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完结】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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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374 | 回复5 | 2024-10-10 12:55: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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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文搬运,Lofter ID 超自然小飞蛾




——正文——

  雾白色头戴耳机,银蓝色飞行员墨镜,黑白运动夹克配深色牛仔裤,双手插兜、长腿豪迈。谢云流哼着高潮模式随机循环的歌单音乐,溜达着上坡往纯阳附中门口走,沉醉地回味二十分钟前竞技场里抓死对面一套带走的犀利操作,心中遣词造句只等接上放学的洛风然后纵享他的崇拜。
  “我不是你的宿敌,遗憾是你的宿命,怪只怪你没运气,遇见我……”
  砰。
  天地旋转、宇宙颠倒,两眼昏花、屁股生疼。震耳欲聋的嗡鸣中,痛感沿脊椎窜上大脑,谢云流的神经劈啪作响。
  我还没谈恋爱没买车房没年入百万没周游世界没把风儿养大没给我师父养老苍天呐大地呐我年纪轻轻不能废在这儿啊!
  眼前伸来一只手。他盯着那只手看了几秒,猛然意识到耳中噪音是不知怎么摁到最大音量的歌单音乐。他慌忙抬手去摸耳机侧边想关掉设备,稀里糊涂把音量键当成电源键,长按切歌才发现不对,索性一把薅掉耳机挂在脖子上。
  世界安静下来,他抬头去看那只手的主人。王菲的嗓音从耳机里漏出来,隐隐约约飘到耳畔。
  “如果再见不能红着眼/是否还能红着脸/就像那年匆促刻下永远一起那样美丽的谣言/如果过去还值得眷恋……”
  “你还好吗?”
  清润男声打断他脑中吟唱。
  谢云流眨眨眼睛,夕阳模糊了眼前人的五官,仿佛柔光滤镜拉满,金晃晃的,瞧不真切。他下意识推眼镜推了个空,这才发现墨镜已经掉到鼻子底下。他捞下墨镜重新戴回去,那人的眉目终于在他近视四百度散光一百度的眼中清晰起来。
  这肇事小鹿……啊不,肇事司机,还挺帅的。
  谢云流咽了下口水。
  “不太好。”
  那只白净的手往他眼前递了递,“能站起来吗?要帮你叫救护车吗?”
  谢云流试探着动了动腿,龇牙咧嘴地庆幸没让他撞成半身不遂。
  “没到麻烦救护车的地步。”谢云流摆摆手,“缓缓就好。”
  大眼睛小鹿蹲下身子,满面歉意,“不好意思,刚才起步刹车没踩稳,下坡一出溜就……”
  谢云流闻言惊恐地看向坡上,灰色SUV的影子泰山压顶般投在地面,看得他几欲撑起身子朝后蹬腿乱爬。
  “我拉紧手刹才下的车!”他立马补充道。
  谢云流缓神呼气,然后长吸一口气,提声大喊:“你会不会开车啊!这是学校门口!这么大个下坡你敢松刹车?撞到我算你小子走大运,撞到小孩怎么办?人家啪往地下一躺就开始哭,到时候你给家长赔礼道歉都是轻的!”
  “对不起,确实是我的问题。”肇事青年急得脑门冒汗,抬手拨开额前碎发。
  露出眉心一点朱砂。
  太巧了。
  谢云流怔怔地想,一座城里怎么会有两个眉心带痣的人,隔了十几年的时间,还都能让他碰见。
  当年的小不点,如今也该是这个年纪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还没来得及拍去裤子上的土,就听不远处洛风一声大喊:“师父!师父你怎么走路还能摔啦!”
  洛风背着书包哒哒跑过来,看看谢云流,又看看他对面的清秀哥哥,再看看清秀哥哥背后前轮没打正的庞然SUV,惊声尖叫:“他开车把你撞啦?”
  “没事。”谢云流故作轻巧地蹬了蹬腿,“你师父我搏击不是白练的,身板硬着呢。”
  洛风一脸怀疑地瞅着他。
  青年转头朝车里看了一眼,又转回头来,“保险起见,还是送你去医院看看吧。”
  “去医院!”洛风小大人似的敲定主意,摘了书包跑去拉SUV的车门。窗上贴了防窥防晒膜,他敞开门才发现后座还坐着个穿校服的小胖墩,正抱着可乐警惕地打量他。
  “往里!”洛风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洛风!”谢云流厉声喝止,“怎么说话呢?”
  洛风低头瘪嘴,“对不起,请你往里坐坐,我要上车陪我师父去医院。”
  另一侧的车门也拉开了。年轻人俯身道:“博玉,你往这边靠靠,让他上来。我刚才起步不小心撞到人了,送人去医院看看。”
  小胖墩听话地朝他的方向挪了挪。
  “谢谢。”洛风抱着书包钻进车里。
  他合上后座车门,又拉开副驾车门,把座位往后拖了拖。“不好意思,平常副驾不坐人,调太窄了。上车吧。”
  “要不我开?”谢云流问。
  “不用吧。”他摸摸鼻子,“我平时开车很小心的,刚才的事纯属意外。放心吧,”他看向后座,“平时他上学放学都是我接送,保证给你安安稳稳送到医院。”
  谢云流点头上车。
  两人关门坐定,他转头问:“怎么称呼?”
  “我姓谢。你呢?”
  “我姓李。”李忘生板板正正地系好安全带,“去区医院行吗?二甲,十分钟就到。”
  “走吧。”

  车子沉默地驶入医院停车场。洛风跟着两个大人下了车,博玉守着两个书包留在后座。
  门诊已经下班了,谢云流去挂了个急诊,医生花了两分钟对他捏敲一顿,宣布啥事没有,回家躺一晚上就好了。
  三个人从诊室出来,洛风扯扯谢云流的袖子说想上厕所。谢云流无语地找护士问了卫生间的方向,洛风顺着标志牌窜了出去。
  两个成年人站在医院走廊边上,李忘生叹了口气,“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我时间大把,不怕耽误。挂号停车都是你付,有人上赶着给我花钱,我还能不乐意?”谢云流玩笑道。
  “我知道你没事。”他闻言浅笑,“但我必须带你来这趟医院。”
  “像你这么负责的人可真不多。”
  “负责是一方面,主要因为博玉在车上。”
  “博玉?后座那小孩?你儿子?”
  “不是!”李忘生笑道,“他都上初一了,我才二十七岁,他怎么能是我儿子。”
  二十七岁?谢云流在心里算数。
  “博玉是我小姨家的孩子。他爸爸就是车祸去世,对方驾驶员肇事逃逸。等人发现报警,已经抢救不过来了。”
  “啊。”谢云流收敛表情,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洛风蹭蹭从走廊另一头冲回来,“我好了!咱们走吗?”
  “我送你们回家吧。”李忘生说,“或者,你们晚上怎么吃饭?如果还没做的话,要不一起在外面吃点?”
  洛风听见有机会下馆子,立马双眼晶亮地看向谢云流。
  “行。”谢云流摸摸洛风的头,“你小子,整天就想着吃好吃的。”
  洛风从他手底下钻出来,“不许摸头!师祖说摸头长不高!”
  谢云流拍他后脑勺,“你倒是长高给我瞧瞧。饭没少吃,个头不长,天天放学跟人家训练,谁知道篮球队稀不稀罕要你。”
  “哼!你等着瞧!”洛风忿忿踮脚。

  三人再上车,气氛就轻松了许多。洛风在后座抓着博玉打听零食,他自来熟得令博玉有些局促,一句一答地给他讲。
  来医院的路上,谢云流见他开车确实稳当,现下便神经松懈地靠在副驾驶座上。天色渐晚,再戴着墨镜感觉像个智障。他出门的时候想着接上洛风来回四十分钟怎么也到家了,干脆没带普通眼镜。现在夜幕已临,他折起墨镜挂到领口,在看着像个瞎子和实际当个半瞎之间选择了后者。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谢云流随口问,“一早一晚接送,加班怎么办?”
  “公司行政。”李忘生答,“学校到校时间早,早晨上班倒是时间宽裕,晚上加班……就让他在传达室里面走廊等我。”
  “你住在你小姨家?”
  “嗯。我家在外地,自己来这边工作。我小姨工作忙,经常出差,不方便带他。之前请了保姆,我住进来省了房钱,她就把保姆辞了。”
  “哦。”
  “你呢?”他问,“洛风——是叫洛风吧?”
  “没错!”洛风抢答。
  他不禁微笑,“洛风为什么管你叫师父啊?”
  “他叫着玩的。”谢云流笑道,“我上大学的时候给他做过三年家教,时间一长,又在本地,我们两家都见过,关系处得挺好。后来他爸妈出国经商,又想让他继续在国内念书,就拜托我和我师父帮忙带他,每个月给生活费。”
  “你师父?”
  “手艺人叫法。我师父是做木雕的,自己开了个小店,我帮他打理。”
  这座城市特产木雕,说话的工夫,窗外已经过去三四家店。
  “我小时候也住在这儿。”李忘生说,“那时有个朋友,他家也是做木雕的。”
  谢云流转头看他,而他放缓车速看了一眼导航。
  “前面拐弯就到了。”他说,“小朋友们,准备下车吧。”

  这是一家家常菜馆,店面不大,好在仍有位置。四人找了张空桌坐下,两个成年人本想带着小孩各坐一边,洛风却推着博玉把他塞进了自己那条长椅里边。
  谢李二人只好到他们对面挨着坐下。
  服务员拿来两张菜单,洛风抬手要去一张,谢云流没戴眼镜看不清字,索性把另一张菜单推给李忘生,“你选的地方,你点菜吧。”
  “你不看看吗?”
  “我没忌口,吃什么都行。”谢云流环顾四周,瞧瞧旁边桌上的菜量,“这俩小子都挺能吃,咱得起码得点六个菜。”
  李忘生的视线扫过脱了外套卷起袖口的谢云流。刚才在医院诊室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他漂亮的肌肉。饱满匀称,不像健身房里练出的大块头那么骇人。
  好想摸摸。
  他收回视线看向菜单。
  在洛风本人以及他代表博玉的要求下,四人点了五个荤菜,又在李忘生本着营养均衡原则的提议下点了个素菜。
  饭菜上桌,洛风眼巴巴地闻着肉味等大人动筷子。谢云流把红烧排骨往博玉面前一推,“来,年纪最小的先挑。”
  博玉在洛风热切的注视下夹走离他最近的一块排骨,他道谢的话还没说出来,洛风的筷尖已经杀进盘中。谢云流朝他瞪眼,李忘生打圆场道:“洛风在学校练了那么久篮球,早该饿了,赶紧吃吧。”
  洛风嚼着肉排朝李忘生疯狂点头,“谢谢小李哥哥!”
  李忘生把排骨推回桌子中央,望向谢云流,“吃吧?店里桌子不大,吃完正好撤盘,省得一会儿摆不下。”
  谢云流提起筷子,“吃。对面坐了个饿死鬼,再不吃就抢不着了。”
  洛风蹬腿试图从桌子底下踹他。
  饭菜陆续上齐,四人两两一组边吃边聊。
  “你来这儿工作多久了?”谢云流问。
  “不到半年。”
  “还适应吗?”
  李忘生笑了笑,“人生地不熟,每天上班下班接孩子,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
  “你小时候不是在这边住过吗?以前的朋友呢,都没联系了?”
  “嗯。当时搬家搬得仓促,通讯也没现在这么发达,搬完就都联系不上了。”
  “你之前说家里做木雕的那个朋友呢?关系好吗?这行里的人我熟,兴许能帮你找找。”
  李忘生慨然笑道:“关系确实不错。但那是我上小学时候的事了,一连十四五年不联系,人家哪还能记得我。”
  “万一呢?”
  “算了。”李忘生摇头。
  “行吧。”他不接茬,谢云流也不好再问,“没事,现在你又认识一个家里做木雕的朋友了。什么时候抽空来我家店里转转?挑着给你们公司置办几件,权当补偿我精神损失费,还不掏你自己的腰包。”
  李忘生被他逗笑,“好,有机会一定光顾。”
  “有机会?什么叫有机会?明天有机会吗?”谢云流挑眉。
  “想不到谢老板还是个急性子。”他笑道,“明天确实不行,我明天白天上班,晚上有安排了。”
  “什么安排?推了。”谢云流开玩笑。
  李忘生扯扯嘴角,“我倒真想推了。可惜,推不掉啊。”
  “怎么?”
  “家里安排了相亲。”
  谢云流震惊道:“你都到外地工作了,家里还能给你安排上相亲呐?”
  “我妈的老同事老朋友还有不少在这边。她们换换照片一联系,就给我安排上了。”
  谢云流点头想了想,“去见见也好,看对眼正好,看不对眼就当维护一下人情,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肯定看不对眼。”李忘生叹气。
  “你见过?”
  “没有。”
  “没见过对方你怎么知道看不对眼?”
  “我知道我自己。”李忘生闷闷地说,“我不喜欢女的,我喜欢男的。”
  也许是在陌生人面前没什么挂碍,也许是这顿饭氛围太好导致神经松弛,也许是谢云流长得又帅性格又好让他昏昏然失了戒备,李忘生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话音已然落地。
  他盯着葱烧黄鱼的凸出的鱼眼,自暴自弃地想,李忘生,你真是太会聊天了。
  “小李哥哥——”
  他抬起头,洛风抻长脖子凑近他,一只手挡在嘴边靠谢云流的那侧,拖着气音神秘兮兮地说:“没关系,我师父也喜欢男的。”
  谢云流的筷子差点掉地下。
  凝固的气氛着了一把火,黏黏腻腻地融化。洛风放完火就没事儿人似的继续跟博玉嘀嘀咕咕去了,谢云流和李忘生僵硬地夹菜吃饭,大气儿都不敢出。
  “我……”谢云流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他放低声音,朝李忘生的方向侧了侧头,“我大学的时候就跟家里出柜了。洛风知道得早,他年纪小,心里不当回事儿,嘴上也没个把门的,我都让他这大喇叭广播好几回了。”
  李忘生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我今天……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脑子落在办公室了。开车把你撞了,吃饭又说起这种事,真是抱歉。”
  “你有对象吗?”谢云流话一出口就在心里抽自己大嘴巴子。眼镜摘了脑子也摘了是吧?你听他意思像有的吗?
  “没有。”李忘生低头戳戳碗里残黏的米粒,“在家没那个胆子,跑来这边……还没遇到合适的。”
  “哦。”谢云流干巴巴地接了一声,不知道这天再怎么聊下去。
  “洛风,博玉,吃饱了吗?”李忘生问。
  “吃饱了。”洛风抬头,“要回家了吗?”
  “嗯。”
  李忘生打开手机准备扫码结账,却发现谢云流已经抢先付了钱。
  “什么意思?”他转头问道,“不是说好我找地方我请客吗?”
  “没事。”谢云流放下袖子穿上外套,让洛风站起来跟他往外走,“就当交个朋友。”
  李忘生追上去,“你微信给我,我把钱转给你。”
  “不用。”
  眼看走到店门口,李忘生急中生智,“你不是叫我去你店里吗?总得留个联系方式吧。”
  谢云流懊然一拍脑门。钱可以不要,联系方式得存。他走到门外不碍事的地方站定,掏出手机打开二维码递过去,“喏,你扫我吧。微信名就是我家店名,地图软件一搜就能找到。钱的话,你非要转就转我一半,权当拼了顿饭,行吧?”
  李忘生点点头,在申请栏里写了自己的名字发过去。“账单我刚才看了,回头转你一半。你们晚上开门到几点?我后天可以过去。”
  “九点。后天是周五吧?你到时候直接来就行。”谢云流低头看洛风,“你书包呢?”
  “在我车上,”李忘生说,“我开车送你们回去吧。”
  “没事。”谢云流摆摆手,“这地方离我家不远,走回去直接就到了,你开车还得沿单行线绕一大圈,没必要。时间不早了,你也赶紧带博玉回去吧,人家还得写作业呢。”
  李忘生打开车门,洛风取出书包,朝他摆摆手:“小李哥哥再见,博玉拜拜!明天大课间记得来找我!”
  “找你干嘛?”谢云流问。
  洛风小脸一仰,“不告诉你。”
  “臭小子。”谢云流拍他书包,“走啦,”他冲李忘生挥挥手,“路上注意安全。”
  “嗯。你们也是。”
  李忘生目送他们走出停车场,回到车上打火起步,缓缓驶离。

  回到家,把洛风撵去屋里写作业,谢云流坐在沙发上点开微信。
  果然是你。
  他盯着新好友打招呼信息里清清楚楚的“李忘生”三个字看了一会儿,点开他的微信头像。
  李忘生的微信头像是他本人的正装照,估计是做工牌的时候拍的。谢云流戴上眼镜放大他的眉眼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闭目仰面砸进沙发里。
  十五年不见,怎么长这么好看了。
  他揉揉脑门,又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点开李忘生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空白。
  他回到消息列表,点开吕洞宾。
  “师父,你跟何阿姨旅游什么时候回来?”
  对方正在输入。
  “后天。”
  “能晚一天吗?反正你后天晚上别去店里。我约了人。”
  “你小子搞什么鬼?好好看店,别给我丢了东西。”
  “丢不了。”谢云流想了想,“我打算给你捡个宝贝回来。”
  吕洞宾丢来个“地铁老人手机”的表情,后面又跟了一行字:“谨慎恋爱,洁身自好。”
  谢云流无能狂怒:“我是正经男同!”
  对面顿了一下。
  “三十了,赶紧谈恋爱吧,别学你师父。”
  谢云流抱着手机笑出鹅叫,“谢谢何阿姨。祝您二位旅途愉快,我不打扰了。”
  他按灭手机,躺进沙发里。
  李忘生。
  这个名字久远得像是上辈子的回忆。

  故事要从做木雕的吕洞宾说起。
  老吕前半辈子醉心雕刻,四十九岁还没结婚。他从孤儿院里收养了谢云流,让他喊自己师父。有段时间生意不好做,吕洞宾就去少年宫开周末兴趣班。后来行情转暖,他又辞了兼职,有些还想再学的小孩则转到他家里上课。
  李忘生就是其中之一。
  木雕这东西初学之时枯燥繁琐,没多少小孩能坚持下去。小学三年级的李忘生表现出惊人的耐心和悟性,某天下课,吕洞宾趁他家长也在,站在门口半开玩笑地问他,想不想入这个行当,做我二徒弟?
  可惜,这个提议被他妈妈否了。
  “小孩子还是先学好文化课吧。”
  吕洞宾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留在工作间打扫木屑的谢云流听见这话,在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学校那点东西,有什么可费劲的。他天天回家雕木头,考试照样是班里第一。
  李忘生周末照常来吕洞宾家上课,多数时间他都在认认真真地按照吕洞宾的要求吭哧吭哧努力——除了谢云流来捣乱的时候。吕洞宾嘴上不说,心里却真拿他当二弟子培养。
  李忘生不在的时候,谢云流经常被吕洞宾拎着耳朵恨铁不成钢地嫌弃:“看看你师弟,看看你,你要是有人家一半耐性,我能早退休好几年。”
  谢云流确实打心眼儿里佩服这个没入门的小师弟,但他坚决不听吕洞宾这套忽悠,“人家额心有个红点,说不准是什么神仙下凡。有本事你让他接你班啊?你看人家干不干?”
  吕洞宾气得直吹胡子。
  谢云流初三那年,放学路上看不惯有人恃强凌弱,撸起袖子跟人干了一架。两边动起手来都没什么章法,谢云流仗着个高略占上风。被他揍跑的是个富二代,放话说要找人整他。谢云流破皮流血地回到家,吕洞宾听完二话不说给他报了搏击课程。中考完的暑假,他甚至买了火车票打算直接把孩子送去隔壁市的何潮音家,学些正经的武术功夫。
  谢云流出发前最后一个周末,来上课的李忘生差点抱着木雕哭出来——当然不是因为谢云流要走。
  上次课末,吕洞宾布置他雕棵小树。李忘生回家勤勤恳恳雕了一个礼拜,横看竖看都不满意。这周上课他按着吕洞宾的指导改,眼看作品就要成形,却被他自己手一抖给弄断了。
  谢云流看着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的师弟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一拍胸脯承诺道,暑假给他雕棵开花的树,开学的时候送给他,当做李忘生进入初中的升学礼物。
  李忘生努力把眼泪水憋回去,小声咕哝道:“谢谢师兄。”
  谢云流被这一声师兄叫得无比膨胀。
  可等他高高兴兴开学回来,李忘生却不见了。吕洞宾说,他父母工作调动去了外地,他也跟去那边上初中了。谢云流说,那我打电话要个地址,说好送他的礼物我得寄去。吕洞宾犹豫了一会儿,叹气道,云流,算了,人家爸妈……不想让他再跟你玩了。谢云流问为什么,吕洞宾说,听他妈妈的意思,是知道你跟人打架的事儿了,怕你带坏他。
  谢云流不明白。打架的事出在校外,他只跟老吕和师弟两个人说过,他妈妈怎么会知道?老吕肯定不会讲,那就只能是……
  可那时候,师弟眼睛里分明闪着令谢云流志得意满的崇拜。他分明是路见不平、见义勇为,怎么传回来就变成了……
  打不了电话,写不了信,十五岁的谢云流把那颗精雕细琢的花树锁进柜子里,决定就此忘记李忘生这个人。
  他确实很多年没有再想起他。
  可李忘生偏偏回来了。
  他还像小时候那样一板一眼彬彬有礼,却是彻底长开了,长成了一副……一副……
  谢云流窝在沙发上翻了个身。
  长成了一副令他下腹发紧的模样。
  他烦躁地跳下地,趿拉着拖鞋冲进房间,开始翻箱倒柜。他跟老吕搬过两次家,两次他都想扔了这棵花树,两次都没舍得。
  主要是吧,确实雕得挺好。
  老吕也这么说。
  他把巴掌大的木雕花树从角落里翻出来,找了块布擦了擦灰,迎着亮光瞅了瞅。
  还行,打理打理还能看。
  他拿着木雕走向工作台。

  周五晚上八点多,一片风铃声中,李忘生推开谢云流的店门。
  “来啦?”谢云流从柜台走出来,“吃过饭了?”
  “嗯。今天下班有点晚,接了博玉回去,做饭吃饭又收拾厨房,折腾不少时间。”
  “理解。我师父在家都是他带洛风,这几天他出去旅游,可给我累够呛。”
  李忘生抬头环顾店中列架,“这些都是你们师徒两个的作品?”
  “基本上吧。有些是我师父的朋友雕的,放在这儿寄售。”
  李忘生沿着陈列架缓缓向前,“我小时候也学过木雕,每周去师父家里上课,大概坚持了三四年。”
  “后来怎么没继续学?”谢云流明知故问。
  “搬家了嘛。”
  李忘生转过两排架子,忽然驻足。他转头看向谢云流,“架上的东西可以摸吗?”
  “可以摸,”谢云流笑道,“摔了全价赔。”
  李忘生皱眉,“可这座雕塑没有价签。”
  “哪个?我看看。”谢云流走到他身边,看向他手指的方位。
  是那棵花树。是那棵谢云流特意保养修复过,今天晚上刚刚摆到显眼位置的花树。
  他亲手雕给李忘生的花树。
  李忘生还记得。
  谢云流几乎压抑不住上扬的唇角,“你喜欢这个?这个做工比旁边几座粗糙多了。”
  李忘生小心翼翼地朝它伸出手,“我最后一次去上木雕课,就是雕树。我怎么弄都弄不好,费了一个星期的工夫,最后失手弄坏了。我师兄答应趁暑假雕一棵开花的树,等开学回来送给我,可是……”他最终收回手,没有触碰那棵小树,“我失约了。搬家搬得太突然,我甚至没机会跟他告别。”
  “你师兄,就是你说的那个家里做木雕的朋友?”
  “嗯。”李忘生依然盯着那棵花树,“其实我没正式入门,算不得他师弟,只能说是朋友。”
  “这么亲的关系,连个电话都没留?”
  “家里不让联系。”李忘生垂下眼睫,“起初我也不理解。后来我追着我妈问,为什么不让我给他打电话。她说,街头打架家里还惯着,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混世魔王。那种人,离他越远越好。”
  谢云流默默攥拳。
  “可我知道,他根本不是那样的人。他跟街上那些混混不一样,他打架是看不惯人受欺负,是为了保护无法自护的人。他很聪明,有胜算他才会动手,才不是什么无脑蛮干。”李忘生叹了口气,“可我哪里拗得过我妈?她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说什么也没用。我当初跟她讲这件事,是因为我觉得我师兄很厉害,很勇敢,我很佩服他。结果呢?”他苦笑一声,“从那之后我就明白,有些事情没必要说,说不通的。”
  谢云流想起他那场注定失败的相亲。
  “如果有机会再见到我师兄,如果他还记得我,我真的很想对他说声抱歉。是我失约了。”
  谢云流摸出手机,进入微信,点开置顶对话中的“李忘生”。
  “你好。”他写道,“忘记发我的名字了。”
  李忘生解锁手机屏幕,微信横幅消息一条条映入眼帘。
  “我叫谢云流。”
  李忘生惊愕瞠目。
  “这棵花树没有价签,随便你摸。本来就是送给你的。”
  他举着手机抬起头。
  “我还记得你。我接受你的道歉。你今天赴约,也不算晚。”
  他转头看向谢云流的屏幕。
  “师父不收徒了,这辈子我做不成你师兄了。但我也不想做你朋友。”
  李忘生掌心冒汗,心脏狂跳。
  “我能做你男朋友吗?”
  李忘生看看他的屏幕,又看看自己的屏幕,终于抖着手打出一句回复。
  “好的。”
  谢云流收起手机,取下花树木雕塞到他怀里,粲然笑道:“忘生,好久不见。”
  李忘生抱着木雕眨眨眼,“我还是习惯叫你师兄。”
  “你喜欢什么就叫什么。”
  李忘生扬起一个舒展的笑。
  “师兄,好久不见。”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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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啤酒海鲜——

  谢云流和李忘生并肩走在滨海路上。晚上九点半,路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他们不在路上牵手,但李忘生的胳膊一下一下蹭过他的臂肘,倒也让人很有安全感。
  两人走到路口站住,潮湿的海风挟着淡淡的藻味,李忘生拽了拽袖口。
  “冷吗?”谢云流问他。
  “还行。”
  谢云流看他表情木木站得笔直,不禁扬起唇角,“酒劲上头了?还会走直路吗?”
  “我走得不好吗?”李忘生不服,“我一路踩着盲道过来的,都没偏开过。”
  谢云流咬着下唇憋笑。
  “你笑什么!”李忘生气道,“那我不走了!我喝醉了,你背我吧。”
  “背就背,马上到酒店了,反正我不嫌丢人。”
  李忘生嘟囔着骂他神经。他抬头看看对面人行道,又看看对面车行道,不开心地撇嘴,“红灯怎么还有这么长。”
  “哟,厉害,还会看红绿灯呐。”谢云流挖苦他。
  李忘生抬起胳膊捣他一拳。他这会儿下手没轻没重,谢云流真让他锤了一个趔趄。他委屈巴巴地转回头来,“李忘生,你家暴我。”
  “我喝醉了。”李忘生漠然道,“别惹我。”
  “好好好,你就这么对我是吧?”谢云流深吸一口气,“婚姻真是爱情的坟墓。”
  “谁和你婚姻?我怎么不知道?”
  “你你你……”谢云流天灵盖蹭蹭冒气,指着他的鼻子说不出话。
  李忘生反手扯着他的胳膊往前拖,“绿灯了。走了。”
  谢云流没脾气地跟上他的脚步。

  李忘生步伐稳健地走进酒店,神智清醒地找到电梯,从容不迫地刷卡选层,流畅丝滑地穿行走廊,沉着优雅地打开房门,冷静睿智地插卡取电,然后一屁股瘫进沙发里闭上眼睛不再动弹。
  谢云流关门挂锁,站在玄关放声狂笑。
  “笑个屁。”李忘生嘀咕。
  “看你拿个杯子一趟一趟奔着酒桶接得那么开心,我还以为你有多能喝。这回我可知道了,李忘生,你也就是三瓶的量。”
  李忘生眼皮都懒得抬,“你厉害,你能耐,你千杯不倒,我就指着你伺候了。”
  谢云流把顺路买的早餐面包往他身上一扔,“自己躺会儿吧你,我去洗个澡。”
  李忘生抱着面包咕咕哝哝地翻了个身。

  谢云流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想想有点后悔,刚才应该给他搭件外套。空调好像开着,万一这家伙迷迷糊糊躺沙发上睡了,温度降下来搞不好要着凉。
  他系上浴袍推门出去,被李忘生的样子吓了一跳。他领口大敞,腰带解开,蜷着腿窝在沙发上,面颊泛红。谢云流赶紧冲过去,摸摸自己的额头,又摸摸他的额头,温度好像差不多,应该没发烧。他从茶几上抓起遥控器关掉空调,俯身拍拍沙发上的人,“忘生?醒着吗?哪儿不舒服吗?”
  “嗯……没有。”
  李忘生伸手抓他的胳膊,谢云流顺势把人扶起来坐正,“被海风吹晕了?”
  李忘生摇头,“没事,就是喝多了。”
  “第一回跟你出来旅游,要是把你整感冒了,回去老吕得念叨死我。”
  李忘生皱着眉头,撑起身子倚到沙发最里面。“难受。”
  “想吐?”谢云流转头张望,“酒店也没有个盆什么的……我扶你去卫生间?”
  “不想吐。”李忘生扭了扭腰,伸长了腿,谢云流这才注意到他牛仔裤前面鼓鼓的一包。
  他又开始想笑。“晚上海鲜吃多了?”
  “可能吧。”李忘生夹了夹腿,“十块钱一斤的海蛎子,多吃几个不能怪我吧。”
  “谁怪你了。”谢云流笑道,“五块钱一个的也没短着你吃。”
  谢云流把茶几往后推了推,站到他身前,伸手解开他的裤扣和拉链,露出底下的内裤帐篷。
  “抬腰。”他勾着他的裤腰命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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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自然小飞蛾 | 2024-10-10 12:59:2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春药——

  李忘生还是没回消息。谢云流退出满屏绿条的聊天框,给自己定了个一分钟后的响铃闹钟。
  “不好意思,微信消息一直振动。”他扯了个谎,把手机揣回兜里,扯起嘴角强颜欢笑:“您刚才说到哪儿了?”
  “小谢老板大忙人啊,聊着这头,还得顾着那头。”对面的中年妇人端起茶碗吹了吹,“大周末的,谁这么勤着找你?客户,还是小女朋友?”
  除了你这天杀的富婆还有什么客户非得星期六约人谈生意。谢云流一边赔笑一边腹诽,人果然不该被一掷千金迷了心窍,否则也不会困在这个鬼地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谢云流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还是很热。杯水车薪还是火上浇油?不知道。他克制着扯开领带的冲动。
  “啧,不愿意告诉我,看来是小女朋友了。”她俯身把茶杯放回桌上,起身时抬眸轻瞥谢云流的俊脸,不禁勾起唇角,“哎呀,是屋里太热了,还是身体不舒服?小谢老板,你怎么冒了一脑门的汗呀。”
  “没事。”谢云流咬牙道,“这批货您急着要吗?不急的话要不我们回头再聊?量太大了我一个人说不出个准数,回头把我师父的联系方式给您,您直接跟他商量。”
  “不用。”她探出甲油晶润的指尖轻刮他的指背,“这笔生意,我只跟你谈。”
  谢云流的闹钟适时地响了。
  他火速抽出手去口袋里掏手机,仓皇站起来往门口走,“抱歉,我接个电话。”
  她悠然起身,踩着高跟鞋步伐优雅地堵住他的去路,擒住他的手腕,把他的手机举到眼前。
  屏幕上亮着橙色的闹钟按键。
  “小谢老板,这么急着走吗?”
  谢云流装不下去了。他甩开她的手,“请您自重。”
  “你不喜欢我吗?”她笑意嫣然。
  “我喜欢男的!”谢云流夺门而逃。

  “李忘生!”谢云流躲在酒店卫生间里打电话,“你干嘛去了!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什么情况!”
  李忘生听上去懵懵的,“我刚洗完澡出来,刚听见电话接起来,消息还没看。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看我给你发的定位,现在立刻马上,过来接我!”
  李忘生点开外放,低头去找未读消息,“你不是跟客户谈事儿去了吗,怎么……”
  他蓦然把手机举到鼻子底下,俩眼对着消息框瞪得滚圆,“她给你下药了?”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谢云流烦躁地把领带收在手里,扯开领口,“我还挺清醒的,应该不是毒品,估计是什么催情助兴的药。肯定是放在茶里了。靠,看着不是酒局我压根就没多想。这玩意儿刚喝下去一点感觉都没有,等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还好我不爱喝茶,再多喝几杯今天真得着了她的道了。”
  “我在换衣服了,”李忘生远远地扯着嗓子喊,“你先找地方解决一下?我十五分钟绝对到。”
  “嗯。”谢云流一手拿着手机,一手去解腰带,“你到门口给我打电话。”

  李忘生出门直接拐上快速高架,十二分钟就开到了地方。还剩两个路口的时候他给谢云流打电话,停在门口的同时谢云流正好从自动门里出来,拉开副驾车门然后倒进来关上。
  “去谁那儿?”谢云流问。
  李忘生已经一脚油门朝大路开去,“当然是我那儿。博玉找你师父雕花去了,我小姨出差后天才回来,家里随便闹腾。”
  谢云流往头枕上一仰,“忘了老吕今天在家了。晚上让博玉睡我床吧。”
  主路车多暂时汇不进去,他偏头往谢云流身上扫了一眼,“你还好吗?”
  “不太好。”
  谢云流说完这话突然笑了,“你开车撞我那天,好像也是这句问题这句回答。那时候我一抬头就觉得面前这人真好看,眼睛大大的像只小鹿,又软又萌,真想亲他一口。”
  李忘生被他说得耳根发烧,僵硬地打着方向盘汇入车流,“你真是药得不轻。”
  “别说了,我躲卫生间里弄了十分钟都没弄出来。要不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恨不得在车上把你办了。”
  “忍忍,忍忍。”李忘生伸手安抚地拍拍他的肩,瞥了眼导航,“再有十来分钟就到了。”
  “别摸我。”谢云流躲开他的手,“好好开你的车。我可不想搞出交通事故。”
  “那你跟我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
  “分散不了一点。”谢云流翻了个身朝向车窗,“你一说话我就想起你在床上叫我的样子,腰都挺不起来了还一个劲儿地想要……”他把脑门磕到车窗玻璃上降温,“不能再想了,我要爆炸了。”
  李忘生尴尬地清清嗓子。
  “一会儿我要让你把嗓子叫哑。”谢云流闷闷地说。
  李忘生一声不吭目视前方老实开车。
  “你全神贯注的时候也很诱人,浑身散发着那种……”谢云流比比划划地找不到词,“智慧的光芒。”
  李忘生咬着腮肉阻止自己笑出声。
  “想扒了你的衣服裹进白纱袍里,把你摁在底下看你用那种一丝不苟的态度对付我的下半身……”
  李忘生抄起一包纸巾砸到他身上,“别在那儿瞎念叨了,闭嘴安静会儿吧。”
  谢云流哼哼唧唧地把纸巾扔回储物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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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水烧开的工夫,李忘生去浴室冲了个澡。待他端着掺好的温水回到卧室,谢云流已经侧着身子睡着了。
  李忘生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水杯搁到床头,抖开被子搭到他身上。他从橱里拿了块新的枕巾铺好,动作轻柔地把枕头塞到他脑袋底下,又把备用的枕头放到旁边那侧。
  窗外夜色如墨,他合上窗帘,轻手轻脚地爬到床上,掀开被角把自己裹进去。他从后面拥住谢云流温暖的身躯,在他后颈上啄落一吻,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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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竭当归 | 2024-12-7 00:41:3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恶老师你好会写,忘生和云流在车上时明明就是对话却给我涩得不行,老师我要追随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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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绕雪刃 | 2025-4-23 01:34:56 | 显示全部楼层
蛾老师的车永远不会让人失望!!!因为老师不开寻常车,直接坦克带咱们狂飙高速!!!太香了太辣了!我也要追随你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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