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前,纯阳宫里的各位都在为过个好年有条不紊地奔波着。大徒弟被派出去采办过年的物资,二徒弟在观中主持着日常,三徒弟和小徒孙也是乖乖的不需要过多地操心。本该在这段日子忙碌起来的纯阳掌门吕洞宾现在却意外地清闲。
李忘生看着师父成天坐在大殿里皱着眉头,心下好笑。想着依照自己师父的性子,往年这么清闲的时候早出去云游了,今年却是反常。但若让他去问师父怎么今年不出去?倒也是问不出口的。
“可是近期有贵人到访?”换个方向问倒也不是不可以,李忘生将小点心放在吕洞宾面前的几案上,随后跪坐在一旁为师父斟茶。
“雪莲花期已近,可有人惦记着呢。”吕洞宾看着身旁的李忘生眼皮子底下泛着的青,轻轻叹了口气,“有时候你也不能总惯着云流,该他关心做的事,还得他来做。”
几不可闻的一声“嗯”混在了茶釜里咕咚咕咚的沸水声里。望着已经长成翩翩少年的二徒弟,吕洞宾又叹了口气,徒弟大了,确实不太好管了。就连一向听话的,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不出几日,惦记着华山雪莲的药王便带着自己的大徒弟登门拜访了。吕洞宾在纯阳宫大殿里接待了药王,李忘生在一旁作陪。
“不凑巧大徒弟下山采办年货去了,要过两天才能回来,不然一定让道友见上一见。”吕洞宾看着药王身边一丁点大的小豆丁,笑眯眯地捋着胡子。
“不忙,左右要在这里多叨扰几日,总有见到的机会。”孙药王说完拍了拍身边小豆丁的脑袋,“去见过吕真人。”
小豆丁听话地对着吕洞宾规规矩矩地作了叩拜礼,奶声奶气地开了口:“药王首徒裴元见过吕真人,见过李道长。”
吕洞宾看着小小的裴元,眉开眼笑:“好好好,这孩子这么小就如此懂礼数,长得还周正,道友也是好眼光呀。”
李忘生将裴元招到自己身旁,从身边的小几上拿了一盘糕点递了出去,裴元乖巧地接过,又向李忘生点头致谢,李忘生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柔声细语:“小友与我师弟、师侄差不多大,在纯阳的这几日,便和他们结伴吧。”
话音刚落,便听到纯阳掌门咳嗽了一声:“门外的两个,躲躲藏藏什么?还不快进来拜见老神仙?”
紧接着就见两个比裴元稍微高一点的小道童推推搡搡地进了大殿,来到孙药王的面前规规矩矩地做了叩拜。
药王笑呵呵地摸了摸两人的脑袋,赞许地点头:“这就是吕真人的三徒弟博玉和小徒孙洛风吧?不错,都不错呢。”说着又指了指对面站在李忘生身边的裴元:“那是我们家元儿,这几日可要麻烦你们照顾了呀?”
两个孩子闻言向裴元的方向看去,因为药王是道门出身,洛风看着对面那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小孩子,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正纠结着的时候,就见小豆丁捧着糕点盘子来到了自己面前,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就往自己手里塞。
“洛风哥哥,我叫裴元。”说完又往旁边博玉的手里塞了一块糕:“博玉哥哥好!”
两个孩子捧着糕点不知所措,药王在一旁捻着胡子倒是看乐呵了:“元儿虽是我徒弟,但并未入道门,大可不必纠结如何称呼,就当自家弟弟看待就好。”
听了老神仙的话,两位小道童像是都松了一口气一般,和裴元一起吃起了手中的糕点。
“等雪莲开了,就让风儿博玉带着裴元去摘,这两泥猴子整日在山里上蹿下跳,对山上的情况很熟悉。这几日我与道友在别院手谈品茗,没什么重要的事,便不必来打扰我们。”
李忘生虽然对师父完全撒手让几个孩子自己去摘雪莲的安排有些疑虑,但还是应承了下来,想着若实在不放心,自己跟着去照看便是了。
但李忘生这人吧,一旦觉得有什么事是自己应该做的,那他必然是从头到尾都尽心尽责地照看着的。就比如忙碌了一天的他本该早早就寝休息,却在回自己寝处的路上被几个孩子给堵住了去路。本该熄灯陷入静谧的太极殿里此刻却灯火通明。一向干净的室内书房里,地上却散落着纸墨笔砚,三个孩子脑袋挨着脑袋围坐在地上写写画画着什么,李忘生也随着他们一起坐在地上看着他们做手工,时不时还出声给与指点。
这一弄就弄到了将近亥时,博玉最先撑不住,脑袋一歪软软地倒在了李忘生身上。
“太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把裴元送去客房休息,风儿你也该早点休息了。”李忘生将迷迷糊糊的博玉抱了起来,催促孩子们去睡觉。
“我觉得客房好冷清……”裴元弯腰将自己做的手工捡了起来递给身边的洛风:“洛风哥哥,这个风筝送给你,我晚上可不可以和你挤一挤?”
洛风看看裴元又看看李忘生,见二师叔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一脸笑意地抱着自己的小师叔看着他俩,他转头又见裴元捧着风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于是垂眸思考了一下,“我是不介意晚上和人挤一挤的啦,”洛风看着一地狼藉的书房,想着二师叔向来爱干净,今天不仅打扰师叔到这么晚,还把书房弄得乱糟糟的,心里一下就不安了起来,“只是……”
“那太好啦!”不等洛风说完,裴元就将风筝往他手里一塞,“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打扰李道长到这么晚,我们把这里的东西收拾干净就去歇息吧!”
李忘生只想让几个孩子早点去休息,刚想开口表示东西放着让他整理就好,就见裴元十分真诚地看着他:“李道长放心,我平时就帮师父整理,师父都夸我可会整理东西了!”
等到将三个孩子都安顿好李忘生再次回到太极殿,已经是月上中天了。李忘生一边捏着酸痛的肩膀一边想着博玉最近是不是又长肉了,一踏进屋子便感知到屋内有人进来了,放松的神经复又紧绷了起来。从书房内传来不小的响动,李忘生悄悄靠近书房,便见那原本还要过个几天才能回来的人此刻正靠在书桌旁把玩着他们刚刚做的小手工。
“好你个李忘生,我倒是不知道,原来你玩心挺重啊。”谢云流手里捏着一只小纸鸢在眼前端详,见自己师弟像屋里遭了贼一样摸进书房查看,心里觉得好笑,于是一抬手,将小纸鸢轻轻往李忘生的方向投掷过去。
纸鸢晃晃悠悠地落到李忘生脚边,李忘生将它捡了起来,脸色有些窘迫。刚才催着孩子去睡觉,并没有把屋子完全整理好,他们几个做出来的小玩意儿都暂时堆在了书桌上,他更是没想到师兄会提前回来,并且一回来就见到了他书房里如此乱糟糟的景象。
“师兄不是要过几天才回来?”李忘生走到谢云流身边,将小纸鸢放在了那堆小手工里。
谢云流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依旧低着头研究着那堆小东西,那小木剑应该是风儿刻的,那堆纸上涂涂画画的花草应该是博玉的杰作。刚刚丢出去的微型纸鸢做工很是精细,不是小孩子能做出来的,该是忘生的手笔。
“几个孩子今天想做手工,在我这儿一弄就弄到很晚,还来不及收拾,我这就去找个盒子收起来。”见谢云流似乎对他们做的东西很感兴趣,李忘生却不自在起来,要知道,自从过了十五岁,他就不再摆弄这些东西了,整个人就像快速成长了一般,玩心也变得越来越少。
转身去找盒子,胳膊就被谢云流拽住了。谢云流将李忘生拉到身边:“我紧赶慢赶地赶回来,就没别的和我说了?”
“啊?师父命你采购的那些年货呢?”
“啧!我带下山的那几个弟子是吃闲饭的吗?装箱运输这些事还需我操心?”谢云流被李忘生的反应气得没了脾气,抬起双手就捧住了李忘生的脸,“呆子!我不在观中这么多天想没想我?嗯?!”
李忘生被谢云流手上的凉意冻得瑟缩了一下,赶忙将脸上的两只手拿下来捂在自己双手中:“深夜赶路,都冻坏了……”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但他觉得师兄总该是听得懂的。
面前的小呆子红着脸低着头,一双明明比自己小了不少的手却努力地包裹着他的手试图给他取暖,这让谢云流的心情出奇地好。反手将对方的手抓到自己胸前,然后将整个人都圈到自己怀里,谢云流将脸埋在李忘生的脖颈里蹭了蹭,含含糊糊地开口:“自己都是从外面回来的一身凉气,还想着暖我呢……”说着又凑到李忘生面前吻了上去,李忘生一动不动地靠在他怀里由着他搂着亲着,谢云流咬吻着李忘生的唇,心想着师弟这肉嘟嘟的嘴唇他怎么总是亲不够呢?亲着亲着就迫着对方张开了嘴,舌也迫不及待地伸了进去勾着师弟的舌搅动。
李忘生在谢云流的舌上尝到了一点酒味,待两人分开的时候,李忘生平复了一下自己已经乱了的呼吸:“师兄回来的路上喝酒了,一会儿就暖和了吧。”
书桌旁的火笼里炭火烧得正旺,看着师弟那被自己吻得水润润的唇,谢云流感觉自己何止是暖和过来了,他简直快被点着了。抬手拔下李忘生发髻上的簪子,李忘生一头乌发就像瀑布一样倾泻下来披在身后。
“师兄?”李忘生不解,下意识将散落在脸庞的散发别到耳后,却没想这一动作让谢云流的呼吸更乱了。
谢云流的一只手别到身后在书桌上的那一堆小玩意儿里一阵摸索,不一会儿就摸了一只花环来直接戴在了李忘生的头上,他方才就注意到这只花环了,不知是谁做的,总觉得不像是成天闷在这山上的孩子会做出来的东西。
“师兄!”李忘生瞪大了眼睛,抬手锤了一下谢云流的肩膀,随即就想把花环摘下来,可双手又被谢云流给抓住了攥在手里不给摘。
“好看!”
“……”好像有星河坠在了师兄的眼睛里,李忘生被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看得面皮发烫,喉咙也好像干涩得发紧。以前好歹双方心里还知道有个界限在那边,但自从向师父坦白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两人双修合籍之后,谢云流表达自己对他的喜爱是越发地没遮没拦,时常让他招架不住,“师父今日又提点了一番,自我修行固然重要,但你是大师兄,在观中的时候,还是要多关心关心观中事务。”
“嗯。”是意料之中的敷衍回答,惹得李忘生都忍不住瞪他一眼,谢云流见师弟睁圆了眼睛瞪着他,非但没觉得有什么威慑力,反而觉得这样被惹毛的反应可爱得过分。不过他谢云流也不是个不会看山水的人,勾勾嘴角努力憋住笑意,他清清喉咙正色道:“那你现在就和大师兄汇报下,我不在的这几日,观中可有事?”
说话倒是正经起来了,只是这手……李忘生勉强忽略掉那双在他腰封上摸索的手:“今早药王老神仙带着他的大弟子来纯阳等雪莲花开,被师父安排住在了别院里。呃……”李忘生一下子抓住谢云流那双已经解开他腰封系带的手,“师兄你一定记得明天一早去拜见老神仙……”
“知道了知道了……乖,松手。”谢云流哄着李忘生松开了手,一边继续为他宽衣一边问:“老神仙的大徒弟?功夫怎么样?你和他切磋过了吗?我明天也去会会他……”
“人家才六岁……”
替李忘生脱外袍的手一顿,谢云流啧了一声:“那让风儿带着他玩儿吧!”
李忘生被谢云流脱得只剩一身洁白里衣,配上头上的花环,整个人都显得无比纯洁,可谢云流看着这样的李忘生,心火却是越烧越旺。
“你还有别的事要提醒我吗?”再开口,声音都哑了。可对面那个不解风情的还当真歪头思考了起来,好像一点都没注意到自己看他的眼神都已经变了。
李忘生蹙眉咬了咬嘴唇:“还有……等年货到了,师兄要帮着一起清点,……?!师兄?!”等李忘生从思考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谢云流抱着调转了个方向压在了书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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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前他自矜自傲闯下大祸,以为救得了朋友也保得住纯阳,结果在听到师父说要自己去替他顶罪时他才明白他其实谁也救不了。师门与朋友之间孰轻孰重他自然比谁都清楚,可朋友要救,师门也要保。于是他拜别师父,决定将友人送出去再回来自己承担后果,离别时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师弟的眼睛。一路上躲躲藏藏紧赶慢赶地赶路,离开越久他便越担心山上的情况,就连路上友人对他说了什么,他都听不太进去。直到将人送上了船,他便快马加鞭赶回了纯阳。没想到刚一踏入纯阳地界,他就被一众纯阳弟子给围住了,为首的竟是李忘生。
谢云流将剑插入剑鞘,看着前方的师弟:“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他想李忘生该是怨他的,不然他何时用过如此冷冰冰的眼神看过他?
李忘生却是不语,转身就走,他以为周围弟子会将他拿下然后将他交给朝廷,可身边却无一人上前,于是谢云流自己跟了上去,直到一行人来到九老洞的一个入口处方才停下。
“什么意思?”谢云流不解。
“师兄,师父让你在九老洞思过。”
“师父他呢?”察觉到一丝不对,谢云流上前一步抓住了李忘生的肩膀。
“师兄,师父让你其余的事情不要过问。”
“不要过问?然后让我躲在这九老洞里当孬种吗?!”谢云流突然就笑了起来,他双手紧紧扣着李忘生的肩膀,指甲似乎都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你让我去见师父,或者直接把我交出去!我谢云流一人做事一人当,他们要杀要剐那都是我的事,与纯阳无关!李忘生你听见没有?!”
李忘生痛苦地闭上眼睛忍受着肩上谢云流带给他的疼痛,等再睁开眼时,眼里有了一丝决绝:“那忘生就只能得罪师兄了。”说完便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谢云流胸膛。
“师兄想要去见师父或者去自投罗网,那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谢云流目眦欲裂地看着李忘生,像是不认识他一般,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向乖巧听话的李忘生如今会这般逼他。他气得拔出长剑,抱着必要将李忘生打晕的想法与他在纯阳山脚下的冰原上打了起来。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吕洞宾突然密音入耳,谢云流本就因为马不停蹄地赶路身体疲惫不堪,在听到师父的声音后,手中长剑更像是重达千斤一般让他举不起来直直地插在冰原上。
“师父…弟子不孝!”谢云流朝着纯阳的方向跪伏下去,流着泪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冰上。
后来的一年里,他便一直呆在九老洞里,除了李忘生隔三差五地来给他送东西,他谁也没见过。外面发生了什么,纯阳有没有因为他受到牵连他都不得而知。但左右李忘生能来,就说明纯阳没有什么事。但在这太平的表象下,师父和一众纯阳弟子在底下付出了什么代价他也不得而知。他将自己给封闭了起来,他知道风儿来找过他,可九老洞里路况复杂,小小的孩子在里面哭着绕了一圈又一圈就是找不到他。是后来李忘生来了才将风儿带了出去。
其实连李忘生他都不愿意见的,可他躲不掉,李忘生总是能找到他。两人也没什么话说,李忘生一般给他留下吃食再看他两眼便离开了。他总是背对着李忘生,不敢看师弟一眼。
李忘生每次来都会给他带酒,可他又嫌李忘生小气,每次就带那么小小一坛,于是便把酒攒了起来再一口气喝完,然后醉醺醺地去找住在这洞里的邻居,那个脾气古古怪怪的老头,当年输给了师父,之后就赖在这洞里不走了。两人每次都大打一场,然后谁也不理谁地背对背坐着各自研究着石壁上的剑招。
那老头有时候挺八卦的,向他打听李忘生的事情。
他说:“你师弟长得真好看。”
“废话!我师弟当然好看!”
“我觉得你和你师弟之间不太清白。”
“老不羞的再瞎说当心我撕了你的嘴!”
“啧啧啧,凶成这样,还是你师弟厚道,每次来还给我带酒。”
“……你把酒给我拿出来!!那是我的!!”
然后两人又打一场,再各回各的地盘睡觉。
其实那老头说得一点没错,他对自己师弟的心思早就不清白了,从他第一次在梦中见到眉目含春的师弟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他借着自己是师兄的身份亲近师弟,看似无意间的触碰都能让他在夜半时分回味很久。梦中的师弟对他百依百顺任他揉弄,可梦外的师弟对他的每次触碰都显得那么的局促不安。他一面唾弃着自己又一面忍不住地去亲近师弟。看着师弟面对他的注视时越来越红的耳朵,他想师弟该是喜欢着他的吧?那时的他想着师弟对他喜不喜欢,是不是那样的喜欢都没有关系,他可以等,等到师弟再长大一点,再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后来在九老洞中闭关思过的他觉得自己大概再也不会有那样的机会了,他犯下了大错,不可饶恕的大错。他也许会像隔壁那老头一样一辈子都呆在这个地方,成为下一个古怪的老头子。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他可以在这里潜心磨炼自己的剑意,他可以在这里默默地守护着纯阳,只要他们还需要他,他就可以出关为纯阳拼尽他的一切。
可是他真的甘心就一直这样下去了吗?真的甘心吗?尤其在李忘生隔三差五来看望他的情况下?他已经不知道李忘生是如何看待他的了?他还是他的大师兄吗?还是把他当成叛徒一般看待?他想李忘生应该是恨极了他的,不然怎么会用那样冷冰冰的眼神看他?自己尊敬的大师兄在救朋友与救师门之间选择了先救朋友,他是该恨他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那样的喜欢着李忘生,喜欢到再多看他一眼都感觉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醉疯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洞穴里独自醒酒的时候看见李忘生出现在面前呢?九老洞里有数不清的洞穴,为什么李忘生会找到他?他脑子迷迷糊糊地想不清楚,只感觉到脸被一团温热捧住了,眼前的嘴唇一开一合地说着什么,可他什么都听不清楚。他看着那肉嘟嘟的嘴唇,只想咬上去尝一尝味道,鼻尖萦绕的是他熟悉的师弟的气息,他只想将那气息拥进怀里好好嗅一嗅。
于是他真的将气息拥入怀中,将那唇瓣含进自己口中,他甚至将自己的舌也伸了进去,追着对方怯生生的小舌勾扯着,怀中的身体软若无骨,他想他一定又在做梦了,梦里的师弟才是这样的,会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会紧张得抓着他的衣袖不放眼里半是惊恐半是期待地看着他,会伴着他的抚摸发出满足的叹息,他甚至还能在梦中对师弟做更过分的事情。于是他欺身压了上去,将师弟压在身下,将自己挺进了师弟的身体里。他们像小兽一般在这洞中交媾,师弟的呻吟声在这洞中回荡着久久不散,也在他脑海中回荡着久久不散。没有哪一次梦比这一次更真实的了。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了师弟多少次,他只想沉溺在这个梦境里不想醒来,现实有多冰冷,这个梦就有多温暖。
可是梦终究是要醒的,醒来的谢云流看着自己怀里衣衫不整昏迷不醒的李忘生,感觉自己掉进了冰窟里。怀里的人身体滚烫,身上都是体内高热蒸腾出来的汗水,稍稍一挪动就迷迷糊糊地喊着疼。谢云流拨开被他撕扯坏的布料,发现李忘生的后穴红肿不堪,股间更是被干涸的精液血污弄得不堪入目。将李忘生抱出那个冰冷的洞窟回到他暂居的茅草屋略做清理,谢云流看着师弟身上斑驳的青紫痕迹,顿时懊悔得想要当场自尽,他竟然真的对师弟做下了这样的事。
“哟呵,这下是真的不清白了。”门口传来疯老头幸灾乐祸的声音。
谢云流抬头瞪着门口的人,眼里尽是杀气。老头看都不看谢云流,抬手扔了罐金疮药给他转身就走:“上了药就快点带他回纯阳医治,还杵在这里想什么呢?”
于是在九老洞中禁闭了一年之久的谢云流背着昏迷的李忘生回到纯阳宫,将人安置好后,便在吕洞宾门前长跪不起。在发现一年多未见的师父比原来苍老了不少后,谢云流不知道自己是心安多一点还是愧疚多一点。师父没有向他透露出半点自己究竟是付出了什么代价把他这个逆徒给保了下来,只是罚他在九老洞中思过。可谁能知道他在九老洞中又犯了错呢?
吕洞宾看着消瘦了不少的爱徒,眼里尽是疲惫,他长叹一口气:“你与忘生之间的事,为师不想插手也不能插手。等忘生醒来,你自己问他意思。”
于是他日夜守在李忘生身边,等人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人却又相对无言。谢云流坐在床边低垂着眼眸,看着李忘生那只放在被子外面因为生病而显得惨白的手,他不确定地想要去触碰,但在他的手指要碰到对方的时候又胆怯地缩了回去,他甚至都不敢抬头看李忘生此刻的神情。
眼前的手缓慢地翻转了过来无力地瘫在被子上,似乎摆出了一个要抓住什么的动作。
“师兄……”
他从来没有听到过李忘生会发出如此嘶哑的声音,抬头就看见这个被他摆在心尖上的人正虚弱地看着他,刚才那个翻转手掌的动作似乎都耗费了他好多力气。
“我那时候确实生气,但后来想明白了便也不怪师兄了。当时若不去救……倒也不像是师兄了……但是师兄能够回来,我很高兴……”李忘生动了动手指,想要去勾谢云流的手,但奈何自己浑身上下实在没什么力气,他抿了抿自己干涩的嘴唇,继续说,“在九老洞发生的事……我不怪师兄……是我自己愿意的……”
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手已经被谢云流给攥住了,谢云流俯身抱住了被自己弄得虚弱的师弟,舔吻起那发白的嘴唇,想要让它们重新变得湿润起来。这不是在梦中,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师弟在小心翼翼地回应他。
后来他便从九老洞中搬了回来,临走前将他藏起来的酒都放到了疯老头的洞口,只因为师弟告诉他,那天是疯老头给师弟指的路,师弟才能找到他这个醉酒的人。
谢云流直到现在都不敢细想,如果那年他没有听全师父的话会造成什么后果,无论结果如何总不会如现下这般完满的。对师弟的爱意不用再埋藏心底,只要他想,便能立刻告诉他自己有多爱慕他。就像现在这样,两人紧紧地结合在一起,不分彼此。光是这样想着,谢云流都觉得心中充盈着欣喜,他再次抱紧已经迷迷糊糊的师弟,细细地吻着师弟的脸颊,下体进出后穴的速度却是越来越快,惹得李忘生搂在他后背上的手指都抠紧了背上的皮肉。数十下激烈的顶撞之后,将自己尽数倾泻在师弟体内,喘息着感受师弟内里被自己的东西灌满的感觉,甚至满到装不下,从两人相连的地方溢了出来滴落到地上。
高潮中抠在背上的手指松了开来,紧接着就是一阵轻柔的抚摸。谢云流低头看着怀中师弟的脸,小呆子红着脸躲躲闪闪像是做错了事不愿与他对视,于是谢云流得寸进尺,一用力将整个人横抱起来往书房外走:“后背都被你抠破了吧,疼死我了。”
吓得李忘生帮他揉背的手都停了下来,死死搂着师兄的脖子动也不敢动,这一抱把整个人都吓清醒了,现下确实不敢动,怕摔也怕自己后穴里的东西因为乱动往外流,试着收紧后穴但好像是无用功,李忘生感觉自己脸都要烧起来了,只能自暴自弃把注意力放在其他地方:“一会儿帮师兄上点药……”
“嗯……应该也没那么严重,一会儿舔舔就好了。”说完肩上就被怀里的人没力气地锤了一下,谢云流立刻假装没力气了抱着人晃了晃:“哎哎哎,别乱动啊,流得到处都是,地你擦吗?”
好不容易收拾干净了挨到床上,李忘生早就困得睁不开眼了,但还是抓着谢云流的手臂迷迷糊糊地嘱咐着什么。谢云流替师弟掖好被子应了两句,才让人心安下来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谢云流给师父和药王请安了之后便在自己徒弟的房间里看到了那位药王的首徒,他进屋的时候正撞见洛风拿着梳子和头绳仔仔细细地给那位小朋友梳头,一边梳一边嘴里念叨着什么“我二师叔说过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人才看上去精神。”
谢云流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趁着没人发现闪身到屋后把自己早上随意扎的头发给重新扎了一遍。随后很精神的吕真人的大徒弟和很精神的药王大徒弟终于见上了一面。谢云流垂眼俯视着那个还没自己腿高的小豆丁,很不屑地在心里哼了一声,但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雪莲多长在险峻陡峭的岩石上,不知小友轻功如何?”
还不等裴元开口,洛风就抢先一步:“没事的师父!我可以帮裴元摘的!”
谢云流一指头戳在洛风脑门上:“你倒是热心,万一磕了碰了的还不是我受累?”
“不碍事的谢道长,我和师父上华山之前就做了很多准备,”裴元从自己的药篓里翻出了绳索,“我经常帮师父采摘一些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药材,不要看我年纪小,我爬山的本领很好的。”
“来了便是客,出了问题我们可担不起。风儿你这几日就陪着裴小友在华山上到处逛逛玩玩,万万不可做危险的事情。雪莲的事就交给为师吧。”
于是药王与裴元在纯阳宫住了将近一个月,洛风就和裴元一起玩了一个月。一个月的时间并不长,但足够两个小朋友玩出深厚的友谊来。药王要带着裴元离开的那一天,洛风依依不舍地拉着裴元说话,裴元晃着脑袋后的小揪揪,将一支笔递给洛风:“等我和师父安定下来,我会给洛风哥哥写信的,到时候洛风哥哥可不能不回信啊。”
谢云流在一旁看着,一面觉得洛风能交到朋友是件好事,一面又觉得自己徒弟平时好像确实是孤单了些,博玉是个闷罐子,两个孩子虽然亲近,但玩不到一起去。
“忘生,我觉得我又该收徒弟了。”
“师兄想收徒弟是好事,这样我们师门也会逐步壮大。”
谢云流看着药王和裴元远去的背影出神:“我只是觉得,我的徒弟该和师门有更深的羁绊,不然很容易被别人拐跑的。”
有切身体会的谢道长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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