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灯花中梦

随便速写的一个切片，没有任何古代习俗或者jx3剧情的考据，有诗词出现就是薅古人的。

我没睡着就是我赶上了情人节，哦耶！

警告：纯ooc，文笔还很烂

灯花中梦

　   隆冬时节，华山积雪尤甚。

　　两道白色身影正走在山道之上。谢云流忽然停下，转身，扫落山道旁横贯而出的一枝梅上的雪。

　　李忘生停住，安静地望着他。

　　谢云流顽心顿起。

　“师弟，我想下山。”他突然凑近，在李忘生耳边轻声道。

　“师兄，可有什么事？怎地突然要下山？”李忘生不解。

　　能有什么事，谢云流心想，他是个闲不住的人，自元日起他就没下过山，少不得心里痒痒。

　“时至上元，这几日金吾不禁夜，和我一并下山观灯去吧。”

　“那……师兄去吧。昨日所学之剑招，忘生尚未熟练，还需练习。”李忘生婉拒了他，再一次。

　　谢云流心中暗叹一声。他这个师弟，生了一副清绝出尘的相貌，又勤勉持重，满心尽是经书剑招，小小年纪活得像个老道士，拗他下山玩耍就成了一件富有挑战的事。

　　所幸，谢云流一直是个乐于挑战的人。

　　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师弟的手腕。

　“哎呀……师弟，今日是上元节，你就跟我去休息一日吧！”

　“可是我们还未禀明师父……”

　“昨日九老洞似有异象，师父入洞之后还未出来，你上哪禀明去？”

　　他拉起师弟的小臂，衣袍翻飞间，山道上游过两道飞鹤般的影子。

　“走吧走吧，师父问起来就罚我好了！”

　　

       他们赶到长安城中时堪堪正要入夜。

　　夜幕将至，城中坊门大开，人潮如海，与平日大有不同。

　　李忘生刚落地就被人挤了个踉跄，他堪堪站稳回头，原来是后边突然涌来一群小郎君小娘子，为首的人连忙道歉，随即笑道：“好俊俏的小道长呀，是来观灯的吗？”

　　他极少下山，突然见到如此热情的人，难免窘迫，他正要作答，又是一群人从前方涌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要将他淹没入人群之中。这时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揽着他避入街边摊子的角落。

　　“忘生，站稳了，可别走丢了。”

　　谢云流自然天成的风流眉目里流淌着一种灿然笑意，拉住师弟径直穿过人群。李忘生望着自己被握住的小臂和师兄的背影，耳后逐渐起了一点点热意。

　　师兄总是这样，一会径直往前走，一会又来招惹他，一会凑近他，一会又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

　　城中灯轮煌煌，灯月相辉，李忘生不常下山，倒也觉得新鲜。谢云流瞧他唇角微翘，心中不免得意。

　　瞧瞧，到底还是少年人，怎么可能对这长安满城繁华一点兴趣都没有？

　　还有什么能让师弟更开心一些？他左顾右盼，只觉今夜的坊市游乐之多，直叫人眼花缭乱。

　“忘生，那个彩头你可喜欢？我去打个擂台赢来可好？”

　　李忘生摇摇头：“刀剑无眼，还是不要去了。师兄少折腾几身伤，忘生已经十分欢喜。”

　　谢云流大刺刺道：“哪里的话，江湖游走，一点小伤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总是会担心的。”

　　师弟抬眼看着他，眉间那一点朱砂在辉煌灯火中被映照得好似珊瑚做的一点花钿，几乎要灼烧起来。

　　我这个师弟，我这个师弟……总是那么认真。

　　他真不知道自己有一双能直直瞧到人心底里去的眼睛。

　　年轻的谢云流一时心猿意马起来，面上倒是不显，径直朝前走去：“好好，那换一个，你想看百戏吗？”

　“嗯……”

　　玩闹着行到百尺灯树下，灯树下数十舞姬身着红裙正翩翩如惊鸿起舞。台上伶人百戏直叫人目不暇接。突然间台前一阵骚动，原来是今年灯树的主人加了一个新彩头，是一盏瑞鹤相戏的走马花灯，纹样不少见，只是那灯骨来自西域奇珍，灯油取自海中巨鲸，点燃即可长明数月，价值千金。

　　此灯正被置于百尺灯树之上。

　“登顶取灯，谁拔得头筹，即刻相赠！”

　　谢云流闻此已经跃跃欲试，又见李忘生朝灯树之顶多看了几眼，便道：“忘生，你且在此稍待，师兄去替你取来。”

　“师兄！”

　　他话音未落，谢云流已扶摇而起，与此同时，人群中数道身影一并腾空而起。

　　李忘生原本认真地看着师兄的背影，突然一股微涩微咸的潮湿气息流过他的鼻尖，似乎有人在他近旁闪过。他四下一看，却再也没瞧到别的江湖人。

　　谢云流的逍遥游早已大成，很快登上高达百尺的灯树。

　　其余人并无谢云流的身法精妙，被他甩在身后。眼看他即将拔得头筹，忽然间一股凌冽长风自上席卷而来，将那树顶的花灯直接卷走。

　　谢云流一怔，立时追着风声而去。他年少气盛，加上已经和师弟夸下海口——怎么好在师弟面前跌份！

　“师兄！”人群嘈杂，瞬息将李忘生的呼声吞没，他只得眼看着半空中的身影远去。

　　李忘生无法，只好在灯树下等着。

　　谢云流追到半路，那股风却诡异地转了个弯，随即连带着那盏花灯一并消失在长安城的层叠楼台之中，杳不可寻。

　　长安城中还有这样的高手？！

　　谢云流兴奋起来，便想翻出此人好好讨教一番，又想起师弟还在灯树下等他，只得回去，可是灯树下哪里还有李忘生的影子？

　　坏了，真走丢了！谢云流脸色一变。

　　李忘生从墙头跳下，只觉自己的左手的经脉腕微微作痛。

　　夜色越深，人潮越是汹涌。前方巡游的彩车经过，无数人涌动起来给彩车让道，涌动的微波变成了滔天巨浪，险些挤得人群踩踏起来。

　　李忘生本要寻个机会脱出人群，却见一个幼童摔倒在人群中，险些就要被踩到，连忙闪过去救下了他，一时不察被人踩伤。他将幼童交给其亲人，想要去寻找师兄，结果另一头游乐百戏的队伍正挤过来，他实在是怕了，也不管现在到底在哪，左右挪腾，连忙往那些分叉的小巷口跑去——翻墙——世界安静了。

　　他松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知是落进了哪里，四下无人，灯火也寥落，只有棵棵梅树交错的树影挡住了他的视线，和咫尺之外的狂欢景象落差极大。

　　该不会落入了哪位贵人的私园？

　　还是早点离开吧。李忘生想着，随即要去寻其他能避开已经堵塞的大路的出口。

　　他朝东行几步，又一次闻到了那股潮湿气息。

　“谁？”

　　李忘生将手按于剑上，只见一个黑影从重重树影后转出来：是一个黑衣斗笠满头白发的老者，身后背着一把刀。老者手上，正提着那盏被作为彩头的走马花灯。

　　对方也注意到了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朝他走了两步，随即又停下。

　　一时间没人说话，整个梅园中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不远处本该响彻天际的嘈杂嬉闹声如同被隔了一个琉璃罩子般变得远不可闻。

　　李忘生突然感觉后背发麻，他到底误入了什么地方？

　“师……”

　“抱歉，晚辈误入此地，打扰前辈清修了。”李忘生和老者同时出声，对方的话音却在李忘生说话后飞快消散。

　　只有一双亮如锋刃的双眼半掩在斗笠后，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前辈？”

　　“……你确实来错地方了。”

　　李忘生有些无措，他并不认识这位老者，却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还请前辈见谅，晚辈这就离开。”

　“等等。”对方突然开口，听起来有些低哑，“你受伤了？”

　“方才一时大意，救人时被人意外踩伤手臂……现下只是经脉有些淤塞，不妨事。”

　　那持刀老者忽然朝他而来，李忘生几欲退走，只觉眼前有股流风转过，来不及反应，他的手臂已经被人轻轻握住。

　　好高的修为。李忘生不由得有些紧张，担心对方发难。

　“你那师兄呢？滚到哪里去了？”持刀老者突然恨恨道，颇有些恨其不争的微妙。

　　“前辈认识我师兄？师兄并只是替我去追彩头，一时走散了，我正要去寻他。”

　　这满头白发的前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示意李忘生打坐调息。

　　他的斗笠压得很低，李忘生看不清他的上半张脸。

　　不过，前辈的下颌越看越有些像……像师兄。

　　可是师兄明明是……

　　这老者握住李忘生的手，径直输入真气。一股锋锐而精准的内劲自他穴位处进入，带着一点极其熟悉的热意冲开了他淤塞的经脉。

　　李忘生愕然抬头：“前辈，你也学过纯阳心法……”

　　瞬息间他的睡穴被点了一下，又飞快被老者接住。

　　“下次，别走丢了。”

　　他眼前一黑，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在天街灯市的许愿树下，四周灯火璀璨，人潮往来。萦绕在身边的一点饱含水汽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消散。

　　李忘生一起身，瞧见自己身边孤零零地放着那盏灯。

　　——方才我到底去了哪里？

　　那个人……

　“师弟！”谢云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很快他就奔到李忘生面前，眼神上上下下检查师弟全身，“让我好找！你到哪里去了……忘生，你为何这样盯着我？”

　“师兄，你……是不是还有亲族流落在外？”

　　谢云流不解其意，满脸写着“你明知道我是孤儿的。”

　“师兄，我方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个人，和你有些相似。”

　　谢云流挥挥手：“这世上略有神似的人多了去了。”他转眼间看到李忘生身边的那盏瑞鹤相戏的走马花灯，奇道：“好啊，我追了半天的风，这彩头怎么吹到你手上了？”

　　“兴许是被风吹到了这树下，让我捡到了。”

　　谢云流没再在意这个，反正最后也是到了师弟的手上，不亏不亏。

　　只是师弟看起来一直有些心不在焉……难道是遇到了什么不方便给师兄说的人……

　　他心中忽然计较起来，随意扯过树旁架子上一条尚未用过的许愿红绸，一把将自己和师弟的手腕系到一处。

　　面对忘生震惊的眼神，他非常理直气壮：“这下看你我如何走丢！”

　　“师兄！”

　　李忘生和师兄一路拉拉扯扯终于走到灯市出口，离开前他忍不住环视了周围，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黑衣的暮年刀客，那股带着水汽的潮湿气息，也再没出现过。

　　他忽然分不清这是一次江湖相逢，还是庄生梦蝶。

　　很多年后他才明白，那股带着水汽的潮湿气息，是海风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