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完结】眉间·心上(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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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99 | 回复0 | 2025-2-5 18:10: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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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个对双双“闭关静修”的合理怀疑(狗头保命)

  余烬星星点点,金红,银黑,闪烁着,飘零着,漫无目的消散于半空。
  迦楼罗残像完全消失,炽热气息逐渐被洞外冷风吹离。若有似无的酒香被玄奥气流吸引,缓缓轻盈上浮,融入未及收回的天道余韵里。
  李忘生似有所察,静静望向洞顶,仿佛透过沉默山石看到了遥不可及的“天”。
  谢云流时刻注视着他:“师弟?”
  “嗯。”气海实在空荡,李忘生只能简短回答一字。他也的确无须多言,谢云流敏锐知悉他所思所想,左手并指朝下一点,其余四人便迅速意会,齐齐盘膝坐下。
  ——无形气场笼罩纯阳六子。虚无缥缈的“天道”,第一次给予世间慷慨回应。
  春秋轮转,天地倒悬,时光与山河涌动为绚烂线条,又同时收束于一念间。
  谢云流睁开双眼,看向右侧。
  李忘生雪白须发微微拂动,呈现出一种欲脱离尘世的高远。这令他心中莫名一紧,抬手便按住对方手腕——掌下脉搏沉稳跳动,内力恢复约两成有余。
  刹那领悟结束,李忘生双眸沉静,倒映出一张同样须发皆白的面容。他不解询问:“师兄?”
  谢云流看到他眼中的自己,悄然松了口气,瞬间有重回人世之感。他以内力在对方体内游走一周,再次确认:“可无碍?”
  “无大碍,但损耗甚巨,内力空虚,须得闭关静修。”李忘生坦然任他探查,复又担忧,“师兄你……”
  “无事。”不过一个周天,稍有恢复的内力又消耗殆尽。谢云流面上不显,口中淡然应答:“休养几日即可。”
  他低头看去,李忘生手腕内侧沾染些许半干血渍,正是自己指尖方才所留,不由气息一滞,顿觉无比刺眼。李忘生却毫无所觉,只是自然而然抬手,替他拭去额头鼻梁残留血痕。
  “翁洲路途遥远,师兄不如先在纯阳暂住几日?”
  入耳语气温厚,如手上动作一般沉稳。谢云流任由对方衣袖轻柔拂过脸颊,闷闷道出一句“可”。
  他利落撑地站起,眼见李忘生打坐不动,忽而生出几分尴尬。李忘生微微一笑,贴心道:“如今九老洞洞口尽是江湖人士,此刻出去,恐嘈杂生变。师兄还是先等一等吧。”
  “哼。”谢云流充耳不闻,直接揽住肩膀将人带起,“你奇经八脉已紧绷至极限,不尽早回去调养,守在此处又有何益?”
  “可……”
  “可什么可?”谢云流扶稳师弟,直接向九老洞深处走去,“……有条密道,能通往空雾峰。”
  李忘生一怔,便听谢云流继续道:“九老洞,我可比你熟悉多了。”
  语气复杂难辨,又隐约流露释然。
  李忘生便不再多言,微微侧首示意后,旋即与谢云流相携离去,远远还能听到几句交谈回响于洞中。
  “师兄右手伤势如何?”
  “无妨。意念之战,外显于眉间,掌心不过蹭破皮肉而已。”
  “不可大意,待会儿还是让我再看看吧。”
  “知道了,小题大做,你总爱如此操心。”
  “师兄还是莫要逞强为好。”
  “李忘生!”
  “嗯,我在——对了,师兄想在何处闭关?”
  “……随你。”
  …………
  
  交谈声逐渐远去,祁进满脸不可思议:“他就这么走了?”
  “——掌门师兄就这么跟他一起走了?!”
  “祁师弟。”于睿闭目微笑,“一刻之后,我出洞安抚外面众侠士,你速回纯阳,守好外门后山。”
  “至于卓师弟,你跟博玉师兄一同去老君宫,备好内外疗伤丹药。”
  “哎!”卓凤鸣干脆起身,舒展浑身筋骨,“无剑一身轻,此番结阵对敌,我觉得自己悟到许多。”
  上官博玉慢吞吞点头,表示已知晓后续安排。
  祁进忍了又忍,还是气闷道:“你们……你们就不多问问那谁突然回来之事?”
  “还有这番布置,我要向掌门师兄确认清楚后再说!”
  “祁师弟,”于睿调息完毕,终于睁开双眼,意有所指道:“你若不将头扭得那么远,也许也能如我等一般,清楚接收到掌门示意。”
  祁进:…………
  他重重背过身去,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冷哼。
  
  空雾峰下。
  李忘生一步踏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皑皑白雪突兀映入眼帘,令他情不自禁眯了眯眼。
  谢云流望着熟悉山道,沉默不语。余光察觉李忘生微不可察地晃了几晃,瞬间将人揽得更紧了些:“怎么?”
  “师兄。”李忘生缓缓道,“我恐怕需即刻调息……”
  “此处?”谢云流环视天上彤云飞雪,果断下定主意,“好,一起。”
  他带着人熟门熟路找到昔年所搭竹屋,匆匆扫净榻上灰尘,目不稍瞬盯着李忘生入定,方才松了口气。
  此番来得匆忙,战得痛快,尘埃落定之后方觉出几分不真实。
  我与师弟,与纯阳……就这么,一步回还了。师弟还是当年的师弟,只是功法又精进许多,倒着实出乎我意料之外。待他出关,定要好好切磋一番——不对,忘生此战损耗甚大,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又是否会伤到根基?
  他全然不顾自己也气海空虚,只是盯着李忘生思索——越看,越觉得那身沾染了斑斑血迹的外袍碍眼,干脆直接替人脱下,又顺手将自己大氅披在对方肩头,左右打量一番,方才沉沉入定。
  夜幕逐渐笼罩这方小屋。谢云流猛然睁眼,听得屋外竹林飒飒,身旁人已不见踪影。
  他循着水声追寻而去,果然在空雾峰寒潭中看到李忘生背影。如雪长发尽皆散开,铺陈于深碧水面,映着谷中霜白月光,宛如一匹盈盈流动的,光滑的缎。
  “李忘生!”无名暗火自他心头燃起,“深潭酷寒,你如今状态,怎能这样呆在水中……”话音未落,倏然顿住。
  ——潭中人被他一声低喝惊醒,缓缓转过身来。面容光洁,神色沉静,除了眉间一点朱砂阴鱼,哪还有半分多余之物?雪白胡须尽去,他终于从常年维持的威严老态,回到真实的三十几许容貌。
  谢云流静静伫立于潭边山石,李忘生见他不动,便开口解释:“白日一战,周身染血,实在有碍观瞻,忘生便在此清洗一番。师兄放心,我内力虽不如平时,抵御这点寒气还是绰绰有余……”
  谢云流目光从他眉间朱砂转到光滑肩头,又到潭边衣物,停顿数息,再度缓缓移了回来。
  他觉得李忘生还是那个熟悉的李忘生,但又有些陌生——因为他的记忆中,有少年的,老年的师弟,唯独缺了青年那环。
  在李忘生成年后的漫长岁月里,他在极其遥远的地方,独自咀嚼着仇恨。等再见面,李忘生已老了。
  但他其实知道,武学修为至此,岂会真如古稀老人一般?
  李忘生见他只是盯着自己,只得再次解释:“血渍星星点点,胡须中不好清理,不如干脆剃去。”
  “师兄,”他有些不好意思,“忘生这般,是否失于稳重了?”
  “没有。”谢云流缓缓走近,低声道:“我只是觉得,错过太多了。”
  他背过身去:“你先上来,此潭性寒,呆久了终究无益。”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忘生将染血衣物叠放在一旁,只披了谢云流的鸦羽大氅。待他整理完毕,谢云流忽然扑通一声,也跃入潭中。
  起伏不定的水浪中,他迅速涤净眉间残留血污,右手并指如刀——手刀过处,长须根根掉落。
  谢云流摩挲几下光洁下颌:“总不能只留我一人当老头子。”
  李忘生也怔住了。
  师兄说错过太多的时候,他岂非也错过了师兄太多?
  ——少年的师兄,老年的师兄,此刻眼前青年的师兄,岁月串联成线,终于回还成一个无缺的圆。
  幸好,我们还有许多时间来慢慢补全缺失之处。
  他拂开潭边积雪,就地坐下,仔细端详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比之少年,多了几分风霜桀骜,比之老年,又多出几分锋锐凌厉。
  李忘生忽而一笑:“师兄怎样都好。”
  他探身抓过谢云流右手,反复查看掌心三道剑痕,果然只是浅表受伤,此刻伤口已开始结疤。那么……
  他复看向对面人眉心——经潭水清洗,三道伤口周边泛白,虽已不再渗血,却宛如三条沟壑纵亘于此。
  本应落在我身上的攻势,师兄却不假思索迎身而上,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李忘生心中叹息,继而泛起难以言明的滋味。
  谢云流不欲看他眉头紧锁,傲然冷哼:“在我面前,伤我师弟,这世上还未有如此荒谬之事!”
  “李忘生,”他回忆起对战时千钧一发之刻,突然发问,“我若不来,你待如何?”
  浮云散去,星子闪耀,李忘生徐徐抬头,仰望遥远天穹:“尽吾所能,战!”
  “——以武明心,至死方休!”
  浩然澎湃的战意从他周身一瞬荡出,激起四周飞雪簌簌,旋转着飘落于水面。宗师气度渊渟岳峙,第一次自这张额点朱砂的温润面容中恣意昭显,竟有种奇异圆融。
  谢云流心中轰然共鸣——这是我的师弟。
  天地浩大,世事翻覆,这都是我谢云流唯一的师弟。
  ——而我,却逃避他那么多年。
  “忘生。”谢云流忽然开口,“我在东瀛时,每天都在恨你。”
  “恨你心思深沉,蛊惑师父,恨你无情无义,背叛于我,恨你竟然也对我刀剑相向。”
  “我在海边日日练刀,每劈出一次都在想,这刀定要破了李忘生剑法,将他压得再不能维持小人面目。”
  “我没有一日,不在恨你。”
  他说了许多“恨”字,眼眸却幽深难辨,不见半点恨意。
  “师兄。”李忘生低头,静静凝视着他,仿佛已洞悉所有他想说的话。
  他以为李忘生不会说出来,但他猜错了,李忘生今夜竟罕见地坦然,用一种平静无比,淡然笃定的语气说:“你每日,都在想我。”
  天地皆寂中,唯有水波缓缓荡漾之声。
  谢云流一动不动,浸水衣物如有千斤,将他牢牢定在原地,耳听得李忘生继续道:“所以我一直在等师兄。”
  “而今,终于等到了。”
  温和笑意从那双通透眼眸中浮现,带着领悟自天道的悠长意韵。
  是啊,一念通而天地阔达,这世间便再没有师兄去不了的地方,回不到的家。
  他轻轻抚上谢云流眉心伤口:“此处,怕是要留下疤痕了。”
  四目相对,如顷刻道尽千言万语。谢云流一把握住他手腕,直直盯来:“天道剑阵,你我一阴一阳,共为阵眼维持阵法运转,得生生不息,圆转如意之效。”
  “如今你可敢与我互为阵眼,阴阳交融,迅速补全气海?”
  这个要求不可谓不直白,谢云流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你若不答应,谢某也无所谓,大不了回刀宗闭关个八年十年就是!
  他越等,心底越往下沉,简直度秒如年。
  李忘生在他问出口时就已怔住,似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在谢云流焦躁愈甚,忍不住想动身离开时,终于听到李忘生回答:“其实我也是想了很久,才想明白。”
  “太上忘情,太下不及情,情之所钟,正在……我辈。”
  一只纤长手掌搭住谢云流肩头,李忘生俯身,轻轻吻在他眉心伤痕上。
  轰的一声,烈火燎原。谢云流只觉周身潭水都沸腾起来,蒸发出缥缈白雾。他一把拉住这只手,将人狠狠扯入水中。
  殷红朱砂在雾气中朦朦胧胧,越靠越近。潭水被厮磨得涌动不止,直到晨曦初露,方缓缓平息。
  
  李忘生自太极殿醒来,内力竟已恢复六成有余。
  他按了按腰,缓缓起身,刚找出高领袍服换上,忽听弟子通报有侠士求见纯阳掌门。
  ——年轻的江湖侠士带回《纯阳别册》,待李忘生问及别册主人,便听到“谢宗主言他此行问道解惑,托我将此物归于原主,他已回刀宗去了”的回答。
  “归于……原主吗?”李忘生轻轻摩挲手中书册,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他莞尔而笑——师兄。
  
  年轻侠士边往山下走,边回想方才纯阳掌门的话。
  “内力空虚,需闭关静修……这话怎的如此耳熟?”他越想越是好奇,数息之后,猛然一拍脑袋——“谢宗主临走前,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回想起李掌教颈侧若隐若现的红痕,和这对师兄弟多年来的情仇纠葛,侠士第一次从江湖腥风血雨中,自动激活某些水到渠成的八卦天赋。
  ——噫,终年飘雪的纯阳宫里,可没有蚊子这种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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