤,还是……
嘶。
李忘生蹭掉了他一根羽毛。
作为一只鹤的生活很无聊,李忘生的生活也很无聊。
李忘生早早起床,有个弟子晨间来他殿里做些洒扫洗衣查补用度的杂活。李忘生打开窗户背着手一站,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仿佛只是透透气。
那弟子打扫完,李忘生便笑眯眯地跟他打个招呼,送客关门,坐在窗前桌上提笔不知道写些什么。谢云流好奇,溜达到窗边瞅了一眼,果然是些纯阳庶务。
批完庶务,李忘生就拿着那一大沓子纸去三清殿。谢云流跟去看,左不过纯阳宫几个管事的开个晨会,总结总结前日,安排安排今日。凑过两回热闹,谢云流就不爱再去。回回都能看到祁进,烦。
谢云流站在窗口正前看李忘生吃饭。李忘生也不撵他,只把食盒往里一拖,说搁了油盐的东西,你吃不得。
谢云流不屑。李忘生挺能吃,光吃不动还不长肉,看来纯阳的伙食跟五十年前一样缺油水。那么多徒弟,都不知道培养个会开小灶的。掌教日子就过成这样?磕碜。
忘记嘱咐舟山那帮崽子平日多送些鱼虾贝蟹来了。
谢云流懒得去看纯阳小孩练武,在刀宗成天看,早看腻了。他想看李忘生练剑。
但李忘生的日常活动里居然没有练剑。小时候死活不肯下山非要在山上练练练,现在没人喊他下山,手里闲工夫一大把,倒是不练了。什么人呐。谢云流恨恨啄粮。
不知道李老头练剑是不是跟当年一样赏心悦目。刀宗弟子都说谢云流在海边练刀的样子很酷,谢云流嗤之以鼻不以为然。你们没见过我年轻的时候,谢云流想,我跟人对练的时候更酷。我陪练也酷。现在的年轻人真是没见过好的,谢云流摇头,静虚那帮在华山待过的崽子就从来不提这种蠢话。
李忘生身板还没长开的时候便是一副青松白鹤的架势,长开之后肯定……
谢云流嘴里的鹤粮突然不香了。
长开之后他没见过。
可恶。
李忘生晚上睡得很早,亥时未到便熄灯灭烛。倒真是个和善的养生老人家。
谢云流在寒夜里溜达了三圈,然后哆哆嗦嗦地把自己缩成一个羽团。华山的风真冷。不知道李忘生屋里冷不冷。他把一条腿折进腹羽里窝起来。
好冷。
好想进屋睡。
掌门的床总该是暖和的吧。
至少掌门是暖和的。他迷迷糊糊地想。
当一只鹤也挺好的。谢云流厚着脸皮正大光明地闯进李忘生屋里蹓蹓跶跶,扑腾出些细碎动静。李忘生丝毫不恼。谢云流凑过去,他就抬手顺顺鹤羽,或者掏出鹤粮小袋抖出几粒,放在手心里让他来啄。
他清楚,李忘生是拿他当宠物养。无所谓。人都死了,讨点宠爱怎么了。换做当人的时候,谢云流闹不过半盏茶就得叫李忘生气急败坏手脚并用地撵出去。现在他是一只鹤,李忘生没有半点翻脸的意思。他大可任性、大可黏人、大可仗着李忘生的纵容胡作非为。年轻的时候在他身边多待一会儿都得察言观色别把他撩烦了,现在躺他腿上他还乐呵呵地来给梳羽捋毛。
羽毛松软开,他心里别扭起来。我死之后你对只来历不明的鹤好成这样,我活着的时候你对人倒不咸不淡。李忘生你是不是对谁都这么好,弄得满江湖看李掌门和蔼可亲,就我谢云流看你仗势欺人。你分明就是针对我。你到底图什么,我看那掌教之位你也不怎么稀罕,莫非你就是宁要宠物不要情缘,“感情影响出剑的速度”难道竟是你的真传?
较劲是吧,我最爱较劲了。谢云流恶狠狠地想,我偏要看看你能把鹤宠到什么地步。
他又在屋里扑棱棱地转了一圈。
变成鹤的第四天,李忘生走到哪儿谢云流跟到哪儿。谢云流做不得的事情,鹤做得。李忘生睡觉他赖人屋里暖炉边上,李忘生去开晨会他趾高气昂跟着进屋。
顶着两撮白毛的道士盯着他攥拳,谢云流心里哼道,你不爽与我何妨,我是掌门的跟宠,我有掌门惯着。纯阳上下空前绝后独一份的专宠,懂不懂什么含金量。他一扬翅膀把那家伙的茶杯碰歪,看他脑门儿上青筋直跳。
反正我是只鹤,下场跟我斗你就输了。谢云流美滋滋走到李忘生身后。
这家伙叫什么来着?突然想不起来了。
李忘生拿着几张纸朝那家伙开口:“祁师弟。”
哦对,祁进。
谢云流使劲甩甩头,试图晃散脑海中的朦胧雾气。
第五天,谢云流被李忘生留在了三清殿外头。等到里头散会,大道士小道士陆陆续续走出来。小的长得大差不差,大的倒是各有千秋。圆圆滚滚,像座丹炉;黑黢高大,像尊铁杵;唯独那名坤道,端雅秀丽,颇具仙风,被她瞧上一眼仿佛骨头缝都被看了个透。最后,额边两撮白毛的道士走出来,跟他大眼瞪小眼。
祁进不知道掌门师兄为什么心血来潮养了只鹤。平心而论,这只鹤确实长得挺不错。非常精神,太精神了,精神得拽了吧唧,堪比那个谁。
大概掌门师兄就好这口。
可掌门怎么早不养?总不至于几十年了才寻到一只肖似的鹤吧。如今那老家伙都光明正大回华山了,难道真如师姐所说,越靠近越想念?
那老家伙倒是一溜烟回了他那破海岛上,音信全无,潇洒得很。
祁进瞅鹤,鹤也瞅祁进。三清殿门口的风在一人一鹤之间凝固。
祁进从口袋里掏了把鹤粮往前一撒。
谢云流一猛子冲上去叨他——你个没名没姓的小白毛也配拿我当鹤喂?
李忘生出门看到一地白羽。
挂满鸟毛的祁进。
疯狂梳毛的白鹤。
李忘生果断从他们中间快步穿过。
谢云流忿忿锐鸣。
李忘生回头一个箭步赶在祁进剑气化形之前搂走白鹤。他满意地在他怀里闭嘴。
第六天,李忘生终于狠心把一早上啄破他九张纸的白鹤赶出房门。鹤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个劲儿往他身边凑,凑过来又净捣乱,躁得按不住。李忘生把鸟抓过来上上下下扒拉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异常。
怪哉。李忘生看着在他窗外来回踱步的鹤想,小家伙今天发的哪门子癫。
鹤的脑中片刻不停地闪动光怪陆离的画面。嫩粉的梅花,赤红的岩浆,幽绿的厅殿,茫白的风雪。支离破碎的记忆里,每一幕都有那张熟悉的脸。
屋里的人是谁,为什么既想贴近他的身体,又想把他啄得鲜血淋漓。为什么不理它,为什么不哄它,为什么无论它做什么都撼动不了他面上的平静。为什么它胸中鼓噪得像要发疯。
水。
它需要水,需要浇灭那股燥热滚涌的渴求。
白鹤振翅飞向泉边。
可到了泉边,它却盯的却不是水了。
鱼。
它恍惚记得……想给那个人送鱼。
时近晌午,李忘生决定出门松松筋骨。他带了自己的佩剑,打算到院里比划比划。然而一敞开门,饶是他也不禁挑起眉毛。
庭前摆了长长一溜鱼。
是刺最多的鱼。
刺最多但最鲜肥的鱼。
白鹤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猛扯他的剑穗。“你想要这条剑穗?”李忘生低头问。
鹤不吭声,喙尖点点剑鞘底沿,竟从鞘中撬出半寸剑光。
“你想……看我舞剑?”
鹤张了张翅膀。
“你想同我一起?”
鹤昂首挺胸,接着朝他歪了歪头。
李忘生拔剑出鞘。他起势柔缓,鹤随气劲闲适迈走。七星北斗,太极八卦,它竟每一步都踩中阵法天数。剑意由迟转急,鹤依然在他身周从容信步,仿佛能够预判他的剑路。势蕴积蓄,蓬勃而发,白鹤借势骤起,乘风舒翼,锋光剑气间翻飞腾游,像有满腔抑闷须藉这一场剑舞释尽。生圆补缺,化劲兴气,鹤翱青空展身振翅,与他剑威混融合一。
鸿蒙式开,鹤唳九天,他终于收势,白鹤落回他身前。
“你很像他。”
像谁?
“真的很像。”
一股生气涌过血脉,鹤忽然迫切地想听他说出那个名字。
“我想他了。”
他把鹤拥入怀中,却咽下那个名字。
鹤等了一会儿,然后垂下头去。
它胸中的火好像要熄了。
第七天,李忘生醒来没看到那只鹤。他穿戴整齐推门出去,视线在鹤群中逡巡。
那只鹤还在。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他一如往常掏出鹤粮,倒在手心,招呼那些鹤来吃。那只白鹤不急不慢地踱来,全然不复前几日的热切。
李忘生把手探进它的绒羽,摸得鹤惬意地抖抖翅膀。撤手的时候,指节和羽根稍稍刮蹭,鹤直接扭头啄了他一口。
李忘生盯着手发怔。
原来它……是会疼的。
方轻崖携刀宗弟子在山门求见的消息传来,李忘生放开鹤,它毫不留恋地甩给他一个背影。
李忘生叹了口气,背身朝三清殿去。
方轻崖回纯阳是因为谢云流——刀宗找不到宗主了。
谢云流飘在外头杳无音讯不稀奇,但他关在屋里原地蒸发堪称离奇。
他闭关后,刀宗弟子每天把水米送到他门外。谢云流以前闭关的时候也不是每天都吃饭,等到日落,弟子就把食盘收走,次日再换新的来。
原封不动撤下饭食的第七天,练红洗终于耐不住担心,强行冲开谢云流的房门。屋内空无一人,只有一根白色鹤羽。
鹤羽。
李忘生甚至顾不上接过方轻崖手里那枚鹤羽,转头便往太极殿奔。群鹤被他的脚步惊起纷飞,李忘生呼吸急促地仰望漫天白鹤,唯独没有他要找的那一只。
没有名字,没有口哨,他日日得见那只鹤仅仅因为鹤日日出现在他眼前。现在鹤不见了,他才发觉无凭以寻。
始终是师兄来寻他,他从未寻过师兄。有时以为他不会回来,有时以为他不会再走。他悄然回山,又仓促归岛,近在咫尺却非要借江湖少侠的手转交纯阳别册。旁人面前,他仍称他为“李掌门”。
你怎么能叫我李掌门。全天下人都可以称我李掌门,唯独你不行。我不想做你口中的李掌门。你该叫我“忘生”,叫我“师弟”,叫我“呆子”,因为除了你再不会有人这么叫我。
我只有一个师兄。
我一直盼你回来。
可你叫我李掌门。
为什么啊。难道天道剑阵也是我误解了你的心意,难道这么多年都是我自作多情,难道我等到沧海桑田世殊时异也等不到你的心甘情愿?
你一次一次出现,又一次一次离去。你丢给我五个决绝的背影,这次终于连背影也不让我得见。你真当李忘生的心是块木头?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的刀有多快?便是木头也早伤痕累累。
你当真这么恨我?变作鹤也要再伤我一次?
谢宗主。
他胸中堵塞,张开嘴大口喘息。冷气入喉,口苦肺痛,他几乎窒息。
你把师兄还给我。
李忘生和于睿在观微阁里翻了三天,终于摸清这异事的眉目。传说,人死后会化为飞鸟,降临生前执念最深之人身边。若那人在七日之内认出亡者,感通执念,亡者便可复生。若迟迟无法相认,亡魂会在七日中不断碎散,直至灰飞烟灭。
方轻崖来的当日,便是李忘生见到那只鹤的第七天。他没有认出谢云流。
谢云流死了。
他为他挡剑死过一次,因他的迟钝又死了一次。
谢云流救过他很多次,从小时候,到天蛛殿,再到九老洞。
他却一次都救不得谢云流。长安人屠案,谢云流被毒蜘蛛咬得遍体鳞伤,他到那些伤痂掉得差不多了才知道;废帝之事,谢云流被他笨嘴拙舌说得仓皇出逃,一路不知经了多少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寇岛之后,他听说谢云流携刀宗上昆仑求药,暗中问探意欲帮衬,却得知唯有寒冰诀才能派上用场。
他什么都帮不了。
陈年旧事历历在目,回演不休。
那只白鹤起初还很矜持,到第三四日才本性毕露。它日益急切,日益焦躁,陪伴、纠缠、较劲、疯癫,最后归于寂静。他想起那排东墙铺到西墙的鱼,想起那场荡气回肠的鹤舞,想起那口无情无义的叨啄。
原来那人一次一次地奔来,是自己一次一次地错过。千涛汹涌,层峦叠嶂,那人跨越山海伸出手,自己却没有一次抓住。每次只差最后一步,每次都叫他摔得粉身碎骨。
原来是自己把他逼上绝路,再也不肯回头。
原来那个风雪夜在他无意间重复过很多次。
这是最后一次。
谢云流已经死了。
他没有师兄了。
第四天,李忘生终于走出了观微阁。两名刀宗弟子跟在方轻崖身后走向李忘生,其中一人肩上架了只鹦鹉。
“掌门……”
“师弟!”鹦鹉大喊。所有人都被鹦鹉吓了一跳,那名刀宗弟子赶紧去捏鹦鹉的嘴。凌乱之间没捏住,反让那鹦鹉又喊了一嗓子。“师弟!”
方轻崖神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是哪个弟子的鹦鹉私自跟来了,赶了好几回也没赶走。刀宗这宠物顽劣聒噪了些,掌门师叔祖您多担待……”
李忘生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开口向方轻崖解释七日飞鸟的事。
“所以,师祖……他已经………”
李忘生点头。
“那枚鹤羽还在吗?”
方轻崖赶紧往怀里摸,却摸了个空。
“师叔祖……对不起……对不起……”
李忘生把他搂进怀里,他的眼泪瞬间涌出来。挺高个小伙子,眼泪鼻涕一块儿淌,抽抽噎噎地一会儿喊师祖一会儿喊师父,上气不接下气,哭得跟个孩子似的。
丢人。谢云流想。
算了,五十步笑百步。你师祖我现在跟你一样丢人。
谢云流扑棱了几下,挣不开刀宗弟子捏着他嘴的手。
他记得自己死了,变成了一只鹤。鹤在李忘生身边待了七天,鹤也死了。如今他又睁开眼,发觉自己变成了一只鹦鹉,被刀宗弟子架在肩头。
李忘生在观微阁里待了三天,鹦鹉架子只配在外头候着干着急。不是他拉不下脸亮明身份,是这鹦鹉身子实在蠢笨,横来竖去光会喊“师弟”“师弟”。刀宗会喊师弟的鹦鹉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试图以此彰告身份纯粹是给刀宗这帮实心眼子出难题。
谢云流不想给自己添堵,甩了鹦鹉架子自己去观微阁探风,结果转了几圈也没找着扇能飞进去的窗户。百无聊赖中,他撺掇刀宗的鹦鹉跟纯阳的鹤打了三天架,嗑着瓜子儿坐山观鸟斗。
经李忘生跟方轻崖解释一通,谢云流听懂了这飞鸟症的意思。
天道不予迦楼罗鸟涅槃的机会,但他不是迦楼罗。所思非妄念,所求非孤愿。两仪生化的不只是体身内力,阴阳流转间,阵眼心意相通,神魂相系。
我愿为君死,君寄我长生。云飘高远不复见,雨落入川终归海。
是李忘生的执念把他留在人间。
又笨得叫他化作华山一蓬飞雪。
李忘生啊李忘生。谢云流在心里摇头。明明一句话就能挽回的事情,你偏要先错过一轮。回回如此,番番照旧,你能傻看着我离开七次。从前怀疑你是个心机深沉钓来甩去的骗子,如今确信你是个痴头木脑毫无长进的呆子。瞧你两眼通红,肿成这样,究竟躲书架子后面抹了多少眼泪水。笨得自己遭罪,还祸祸别人跟你一起难捱,师兄非得教通你不可。
明日他就会开始失忆,而今日只剩下半天。李忘生,你最好快点开窍,照你这榆木脑袋我失忆基本等于死刑。且不说你的执念够不够我再活一次,这冰天雪地的,再活过来还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玩意儿。
谢云流在心里深吸一口气。今晚之前,定要教李忘生认出他来。
第一次,他去叼了根白鹤羽毛。李忘生以为刀宗的鹦鹉又跟纯阳的鹤打架了。
第二次,他飞去非鱼池扑棱半天把师父的小龟逮了上来,费了老大劲叼到李忘生桌上。李忘生大为惊叹,问方轻崖说刀宗的鹦鹉都这么有本事吗。
第三次,他趁李忘生出门,在他屋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之前还给他的纯阳别册。他把书册扔到李忘生面前,然而李忘生对刀宗鹦鹉的作天作地已有耳闻,只是叹气,默默收拾屋里一片狼藉。
鹦鹉大半天都在他跟前横冲直撞,但他不忍心罚这只鹦鹉,也不让方轻崖带人把鹦鹉网走。
这是刀宗的鹦鹉。
是师兄的刀宗啊。
明日,这些刀宗弟子便要走了,一去不知何时再能见到。他舍不得。
“你是不是也不想走?”他居然对那只鹦鹉开口。
鹦鹉一个激灵飞到他眼前。
“师弟!”鹦鹉大叫。
——只要你开口,我就会留下。
“师弟!”鹦鹉蹦上他的肩头。
——无论是五十年前,还是现在。
“师弟!”鹦鹉猛啄他的衣服。
——说啊。
“师弟!”鹦鹉在他眼前飞过来飞过去。
——说了我就留下。
“师弟!”鹦鹉恨不得直接往他脸上撞。
——别再看我走了。
李忘生伸出手,那鹦鹉立马收了翅膀落到他掌心。
“师弟!”
李忘生看着鹦鹉。只有你会叫我师弟。
“你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他可能是疯了。
“……师兄。”
鹦鹉砰地炸成一团蓝色羽烟。
谢云流冲上来把李忘生狠狠抱进怀里。
穿着衣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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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自然小飞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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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0 12:38: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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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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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27 09:2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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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谢李狠狠贴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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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藏深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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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31 04:5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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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间虐死我了我去,结尾认出来真的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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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0309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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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1-13 12:06: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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