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背景] 【完结】想写一些晚年私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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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590 | 回复21 | 2024-10-10 15:54: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纯阳宫的掌教李忘生宣布隐退江湖了,掌教之位由金虚子卓凤鸣正式接任。

半个月后位于舟山的刀宗迎来了一位客人。第二天刀宗宗主之位也易了主。

至此,世间再无纯阳掌教李忘生与刀宗宗主谢云流,他们彻底成了传说中的人物了。

中条山山腰处的一座破竹屋,在沉寂了几十年后迎来了两位故人。

这是他们的起点,也将是他的终点。简单的修补打扫后,谢云流站在门前叉腰打量着眼前的竹屋如是想。再瞥了一眼站在他身边和他一样打量着竹屋的人,谢云流这才开始想这一路上他都未去仔细思考的问题。

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的所作所为,他都没有认真思考过。

那天李忘生来舟山找到他只问了他一句话。

“师兄,你愿意和我走吗?”

擦着剑的手瞬间就停住了,他抬眼对上李忘生的眼睛,那眼里平静无波,但谢云流就是觉得自己听出了一丝诀别的意味。他叹了口气收起剑抬手握住了李忘生的手腕,仿佛他不这么做,下一刻李忘生便扭头就走,从此天各一方,再也不见。

他只用了半日就打点了一切,在刀宗那帮小崽子们震惊的目光中,收拾了一些细软,一手握着残雪,一手拉着李忘生便要离开。

有胆大的不甘心地上前拦阻,谢云流也只是冷冷瞥了一眼。

“我谢云流想做什么事,还没人能拦得住。”话音刚落周围便寒气骤起。

有些崽子在这寒气中想起了曾经在华山之上终日陪伴着他们的华山之雪,他们看着站在众人之中的两位已是迟暮之年的长辈,不禁红了眼眶,纷纷站了出来挡在了其他不明所以的弟子面前。

之后,两人便一路来到了中条山,期间甚至都没有就他们的去处交流过。

“在想什么?”看着身边的人眉间有一丝纠结,谢云流忍不住开口问他。

“只是没想到,师兄会容我这次任性。”

李忘生何曾任性过,也正是如此,这一次,谢云流没有一丝犹豫地就陪着他任性地抛下了一切来到了这里。

“这是后悔了吗?现在你可不是纯阳掌教了,可再也没有人伺候你衣食住行了。”谢云流笑着指了指天色。李忘生意会地也对谢云流一笑,然后转身去了厨房。

这一笑,把谢云流定在了门外定了老半天。

李忘生在辟谷,所以他只从厨房里端了一碗小米粥出来。望着那碗小米粥,谢云流心里哀叹一声:怕是以后要他来伺候这纯阳前掌教。刚想开口揶揄两句,就见李忘生面色微红地开口:“今天刚到这儿,东西还没置办齐整,师兄今天先凑活一下?我明日便下山去采买。”

谢云流低头默默喝粥,不太想去和李忘生计较了,这说的是满口抱歉,可语气里却丝毫听不出来一丁点歉疚,想必是这掌门做久了,习惯了不容置疑地给人做安排。一时半会儿也是改不过来的。他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都改不过来。

这竹屋原本有两间房,一间原是吕洞宾的,还有一间曾经是他们师兄弟两人的。两人很有默契地暂时只收拾了他们的那一间房用来休息。一开始没有人察觉到这有什么问题,等到了就寝的时候,面对一张床以及一床被子,两人站在床边才觉出了一丝尴尬。

谢云流挠挠头,啧了一声转身出门,他们来时坐的马车上还有很多东西没卸下来。谢云流一步跨进车厢翻箱倒柜,还真给他又翻出了一床被子。抱着被子回屋的时候,发现李忘生还在床边一动不动地站着。李忘生看着回来的谢云流,视线落在他身前抱着的被子上,什么也没说上前一步接过了被子放在床上铺展开。

望着两床整整齐齐并排在一起的被子,谢云流在脑子里组织着词句,直到李忘生在床边坐下抬起头来看他,他才放弃思考,指着其中一床被子囫囵一句:“我习惯了。”说完便不容分说地将李忘生赶到了床里面,自己跟着上了床然后掀开外面那一床被子把自己盖上。等李忘生在他身边躺下,两个人直直地并排躺在一起,谢云流望着房梁突然想到曾几何时他有想象过这样的场景,两个人都老得走不动路了,就这样躺在一张床上等着一睡不起。

那时候年轻气盛的,想法跳脱又没有什么忌讳。可如今再想到这样的事……谢云流忍不住在心里呸两下自己。心里有些烦躁地翻了个身面对李忘生,便发现身边的人已经睡着了。谢云流这才放任自己盯着李忘生的侧脸看了很久。

有些垂暮之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气味,让人闻着有一种破败腐朽的感觉。谢云流在很多人身上闻到过这种味道。就在李忘生去舟山寻他前的几个月的某一天,谢云流注意到了自己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他盯着自己的手出神,然后就闻到了那股味道。那时候他对此没有太在意,他早就是个生死看淡的人。直到李忘生出现在他面前,他才发觉面对一些离别,他并没有那么淡定。哪怕之前的人生没有那么完满,但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他在最后的时间身边有亲人陪伴,他还是会想要将这个机会攥在手里。

谢云流往李忘生身边靠近了点,头凑过去在他耳边轻轻嗅了嗅,随即立刻退开。李忘生从小到大都干干净净的,哪怕此刻如他谢云流一般行将就木,身上也没有那种腐朽的味道。刚才那一嗅,扑鼻而来的是儿时记忆中的雪味,不冷冽但清凉。

于是谢云流又拉开了一点两人间的距离,轻叹一口气后闭上了眼,他哪里是不愿与李忘生同盖一床被子,他只是不愿李忘生闻到他身上的那股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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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54:42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这一觉睡得很沉,谢云流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凝神去听,可以听到门外院子里传来很轻的淅淅索索的响动,看来李忘生是起了个大早练功了。

披衣下床推开门,就见外面日头正好,李忘生穿着素衣站在院中,一头银丝披散在背上,整个人都白得像在发光。只见他一手拿着梳子,一手将身后的银丝都拢至胸前细细梳理。

谢云流靠在门框上从后面注视着李忘生背后露出来的一段脖颈,他看着那层皮肤上附着着的一层薄汗,在心里暗暗决定,明天要再早一点醒,他想看李忘生披着发练功。

“师兄早。”感知到身后直勾勾的视线,李忘生转身和谢云流打招呼。

谢云流点点头,上前将梳子拿了过来,然后拉着人往廊檐下走,将人按在廊檐下坐好,他捧起李忘生一撮头发就开始梳理。李忘生从年少时起就能将自己一头秀发打理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太极髻也是挽得相当漂亮。相比起来谢云流就不太注意这种事,除非是被师父拎着耳朵三令五申把自己收拾干净,他一向是能怎么简单怎么来。

将鬓发拢至脑后与顶发汇集在一起,挽个小揪揪插上簪子,再从耳朵后面揪两撮头发出来拢到胸前,其余的头发都披散在背后用梳子梳顺了便算大功告成。谢云流拍拍手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点点头。

李忘生低头看着垂在自己衣襟前的两撮头发,无奈却也不去反对谢云流,他站起身向谢云流伸手想要拿梳子,却被谢云流一个侧身躲开了,谢云流知道李忘生想要礼尚往来,一脸“就你麻烦”的表情拿着梳子走到院中,刷刷几下在脑后扎了个马尾就完事了。

扎完头发谢云流就在院中走了一套剑法,李忘生站在一边看着也不去打扰他,过了一会儿就自己去搬马车上的东西。又搬了一些必需品后,李忘生在屋后找到了一个陈旧的竹篮子,看着破败了些,但洗干净了还是能用的。于是在屋子边不远处的溪水里将篮子洗干净,就提着它下山了,路过竹屋的时候,谢云流还在院子里练剑。

谢云流直到练完剑才发觉李忘生人不见了,绕着屋子里里外外转了一圈,才想起来昨天李忘生说了今天要下山采购。望着屋里那一堆被新搬进去的日常用品,谢云流觉得自己似乎也应该做些什么。

霍霍了周遭的几棵树,谢云流上了房顶开始修补吕洞宾那间屋子的漏顶。虽说现在还能再见吕祖的可能几近于无,谢云流心中总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念想,想在有生之年能再见师父一眼。万一这师父回到了这里,见屋子只修了一半,还偏偏是他那间还漏着,指不定地要找到他谢云流,指着他鼻子骂他不肖子孙。

临近晌午李忘生便回来了,谢云流蹲在房顶看着远处,看着远处的白点慢慢变成李忘生。现在已经是深冬了,山中风大,风吹起李忘生的袍角,吹起他散在背后的发。兴许是不习惯自己散着发,也忍受不了头发被风吹乱,李忘生将头发拢起绕过肩头用左手在身前按着防止再被吹乱,右手提着装满菜的篮子在山间慢慢地走着。

染了人间烟火气的神仙大概就是这样吧。谢云流看了看自己布满皱纹的双手如是想。

还要抓紧时间修整下面的小院子,栽上竹种上花,这才配他的神仙师弟。谢云流将视线落在下面破败的小院子的时候,李忘生已站在院中抬头看着房顶上的他了。

李忘生举起篮子向谢云流晃了晃,让他看里面的菜,而谢云流看到的只有那只破了的篮子,他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心里嘀咕:

还要编个新篮子。

午饭还是李忘生做,谢云流跳下屋顶的时候,李忘生已将做好的午饭放在了桌上,比昨天丰盛一点,有饭有菜有汤外加一副碗筷。

谢云流嘴里嚼着饭,抬眼看坐在他对面一边翻书一边陪着他吃饭的人,心里不是很高兴:“师弟,你要辟谷到几时?”

李忘生翻页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谢云流:“快了,怎么了?”

谢云流张了张嘴,他本想说你辟谷就别陪着我吃饭了,我看着食不下咽,再这样我一起辟谷算了。可看着对面的人像以前一样,即使和他做的不是同一件事,也总是安安静静地在他身边陪着等着,谢云流这话就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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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55:25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李忘生在两天后得到了一个新篮子,看着李忘生摸着新篮子的样子,谢云流心里有点小嘚瑟,不管多大年纪了,得到师兄亲手给自己编的东西,那脸上的欣喜之情总是掩盖不住。

李忘生坐在廊檐下捧着篮子左看右看,任由谢云流在他身后替他梳发,他本以为谢云流只是一时兴起,后来发现他对这事还挺坚持,也就由着他去了。

梳完发李忘生站起身,将新篮子挂在了廊檐下,在谢云流疑惑的眼神中拿了那只破篮子准备出门。谢云流啧了一声一把夺过那只破篮子扔在地上就一脚下去把它踩坏了。谢云流瞪着李忘生,直到李忘生在他的瞪视中又重新取下那只新篮子,他才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转身回房,没一会儿又转还回来,像是怕李忘生还会打那个破篮子的主意似的弯腰将一地破篮子的碎片收拾起来拿进了屋子。

李忘生被谢云流这种孩子气的举动逗乐了,年轻的时候他常拿师兄这脾气没办法,有时较真起来自己也会被气半天,现在他依旧拿师兄没办法,却也不会再被气到了,反而觉得师兄这脾气是越发的可爱了。

提着新篮子出了门,却不是下山的方向,李忘生慢慢地往山里更深的地方走去。

两人似乎都不是单纯地回到这里颐养天年的。

谢云流蹲在院子里对着自己新开垦出来的花圃发呆,抬头看了一圈院子里自己移植过来的稀稀拉拉的竹子,心里明白他们活不了多久,哪儿有在冬天移植竹子的?可是他没有时间了,尤其是在听到从深山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劈山凿石的声响后,他越发地急迫起来。他想在年节之前把院子布置个样子出来,却不是为了过年节,这么多年他亲缘浅薄没有过年的概念,却记得年节期间师弟是要过生日的。

可自己亲自种终究是来不及的,谢云流在除夕前下了次山,在花农那儿买了好多秋海棠放在了院子里。

除夕这天夜里,被外围一圈竹子包围起来的小院子显得格外静谧。谢云流走出房门便见李忘生提了个小凳子坐在院中,因为身高的缘故,不得不蜷起双腿抱在胸前,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秋海棠的花叶。这段时间李忘生瘦了不少,蜷在那边两个肩胛骨透过衣衫清晰可见,谢云流看着那里,觉得那地方好似随时都会长出一对翅膀带着李忘生飞离这个地方。

谢云流也提了个小凳子坐到李忘生身边,学他的样子抱着膝盖蜷在那里,李忘生听到响动便回头看他,被谢云流学他的坐姿给逗笑了。谢云流在身前的空地上画了个圈:“好歹也是一代宗师,天天蜷蹲在这院子里像什么样子,年后找时间在这个地方凿一套石桌石凳,晚上就能坐在这里对月小酌。”

李忘生被谢云流的揶揄逗笑却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山下有间铺子卖的小点心很好吃,可以经常买来配着茶当夜宵。”

“还是喝酒吧。”谢云流立刻否决了李忘生的建议。

李忘生不语但很坚决地摇头。

谢云流立刻就摆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无奈表情哀叹了一声,随即咚咚两下挪动自己身下的小凳子往李忘生那边靠得更近:“前几天收到了博玉的书信,他说要来给你祝寿,现在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李忘生眨了眨眼,表示自己知道。

“我让萧孟他们也来,反正往年他们也总是惦记着这个时候给你寄贺礼。现在没这么多顾虑,一起来聚聚。”

李忘生低头拉过谢云流的一只手捏了捏,低声道了一声好。

“那天你总要让我酒喝个过瘾。”谢云流得寸进尺。

“都依你。”李忘生望着嬉皮笑脸的师兄,柔声允他。

谢云流心满意足地抬头看看天色,翻转手掌抓住了李忘生的手腕,带着人一起站了起来:“不早了,回屋歇了吧。”

往回走了两步却没拉动身后的人,听见李忘生在身后软软地叫师兄,谢云流回头,就见李忘生上前一步抬起双臂将他抱住了。

谢云流有一瞬地呆愣,自己那双手也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想回抱过去,抬了一半却硬生生地停在了半空。看着眼前稍稍有了点样子的小院子,谢云流垂下双手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哽咽:“忘生,来年,这个院子里四季都将开满我亲手种下的花,你想不想看?”

李忘生松开拥着谢云流的手臂,眼睛红红地看着谢云流的脸,却没有给他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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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58:12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到了生辰那天,谢云流早早地就醒了过来,他看着身边人的侧脸,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李忘生从9岁初见到如今的变化,然后遗憾地发现,这中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是空白的,因为练的内景经的缘故,李忘生的面容看上去要比他实际的岁数小上个十来岁,而他自己在那些年里饱经风霜再加上自己的性格越来越阴郁,尽管两人实际只差了3岁,可外表看上去他要比李忘生苍老好多了。

直到李忘生醒来,谢云流还是一动不动地躺在那边看他,两人视线相交,谢云流微笑着抬手在李忘生鼻子上刮了一下:“今天是你大寿,允许你赖床,事情都交给我,你在家里等着他们来就行。”说完便起身梳洗去了。

谢云流下山采买食材,想回去给李忘生做他最爱的逍遥饼,平时劝他吃东西难得很,今天总要给他几份面子。想着师弟吃他做的东西,谢云流顿时就来了劲,平时面对生人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有了笑容。

热情的酒贩一边帮他打酒一边与他闲聊。

“老爷子看起来像是今天有喜事。”

“老伴儿今日大寿。”

“哟~大寿啊?!不得了不得了,这不得是活神仙?老爷子和老伴儿可是有福之人哇!日后可要多多光顾小店,让我们也沾沾福气呀!”

谢云流听着十分受用,接过酒贩打好的酒,便乐滋滋地打道回府了。

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山上,刚踏进院门便感觉到有人来了,再往里走了两步,谢云流却神色一凛感觉到不对,只听见有说话声从屋里传出来,是口音非常奇怪的中原话。

“玉虚子,你自己不当纯阳掌门了,为什么还要死活拉上我们宗主?我们今日前来可不是给你过寿的,希望你能知点好歹让宗主和我们回去。”

是刀宗宗门里的一脉东瀛弟子。

当年谢云流与一刀流划清界限,却也有一批东瀛人始终追随着他,后来这批人也加入了刀宗宗门。谢云流原想着只要这帮人单纯学艺,不到处惹是生非留在刀宗也并无不可。但是后来随着大批原纯阳静虚门下的弟子转投到刀宗,这批弟子本和纯阳就有很深的羁绊,再加上后来谢云流与纯阳和解,两门弟子间的往来联系是越发频繁。若不是顾忌着江湖上的那些闲言碎语以及纯阳宫在江湖上的地位形象,这批原静虚门下的道门弟子怕是逢年过节都要回纯阳参加祭典祭拜三清。
可那批东瀛弟子不同,他们对自己脚下的中原大地没有感情,他们对纯阳更没有感情。谢云流让出宗主之位的那天也是他们反对得最为激烈。在他们眼中,李忘生是个不知道用了什么蛊惑之法拐走了他们宗主的人。

谢云流没想到这批人会来,更是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挑今天对李忘生发难,顿时气得气血上涌,对着屋里就是射去两道气劲,屋里随即传来两声惨叫。谢云流拎着大包小包噔噔噔地进屋,就见李忘生正坐在桌旁悠哉地喝着茶,刚刚还在叫嚣的弟子已经跪在他面前动弹不得了。

谢云流怒目环视了一圈,好家伙!竟然还来了六七个,其余人见谢云流一身怒气地走进屋子,都吓得纷纷跪了下来。

李忘生见谢云流回来了,便放下茶盏起身迎了上去,接过谢云流手里的东西径自往厨房走去,谢云流来到为首的那名弟子身旁站定,只见那名弟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感知到他在身边,轻声喊了声“宗主”。

“不知礼数的东西,你以为你在和谁说话?”谢云流俯视着那人,语气里竟透了几分杀意出来。

“师兄,来帮忙。”李忘生适时地在厨房里喊了一句,让谢云流瞬间从盛怒中冷静了下来,他瞪了一圈跪在地上的人后便转身进了厨房。

李忘生站在灶台边慢慢地择菜,谢云流尴尬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拿起锅刷默默地刷起锅来,刷了一半实在是憋不住,转头就问李忘生:“你怎么不教育教育他们?”

“师兄宗门的弟子,我教育不合适。再说,师兄不是帮我教育了吗?”李忘生头也不抬将择好的菜叶子放进一旁的水盆里浸上。

听了李忘生的话,谢云流感觉自己情绪上不仅没得到什么安抚,反而越想越气,于是拎着锅刷又冲到厨房门口对着外面大吼一声:“给我死外面跪着去!”

厨房外一阵响动,堂屋里立刻就没人了。

谢云流这才觉得消了点气,转身看见李忘生在锅里加了好多米,奇怪地问:“放这么多米做什么?”

李忘生拍了拍手上的米屑,走到谢云流面前抬手捋了捋谢云流气得都乱了的胡子:“人家千里迢迢来给我祝寿,总不能不招待。”说完又替谢云流整了整衣襟,随后非常认真地看着谢云流的眼睛说道:“师兄,你送我的这份刀宗弟子跪拜大礼我收下了。”



上官博玉带着林语元和其他几个随行弟子走进小院的时候,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到了,看着在院子里跪成一溜儿的没一个眼熟的刀宗弟子,上官博玉忍不住发问:“大师兄二师兄在此地隐居,这阵仗搞这么大的吗?”

见身边的人都摇头表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上官博玉又去问在半山道上碰到的萧孟一行刀宗弟子:“萧师侄,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萧孟听了上官博玉的问话不明所以,拨开人群往院子里看去,看见那一溜儿宗门里的东瀛弟子,萧孟脸色立刻就黑了。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对东瀛人一直都没有什么好印象,就算这帮人当初与师父一起脱离了一刀流,但他们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思维方式都与中原人不同,异邦人终究是异邦人,在宗门里也是顾着自己师父的面子不与他们有冲突,却是没想到他们到这儿找事来了。

“让上官师叔看笑话了,宗门管教不利,才让他们不知天高地厚跑到这儿来撒野。”

上官博玉呵呵一笑,领着众人进了院子:“这一个个跪得这么规矩,我看他们分明是来给二师兄送大礼的。”

李忘生见自己的师弟,爱徒,师侄都来了,自然是欣喜非常,谢云流看着这些往日亲近之人,自然也是缓了脸色。

林语元拉着萧孟在厨房帮忙,两师姐妹许久不见似有说不完的话。林语元在案板上揉着面团感叹:“这么多年才换来如今这般场景,吕祖若是见了,应该会高兴吧。”

萧孟在一旁听着,却红了眼眶:“师姐,我在想,若是洛风师兄还在,那该多好。管他剑宗气宗还是刀宗,我们之间的羁绊总是不会断的。”

“不哭,洛风大师兄在天之灵看着呢,他今天也高兴。”林语元将手上的面粉擦去,抬手抹去了萧孟眼角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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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59:39 | 显示全部楼层
(五)


大家在小院子里支起桌子摆上酒水为李忘生祝寿,一个个按着辈分给他敬酒。谢云流慢慢地退到了众人之外,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他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无所适从,可年轻时的他却非常喜欢这种热闹,然而在华山修行的日子除了练剑,其他日常生活大都清苦无趣,他曾想方设法地拐着李忘生随他下山游玩,可十次总有七八次被李忘生拒绝。后来他飘零半生,该见的热闹都见过了,才惊觉这世间繁华都与他无关,能陪伴他终生的只有这最初的一点点羁绊。他望着被师门众人簇拥在中间的李忘生,他想李忘生总该是喜欢这些的。

酒过三巡众人散去,李忘生带着林语元回屋里交代事情,上官博玉在小院子里转了一圈,在房顶找到了他的大师兄。于是带着酒也上了屋顶,刚在谢云流身边坐稳,就感受到谢云流投过来的嫌弃眼神。

“你动作轻点,别把我刚补好的房顶给坐坏了。”

“坐坏了你再补。”博玉从小就敢顶撞谢云流,听了他的话,立刻不客气地回怼过去。

“我偏不,我就等着师父哪天来,我就指给他看,我说这是你三徒弟给你坐的。”看博玉怼他,谢云流也不恼,反而心情很不错。

博玉看自己大师兄这一股幼稚劲有些无奈地叹气摇头,但两人这三言两语的互逗一番,心中多年的隔阂也就那么消失了。

“我怎么觉得二师兄比离开纯阳的时候瘦了不少?”

“他这段时间辟谷,再加上天天自个儿给自个儿刨洞,能不瘦吗?”

博玉一听刨洞二字脸色大变:“大师兄你不拦着?”

“我拦他做什么?”谢云流闷闷地喝了一口酒。

何止不拦着,他甚至没去问过没去看过那洞究竟刨哪儿了。李忘生给自己准备洞府渡劫飞升,他为什么要拦着?

“渡劫飞升,这是九死一生的事,你就真狠得下心不留他?”

谢云流奇怪地看了博玉一眼,反问他:“师父当年渡劫飞升,你们拦了吗?”

“……”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看着下面的小院子,谢云流又抿了口酒,然后抬起自己的手凑到博玉面前让他闻,见博玉闻了以后微微皱起了眉头,他才缓缓开口继续说:“我在很多寿元将尽之人身上闻到过这股味道。现在我也有这种味道了。你要我贪图这三年五载的儿女私情,让他放弃他一生追求的东西留在这里,然后再让他看着我走?博玉,我还不至于糊涂至此,他一生追求的就是这一时刻。谁都不该拦他。”

“那大师兄你呢?”

他似乎依旧是那么不胜酒力,没喝几口就感觉自己有些醉了,看下面的小院子都似乎有了重影,恍恍惚惚了半天才想起来好像博玉在问他话:“我?”

感觉像是博玉问了他什么愚蠢的问题,谢云流突然就笑了:“我来这儿养老的我当然就在这儿啊。博玉我告诉你……”他向博玉的方向靠去,一手搂住博玉的肩膀:“你大师兄我就算是养老也闲不下来,你看见这个院子了没?我修的!我啊……还打算在那个角落修个池子,养上鱼。周围都种上花,你二师兄喜欢什么花?”

他没有等到博玉的回答,反而好像在博玉脸上看到了一丝悲悯的神色,他不太想去纠结那些,此刻他只是想说话,说好多好多的话:“嗯……不管他喜欢什么花,我种的,他都会喜欢!别看这里现在光秃秃的,等他回来了,他就能看见。”

很快的,他发现上官博玉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不过没关系,李忘生很多时间也只是倾听,他早就练出了对方不给回应也能把话说下去的绝技:“你不要觉得你大师兄晚年凄凉。”

谢云流指了指院子外面的竹林里还隐藏着的不愿离去的那批刀宗弟子:“这帮“孝子贤孙”不会放过我,必隔三差五来扰我清净。这一族的人我很了解,别看他们称我为宗主,只是因为他们现在还不够强,他们狼子野心可大着呢,伺机在周围,都等着哪天打败我。”

“我这一生都在和不同的人斗,若哪天死在了这种争斗中,也算是有始有终。能死在这里,对我来说,更是完满。”谢云流说完觉得自己有些累了,晕晕乎乎地便想躺下,向后躺倒便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他醉眼迷蒙地看着自己上方那一弯红色月牙便痴痴地笑了。有温暖的指腹擦着他的眼角,随即整只手都轻轻地附上他的眼睛。在完全陷入黑暗之前,谢云流想,但愿他修的房顶够结实,他可不想明天起来再修房顶了。



谢云流打了个盹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就看见眼睛上方挡着一本书,他抬手掀去面前的书本,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弯红色月牙,他疑惑地眨眨眼再看,视线这才清晰起来,李忘生的脸就笑盈盈地出现在他上方,他看着李忘生眉间那个被他错认成月牙的太极也跟着笑了,那是因为他才变成的太极,抬手上去摸了摸,便看到被他枕着大腿的人从耳根红到了脖子。

“师弟,你怎么还这么害羞呀?”谢云流懒懒地开口,转了个身把脸埋进李忘生腹部,那地方软软暖暖的,让他又有了睡意。

“我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师父还没来。”李忘生摸了摸怀里人因为乱蹭而有些乱了的黑发,将书本又盖在了谢云流的脑袋上,又能帮师兄挡光又不耽误自己看书,真是一举两得。

“嗯……那我再眯会儿,师父来了叫我。”



从梦中醒来,谢云流发现自己睡在屋里的床上,身上被子盖得好好的。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把他弄回来的。他还在纯阳的时候,总喜欢喝醉了就地一躺,李忘生总能从他躺着的各种犄角旮旯把他捡回房。

四周安静极了,谢云流推开房门,目光所及之处都被白雪覆盖了,颇有些像冬天的纯阳。他在小院子里背手站立,闭着眼睛听周围的声音,听了很久他意识到,深山里再也不会传来什么声响了。

改天让宗门弟子给带只鹦鹉来。谢云流这样想着转身回房给自己弄饭去了。

晚上就寝前,谢云流站在床边对着两条整整齐齐并排在一起的被子叹了口气,刷刷两下把两条被子叠在了一起盖在自己身上。

这天寒地冻的,年纪大了不经冻,盖两条被子刚刚好。睡着前谢云流这么安慰自己。



很多年后,山下的小镇上,卖糕点的小贩将装好的糕点递给客人,因为是熟客了,总忍不住问候两句。

“老爷子这么喜欢吃我家的糕点呀?”

“老伴儿爱吃。”

“哦哦哦,是我记错了。你俩感情真好呀!老爷子高寿啦?”

“九十多了。”

“哎哟~您这是在我和说笑呢,您看上去最多七十~”

接糕点的人明显一顿,平时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动容,但最终什么也没说,拿了糕点便离开了。

看着离去的人的背影,小贩叹了口气:“哎……真是个可怜人。”

“怎么啦?”

“这老爷子怕是糊涂了,他总是来给他老伴儿买吃的,好多年了。有一次我儿子上山砍柴,晚了便在他家借宿,回来后儿子和我说,他就一个人住在那个山上,家里除了一只鹦鹉,没有其他人。怕是老伴儿离世了受了刺激,现在连自己年岁都记不得了。”



谢云流拎着糕点回了家,天上飘起了雪花,谢云流看看天,估计着晚上小院子里又要附上一层雪了。刚进院门,便听到家里的鹦鹉咋咋呼呼地对着他喊:

“叫师兄!叫师兄!叫师兄!”

谢云流走到鹦鹉架子前,开始试图纠正鹦鹉。

“叫……师兄!”

“叫师兄!叫师兄!”

“…………师兄!!”谢云流瞪着鹦鹉气不打一处来。

鹦鹉丝毫感受不到谢云流的怒气,理了理自己的羽毛,昂首挺胸扇动翅膀,发出一声高昂的:“哎!!!”

“…………”谢云流决定下次宗门弟子谁再来,让他们把它带走!这鹦鹉,他一刻都不想留了!


雪果然如谢云流所料一般越下越大,到了晚上,小院子里便白花花的一片了。

谢云流将早上买的糕点放在院中石桌上,再在边上的小炉上煮上一壶茶。他经常这么做,年复一年的,他坐在一边看着水慢慢煮沸,然后沏上一小盏放在一边,看着茶盏里的水汽从有到无,倒掉再沏。他不喝茶,他给自己温了酒。

想起了今天在小镇上的对话,他低头仔细端详起自己的手,手上的沟壑比往年浅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再也没有闻到过那股味道。这些年来他过得十分清净。偶有宗门弟子来寻他,他便和人过上个一招半式,然后心安理得地使唤人给他干活,不包吃不包住,干完就滚。
小院子很快就建好了,一年四季花开不败,内有鱼池假山,外有竹林环绕。

说到鱼池,谢云流起身走到池边,弯腰借着月色看自己的池中倒影,一尾红鲤从他面前游过,将他的倒影都打散了。谢云流也不恼,就弯着腰等在那里,等着水面慢慢平静,涟漪褪去,映出了一张比刚来这里时年轻了十多岁的脸。

“啊……叫师兄!叫师兄!”鹦鹉又在架子上扇着翅膀叫唤,谢云流也不理,他就这么站在池边看着池子里的倒影,仿佛一尊石像要在那里站到天荒地老。

他又听到了从深山中传来的山石移动的声响,接着是轻盈的踏雪声,他屏息等待着,一动也不动,那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小院门口才停住。

“啊~叫师兄~叫师兄~”

“……师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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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6: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一


【同床共枕·要同被】

李忘生回来的那天晚上就寝前,谢云流手慢了一步,或者说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问题的时候,李忘生率先把床铺好了。
等谢云流收拾完小院子回到寝屋,就见床上又是并排两条被子,一条在里面一条在外面,里面那条里正躺着李忘生。
李忘生见谢云流在门边迟疑了一下,以为谢云流这么多年了依旧不适应同床共枕,于是裹着被子又往里挪了挪,然后拍了拍外面那条属于谢云流的被子:“师兄,该歇息了。”

两人就这么同床共枕了几天,谢云流有些不开心,并且这种不开心就是挂在脸上的。他坐在廊檐下郁闷地看着那只自言自语的鹦鹉。

“师兄!哎!师弟!”
“师弟!哎!师兄!”

郁闷的谢云流听着鹦鹉在耳边聒噪心里愈加烦闷,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年轻的时候可以对自己师弟肆意地耍无赖,这到老了总不能还耍无赖吧?他想了想白发苍苍的自己坐在床上扯着师弟的被子要与他同盖,不答应就不给睡一直闹他的样子,这也太老不正经了。

“师兄!哎!师弟!”
“师弟!哎!师兄!”

“我说,你能换句话吗?”

“        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啊!”

“…………”谢云流不明白,李忘生究竟教了鹦鹉什么?


李忘生当然知道谢云流不开心,他只是不明白,明明小时候就睡一起,后来建了纯阳宫各自有了自己的殿宇才分开的。可即使这样后来互表心意之后,他师兄也总能找各种理由赖在自己这里。怎么现在只是同床就不习惯了呢?

想到之前谢云流和他说他习惯了独居,李忘生心里不免有些惆怅,有些事终究因为那些年改变了。

晚上两人又并排躺在一起,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睡,两人在黑暗中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久,李忘生终究是没忍住,翻了个身面对谢云流,伸出手戳了戳他的肩。

“师兄,你要是不习惯,我明天搬去师父那屋……”

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就噌地一声坐了起来,黑暗中,李忘生就看着身边那个黑影一边扯动两人的被子一边没好气地说:“是不习惯!我习惯了冬天盖两条被子!”

李忘生噗嗤一声就笑了,虽然是在黑暗中,可谢云流能够看清李忘生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此刻的行为实在有些丢面子,但是又想在李忘生面前,要面子有什么用?要面子没老伴儿!于是臭着脸把两条被子叠好躺下,手伸到李忘生背后帮人把被子掖好,然后就搂着人不放了。

“有什么好笑的?”谢云流用脸蹭蹭李忘生的脑袋,闷闷地问。

李忘生一只手从谢云流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替谢云流捋了捋蹭在他脸上的白胡子:“师兄,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

“哼。”谢云流哼唧一声,嘴角挂上了笑意却不想被李忘生瞧见,于是更紧的搂着人不让人乱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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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6:01:06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二


【仙人洞·要同穴】

虽然先前谢云流对李忘生挖仙人洞这事不闻不问,但现在既然大家都好好的,心里难免还是有些好奇的,可他又拉不下脸去主动问李忘生。李忘生回来后也对仙人洞闭口不提。

然后谢云流就开始没事就往深山里跑。独居的这么些年他也时常往深山去打猎采果,但从来没去找过那个仙人洞,或者说,他其实心里是有隐约的方向的,但他总是潜意识地避开了那个方向,一直在那周围活动。

凭着感觉谢云流没用多久就找到了李忘生的仙人洞,看到那洞时谢云流就在心里吐槽当初他和博玉说李忘生在刨洞说的是一点没错,那真的就是一个普通到简陋的石洞。

仙人洞这东西,是很多修仙问道者最后的归处。渡劫这事九死一生,所以这洞的意义和坟墓没什么区别。很多修仙者会带着自己最重要的东西或者一生中最重要的发现心得寄居于此等待那一线生机。而李忘生的这个仙人洞里,什么都没有。

好歹也是曾经掌管过国教的掌门人,这身后处连山下寻常人家的坟地都不如。谢云流一想到之前那么多年他只当李忘生是长眠于此,但现在却意识到他长眠的地方居然是这样的,真就赤条条来赤条条走,心里就不是滋味起来。

第二天李忘生见谢云流拿着一堆工具要往深山里去,疑惑地将人叫住,还没开口询问就被自己师兄回过身来瞪了一眼。

李忘生被瞪得莫名其妙,就听见谢云流气呼呼地留下一句:“我也去给自己刨个洞!”

李忘生深吸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果然谢云流在他那个洞口停了下来,见他跟了上来就指着那洞问他:“你就这么亏待自己?”

“死后化作一捧土,在哪儿都一样。”李忘生回答得理直气壮。

谢云流不语,低头钻进了洞里开始在里面敲敲打打。这仙人洞实在太小,谢云流在里面之后,李忘生就进不去了。李忘生就站在洞口朝里面看,有些无语地开口:“师兄不是要给自己造仙府吗?怎么在我这里敲敲打打?”

里面一阵叮叮当当,谢云流黑着脸从洞里探出身体,头上,脸上,胡子上都沾了土。李忘生见他这样子就皱起了眉头,忍不住伸手去抹他脸。谢云流由着李忘生在他脑袋上折腾,等土差不多都拍没了,他才缓缓开口:“你这仙府太小,装不下两捧土。”

拍土的手顿了顿,李忘生捏住谢云流一缕胡子轻扯着晃了晃:“那……就有劳师兄把这仙府再扩大一点,等这地方能再容得下一个我了,我进去和师兄一起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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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6:04:35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三


【高堂明镜】

在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变化之后,两人似乎心照不宣地有了新的爱好。

李忘生会趁着谢云流安静地打坐冥想时坐到他身边,然后静静地打量师兄的眼角,若是发现师兄少了条皱纹,便会欣喜的捏捏师兄的手,谢云流若是动动手指给他回应,他便把这份喜悦的发现一并告诉他。谢云流闭着眼不会有什么表情变化,但总会在这种时候翻转手掌和李忘生十指相交紧紧握在一起。李忘生想他师兄对于这种事总是欢喜的。

谢云流就有些坏了,他总是趁李忘生不备突然凑到他面前一脸严肃地盯着瞧,李忘生被吓得僵着身子看谢云流的眼睛在他脸上游移,不知道他师兄这次又要研究他脸上的什么。

谢云流总能从李忘生的脸上瞧出很多花样来。

“师弟,你说你这太极印记还会再变吗?”是谢云流戳戳李忘生的眉间好奇地问。
“师弟去哪儿玩了?这脸上都沾土了。”是谢云流作恶拿自己沾了泥土的手去刮李忘生的鼻子然后污蔑他。
“我瞧着师弟最近皮肤不太好,是操劳过度了,这是我从博玉那边薅来的最新的润肤霜,师弟试试?”是谢云流不由分说地往李忘生脸上糊了一层霜。
“师弟胡子该修了啊,师兄帮你修吧!我听说最近山下非常流行东……哎?!师弟有话好说!收了你的剑!”是李忘生背后噌地一下出现了九把气剑,于是谢云流便笑着拔剑陪李忘生打个昏天黑地,激荡的剑气震得周围树上的果子落了一地。

所以李忘生猜不透谢云流又从他脸上瞧出了什么,看着对方眼角眉梢慢慢染上笑意,李忘生就总觉得谢云流要使坏。

“师兄,你这次又在瞧什么?”

谢云流不语,只是抬手摸上李忘生的眼角,轻轻地揉了揉。

于是李忘生下山买了面铜镜回来,谢云流不告诉他,他总要能自己看。镜子里的人白发苍苍,面容大约是五十多岁时的样子。李忘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并不觉得他这样子值得谢云流那般盯着研究。却不知他的每个时期的样子在现在的谢云流看来都值得珍藏在记忆里。

谢云流将铜镜放置在寝室的桌上,于是早上替李忘生梳发的地点就从廊檐下改到了室内铜镜前,这样李忘生自己也能看着,两人视线有时在镜中相遇,相视一笑后又各自别开专注自己手上的事。

有一天谢云流发现李忘生长出了黑发,心里像是被击中了一般激荡起来,他不知该如何言语,只觉眼眶也热了起来。于是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李忘生的发顶。坐在身前的人不明所以地抬头看他。谢云流看着那张肉眼可见的比前段日子又年轻了不少的脸,是他错过的每一个时期的李忘生,现在他都能瞧见。于是他更低地俯下身,让师弟和他一起看镜中的两人,趁着李忘生疑惑照镜的时候在他日益圆润的脸颊上飞速亲了一口,然后笑盈盈地指了指镜中那脸上有一丝慌乱的人说:“好看。”

再后来的某一天,谢云流觉得李忘生那一整天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探究,有些灼热,他直直看回去,李忘生又会立刻别开视线。直到晚上就寝,闭眼假寐的谢云流听到耳边一阵淅淅索索,睁开眼就见怀里的人正抓着他一缕头发仔细地瞧。

“在找什么?”

李忘生不语,随手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然后将两人的头发都展示在谢云流眼前。

眼前的两缕头发中都有黑发了。看着怀里的人对着他笑的弯弯的眼睛,谢云流勾起嘴角,将那两缕黑白相间的头发绕在一起打了个结再塞回师弟手里,然后将人更紧地抱住了。

谢云流拍拍怀里人的后背,像小时候哄师弟睡觉一般轻轻地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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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6:06:25 | 显示全部楼层
番外四


【轮回】

山中天气总是和山下不太一样,早晨起来还是凉风习习,临近晌午就黑云压顶狂风大作起来。不一会儿雨就像是被倾倒了一般落下,雨滴顺着廊檐落在地上再飞溅起来沾湿了谢云流的衣摆。谢云流坐在廊檐下看着院子里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东倒西歪的竹子,内心倒是一片平静。

李忘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扑面而来的潮湿气惹得他皱了眉头,见自己师兄穿着单薄就那么坐在廊檐下,飞溅的雨水沾湿了他的衣服他也不管。李忘生叹了口气走到谢云流身边坐下,起了坐忘将两人都包裹在其中,然后就静静地陪着谢云流听雨。

感受到那股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温暖气劲,谢云流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他依旧看着院中的景致,却伸手将身边人的一只手捉到自己身前攥着。

不一会儿李忘生感觉到有一股气劲顺着他的指尖进入体内,顺着他的七经八脉在体内游走一番,然后他的坐忘便灭了。

“师兄?”李忘生不解地看着谢云流的侧脸。

谢云流抬头看了看乌云密布的天,叹息一声:“忘生,我还不想离红尘太远。”

于是李忘生便点点头,陪着谢云流坐在外面,任雨水打湿他们的衣衫。

他们在这山中隐居,不知红尘日月更替。谢云流渐渐地觉得自己离人世越来越远了。

他依旧保持着饮食的习惯,却不是为了饱腹,他们本可以不饮不食而活,他却想保有那份口腹之欲。

四季变换本可以与他们再无关系,他依旧夏天知道纳凉冬天记得取暖。

就像这种雨天,若不打伞,就会淋湿。

李忘生终究忍受不了湿衣黏身的感觉起身进屋了。谢云流独自静坐了一会儿后,也跟着进了屋。淋湿的罩衫已被脱了放置在矮凳上,李忘生拿着布巾擦拭自己的头发,听到声音回头就看见谢云流正靠在闭合的门扉上看着他。

虽然时常和谢云流说有什么话都不要放在心里,可李忘生知道他这师兄的性格终究不及年少时开朗了。如今很多时候都是李忘生去主动提起谢云流才会与他说。终究是经历造就人的性格,李忘生每每想到自己师兄与年少时天差地别的性子,内心就控制不住地心疼,对谢云流也就越发地纵容。

见谢云流满身潮气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李忘生心里默叹一口气,拿着布巾来到谢云流面前想帮他擦拭一下却见罩衫几乎湿透了,李忘生皱了一下眉头便伸手去脱,谢云流也不挡,由着李忘生在他身上动作,湿衣服难脱,谢云流不挡也不配合,罩衫卡在臂弯里便扯不动了。

李忘生无奈抬头看谢云流的脸,只见对方正双眼迷蒙地看着他,眼角眉梢间都透着一股慵懒。李忘生又扯了扯谢云流那卡在臂弯的罩衫,像哄孩子一样凑上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谢云流的:“衣服都湿了,师兄你配合一下。你是睡迷糊了还没醒吗?”

回答他的是谢云流身后的门的落锁声,接着腰上就缠上了谢云流的手臂。被突然搂进怀里,李忘生先是一愣,随即就放松了身体抬手搂上谢云流的脖子,任由那么大个人埋首在他颈间蹭了好一会儿。这突如其来的黏糊劲倒是从来没变过。李忘生一面抚摸着谢云流的后脑勺一面内心想笑。想着他俩这年岁越大反倒是越活越回去了,各种意义的活回去。



先前因为长了黑发,胡子也跟着泛青了,黑白掺杂的胡须看着很杂乱,李忘生便干脆都刮了准备重新留,顺带着连谢云流的也一起刮了,却没想到这一刮,谢云流就不让李忘生再留了。李忘生不解,谢云流就拿自己那周围冒着青色胡渣的嘴去蹭李忘生的脸颊,刚刮了胡须的脸颊非常敏感,李忘生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就见谢云流一脸坏笑地问他:“扎不扎?”

李忘生这才明白谢云流的用意,一脸羞赧地推开谢云流没好气地说:“不正经。”

“不正经?”谢云流一点不气,反倒双手板正李忘生的脑袋,对着他的嘴就蜻蜓点水般地逗着他亲:“不喜欢?嗯?”

李忘生拿手去挡谢云流的脸,谢云流亲不到李忘生的嘴,就去亲他挡在自己面前的手心,手心被胡渣蹭得麻麻痒痒的,心里也跟着痒起来,李忘生有些慌了,堵谢云流就堵得更严实:“扎、扎人,师兄快去刮干净!”。谢云流这才一脸得意地把人放了自行刮胡子去了,留下李忘生满脸通红地呆坐在那里。

这有一就有二,谢云流似乎上了瘾,没事就这么逗李忘生玩,李忘生渐渐地也就习惯了谢云流隔三差五突然贴过来的搂搂抱抱。其实年少时谢云流就这样逗李忘生,但那时候的李忘生青涩又腼腆,时常不配合,红着脸推开人就跑。现在却不会了,一开始确实不适应,一来二去之后,谢云流来搂他,他也回搂谢云流,两个人都把对方当孩子哄。



今天谢云流却不太想把李忘生当孩子哄了,他靠在门上搂着李忘生,脸埋在他颈项间感受他的体温,那双手顺着李忘生的脊柱上下游移,他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年轻,有些事情也在慢慢苏醒。光是这样隔着衣服抚摸,谢云流便觉得有一股热气在身体里升腾了起来,有一些久远的记忆被唤醒。在李忘生的脖子上轻咬一口,再开口时,连声音都染上了潮气:“师弟,我醒了。你醒了吗?”

“都什么时辰了,自然是醒了。”李忘生抚摸着谢云流后脑勺的手在谢云流将他搂得更紧的时候顿住了,两人紧贴的部位传来的触感让他意识到他们两人似乎说的不是同一件事,在他转过弯来明白了谢云流在说什么的时候,脑子就像被什么击中了一般空白了。

“真的醒了?”谢云流抬起头来看李忘生,却见怀里的人正红着脸别开视线不敢看他,谢云流却爱看李忘生这种羞窘的模样,他微微弯下腰,双手顺着怀里人的腰臀往下摸去,摸到腿根便停住了,在李忘生震惊的眼神中双手一用力把人托抱了起来。

“师兄!你做什么?!”李忘生双腿被迫环在谢云流腰间,两手紧紧抓着谢云流的肩膀不敢动弹。

“你说我要做什么?”谢云流仰头挑眉看了李忘生一眼,把要滑下去的人往上一颠抱得更紧地往寝室里走,“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搁这儿和我装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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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两人搂抱在一起温存,谢云流总是忍不住去亲吻李忘生,李忘生迷迷糊糊地被他逗弄得没办法,在谢云流再一次想要亲上来的时候,抬手一巴掌盖在谢云流脸上,把他的脸推开了点,然后整个人埋进谢云流怀里不肯再把脸露出来了。谢云流心情很好的抱着李忘生,像儿时一样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感觉心里好像又有一块空白被补好了。

他们的身体还在不停地逆生长,来山上寻他们的人也渐渐地不认识了。

有一天李忘生从山下回来,见谢云流正站在小院门口等他。李忘生走上前去将手中的篮子递给谢云流,然后笑盈盈地跟着他去了厨房。

“师兄,我刚刚在镇子上听到一个传闻。”

“什么?”

“镇子上的人说,住在半山腰的那个老爷子过世很久了,现在住在那里的是他的孙子。”

谢云流撇了李忘生一眼,又转回视线专注择菜:“忘生,我们下山吧。”

李忘生接过谢云流递过来的菜对谢云流的提议表示赞同:“好,这顿饭吃完便下山。”

“不整理整理?”

李忘生停下手中动作思考了一下,然后凑到谢云流面前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师兄在,就是家。”

“哎呀~你要这么说的话……”谢云流挑眉放下手中的菜,洗干净手,还顺便抓着李忘生的手也清洗干净,在李忘生不解的目光中把人打横抱了起来,“我们还是过一夜再下山吧!”说完便一脸不正经地将人抱进了寝室。

他们上一次从这里离开,两人分别创造了一段属于自己的传说,那这一次,他们又将要经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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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芷 | 2024-10-12 20:01:4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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