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为北长尾山雀雀与小熊滚啊滚老师的生贺,分别来自两位老师点梗。走过路过都来跟我嗑一口做熊cp吧! *24K纯甜无污染。 (上) 比起积雪终年不化的华山,翁洲的冬日着实称得上温暖,即便是春寒料峭时节,皮裘也有些穿不住了。好在李忘生出门时早有准备,特地带了轻薄的春衫,礼貌而不失体面地拒绝了谢云流捧来的刀宗服饰。 “我的常服和那些小崽子们穿得可不一样。”谢云流嘀嘀咕咕将衣服收起,又瞥了眼师弟身上寻常的青色道袍,“偶尔也可以试试别的款式嘛!” 李忘生微笑婉拒:“下次一定,多谢师兄。” “也罢,你穿这个也好看。”合上衣柜后,谢云流又将师弟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抬臂将衣柜上方的斗笠翻了两顶下来,一个自己戴上,一个自然而然扣在师弟发顶,“出发!” 翁洲群岛绵延千里,靠海吃海,渔获乃是弟子们的主要食物来源之一,是以大多都擅捕鱼。这次谢云流将李忘生拐来时便信誓旦旦,要带他体会海钓的乐趣。李忘生也的确好奇,他试过江钓、冰钓,但还从未试过海钓,听谢云流说要用特制的名为“钓车”的鱼竿,与内陆所用不同,越发心生向往。 扁舟入海,抛竿垂钓,该是何等辽阔之景? 然而等看到他们出海要乘的船时,李忘生才发现那船与他想象中的“扁舟”相差着实有些大,其体量赶得上内陆江河专门用于载客的客船了。岸边与船上此刻站了不少弟子,有的身穿寻常短打,有的则着了刀宗服饰,当先一人顶着头束成高马尾的白发,看到两人便拱手招呼“师父,师叔”,正是浪游刀主浪三归。 怎么这么多人? 李忘生一怔之下转头去看谢云流,见身边人全无异色,便也不再询问,同浪三归打了招呼。后者双目熠熠,满脸兴奋,俨然对此行极为期待,招呼完后几乎是迫不及待跳上船,如风般欢快。有其他弟子同他打招呼,也都笑眯眯应了,言谈间提及师父师叔同行云云,亲和中不乏威严;弟子们也都行礼遵从,显然对他颇为信服。 李忘生眯着眼看他神态自如地同船上弟子们交流的模样,一时有些恍惚,直到肩膀被身边人轻拍才回过神,转头望去,就见谢云流神色有些不善: “看什么呢?还不上船?” “好。”李忘生莞尔一笑,同谢云流一起纵身上船,扬帆出海。 今日天气极佳,天青海阔,放眼望去,粼粼波光很是耀眼。大船出航不久便选了处合适的区域暂停,抛锚后众人就开始忙着整竿铺钩,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谢云流却只带李忘生在周遭看了看,而后直奔旁侧开放的甲板,指着一处平台道:“咱们去那里下钩钓鱼,不与他们一起。” 李忘生对此全无了解,自是谢云流说什么就做什么。等到了钓台拿到鱼竿,才发现此物殊为眼熟:“这竿……” “手感如何?”谢云流得意地瞥了眼,语气中不无炫耀,“这可是我特地从华山紫竹林挑选的精品紫竹,千里迢迢带来翁洲制成的鱼竿,还得是师父养出的竹子韧性好,寻常斑竹要逊色许多。” 想象了一番谢云流千里扛竹前往翁洲的情形,李忘生不由失笑:“的确不错。”说着将竿身颠了颠,目光落在握持端上方咬合着竹节的麻线轴与鱼线缀着的鱼钩上,“这就是钓车?” “对。”谢云流见李忘生伸指轻抚竹节上精巧的木质转轮,动作细致而认真,眸光微闪,清了清嗓子才道,“海钓不比岸上,船身较高,渔获也深,放线需得放长才能钓上大鱼。”说着走上前左手虚拢住李忘生握竿的手,右手搭上线轴的转柄,示意如何操作,“钓车讲究收放如吐纳,你看这麻线——” 两人挨在一处,属于彼此的体温隔着薄薄衣料传递过来,暖融融的甚是舒服。李忘生不自觉放松肩背,认真地盯着他操作钓车的步骤,从打窝到上饵,再到如何看浮筒收线,尽数了解后依言演示,见鱼线稳稳落入海中,展颜笑道:“有点意思。” 望着没入碧波的浮筒,谢云流也很满意:“你学东西还是那么快。” “是师兄教得好。”李忘生匀速放着麻线轴,边估量着下线长度边道,“师兄也别只顾教我,下竿啊?” “放心,这海钓之法我比你熟得多。”谢云流顺手拿起另一边的钓车,“等你熟练了,咱们正好比比,看谁今日收获得最多!” “那师兄可要奋起直追了!”李忘生双眸一亮,牢牢盯着水面倏然下沉的浮筒,“看!” “哟?上鱼了?”谢云流双目也是一亮,将手中才展开的钓车放下,三步并作两步重又走到李忘生身边,看了眼被鱼线拉扯着弓起的鱼竿,恨不得直接上手帮忙,“慢些,慢些!莫用内力,要先溜再引——” 李忘生边听着耳边的指挥边移动钓竿,鱼线绷直的瞬间,竿梢猛地向下一沉。李忘生只觉虎口发麻,整根竹竿弯成弦月,麻线轴被拽得吱呀作响。他下意识要运真气护腕,忽觉背后一热——谢云流的手掌已覆了上来,带着薄茧的指腹磨蹭过他攥紧的手掌按住手腕,另一手在稍后的位置握紧竿尾:“莫急。放线三寸,这鱼在使千斤坠,且松些让它力竭。” 咸涩海风裹着谢云流周身的气息掠过耳畔,温热且安心。李忘生目光微暖,依言时松时紧,放线收线。如是操作片刻,手上力道渐松,身后之人却倏然紧绷,低声道了句“收!”同时拽着他手腕向上一提。竹竿在巨力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银白鱼尾破水而出的刹那,浪花裹着咸腥扑了两人满头满脸。 成了! 李忘生顾不得擦拭睫上水珠,手腕翻花似的转着线轴,只听“啪”的一声,那条有着雪亮鳞片的大鱼被轻巧摔上甲板,兀自鲜活地摇头摆尾,不甘挣扎。 “以柔克刚,甚好!” 谢云流抚掌大笑,随手扯了块麻布裹住鱼身捧了过来,“与鱼角力就如高手过招,鱼竿便是兵器,硬碰硬之下高手未必有碍,兵器却会折损。是以抓鱼需得以柔克刚,溜到它力竭再动手抓捕,动作越快越好。” 李忘生边颔首赞同边翻看那条鱼的情况,见其鲜活无损,松了口气,验过雌雄后方才送入桶中,“忘生先胜一尾,师兄承让。” “让你三竿又何妨?”谢云流浑不在意,随手抽了帕子递给他,“脸上的水擦擦,等下便叫你瞧瞧师兄的本事!” 李忘生接过帕子,闻言轻笑:“师兄的本事忘生自是心服的。只是这海钓不比江钓,想来师兄难以当年手段得胜一筹——” 他言及当年,又说冰钓,谢云流顿知他言下之意,忍不住抬手在他斗笠上敲了一记:“什么陈年往事了还要拿出来计较!” “毕竟当年师兄以内力震鱼的壮举,连师父都惊诧不已。”李忘生擦完脸,极其自然将帕子收入怀中,又将歪斜的斗笠推正,走回甲板边缘重新抛线,“师兄若是再不下竿,其后恐怕更难追了。” 谢云流也拎起自己那根钓车:“放心,说过让你三竿,三竿过后再下不迟。”说着顿了顿,抬眼看向天色,“三竿之后,你我就以一个时辰为限,胜负抵定后,输的人要应承赢家一个条件,如何?” “可。” 不远处整理钓线的浪三归手一抖,险些将手中即将解开的活结打死;几个刀宗弟子亦是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宗主早已是海钓老手,怎么好意思向从未接触过海钓的李掌门提出这种不平等的赌约?偏偏李掌教还应承得如此痛快,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啧啧! 相较其他人,浪三归想得更多一些:自打去岁师父师叔合籍,两人肉眼可见变得年轻许多。不只是外貌,心性与待人处事也都带出几分肆意洒脱。他知晓两人的外貌变化乃是纯阳功法所致,修行到某个临界点后,身体就会逐渐回返盛年;而心态变化则是因着昔日之情圆满。 只是——仅仅合籍就能有如此大的威力吗?着实难以想象。浪三归对此纳罕许久,分明两载之前,师父还是那般苦大仇深的消沉模样。 那边两人全不在意弟子们如何做想,谢云流说到做到,待李忘生三竿过后,方才提竿上前,单脚踩在船舷上,道了句“看好了!”轻轻巧巧便将鱼线抛入海中。 他动作潇洒得很,一举一动自有韵律,李忘生抬手鼓掌,不吝赞美:“师兄这线抛的果然极佳,吾不及也。” 谢云流开怀笑道:“岂止?且让你见识一番师兄的手段!”言罢探手从饵料盘中抓出一小团饵料向前撒去,但见那些饵料团在空中散开,呈品字形扎进他鱼线周遭,不过片刻,浮筒便被向下拖拽,俨然已有鱼上钩。 “原来师兄还藏了一手!”见谢云流提竿见鱼,李忘生不由轻笑道,“此法甚妙,却之不恭了。”言罢现学现卖,依样画葫芦下饵诱鱼。 谢云流朗笑出声,重又甩竿:“这才哪儿到哪儿?且学着吧!” 两人拉开架势,下竿上鱼,你来我往。一时之间,但闻海鸥争鸣,浪涛声声,一个时辰不过转瞬。及至比试时间将尽,李忘生忽觉竿梢传来不同寻常的震颤——麻线轴疯转,整根紫竹弓成惊心动魄的弧度。 “不对,是大货!”察觉到他起身撑竿,谢云流看了一眼顿时吃了一惊,忙将自己手中钓竿卡进船舷裂缝,飞身跃至李忘生身后,“别硬拼!它要往船底钻就放线!” 李忘生只觉掌下力道挣动的厉害,正担忧竹竿断裂,见谢云流过来握住竹竿上弓时定了定神:“这能钓上来吗?” “能!如何不能?”谢云流咬着后槽牙,眼中满是跃跃欲试,“别慌,且放力随它!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如此活泼!” 他边稳住竿身感受其中波动,边指挥李忘生收线放竿,小心翼翼溜着那翻腾不休的“大货”。那鱼也不知是什么品种,颇能折腾,两人溜了半晌仍不见卸力,反倒将其他人都吸引过来。众人屏息凝神看着师父与师叔与那鱼角力,不时跟着加油打气,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见两人齐喝一声提竿向上,一尾巨大的淡红鲷鱼破浪而出,被谢云流眼明手快抄网接住,兀自挣动不休,甩了两人满身海水。 “嚯!”众人齐声惊呼,俱都赞叹不已:“好大的加吉鱼!” “这得有一钧多重吧?” “果真鲜见!” 众人七嘴八舌围拢过来观看那尾大鱼。谢李二人亦颇为兴奋,同众弟子一起将那巨大鲷鱼单独放入一个空置的鱼护内,这才对视一眼: “师兄,是不是时间到了?” “对。”谢云流看了眼天色,“正好,数数收获吧!” 闻言其他人都围了上来:“师父师叔,可要我们帮忙计数?” 谢李二人自无异议,但见几名刀宗弟子分立于两人的鱼护旁埋头细数,不过须臾结果已出: “师父的鱼护里二十七条!” “师叔的二十五,但是有条大货——哎哟!”后者话未说完惊呼出声,却是谢云流顺手团了鱼饵弹在他头上:“只说数量,废话少说!” 那弟子对着谢云流赔笑:“单说数量,是师父赢了。”随即又瞥向单独放在鱼护中的巨大鲷鱼:可是这么大的鱼,一顶三也不为过啊! 谢云流才不管小弟子心中所想,双手环胸看向李忘生:“如何?师弟,可认输?” “心服口服。”李忘生倒是没想太多,坦然颔首认输,“师兄要我做什么?” “这个不急,之后再论。”谢云流屈指弹落胸口沾染的鳞片,心满意足伸手揽住他肩膀,“走,先去内舱收拾一下,被这家伙弄得一身是水!” 李忘生自无异议。方才那鱼出水时弄出的浪花着实将两人淋得有些狼狈,此刻海风吹来,阵阵腥味盈满鼻腔,的确该好好清洗一下。 转身时李忘生忽然想起一事,嘱咐浪三归等人细细排查篓中渔获,若有雌鱼尽数放生,见他们应下后方才随谢云流一路下到底舱,去了其中一间用于休息的舱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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