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背景] 【完结】【造谣】你们修道之人都会分神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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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632 | 回复8 | 2024-10-13 00:18: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又名,老父一线牵,珍惜这段缘!

       文字版造谣第十弹!
       无凭无据,重在参与

       start!


  李忘生的剑断了。
  出门时也算是带了一柄不错的宝剑了,可在没日没夜的打斗中还是难以支撑,终是折断了。
  早知道把非烟带来了,或许能撑得久些……
  天寒水冷,风霜催命,雨像刀子一样没命的下,李忘生没命的逃。
  他早就没有力气了,全身湿透的冷意更是像催命一样,不知是伤口的剧痛还是连日的高烧,他冷的不住发抖,脚下几乎失控,但他如何能停,一口气强撑着,也要逃过这一波追击。
  一支冷箭从背后射来,李忘生大惊,连忙转身躲避,躲不及,便用自己的身子去挡。箭矢穿进他的肩头,痛的他差点把非雾脱了手。
  他死死的抓着背上的人,已知无路可走,转身便向悬崖下跳。
  李忘生扎紧前胸交叉的两道绑带,确认足够承托身上的人,把剑系在腰间,空了双手,攀着藤条向下。
  他手上早就鲜血淋漓,脚腕怕也是折了,此刻肿痛难忍使不上力,全是咬牙撑着。
  方才来时看到这悬崖侧方有一处草木丛生之所。从前师兄同他讲述自己在外的所见所闻,说这峭壁之上,多是顽石,草木难生,若有草木集中之处,便很可能有土壤平地,甚至小山洞也未可知。
  李忘生艰难落地,用剑柄拨开这草帘,此处果然有一平地,师兄诚不欺我,真是厉害。这草帘之后有一小小的凹洞,可容一人藏身。
  这便已经很好了,李忘生笑了。
  上方追杀之声渐起,闻得气息,还有几名高手,李忘生拿出一把匕首,决然挑断绑带,与之换了外衫,又将身后背着的人和非雾紧紧藏入洞中。
  他取了一条斜路,从另一头爬出,运起轻功,辗转腾挪而起。
  山上追兵见叛党身形,得了目标,瞬间数箭齐发。
  李忘生仅持短匕,如何能挡,躲闪间又挨了两箭。
  血花飞溅,伤痛难支,且李忘生目的已然达到,他泄了力,口中鲜血喷出,如一片飘摇的枯叶一般,坠入山崖,只怕是粉身碎骨了。
  山上追兵见叛党已死,山崖又高,周围搜寻了几番确定无人生还,这才离去,三三两两邀功去了。


  谢云流感觉身上像有火在烧,吐息之间都是滚烫,全身更是剧痛难忍。他骤然惊醒,周围却不见光亮,已是深夜时分。
  他定神看了一下周围情势,周围荒无人烟,仅他一人呼吸之声,外衫不是自己先前所穿黑衣,似乎是一件浅色的素衫现下已被鲜血染的难以分辨本来的样子。摸了摸身上,摸出一卷绷带,又摸出一瓶金疮药,都不是自己的。自己那点东西,在逃亡路上早就用尽了,以至于自己无药可用撑了许多日,伤口感染化脓,这才昏迷不醒。
  然后呢?这之前发生了什么来着?谢云流摸了摸滚烫的额头,努力的回忆着。
  自己将重茂护送至亲卫处,与他分头而行引开追兵。后又伤重不支,陷入昏迷,昏迷之中好像又梦到了李忘生。
  这回梦中的李忘生没有算计自己,没有说要把自己交出去,也没有刀剑相向。只是哭着叫自己师兄,温柔的抱着自己,细细的治伤换药,又护着自己逃出追杀,自己好像被他背在背上,很暖,很安心,就像小时候自己背着他一样……
  不对!那这金疮药是哪来的?自己的伤口也确被细心医治过,否则眼下也不会转醒。更枉论追兵犹在,只怕自己早就死在昏迷之中了。
  这真的是梦么?如果是梦,那自己是如何逃出生天的?如果不是梦,那李忘生现下为何不见踪迹?
  好在非雾还在手边,谢云流咬牙起身,拨开草木,向外探去。
  自己所处的位置是一个侧壁的小洞,距离崖上不算远,他提了一口气,借着藤条的力,飞身而上。
  悬崖边尽是打斗的痕迹,有刀剑,有锁链,有箭矢,密密麻麻,想来是有过一场恶战。
  悬崖下是足以令人粉身碎骨的万丈深渊!
  谢云流此刻已是后背发凉,浑身冷汗,如坠数九寒冰一般。若无非雾支撑,几乎要倒下了。
  “云流大哥!”
  谢云流猛一回头,一个少年人一头扎入自己怀中,身后还跟着两三亲卫。
  “太好了,他们都说你死了,从悬崖上掉下去了!”李重茂又惊又喜,“你无事,真是太好了!”
  谢云流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发愣。
  李重茂以为他是惊魂未定,便要带他到一安稳处歇息。
  谢云流并不跟上,松开了少年的手。
  李重茂疑惑道,“云流大哥?云流师兄?”
  谢云流被他叫的一颤,回神了。
  “我要寻人,你先回吧。”
  “什么人啊?”李重茂问。
  “你莫要问了,寻到了我便去找你。”
  李重茂再看他时神色已然哀伤,“云流大哥,是要去找别人,莫不是丢下我了?”
  “我没有丢下你。”谢云流叹息,“可他不是别人。”
  “可,你的师父和师弟都正在华山之中,前几日才有人报的,你也是知道的,还有什么人对你这般重要?”
  “在不在的要寻了才知道。”谢云流拱手示意,去意已决,也不多言,飞身而下,转眼间已不见踪迹。


  谢云流沿着周遭的山石树木慢慢向下攀爬,不敢错漏一丝痕迹。
  此时天已经亮了,薄薄的日光从云层中透出来。虽不很亮,但也够了,可以看得清旁边的树枝有折断撕扯的痕迹,像是有人垂死间犹在挣扎。
  谢云流冰冷一夜的身心,燃起那么一丝些微的温度来。
  行至崖底,可闻泉水之声,沿着水流行去,不知通往何处。
  谢云流全身已被汗水湿透,气力耗尽,借着清水饮了两口,又抹了把脸。
  或许是习武之人的敏锐,尝出水中有一丝几不可闻的血腥之气。
  谢云流猛然清醒,沿着水边快速的搜寻起来。
  行至深处,有一片浅浅的水潭,一个黑色的人影半浸在水中,昏迷不醒,生息难辨。
  谢云流又惊又痛,心都碎了,踉踉跄跄的跑过去,把人从冷水里捞出来紧紧贴在身上抱入怀中。
  李忘生浑身是血,全身冰冷,气若游丝,几欲断绝。
  谢云流疯了一样捂着他的身子,不要命的把内息传入师弟的经脉之中。
  “忘生!”谢云流拨开李忘生脸上湿透的长发,用自己的脸去贴他,唇去暖他,泪水止不住的落在李忘生苍白的脸上,也不管人听不听的见,声泪俱下,不停的唤他,“忘生!师弟!我的好忘生,你再撑一下,师兄来了,师兄来找你了!再撑一下好不好,忘生,求求你了……师兄错了,是师兄不好,师兄对不住你……”
  谢云流不知传了多久,也不知哭了多久,自己原本不多的内力已耗尽了,摸着师弟的身子微微回暖,似有了些许生机。
  他擦了擦满脸的泪,将李忘生轻轻的背在背上,一路上不住地同师弟说话,吊着人的意识,一路沿着溪水去寻山里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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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21: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严格实现谢李宇宙一夫一妻政策,从我做起!
    不知道会写多长,这次真的有点没谱了,会尽力圆的。
  
    文字版造谣第十弹!
    无凭无据,重在参与

    start!
  
  
  谢云流将师弟托在背上,沿着水边向前摸索,大约走了也不是很久,谢云流方才刚讲完二人儿时救的小鸟,忘崽崽的故事只讲了一半,便看见溪边不远处的山林里似有一间小屋。
  昨夜追兵刚散,叛党已死的消息也传的沸沸扬扬,这会儿大概暂时不会有人追来,可以略略落脚以做休整。况且师弟的身子也撑不了更久了。
  小屋荒废已久,谢云流只略略打扫了床榻,将师弟放下,拿木桶取了溪水来,为师弟清理伤口。
  逃亡路上谢云流对待自己不说处理随意,也断没有精心的余地和条件。可眼下他对李忘生可不敢这般。
  他把师弟半抱在怀里,继续讲着忘崽崽的故事,一边帮他脱去外衫,把衣物从伤口上剥下来。此时伤处的血已经有些凝结成块,和衬衣粘在一起颇不好清理,他只能温了溪水,慢慢的弄,李忘生犹在昏迷,谢云流也不再讲故事,让他睡得更沉些,睡熟了便不那么痛了。
  李忘生从来没受过这般的伤,白玉一般的躯体此刻已是伤痕累累,刀剑,锁链,箭矢毫不怜惜的刺穿他。执剑的双手伤的血肉模糊,右脚腕此时肿胀淤血的厉害,怕是师弟伤了筋骨犹不休息,强行赶路还要背着自己,否则何至于此!
  谢云流眼眶发红,他此刻真的恨极了自己,说要逞一时之意气,一人做事一人当,现下才发觉当初言行是多么可笑,此等大事岂是他一人能当,若是他知道师弟被…他绝不会!绝不!……
  他清理了师弟身上较为严重的伤口,纱布和金疮药几乎耗尽了,他又去附近寻了些简单的止血消炎的草药,捣碎了敷在师弟身上。又找了只野兔,煮熟了,撕开成细碎的小块,拌着汤水喂给师弟。果子不方便喂,谢云流便自己咬碎了,用嘴哺给师弟。好歹是吃进了些东西。
  这一折腾便到了傍晚时分,李忘生又烧了起来,此刻头颈滚烫,四肢冰凉,不住地发冷。
  谢云流心疼极了,又不知如何是好,此处没有被褥,二人衣衫也单薄,晚上起了风怕是要更冷。他只能手脚并用,把师弟紧紧贴在自己的怀里,时不时输送些内力暖着他。
  谢云流也是重伤未愈,一日间不曾休息,更兼惊惧交加,大悲大痛,熬到此时也已心力不支,便抱着师弟昏昏沉沉睡去了。
  
  
  谢云流在半梦半醒间,只觉得灵台骤然一轻,生出许多奇异之感,恍然间像是有什么东西飘飘然然而去了。
  紧接着便是一些模糊不清的画面,好像有纯阳,有师父,师父好像做了些什么,又说了些什么,自己听不真切,画面一晃便又没有了。
  然后便是做梦。
  说是梦,可与自己在逃亡期间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又不一样,感觉却是十分的真实。
  此时的谢云流站在熟悉的山路上,眼前便是许久不见的纯阳,他能感受到凛冽的风,冰凉的雪,和脚踩在雪地上吱吱的声响。
  他几乎想要飞奔进去见他的师父和师弟,告诉他们是自己错了,是自己后悔,拖累了师父,害苦了师弟,连累了纯阳上下。
  可他看着自己身上,又不禁苦笑,自己这一身的新伤叠着旧伤,衣裳也全是尘土血迹,如何能让他们看见自己这幅样子,白白担心受怕。
  自己走后,师父闭关,师弟独自一人支撑纯阳上下,想必心里是极苦的,心疼还来不及,更不能给他徒增烦恼。想定了便决定先去剑气厅寻一身干净衣服,擦了身子,再去见师弟。
  待他打理完毕,已至深夜。
  太极殿的烛火犹还亮着,谢云流便知道师弟就在这里了,他小心的推开了门,向里看去。
  李忘生正半靠在桌边看文书,他清瘦单薄,披着外衣,散着头发,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时不时便弯着背脊,不住的咳嗽。
  “忘生?”谢云流心疼道,“你可是病了?”
  李忘生双眼茫然,对着他看了又看,只觉得犹是幻觉,不禁神情落寞,低头又看那文书。
  谢云流哪里看得了师弟这个样子,快步上前,夺了文书,把人抱住。
  果然,怀里的人烧的滚烫,身上也瘦的不像话,全不似从前的紧实,怕是病了有段时日了。
  谢云流心疼极了,叹了一声,将师弟抱上床榻。
  李忘生犹不敢信,伏在榻上,期期艾艾的看着他,“师兄,真是你么?你?可是真的回来了么?”
  “我回来了,来陪着你,再也不走了。”谢云流明知自己身不在此,也明知是梦,依然忍不住如此承诺。
  李忘生眸子亮了几分,像是有了神采,便要起身触碰他。
  谢云流知道师弟病的难受,哪里舍得他再动,俯下身来一边抓住师弟滚烫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一边把人轻轻搂在怀中。
  李忘生摸到了温度,看着日思夜想的人,不住地唤着师兄,落下泪来。
  谢云流捧着师弟的脸颊,为他擦泪,一边去贴他的额头,鼻尖,细细的安慰他。
  李忘生被他蹭的心思缱绻,也主动贴上师兄,师兄的呼吸拂在他的脸上,他不知不觉仰头吻上了师兄的双唇。
  李忘生反应过来,骤然一惊,撇过头去,恼恨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师兄能够回来,且此番并未同自己剑拔弩张,自己早已十分满足,如何能这般轻薄逾矩,若是惹得师兄不快,那该如何,如何!……
  此刻谢云流也是一惊,自己少年心事许久以来不知如何说起,更不知师弟心中是何想法,虽然平时以师兄弟之名,借口行了许多过从亲密之事,但也未曾如此,这般直白的,亲过……
  谢云流又惊又喜,捧过师弟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笑着问道,“师弟!你可知双唇亲吻是什么意思么?”
  李忘生见师兄似乎并未生气,甚至带着喜色,反有些愣了,“我,我只是,情不自禁,不是有心的……”
  “情不自禁?”谢云流心动极了,“师弟,你喜欢我。”
  “我……”李忘生如何能说的出一个不字,抿抿唇,轻声认了。
  下一刻李忘生的唇骤然被师兄吻住,师兄撬开他的牙齿,与他亲密的唇舌相缠。
  李忘生只觉得自己被亲的的晕晕乎乎如在云端,如何还能不懂得师兄心意?他心中满足,又甜又暖,忍不住去攀上师兄的脖领,再次拉进距离。
  二人接了一个绵长缱绻的吻,待分开时,唇上皆是泛着水光。
  谢云流突然与师弟通了心事,心情激动,虽还觉得不够,想着师弟病着烧的厉害,心下不忍,便不再多来。
  谢云流下床打了水帮师弟擦身,又怕他病中发冷,取了厚被子来盖好,这才翻身上床与师弟相拥而眠,得了一夜许久未有的安稳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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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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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睡了一夜,再次醒来时,依旧是在昨夜的废弃屋中。
  他赶紧去看怀里的师弟,此时李忘生还烧着,但温度已退了些,睡颜安静,唇角还带着一丝笑意,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
  这也挺好的,谢云流心想,梦的好一些心里就不那么苦了,就像自己昨夜一样。
  梦中师弟双唇温热的触感犹在,师弟的情不自禁也犹在耳边,久久的萦绕在谢云流的心头不能忘怀。
  其实若有旁人据实所见,多半会觉得这也并不算是个多么美妙的体验。彼时李忘生烧的厉害,双唇干裂苍白。谢云流匆匆而来,唇边风霜血气。二人相吻并不是人们心中向往的那般甜蜜温柔的滋味。
  可谢云流就是心如擂鼓,心动难当,这是足矣令他回味一生的,最甜美的吻,是他和师弟的第一个吻。即便是在梦中,即便二人皆是狼狈不堪,能得一瞬心意相通,已是他过去未曾得到,未来望而不及的珍宝了。
  谢云流又低头去看师弟的睡颜,师弟病中也还是好看极了,此时天光微弱,其实并不能十分看清,可他就这么不错眼的看着,好像要把这一瞬刻在心里,若是未来再没有这样的机会看了,此刻也满足了……
  二人就这么静静的享着片刻安宁,直到天光大亮,谢云流才不舍的,松开怀抱,翻身下床。
  师弟还需要药和食物,自己也依旧在逃亡的路上,没有更多时间可供他沉浸在情绪中了。
  谢云流花了几乎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探路。此处沿着溪流向外走有两个方向,一边可以向西北方向翻山,适宜躲避追兵,一边可以向东南方向,走小路取道扬州。想必重茂的汇合之处也是变了数次,若要再汇合,就应该是在扬州了。
  只是这一路没有任何人烟村落,无法补充生活所需之物,好在周围皆是森林草木,物产还算充足,他采了许多止血效果更好的草药,又取了些竹子藤蔓,便往回赶。
  
  
  约近午时,李忘生在昏昏沉沉中醒来,眼前是陌生的屋顶,床榻也不甚暖和,屋中早已空无一人。
  李忘生心中惊慌不已。
  他记得自己引开追兵,坠入山崖,不曾想崖底有水潭,绝境中留了一线生机。
  然后好像有位恩人救了他,他是谁?会是…师兄么?
  不会的吧……
  师兄重伤昏迷,此时是否醒来也未可知,更不知他有无危险。即便平安无事,以师兄现在的身体若想来这山崖底下又谈何容易,即便他能来,又……又何尝……
  又何尝愿意…来救自己……
  师兄从那雪夜一别后便再也不曾回过纯阳,他笃定是自己算计于他,这一年多来早已恨透了自己,只怕恨不得一剑杀了痛快,又如何会来救我呢?
  李忘生心中悲凉,可他明知如此,却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师兄,如今好不容易寻得,却又在逃亡中失了踪迹。
  他定了定神,压下了心中的苦涩,便要再出门去寻。
  
  
  谢云流一路飞驰,还未至近前,便看到小屋外一个人影,拄着剑鞘,跌跌撞撞的要走。
  可把谢云流吓坏了,赶紧冲过去,手里的东西也顾不得了,尽数扔在地上,一把扶住李忘生,打横抱起,放在屋内的床榻上。
  李忘生惊异的看着他,像是不敢置信一样,半晌都是愣愣的。他想要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还未开口,滚烫的泪水已从眼间落了下来。
  谢云流一下就慌了,师弟这是生气了?还是难过了?还是伤口碰疼了?怎的就…哭了……他赶紧伸手去擦师弟的眼泪,这一擦不要紧,李忘生的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落了下来,无论如何也擦不尽了。
  “忘生?师弟?…你别哭……我…”谢云流心都碎了,颤颤的去握师弟的双手,“是我不好,都是师兄错了…你骂我吧,你打我吧……师弟…你别哭了…”
  李忘生听见师兄像往日一般温柔的哄他,如同身在梦中,虽只隔了一年有余,可他以为自己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再听到这样的话了。
  纵有千种悲伤,万般思念,待到嘴边便也是无言了。
  “师兄无事,就好……”李忘生含着泪轻轻的笑。
  谢云流紧紧的抓着他的手,“我很好,是你救了我…”他伸手去拨弄师弟脸侧的长发,帮他别在耳后,“刚才动的这样厉害,碰着没有?师兄看看你…”
  谢云流低头去握住师弟的右腿,挽起他的裤脚,果然师弟脚腕肿的更厉害了,淤血都有些发黑了。谢云流看着心里难受极了,取了新摘的草药,碾碎了敷上,又撕了自己的内衫为他包好。李忘生痛的厉害,咬着下唇忍了又忍,才没有呻吟出声来,额头已被冷汗打湿了。
  “别再动了,下午师兄带你去找大夫。”谢云流扯了干净的袖口为他擦汗。
  “那怎么行!”李忘生不肯,“若是暴露了行踪,师兄岂不又要危险了!”
  “只是送你去,我不会暴露。”谢云流解释道,“你别怕。”
  “师兄是说…”李忘生停顿了一下,艰难道,“又要和我,分开了么……”
  谢云流沉默了一刻,“你的脚已经不太好了,再拖下去怕是要废了…”他叹息道,“我不能眼看你如此。”
  李忘生闭上眼,只觉得心头又空空的没了着落。
  二人沉默了半晌,相对无言。
  谢云流知道师弟是难过了,他心里又何尝不是,二人相聚不过片刻,千言万语还未来得及倾诉,便又要分离了,想到这,自己的泪也盛在眼眶里了。
  “师兄…”师弟似是亦有所感,俯下身来拉住了自己的手,“那…改成明日好不好…”
  “……好。”谢云流听到自己说。
  
  
  谢云流安顿好师弟,做了饭回来,先喂师弟吃了,自己又把剩下的一碗吃完了。收了东西便站起身来,扶着师弟坐在门口晒晒太阳。
  他们就这么静静的坐着,说花,说鸟,说虫,说地上的溪水,说天上的白云,二人就像回到从前,在中条山,在云游路上,在纯阳宫的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
  谢云流曾经在逃亡中想象过很多次自己与师弟若有一日重逢的情状,或是质问他个中缘由,又或是他要同自己说起纯阳之事,待真重逢了,却反而没什么想问的了。
  他曾听闻恩师在他走后数次进宫,观其宫中杀手似有所减,且自己的罪名并未进一步从重而定,只怕是师父从中周旋费了不少功夫。师弟此番更是千辛万苦前来,以命换命护着自己,命都不要又还算计掌教之位做什么呢?
  旧事尘埃已去,倒不如此时阳光温暖,天气晴好。
  谢云流想到此处,兴致又起,可李忘生双手受伤不能持物,自己也旧伤未愈多有不便,二人便代替比剑,以口对招。谢云流本就见多识广,这一年多来更是应对诸家武学,此时口中花样百出,招式惊奇,李忘生如何是他对手,几回合便败下阵来,比了两次就不肯再比。谢云流许久未见他如此情态,不住地笑,李忘生见他笑,便也忍不住笑了。
  天光渐晚,红日西垂,拉长了二人说说笑笑的影子,融在山水之间,这一日的好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入夜,谢云流将师弟搂在怀中,怕他伤口疼痛,贴了又贴,抱了又抱,不住地安慰着,像小时候一样温声哄他入睡。待怀里人确是睡熟了,谢云流才翻身下床,把师弟背在背上,趁着夜色,向扬州赶路。
  谢云流不是不想等到明日,可一是自己身份不便,待到明日唯恐人多事杂生出变故,不如趁着今晚,有夜色相护更好行动。二是,到了明日师弟醒来,再要分别,怕他徒增难过,也怕自己更舍不得……
  谢云流在夜色间脚步轻盈,速度很快,再过一个时辰,怕是就要分别了。
  他今日也曾想过要不要再问问昨夜梦中所得的那番心意,但这个念头也只有一瞬,就被自己打消了。
  问了又能如何呢?
  且不说梦仅仅是梦罢了,毕竟做不得真。即便好梦成真,师弟真有此意,可眼下自己形同叛党,为江湖中人所不齿。而师弟终究是要回纯阳孝敬师父,继承衣钵,守护纯阳上下的。
  二人殊途陌路,天壤之别,日后是否还有相见之日也未可知,即便还能再见,也不知又是何时了,只怕一辈子也快过去了……
  做什么还要耽误师弟的一生,徒增遗憾呢?
  转眼间扬州已至,谢云流选了一个医馆,这医馆不大,并不点眼,可大夫医术确精,心地也善。大夫姓胡,多年来在此地行医多得百姓爱戴,且自己当初在扬州受伤之时也来看过,是个可靠之人。
  谢云流轻轻翻入堂中,将师弟放在大夫平日看诊的床榻上,身上所余银钱尽数留给师弟。又去后院敲了敲大夫的门,见屋中之人已然听见,有窸窸窣窣穿衣之声,便飞身而去了。
  待胡大夫打开门来看,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谢云流早在转眼间,消失在夜色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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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24:1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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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送走了师弟,只身一人去了城外的废弃道观暂做歇息。
  他与师弟刚刚分别,心里犹为不舍,可念及明日还有事要做,不得不平复思绪,保持体力尽快入睡。
  这一睡,他便再次入梦了。
  
  
  谢云流此刻正在僻静处晨练,他随意拿了一把剑,剑虽是凡品,在他一招一式之间却十分不凡,熟悉的招式,加之一年多来对战所得的体悟,呼吸之间仿佛又有所感,于武学上竟是更精进了。
  他凝神收势,还剑入鞘,正要去洗把脸,换身衣服,就听见太极殿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心中一惊,飞身冲去。
  李忘生方才醒来,睁开眼睛,可身旁哪里还有昨夜师兄的影子,连侧边床榻都已凉了。
  李忘生怔怔的愣了,随即便像疯了一样扑下床去,他光着脚,也没穿外衫,碰倒了香炉,又带翻了桌子上的纸砚,跌跌撞撞的向外走。
  “师兄!!!”李忘生推开门,跑了出去。
  “师兄…你去哪了!”他一声一声喊着,哭的撕心裂肺,哭的伤心欲绝。
  可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的大雪,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师兄!”我们不是互通心意了么…
  “师兄。”是我又做错什么了么…
  “师兄…”你为什么不要我了…
  风雪侵袭着单薄的身影,李忘生再也支持不住,脱了力,跪在地上,像一座冰雕,融进了这风雪之中。
  谢云流匆忙赶回,就看到李忘生这幅样子。
  “忘生!!!”谢云流疯了一样扑过去,死命的把师弟抱在怀里,“忘生你别怕!师兄在这!!!”
  李忘生靠在谢云流的怀中,犹不清醒,只是怔怔重复念着,“师兄,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不要……”
  谢云流只觉得心如刀割,他如何看得了李忘生这个样子,一把抱起师弟冲回房中,把师弟冻的冰冷的身子裹在被子里,紧紧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一边吻去师弟脸上的泪一边哄着,“我在这呢,我没有走!”又去亲亲他的唇角,“师兄不会走了……你别怕,好么……”
  谢云流的泪也不住的落了下来,他恨极了自己,做什么非要出去练剑。更恨自己当初为何如此狠心,抛弃多年亲人,把师弟害得竟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丝安全之感也无。
  李忘生哭了半晌,方才缓和下来,此刻见师兄这般亲昵的哄他,反倒有些害羞了。
  “师兄,忘生无事了,方才是有些魔怔了,你别介意……”
  谢云流如何能不介意,这都是自己造的孽,却报在了珍爱之人的身上。师弟还病着,方才这般大悲大痛,又吹了冷风,怕是又不太好了。
  “师兄去煮碗姜汤来给你喝好不好?”谢云流试探问道,“就在殿后的厨房,不走远,你若是想来就同我一块。”
  李忘生见师兄像哄孩子一样哄自己,知他是一番真心真意,也就释然了,“我真的没事了,师兄去吧,我在这里等师兄就好。”
  谢云流反倒不肯了,帮师弟穿上衣服,又裹了斗篷,一副势必要走到哪里,带到哪里的架势。
  李忘生心里喜欢他这样,也不推辞,安心的当起了师兄的随身挂件。
  二人在厨房里煮了红糖姜水,又煎了驱寒褪热的药,李忘生喝了药,谢云流又喂了他两块蜜饯,漱了口,才带他回去歇息。
  李忘生一回去,就被师兄按在床上躺着,他起初还肯听话,可躺了一个时辰,便有点躺不住了。
  “师兄…”李忘生求他,“我真的好了。”
  “不行。”谢云流按住他,“你好什么,刚吃了药,不发了汗如何褪热?”
  李忘生拧不过他,只好说,“师兄,那要不,你帮我把抽屉里的文书拿过来吧,我在床上看。”
  谢云流一听就不乐意了,“什么东西这么重要?就不能歇一天么?”
  “也没什么,就是些纯阳宫的庶务,现在是我在管,也不好拖太久…”
  谢云流闻言打开抽屉,把这一摞东西拿出来,拿起一份看了看,放下,又拿起一份看了看……
  原来纯阳宫有这么多事的么?!谢云流惊讶。刀剑,书本,笔墨纸砚,厨房采买,裁制新衣,信鸽往来,还有各种拉里拉杂的生活物品,大到水缸饭盒小到印章发簪,等等一类不胜枚举,可谓是包罗天道万象。
  谢云流看的直发愣,实话说有好些事他还真看不太懂。
  李忘生见他这个样子便笑了,“师兄不必勉强,还是我来吧。”
  谢云流怎么肯算了!之前自己成日里下山去浪,就是师弟帮自己做了这活。如今师弟权权接手更是愈发不易,生了病都不得休息,昨夜自己来时,他也是这般带病上岗。如今自己回来了,即便不能全接过来,起码也要分担一二,怎能再丢给师弟一人遭罪?
  他把这一摞文书搬到床头,将师弟扶起来抱在怀里,一本一本拿给他看,叫他给自己讲,自己再帮他写好。
  李忘生知道师兄是想学了,便像平时讲早课一样为他讲解。李忘生教学起来,一向是条理清晰,清澈易懂,谢云流更是头脑聪明,一点就通,听师弟讲了这小半日,就已学了个七七八八。
  他便索性把师弟彻底解放了。自己先来算,算好了再给师弟查验合适与否,若有不懂的再来问。
  二人就这么流水线一样的操作着,待到晚上,竟已差不多算完了。
  起先李忘生还能查出师兄几处错误,到后面他愈发熟练,竟再查不出什么要紧的了。
  谢云流也不客气,收了工,双手一摊,挑眉示意。
  “师兄果然,做什么都厉害!”李忘生夸赞道,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谢云流被他夸的高兴,心里受用极了,一把抱住师弟,在他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李忘生羞得脸颊绯红连忙去推,谢云流哪里肯放,便伸手在师弟身上又摸又挠,弄得师弟连声求饶,二人闹了好一阵,李忘生狠狠出了一身汗,烧竟是退了。
  谢云流没敢让他洗澡,只用温水给师弟擦了擦,二人洗漱完毕,紧紧拥抱着,便上床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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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26:06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严格实现谢李宇宙一夫一妻政策,从我做起!
      文字版造谣第十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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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art!


  次日清早,谢云流在扬州城外的一所废弃的道观醒来时,只觉得脑瓜子嗡嗡的,一月香油几钱几两还在自己眼前飘。
  昨夜在梦中,自己为讨师弟欢心看了整整一天的庶务,虽然在师弟面前显得轻松,可这活鸡零狗碎,极耗耐心,着实不是人干的。
  现下睡了一觉不仅没能养精蓄锐,累的还不如不睡。
  不过还是得睡,谢云流又想,不睡的话连梦里的师弟也见不到了。
  谢云流打起精神进了城,他先用腰带上的金箔银片换了一点化妆易容之物和衣衫,打扮好了又去之前和李重茂约定的接头之处取了消息。
  根据纸条上的密符,可以大致推断出时间地点,十日后在扬州码头处,李重茂这便要出海。
  果然,谢云流心中苦涩,自己终究是要离开中原了。他叹了一声,便动身准备出海所用的物资,和一些方便带走的物件,所用佩剑也需置办整修,此番一去,便不知归期了。


  李忘生这两日在医馆里被关的苦不堪言。
  胡大夫真是个善良负责的好人,苦就苦在他实在太负责了。
  李忘生刚来时,问他自己的脚腕要多久能好,何时能出门?结果大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你还想好?你骨头都裂了你知不知道?你年纪轻轻的脚就不想要了是怎么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想出门?!你出门干嘛!又要打架?!你们江湖中人打架有瘾?等你肩膀上箭疮也撕开,手你也别要了?!”
  李忘生被他骂的无言以对,只好暂时作罢。
  可是一百天他等不了啊!师兄既然来了扬州,那很可能就会出海,虽然他无法出门根本探听不到消息,可总归是不可能等他一百天的!
  李忘生心里急的很,又想起师兄逃亡至今,本身就银钱短缺,还都留给了自己,那师兄这几日吃喝采买岂不是没有着落了?
  李忘生当时就料想到可能会有这般情况,出门时特意多多带了金银,师兄这点钱比起他所带零头都尚且不足,他还没来得及把钱全塞给师兄,师兄倒反过来贴补上自己了。李忘生心里酸涩,又有些甜,这倒是师兄待自己的一番真心了。
  晚上胡大夫下了诊回来,李忘生便又去求他。
  胡大夫这两日也是被李忘生磨的苦不堪言,明明伤都那么重了,却偏要问有没有可以快速治愈的法子,说自己有件极为重要的事,若是错过了只怕要后悔一辈子,那他宁可不要这只脚了。
  胡大夫黑着脸,甩给李忘生一瓶药,跟他说,接骨续筋本就是靠时间来养,你非要强求,那便要吃苦头,先需七日按照我的法子来治,不可下床,不可走动,之后离了这里自己还要按照医嘱继续治,且这药膏材料稀有,价格很贵,懂了么?!
  李忘生连忙点头道谢。
  胡大夫瞪了他一眼扭头便走。
  “那我能从今日开始么!”李忘生又问。
  …
  ……
  …………
  “你赶着投胎是怎的!!!”胡大夫怒吼!


  当晚李忘生就狠狠吃了一回自讨的苦头。
  胡大夫先用药水为他泡了脚腕,这药水泡进去又痛又麻,像是有针在扎,滋味很是难以形容。接着又给他施针,扎了他几处穴位,李忘生猝不及防痛叫出声,心想自己也不是没有针灸过,怎么会这么痛啊。大夫看出他在想什么,说道,“常人扎此穴位是不痛的,痛的越厉害说明你损伤越重,懂了么?”李忘疼的说不出话,只得点头,这便又挨了一针。
  最折磨的便是按摩,李忘生的脚上淤血肿胀的太过厉害,是伤后强行走路,又再摔伤所致,大夫说若要尽快长好,便要尽量把这淤血散开,按摩是必不可少的,要按到肿胀之处,且不能碰到骨头,慢慢的活血化瘀。
  李忘生被他按了半个多时辰,比受刑还不如,狠狠吃了次苦头,躺在床上连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胡大夫皮笑肉不笑道,“小子,你自己选的啊!这才头一回,还有许多日呢,我看你这样子七日未必能长好,保不齐还要再加呢!”
  李忘生哭笑不得,此番确是他自找来的,大夫面冷心热他心中很是感激,只希望师兄能再等他几日,定要赶上才好。
  这胡大夫果然是妙手回春,遭罪是真的遭罪,有效也是真的有效,待到七日之后,李忘生脚腕的淤血已经散的差不多了,虽还是痛,倒也可以行走了,他这便持着拐杖出了门去了。
  先是去置办了两把能用的宝剑,又买了些化妆易容之物和衣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感觉这扬州的习武之人似乎多了起来,有风雨欲来之相。
  李忘生去码头绕了一圈,使了点银子,未曾听说前几日有什么特殊的船只出海,这才略略放心,便回去了。
  这才刚一回去,便又被胡大夫逮了。
  “大夫,七日已到了…”李忘生试图挣扎。
  “我也说过,后续还要治疗。”胡大夫和善微笑。
  胡大夫一边给他揉着,一边问道,“你是要出海吧?”
  李忘生一惊,心想莫不是自己说错暴露了什么?
  “你不必多虑。”大夫说道,“我对你们这些江湖人士姓甚名谁有何事端不感兴趣,你这么急,这扬州城里时不待人的就只能是船只了。”
  李忘生松了一口气,只道不该胡乱疑心,心中很是愧疚。
  “我这么问不是别的,你可知那海上风浪很急,资源短缺,更不知你要去做什么,几时能回。就你这伤势怕是要遭罪,若是养不好可能会留下病根,以后会不利于行。”胡大夫手上动作不停,“如今也不知你还能留下几日,恐怕你自己也不甚清楚,能给你多治一日就且多治一日吧。”
  李忘生心头一热,十分动容,他感念胡大夫的恩情,萍水相逢就对自己如此照顾,也不知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回来报答。
  大夫倒不甚在意,摆摆手免了他这许多感谢,便回去了。
  次日清早,李忘生留下了数倍于诊费的金银,向胡大夫的住所深深拜谢,便带上全部行李向码头去了。


  此时虽是早晨,天光却不亮,阴云低垂,疾风迭起。
  谢云流正藏身于码头附近一处小巷之中,明日便是约定之日,可这日子怕是走漏了风声,短短几日扬州城内已经布满前来讨伐的武林中人和官兵杀手,绝不会等到明日,便要把他们在此一网打尽了。除非安排的船只能先到达,他们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谢云流这几日便已不得安眠了,即便有易容伪装,也只能浅浅歇息,时刻警觉,不断的更换栖身之所。
  他一边从后路离开小巷一边想着,自己已有数日不曾入梦,也不知道梦中的师弟会不会因此找不到他的师兄,若是找不到会不会又要害怕……
  正出神之际,一道链刃忽然擦肩而过,钉进身后的墙里。
  谢云流早知易容瞒不过凌雪阁杀手,执剑格挡数下,飞身逃去。
  可这清晨之时,城中之人本就不多,谢云流身法移动如此之快,便断断瞒不住早早埋伏城中的武林弟子。一时间立刻成了众矢之的,风刀霜剑呼啸而至。
  谢云流也算熟悉这扬州城,且战且走,一时倒也追不上他。他绕了一个圈,转身向回走,偷偷往码头的方向去。
  只见码头附近有一艘船缓缓而至,上面印着密信中所画的标记,谢云流心道这船当真来得及时。
  可码头附近地形空旷,他若要上船,便没有躲避的余地,只能应战。谢云流稍作休整,深深呼吸,粗略算了一下行船的距离,握紧非雾,腰间蓄力,一跃而起,冲向那船!
  他运起轻功辗转腾挪,避开袭来的暗器飞刃,转身将近身之人击倒。那人已败却不罢休,像是有备而来,突然向他掷了一枚雾弹。
  谢云流一惊,心道不好,此时空旷场地,敌手不计其数,自己却仅仅一人,烟雾一起,遮住自己的视野,我不见人,人却能见我!
  他用内力所感,尽己所能去分辨,躲过了数道兵刃,却有两道攻击穿过烟雾已在眼前了,自己便是竭尽全力,也最多躲过致命一道,剩余一下是势必要挨了。
  他打定主意,手持非雾挡开袭向胸口的链刃,不想这链刃的力度远非之前那杀手可比,刃尖直击非雾剑身,竟将非雾断成了两节!
  此时再要躲避,已是难了,谢云流侧过身去,只堪堪避过要害,刃尖直扎入右侧腹中。他痛的闷哼一声,另一道箭矢也已刺在背上了。
  不待他有喘息之机,数道攻击又来。此时谢云流失了非雾,已无反击之力,烟尘之中视野难辨,更不知如何去躲。
  谢云流苦笑一声,自己这便,真的…回不去了吧……
  临到末路,片刻时间也好像被无限的拉长,眨眼之间他眼前闪过很多,最终定格在一个午后。
  他的师弟一袭白衣,撑着船回眸看他,“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他想对师弟说,
  “师兄回不去了……
  忘生,你不要哭……”
  可待他眨眼之后,预料的疼痛和死亡却没有到来。
  取而代之的是数道兵刃相接之声和一把抛来的新剑。
  谢云流身体比思绪更快,他接剑出鞘,一道剑锋斩向面前敌人。
  此时烟尘已经开始散去,一道素色的身影,跨越刀枪箭矢,血雨腥风,向自己飞身而来。
  来人易了容,又戴着幕篱,容貌并不可辨,可自己好像就是能够看见他的样子。他的容颜,他的神情,清清楚楚,犹在眼前。
  芙蓉为面,朱砂摄魂,星辰入眼,恍若天人。
  谢云流望着他,笑了。
  谢云流知道,此刻,他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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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28:04 | 显示全部楼层
     【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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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谢云流只觉的恍如隔世,他一剑挡下了向师弟袭来的数道暗器,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
  李忘生此时转瞬已至,他握上师兄的手借力落地,又出剑斩断了师兄背上累赘的箭尾,二人后背轻轻抵在一处。
  双方这厢又交战了几个回合,这边追击的江湖人士也看出情势有些不妙了。
  李忘生的到来对他们来说绝不仅是多了一个对手这么简单。
  这二人身法迅速,走位灵活,你来我往,相互借势,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常常是前一刻还在与谢云流交战,后一刻便被白衣人放倒,败下阵来还犹如身在梦中。
  江湖中比武过招大多都是一人一剑各自为战,他们纵使阅历丰富,也鲜少见过这般打法,更枉论应对之策了。
  一时间泱泱众人竟是皆难以近身,只能看着二人越逃越远。
  谢云流怕师弟腿脚不便,这一路全程护在师弟右侧供他借力,李忘生则担心师兄失血过多,时不时拉住他的手将内力过渡给他。
  二人行至岸边,李忘生左脚点地蓄力,谢云流拦腰将人一抛,飞至空中,李忘生于空中灵巧转身,稳稳落在甲板之上。谢云流这边将师弟的内力驱动开来,运起轻功,也跟着飞至船上。
  船已出航,距离渐远,岸边的飞矢流兵纵使再要追击,也终究是遥不可及了。
  
  
  谢云流紧绷多日,此刻心头一松,身子便脱了力,李忘生赶紧把人抱在怀里,让他靠在自己肩上,正想看看他的伤口,便又有人来了。
  “云流大哥!”李重茂已至近前,“我们安全了,你…”
  他正要再说,却见居然还有一陌生之人也上了船,瞬间充满警惕,“你是什么人!你要把云流大哥怎么样!”他身后亲卫得了授意眨眼间也围了上来。
  谢云流缓了缓力气正要开口解释,这便扯到腹中伤口引得他不住的抽气。李忘生看的心疼,连忙哄着给师兄顺气,劝他先不要说话。
  李忘生站起身,礼数周全,恭恭敬敬拱手施了一礼。
  “温王殿下,在下是云哥早年间的友人,因性情相投结为兄弟。现下愿遵守金兰之诺,与云哥生死与共,跟随他一同为殿下效力。”
  李重茂见他说的诚恳,看着也确是与谢云流关系熟稔,虽然还不信任,但想着既然上了这船,便已是与朝廷为敌了,由不得他再反悔,且这人看上去似乎是个与谢云流不相上下的高手,若也能助我,何乐而不为呢!
  想到这他便一改先前的态度,如同之前对云流大哥一般,谦恭有礼,嘘寒问暖。连忙给二人寻了休息的房间,又说待会就把所需药品纱布送至房中,云流大哥的兄弟就是他的兄弟,从今日起便也当他是大哥,有什么需要必当尽力满足云云。
  李忘生也是十分客气,连连施礼表达感谢。
  待二人进了房间,关上门,李忘生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了。不知怎的,其实他心里始终是不太喜欢这温王的,总觉得他不似看上去这般简单。
  若是真心之人又如何能为一己之私让朋友深陷皇室争端,不惜让他几乎毁了一辈子的前程?
  若是真心之人又怎会明明与自己萍水相逢,尚无半分信任之情,却转眼笑脸相迎,就好的仿佛见了第二个大哥一般?
  可师兄信任他,自己便不好再多说了。只是此人心意不诚,若与之深交只怕终有一日会为其所伤,自己必要为师兄细细留意才好。
  略等片刻,有侍者已将药品热水等一应物品送至。李忘生接了,客客气气的相送,并请他向殿下代为转达谢意,这便着手为师兄处理伤口。
  谢云流此刻侧身靠在床头,神思混沌,已是快睡了。李忘生犹是不忍,还是拿出先前备下的麻沸散,给师兄灌了一剂,待师兄彻底睡熟了,才开始动作。
  他将师兄放下,让他向左侧躺在床上,把床上的枕头衣衫垫在他背后稍作固定,将右手置于身后,解开衣衫。
  谢云流腹部的伤口又深又长,身上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了,此刻动作之间还在不断的流血。
  李忘生用帕子沾着温水,轻轻擦去伤口周边的血迹,深深呼吸,稳了稳心神,便拿出针线来缝合。缝好后又为他敷上药,再用纱布包好,又转头处理他后背的箭伤。
  此时有师弟守在身边,又喝了药,谢云流心中安定,睡得很沉,也并未感觉到有什么疼痛。久违的好眠之中,他再次梦回纯阳了。
  
  
  清早,谢云流一个人坐在太极殿的桌前处理庶务,而李忘生并不在。他愣了一下,本想出门去寻,可转念一想,这个时间,师弟应该是在上早课,自己还是先在此处等候为好。
  果然过不多时,伴着一阵风与雪花,李忘生推门回来了。
  “师兄,让你久等了!”师弟笑着坐到他身边。
  谢云流见他出门时乖乖披着斗篷,不曾冻着。又见他双目含情,唇角带笑,并未有先前担惊受怕之态,这才放下心来。
  他心里高兴,便把人抱在自己怀里,脸深深埋进他的长发,师弟的头发又香又软,他忍不住蹭了又蹭,怎么也吸不够,
  李忘生被他弄得发痒,但见师兄这样喜欢自己,心里也高兴。二人就这么温存了好一会,便又到了弟子习剑的时间,谢云流只好恋恋不舍的又把师弟放走了。
  就这样日升日落,一连过了三日,谢云流就开始受不了了。
  且不说他本就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最是闲不住的。可如今碍于身份,整日里关在太极殿,只有清晨和傍晚才能找没人的地方练一小会儿剑,真的是快要把他憋死了。
  更别说他虽然身在太极殿,可李忘生却常常不在。师弟肩负纯阳上下,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一日下去只能见到寥寥数面,晚上回来好不容易能说说话,可过不多时师弟便又累的睡过去了,谢云流心里更是心疼。
  是夜,李忘生回来,谢云流便同他说起想要一个出门的身份。
  李忘生心里是不太乐意的,师兄回到自己家里还要伪装身份,实在是太过委屈了。
  谢云流倒不甚在意,本就是自己有错在先,此番回来更是为了师父师弟,以及纯阳上下,如今过错尚未弥补,怎能做个闲人躲在屋中被师弟养着?
  李忘生听他言之有理,也不想真把人给闷坏了。
  次日早课,谢云流一身墨色道袍,戴了面具,随着李忘生同去了。
  李忘生向门下弟子介绍说,他是师父早年云游之时所教授的俗家弟子,姓刘,年少时家逢变故,脸上受伤毁了容貌,不便示人,如今时隔多年,仍然愿意上山归入我纯阳,按入门的辈分也算是我的师兄,你们叫他师伯就好。
  如今的纯阳弟子们与谢云流本就不大相熟,此番听的半信半疑云里雾里,可又想到这玉虚真人最是端正,想必也不会说谎,或许是确有其事也未可知,便并未怀疑,也就认下了这个师伯。
  自此谢云流便开始正大光明的在纯阳上下行走。他很不客气揽下了师弟一半的早课,一半的武学传授,以及全部的庶务。如今反倒是李忘生更闲了。
  二人如此做了几日,又细细的将早课排了轮次,武学也依各人所长分了剑气两宗传授,自此纯阳授业更精进一程。
  没过几日,这纯阳弟子们之间便渐渐的传开了。他们现在十分喜欢上谢云流的早课,和李忘生的内功武学,整日里盼着他们多多如此排课,搞得二人哭笑不得。
  倒不是说李忘生早课讲的不好,李忘生讲经向来清晰易懂,不急不缓,如溪水潺潺,润物无声,宫中贵人和师父吕仙人对他讲经都是多有美誉,不吝夸赞。
  可这架不住谢云流实在是太有梗了!谢云流的早课可谓是思维跳跃,内容丰富,比起讲经更像是百科杂谈,一段经跟着一段故事,更兼山下见闻,奇人趣事。宫中弟子虽是修行之人,但也终究是少男少女,对这些江湖趣闻最是难以抗拒,每次谢云流来,台下都坐满了人,课上更是笑声不断,一阵接着一阵。
  可若是到了学武之时,他们可就不太乐意见到谢云流了。
  谢云流教授武学那可是太吓人了,弟子们早课时有多爱他,此时就有多怕他。
  天才习武,不讲道理,就是个打!
  学不懂没关系,多练几遍就会了。打不过没关系,多多挨打就懂了。
  谢云流剑法精妙,招式奇出,这剑宗弟子们被排满了谢云流的课,日日被打的苦不堪言。虽说一路被谢云流练下来确实进步飞速,可依然是痛苦,痛苦,还是极其的痛苦!
  气宗这边就大不一样了,李忘生温柔可亲,条理清楚,且这内功修行讲究细水长流,张弛有度,急于求成适得其反,适时休息反而多有助益。李忘生见弟子们练的辛苦,便早早的放他们去吃晚饭了。
  气宗弟子吃饭回来,三三两两路过太极广场,就看见剑宗弟子在地上翻滚,这会儿怕是犹在挨揍……
  纯阳宫就这样在谢云流和李忘生的带领下,度过了热闹的一天一天,又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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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30: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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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在船舱里一睡就是五日。
  在这期间温王和其手下之人来看过几回,李忘生让他们看了,但没让进屋,更没同意他们所说的换班照料。李忘生不需要,也不敢相信他们。
  关于师兄所有事情这些时日皆是李忘生一人经手,这一来二去,便让胡大夫真给说中了。
  李忘生登船前同师兄和武林众人打了一遭,此番剧烈一动,刚刚好些的脚腕就又淤血红肿起来。且他久居中原,更是头一次坐这大船,此时海面上连日阴雨,风高浪急,甲板不住的晃,来回取一趟水对于常人来说都很是艰难了,更别说他连日忙里忙外已不知走了多少趟,撑到此时是当真快受不住了。
  李忘生想过要不要寻个拐杖,好歹能借些力,可他不敢。此时自己与师兄身在陌生之地,前后皆是茫茫大海,孤立无援。师兄又身受重伤昏迷未醒,此刻只有自己一人可堪为战力,外人不知情由还能有所忌惮,若是他们知道自己不能走了,万一有人起了歹心,自己和师兄恐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这几日晚上,李忘生也有按照胡大夫写的医嘱揉过几回,可他以前从没做过这类事,手法更是不得要领,伤处碰一下就疼的要命,这一痛便要分神,一分神便又更痛,他试了几次,好像并没有效果,反而把自己折腾的一身冷汗,便不敢再胡来了。
  不知道师兄什么时候能醒来,李忘生哭笑不得,这回若想瞒住师兄怕是难了。
  
  
  谢云流是在五天后的傍晚醒来的。
  睁开眼就看见李忘生被烛火照的温暖的身影映在眼前,心里瞬间被填的满满的。于是伸出手去,拉了拉李忘生的袖子。
  李忘生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整理这几日所用的衣衫和杂物,就感觉袖间一动。他回头一看,双眼露出惊喜之色,“师兄!你醒了!”又将手伸至袖中回握师兄。
  这一握上,谢云流便觉得不对劲。
  “师弟,你发烧了?”
  李忘生一愣,“没有啊,师兄你是不是感觉错了?也许是师兄刚醒来,体温有些低,才会有此错觉。”说着就要把手抽出来。
  谢云流眉头皱起,紧紧握住。
  李忘生被他攥的挣脱不得,又不敢太过用力扯到师兄伤口,一时间进退两难。
  “你过来。”谢云流道。
  “师兄,你别这样…”李忘生犹自挣扎。
  谢云流缓缓坐起身来,看着他,“李忘生,你过来。”
  李忘生心中一惊,师兄甚少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他,上一次这样,还是……
  李忘生闭了闭眼,压下心头的慌乱,慢慢站起来,走到床边。刚要站定,谢云流却突然伸手在他右腿上拍了一下,这下没用什么力,可李忘生立刻就站不住了,倾身向前跪倒,又被谢云流拉了一把接入怀中。
  谢云流沉着脸,把师弟放在床上,就去抓他的脚腕。
  李忘生立刻痛叫出声,他的脚腕折腾了这些天已经肿的十分厉害了,颜色隐隐发紫,那几日胡大夫的一番苦心几乎是白费了,眼下不仅复发的严重,还有感染发热之势。
  “方子呢。”谢云流看的触目惊心,竭力压着情绪镇定下来。他已是气极了,气自己昏迷数日帮不上忙,气李忘生如此不会照顾自己,更气他伤的这般严重居然还想要瞒着自己!李忘生你如此作为,是把我当什么?
  李忘生见他问起,便要起身去床头拿,却被谢云流一把按在原地,自己取了。
  谢云流低头看了一会,慢慢站起来,壶里热水还剩,便倒在盆中配了药,坐回床上,抓着李忘生的脚就往里按。
  李忘生见他从方才起就一句话不说,面色也不善,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不敢再惹他,只能由着他来。
  谢云流还是不说话,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李忘生忍耐着脚上的疼痛,咬着唇,也不说话。
  待泡足了时间,谢云流便按照胡大夫写的手记去按揉李忘生腿上的穴位。李忘生死死的咬着下唇忍耐着,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遭,谢云流又开始揉他脚腕的淤血。
  李忘生真的忍不住了,他实在太痛了!他感觉到谢云流是气的狠了,从方才到现在丝毫没有手下留情,全不似先前温柔态度。自己本就熬了许多日了,一直疼的难受,现在又烧的浑身脱力,师兄不肯哄哄自己也就罢了,还这么凶……
  李忘生越想越委屈,越是要死命忍着,也不知是疼痛刺激,还是难过,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无声的滚落下来。
  谢云流依医嘱按了半个时辰,气倒也消了不少。
  俯下身来要把人拉起来,才发现师弟浑身发抖,咬着下唇,满脸的泪水洇在床铺上。
  “忘生!”谢云流吓坏了,也顾不得什么生气了,赶紧把师弟抱进怀里,“师弟!怎么哭了!是我弄疼你了么?”
  谢云流心里已经后悔极了,自己只是想给师弟吃个教训,不曾想真把人欺负哭了。又想到师弟伤还没好就忙前忙后照顾自己数日,这脚伤复发恐怕也跟自己也脱不开关系,结果自己刚醒来就给师弟脸色看,我可真是……
  谢云流帮师弟擦去眼泪,搂在怀里轻轻拍他的背,又贴又哄,不知道怎么疼爱才好。
  “忘生,我错了…都是师兄不好,这些天你受苦了。”
  李忘生被他哄的这会儿情绪也消退了,也大概想明白师兄在气什么了。多半是因为自己隐瞒之举,让他担心了。
  “师兄,你别气了…”李忘生抬头去摸师兄的脸。
  “那你以后还骗我不?”谢云流也伸手去捏师弟的脸。
  李忘生躲过不给他捏,“我怎么骗你…”
  “你怎么没有?”谢云流一次没捏着。便又去捏,“你受伤也不说,发热也瞒着,我按疼了你还要忍着,你这不是都在骗我么!”
  “我是怕你!担心……”
  “你这样我才更担心!”谢云流捧着李忘生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总是这样,有什么都不说,我要想知道只能自己来查,可我也有注意不到的时候,我怕你若是伤了病了,我不能及时发现,你会受罪!”
  “你为什么就不能告诉我呢?”谢云流垂眸叹息道,“忘生,这么多年,你真的信我么…”
  李忘生有些愣住了,自己好像从小便是这样,起初是怕师父师兄觉得自己娇气,后来便是习惯了,修行者苦其心志,劳其筋骨,也不是什么大事,自己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多年以来,师兄竟是这样介意么?
  “师兄,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这个…”李忘生拉住师兄的手,“我是信你的…我……”
  谢云流倒也没想逼他,师弟性子一向坚韧隐忍,即便要改也不是一日之功。
  李忘生拉着师兄的手低着头,似乎是在思量什么。过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先与师兄十指相扣,又在自己脸上贴了贴,轻轻道,“师兄,我烧的好难受啊…”
  谢云流一惊,赶紧去摸他身上,果然已是烫的厉害。
  “好忘生,退烧的药备了么?”
  “包里有的。”
  谢云流翻出来一看,是能退烧,但不消炎,怕也是治标不治本。
  不过当下也没有别的选择,便还是煮了一碗,喂师弟喝了。
  谢云流上了床,躺在被褥中抱着李忘生,轻声哄他睡觉。现在反应过来,谢云流心里有几分喜悦,师弟真的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了,他愿意为我改!也愿意同我说!
  谢云流越想越满足,又抱住师弟蹭了蹭,二人交颈依偎,船舱轻轻摇晃,不多时就双双进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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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31:36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文字版造谣第十弹!
     无凭无据,重在参与

     start!
  
  
  这船绕了一圈,最终在东瀛的一处岸边停靠了。
  谢云流和李忘生也跟着温王一行人下了船。这温王据说和藤原家攀上了些关系,此时已先走了,说是去赴宴。
  谢云流扶着师弟在海边的一处礁石上坐下,自己跟着温王的手下去看住所。他挑中了一个小院子,这院子倒也没有多好,但还算干净,重要的是与人群离的足够远,离东瀛人远,离重茂的手下也远。谢云流本就不喜人情往来,如今师弟在侧更是多有不便,必然是越僻静越好。
  这手下见他选了住处,这便要再到别处去,又被谢云流叫住了。谢云流给了他一些师弟带来的碎银,让他去帮自己打探一下中原纯阳的消息,不要声张,秘密行事,事成之后还有银子。
  手下跟着温王逃亡多日,身上钱财早就空了,如今见谢云流出手阔绰,哪里会跟银子过不去,欣然答应,表示务必办的妥帖。
  谢云流虽然确实为师弟愿意随他而来感到高兴,可他心里却担忧更甚了。师父只有自己与师弟两个成年弟子,如今自己不争气,给师父添麻烦也就罢了,还把师弟也拐带了来!那师父他老人家岂不是孤身一人了?师父要怎么办?纯阳上下要怎么办?
  谢云流越想越忧,越想越愁,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探探消息,再和师弟商量对策。
  这边事已办完,谢云流就去海边接李忘生。这几日谢云流夜夜为师弟上药按揉,路更是一步都不让人走。此间本就资源匮乏,饮食药品都不算好,再加上师弟伤势反反复复,情况不佳,若再疏忽恐要出事。好在自己一番努力亦是有了成效,师弟的脚腕已经消肿了很多,痛的也不那么厉害了。可谢云流依然不敢大意,打定主意是要让人养够百天的。
  此时海边众人已散的差不多了,谢云流便把师弟背在背上,带回小院。
  李忘生就坐在院子里看师兄里里外外的打扫,他有心要帮忙,又被师兄不容商量的按了回去。
  谢云流扫了院子,又想出去置办一些生活所需的物品和食物。这逛了一圈不要紧,谢云流气的眼皮直跳,回来便炸了!
  “你说这是什么事啊!东西差就算了,还敢要这个价!”
  李忘生不禁心里笑道,师兄这脾气倒还是和从前一样。
  “我们自己种些菜吧,未必比他们的差,也不是非买不可的。物品可以列个单子请温王那边帮忙置办。”李忘生温声安慰道,“街上的商铺怕是看师兄来自外乡不知行情,欺负你呢。”
  谢云流贴了上去,把头埋在李忘生的发间,深深地吸了一口平复心情,便又好了。
  李忘生哭笑不得,师兄这爱吸他的毛病,这些年来还真是始终如一。
  
  
  二人一边过着日子,一边养伤,谢云流一边等着纯阳的消息。
  这几日间小院已经收拾好了,谢云流果真依师弟若言在院中开了块菜地,如今正值春季,撒了种子,便种起来了。
  他又在院墙周围撒了点花种,这两天已经弯弯的冒出芽来。院中更是支好了晾衣服的架杆,又做了一个晒太阳的摇椅。
  远远看上去竟已经十分像一个家了。
  谢云流这几日打探清楚了东瀛的物价,正坐在桌前写写算算。
  李忘生坐在床上补着衣服,边看他写,看着看着他轻轻笑了,点了点纸上道,“师兄,这里算错了。上次教过你的,这么快就忘了啊?”
  谢云流突然抬头,惊异的看着他。
  李忘生犹没察觉哪里不对,继续低下头,补他的衣服。
  “师弟,你刚刚说什么?”谢云流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什么时候教过我的?”
  “不就是半月前么?这也没过多久……”李忘生手上动作一顿,啊!不对!…自己怎么就!……
  “忘生…”谢云流欺身上来,已将师弟紧紧锢在怀里,不容他逃脱,“你又有什么瞒着我,嗯?”
  李忘生闭了闭眼,知道师兄这般冰雪聪明,此番怕是决计要问个清楚了,试探着开口道,“师兄不是说前几天请人问了纯阳的消息么,今日是不是也差不多回来了?”
  谢云流抬手在师弟额间朱砂上点了一下,“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谢云流在海边约见了那日所托之人,那人知他心急,倒也爽快。
  “我帮你问了一圈,纯阳宫没什么大事。吕仙人从宫里回来后就闭关未出,现在纯阳上下是你那师弟玉虚子在打理,也算安安稳稳。若说有什么别的,就是听说前段时间纯阳又来了个新道士,好像是吕仙人早年间的徒弟,现在上山和玉虚真人一同打理纯阳事务。”
  那人顿了顿,又凑到谢云流耳边秘密道,“听说这人很是厉害,刚来几日就分掉了玉虚子大半的权利,恐怕是个有野心的,你师弟未必斗得过他,以后谁能当上这掌教,可还不好说呢!”
  谢云流听的哭笑不得,虽是些胡话,但取其精要,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
  “这回我可是谁都没说啊,主上也不知道!我靠谱吧!”那手下邀功道。
  谢云流知他想要银子,也不吝啬,笑着给了他满满一小袋。
  那人接了银子,喜不自胜,连连道谢,说以后还有什么要打听,别忘了再找他,他必定不吝相帮!
  
  
  谢云流这厢一边向回走,一边思索这究竟是个什么妙法!从前听师父说过道家有分神之法,能将元魂一分为二,可却不知这分神竟是能分出实体么?
  即便可以,凭自己和忘生二人的修为怕是也远远不行,如今有此情状,只能是师父他老人家从中相助,方有自己与师弟虽天各一方,得两处团圆。
  师父……谢云流的眼眶已经热了,师父终究是为自己又操了一回心,不过如今也算是能以如此方式在师父膝下尽孝了,只盼余生能护得纯阳上下无恙便已知足,其他别无所求。至于以后的掌教之位,那合该是师弟的。
  自己当年爱热闹,就成日里下山去玩,把活儿都丢给师弟干。那时江湖上很是传了一阵闲话,说李忘生趁师兄下山,把持宫中事务,以后可能要夺师兄的掌教之位。
  如今自己怕师弟受累,把活儿接了过来,江湖上又传,说新人野心勃勃,夺了玉虚子的权利,以后恐要争掌教。
  从前自己不知是昏了什么头,竟真把这些腌臜之语听在耳里,雪夜误会之后更是愈发深信不疑。
  如今风水轮转,传到自己,才知这捕风捉影之事是何其荒谬!
  易地而处,倘若是忘生此时信了这传言,怀疑自己是别有用心之人,他只是想想,心里就已经痛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自己这个不知好歹的混蛋当初就是这般疑心师弟的,那时师弟又会有多伤心?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愿意自己回去,还是愿意舍命相救,无论是此方,还是彼岸,都待自己,一如往昔……
  谢云流今世能得一个李忘生,何其有幸。
  谢云流缓缓推开门,李忘生双眼含笑坐在床上,正在叠自己的衣衫。
  夕阳映在李忘生温柔的眼底,有如深情隽永的时光,在岁月中静静流淌,融化了人间的凄苦,向自己缓缓而来。
  橙红的晚霞斑斑驳驳的落在床榻间,谢云流珍而重之的将他的忘生拥入怀中,深深吻住了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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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33:45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文字版造谣第十弹!
  
      浅浅解说一下设定:
      元神一分为二,分成了两个人,同时生活在两个地方,但本质上还是同一个人,做梦是他们自己与自己之间共享记忆的方式。

      终于写完啦!耶!
      刚好是9章诶!祝99!!!


      start!
  
  
  谢云流吻的很珍重,很温柔,每一下都深深地吮着,像是在品尝什么失而复得的宝物。
  李忘生环上师兄的脖颈,打开齿关迎他进来。
  二人拥抱着,不住地贴合着彼此的身体,缠绵的倒在床榻上。
  谢云流痴迷的吻着师弟,从嘴唇,脖颈,到锁骨,胸口,如桃花一般簌簌的落下。
  他明明早就打定主意不再肖想了,他以为自己和师弟今生缘分已尽了,他知道他们在扬州只能分别,以后也再无可能了。
  他本打算把那梦中一吻永远珍藏心底,带去每一个凄风苦雨的夜里,直至百年之后与自己一同埋葬。
  可师弟从来不想要离别,明知不可为,却偏要勉强,他离不开纯阳,便要动用分神之法,只为随自己浪迹天涯。
  他说他情不自禁,他说师兄别不要他,他说只要师兄无事便好。
  谢云流的泪滚落在李忘生的脸上,他满腔的情愫再难压抑,哽咽道,“忘生,你怎么能…待我这样好?”
  李忘生将他深深的倒映在自己的双眼里,“是师兄待我太好了,我无以为报,这一生都不回头了。”
  李忘生抬头吻上谢云流的颈侧,胸膛,解开了师兄的衣衫。
  窗外天色已暗,阴阳交替,光阴合和。
  屋内灯火摇曳,身影交缠。
  红烛之夜才刚刚开始。
  
  
  直至月上中天,万籁俱寂。
  二人喘息着,缱绻缠绵,犹在余韵之中。
  谢云流吻着师弟的长发,是昨日自己刚刚为师弟洗的,此刻柔软清香,带着师弟独有的味道,心口被填的满满的。
  “师弟,虽说他们早已心意相通,可终究还是我们先赢一步!”谢云流神采飞扬。
  李忘生被他逗笑了,“都是你我,又无分别,怎么这也要比…”
  “那自然还是不甘心的…”谢云流待要再说,突然愣住了,“师弟!你的朱砂怎么变了!”
  方才二人情到浓时,未曾注意,这会儿借着烛火细看,李忘生额间的启智朱砂已是变了形状,正是一轮阴阳太极。
  李忘生此刻也有些发懵。谢云流倒越看越觉得这太极甚妙,明明是仙风道骨,出尘绝世之姿,却又带着阴阳合和,相伴相生之意,更有一种说难以言说的诱人。
  他越看越喜欢,在师弟额间吻了又吻。
  李忘生被他亲的发痒,伸手去推他。
  谢云流念着师弟是初次行事,被自己折腾了一通想必是累极了。也不再闹他,把人圈在怀中,哄了一会,不多时二人皆是睡熟了。
  
  
  谢云流在太极殿中醒来时,李忘生已穿戴整齐坐在桌前了。
  “你今日起的这么早,怎么不叫我?”谢云流也坐起身来,下床穿衣。
  李忘生回头看他,缓缓道:“师父出关了,叫你过去…”
  谢云流静止了,犹豫着今天要不要穿厚一点。
  他抬头去看李忘生,只见师弟额间已是一轮嫣红的阴阳太极。
  李忘生唇角含笑,“走吧。”
  
  
  李忘生是同谢云流一起进来的。
  谢云流很自觉,进门就跪下了。他正想着要从何处先忏悔起,吕祖的拂尘就劈头盖脸的抽过来了。
  “你个孽障!你师弟还没成年呢!!!——”
  大清早,纯阳的鹤惊飞了一片。
  吕祖打了一通,犹不解气。
  “你怎么好意思的啊?不要脸的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第一天晚上回来就干了什么!我本来以为你还有点分寸,你有个瓢!你师弟才多大!你就!…你!
  ……
  还有你!你就惯吧!他这个脾气就是你惯出来的!都是你的苦头,以后你就自己吃吧!”
  李忘生跟着一起吃了顿骂,低着头不敢吭声。
  谢云流还伏跪在地上,他向师父磕了个头,“徒儿多谢师父为我一番打算!”
  “谁打算你了!我是为了忘生!若不如此,你还会回来么?你要多久才回得来?难道我要看忘生守着你白白等上一辈子么?”
  吕祖气结,“非得把你弄回来好好给纯阳干点活不可!还有几十年呢!你且干吧!”
  谢云流心中愧悔,又端端正正的给师父磕了三个头。
  吕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便把人赶回去了。
  
  
  谢云流牵着师弟的手走在路上,师弟的手被自己包在手心里,捂的温暖。
  “你和师父是怎么想起这法子的?”谢云流问。
  李忘生轻轻答着,“师兄走后,我心意难平,同师父说,我放不下纯阳,也放不下你,不知如何是好……师父便帮我,说不教我徒留遗憾……”
  “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谢云流听师弟此刻说的平淡,却知道他当时心中必是极难过的,否则如何连分神的法子都用上了?虽有师父相助,可将元神一分为二终究还是有风险的,若是出了岔子,后果不堪设想。
  谢云流似是又想到了什么。
  “当时在山崖之下,若你…不幸未能逃脱,你会怎么样?”
  李忘生没想到师兄突然问起这个,他犹豫了一下,想到自己答应过师兄,还是实话实说。
  “双魂本为一体,若是一个我死了,另一个我也会死。”
  谢云流心中惊惧,此刻想来,仍是后怕。幸亏我找到师弟了,幸亏师弟平安无事,这上天终究待我不薄……
  谢云流牵着师弟慢慢走着,走过纯阳宫每一处熟悉的角落。
  清晨的微光照在华山的雪上,泛着暖暖的颜色,甚是好看。
  白鹤高飞,丹霞映日。
  谢云流知道,这样的美景,自己还有一辈子的时光来看。
  
  
  李忘生的脚腕终究还是落下了病根。
  二人已在东瀛生活了近十年。东瀛四面环海,水汽湿重,对于骨伤最是不利。虽有谢云流一番尽心养护,可每逢阴雨潮湿,李忘生的旧伤还是会发作起来,轻时酸麻疼痛,重时便不能走路。
  李忘生倒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打趣说道,师兄如今刀法有成,自己的剑法本就天赋不足,现在更是无论如何都跟不上师兄了呢。
  谢云流却较了真,他怕师弟心中难过,便真就不练了。
  李忘生哭笑不得,好劝歹劝,才把师兄劝回去继续钻研刀法。
  谢云流却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说,“师弟,我会背你一辈子的。”
  
  
  三十岁的谢云流背着李忘生走在东瀛的山路上,说春日里樱花开的正盛,在山顶正是好看。
  四十岁的谢云流终于回到了中原,他背着李忘生走过扬州少年时熟悉的小桥,说师兄再带你去划船。
  四十五岁的谢云流背着李忘生去昆仑看雪,说你看这山和你的名字一样,却没有你好看。
  五十岁的谢云流背着李忘生去了舟山,说这里风景优美,气候适宜,把门派落在此处一定不错。
  六十岁的谢云流说要游历四方,他背着李忘生沿着大唐的河山,去看东海仙岛,去看茫茫大漠,去了很多很多的好地方。
  七十岁的谢云流背着李忘生踏上了华山飘雪的路。
  “师弟,夜里山路不好走,我们白天回来正好。”谢云流笑着说道。
  李忘生靠在师兄温暖的背脊上,帮他擦汗,“师兄,你还是放我下来吧,若是让小辈们看见了可怎么好?眼看就快到了,我自己能走的。”
  谢云流断然不肯,“冰雪山路,哪里就让你走了,有师兄在,你只管歇着。至于那些小辈,这些年他们看的还少么!”
  李忘生双颊微红,轻轻的笑了。
  空中有双鹤盘旋,交颈相伴,不时鸣叫几声,似识故人归来。
  七十岁的谢云流背着李忘生,慢慢的走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一双交叠的身影,渐行渐远…
  走过了熟悉的山路,走过了纯阳的山门…
  走过了儿时温暖的记忆,走过了经年冰冷的雪夜…
  走在那时光娓娓道来的,未尽的故事里……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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