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授权转载/完结】谢云流有话要说(LOF牛奶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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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874 | 回复35 | 2025-2-6 15:02:5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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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哥但再见爱人 摇滚皇帝一朝回国怒唱爱情买卖
*年龄辈分混乱大重组 伪全员年轻出镜
*本来打算再囤久一点但今天狂写三章给咱整自信了……开更!


手里的吉他像有千斤重。
谢云流忐忑抬眼,目光逡巡在假期黑夜里头难得亮堂的几扇宿舍窗上,一嗓子险些干亮整栋楼的声控灯:“师弟!”
道上寥寥行人均是好奇望一眼,而后在风雪中带着“期末又疯一个”的嬉笑声匆匆离开。有些人认出了他,喊一声“又来找师弟”后对他吹个口哨,犯完贱后便在谢云流和善的视线里头溜溜离开。
谢云流不恼也不赧,眼睛紧盯在二楼亮着灯的独苗苗上,果然瞧见李忘生打开窗,探出脑袋不过两三秒,目光在对上他视线后带上七分难以置信,就这么又给吓了回去。
谢云流满意地笑了笑,在瞧见李忘生匆匆跑下楼奔向他的那刻更是得意。
于是李忘生也明白了,对方又是在闹他玩寻开心,先前的七分难以置信消散些许,换上了三分习以为常。
他瞧见谢云流红扑的脸颊,也不愿追究是源于寒冬还是酒醉,但看谢云流这副架势,应当是后者更多些——长他几岁的师兄在毕业后终于得到了如愿以偿的酒精入场券,在高考结束后更是彻底放飞自我:前些年为了开乐队的事,和自家师父正好上演了出当青春期撞上更年期的好戏。
而现下见人醉成这般在宿舍楼下闹这一出,李忘生也只能叹口气,没什么情绪——还能有什么别的情绪。
他跟谢云流打小便一块在吕洞宾底下学民乐,他这师兄天资极高,可惜行事实在张扬不着调,七八岁就学会了上婚礼抢麦,再年长些更是包揽学校里头所有文艺汇演。虽然吕洞宾反对他组乐队,但不得不承认聪明的人不管在哪个领域都能大放异彩——乐队虽是初出茅庐,但已然打拼出了一些名气。
有这样的珠玉在前,李忘生仰慕还来不及,即使对方性子闹腾了些,他也能因着对方是自己师兄,无奈笑笑就过去了。
但今晚的谢云流似乎有些奇怪,以往这样的恶作剧,谢云流总会在笑完他不长记性又吃一堑后问问他的课业进度,天冷的时候还会让他添些衣裳。
李忘生抬眼,瞧着谢云流不吭声的罕见模样,眼神落在他脸上,眼神居然有些无端的认真。
他不习惯这样的气氛,于是开口:“师兄?”
谢云流赶忙应声,不愿承认方才被他的眼睛瞧得晃了神,目光挪向漫漫雪道:“等等啊。”
苏鱼里这人,买束花都那么磨蹭,干什么吃的。他不爽地咬了咬腮。
“等什么?”李忘生有些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除了路过的学生,全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师兄,没事的话我要回去背书了。”
“……呆子。”谢云流敲敲他额头,“书什么时候背都行,我可不是什么时候都在的。”
李忘生瞠目于他的强盗逻辑,一时间找不出话反驳,只得陪他一块在雪里头等。
“哎,送个东西都那么慢。”谢云流啧了声,瞧见李忘生被冻得泛起红的耳,像认栽一般叹了口气,端了端吉他,试着弹了几个音。不同于先前他弹给他听的那些摇滚劲曲,寥寥几音便可窥见全曲的平缓温柔,是一首绝妙的抒情歌。
李忘生眨眨眼,语气有些兴奋:“师兄你编新曲子了?”
“……你这关注点。”谢云流眨眨眼,对上他泛亮的视线,无奈地笑起来,“算是吧,等下弹给你听。”
他看着李忘生的眼睛,想到当时演出时台下那双同样的眸子,熟悉的悸动在他胸口震动着,让他紧张得想吐。
谢云流的词典里应当是没有怯场一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每次对上李忘生的眼睛,他就局促得说不出话,心脏像是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头,上不上下不下。
……他当然知道这种心情是什么。
“师兄?”李忘生担心地喊他。
谢云流摇摇头,平缓了呼吸,神情蓦然严肃:“忘生,我有话要跟你——”
话音未落脑门便挨了一个栗子,疼得谢云流嗷叫一声,愤愤转头却对上吕洞宾横眉倒竖一张怒容:“……师父?!”


——


谢云流猛一睁眼,乍然回到现实。
心脏仍在搏搏跳动,连带着眼前的场景都震颤不已,谢云流深呼吸着,终于把情绪平复。
一瞧电吉他还压在胸口,也怪不得这梦做得那么压抑。
他还未从告白的悸动中缓过神,感受到被握在手心的拨片,怔愣地对着琴弦一弹,惹起漾漾一阵轻音——反应过来梦里这告白情愫是诉诸何人,谢云流顿时垮了脸,愤恨用拨片朝弦上一划,比家里头那只鹦鹉的叫声还刺耳。
叩门声也正是在此时响起,练红洗大步走进,后头跟着表情沉重的浪三归,递给他一份合同。
谢云流看他一眼,又看了眼那合同的题字,皱起了眉头。
浪三归表情更沉痛了,言下之意很明显:没拦住,您就从了吧。
谢云流懂了他的意思,迅速转过头:“不去。”
“……我还没开口呢。”练红洗头疼地抚了抚额,“真不去啊?外头对您的评价都这样了,您真的不打算参加些节目澄清一下?”
“我澄清什么?”谢云流无谓,把乐谱架拉得近了些,开始对着上头新编的曲弹,“刚回国不出些作品,天天往综艺节目跑是怎么个事?脸还要不要了?”
“您也知道要出作品啊。”浪三归抱着胳膊,“那这几天不好好琢磨新专辑,每天跑营销号底下瞎点赞什么呢?”
“又点了?”练红洗问。
“又点了啊,狗仔爆料方乾新欢,前辈麻溜又给点上了,现在外面都在猜这瓜一定保真。”浪三归道,“哎,您说您也真是,爱手滑点赞营销号就点吧,怎么每次专挑真的点呢?大家伙现在提起你,都说是那个试图引导群众正确吃瓜的糊咖,每次谁上热搜了,底下必定跟着谢云流的大名。”
“是前辈每次点的都成真了吧?”练红洗无奈,“他这刚回国,哪能知道国内娱乐圈哪些事真哪些事假。”
“你没否认糊咖啊?”浪三归道。
“……”练红洗目移,“在日本风头大盛的毕竟是「孤客」,不是谢云流啊。”
谢云流停下拨吉他的动作:“聊完没?聊完就出去。”
“那可没。”浪三归又推了推桌上被冷落的合同,“您看看这个节目吧,莫铭好不容易给您争取到的,披荆斩棘的前辈,全国知名啊。”
“不去。”谢云流翻了页乐谱,皱着眉改了几个小节,“参加这种综艺节目,浪费我时间。”
“我见您在这儿每天琢磨新歌也没琢磨个出什么啊?要么还是去吧,说不定有灵感了,新歌就能写出来。”练红洗道,“节目很优质,有口碑保障,这一季也有流量明星和实力唱将加持,节目效果和演出效果估计都不错。”
谢云流依旧弹他那吉他,还开始哼歌了。
“……”练红洗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合同收回手中,浪三归却突然搭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诶,都有谁参加啊?”
“演员有李承恩裴元,歌手有方乾王遗风,老前辈有唐简,都已经签了合同确定来了。”练红洗回忆着,“听莫铭说,节目组似乎还想去国家队拉点人,比如近期风头挺盛那个李忘生——”
吉他的弦音错了一拍。
“……那个合同呢?”谢云流抬眼,表情理直气壮,“给我看看。”
“您刚刚还说不去的。”练红洗道。
“我改主意了。”谢云流眼神躲闪,“给我看看。”


——


练红洗关上门,低头又看了看手里带着谢云流签名的合同,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浪三归笑着耸耸肩,语气骄傲:“怎么样,我这招不错吧?”
“高明。”练红洗道,“但你又如何知道前辈听到李忘生的名字就会去?”
他俩和莫铭都是在日本读大学时被谢云流拉进乐队的,彼时的谢云流还留着长发,耳钉和戒指每天不重样。他上台时候喜欢穿黑衣,又一直戴着帽子掩着面,粉丝好奇他的真名,也好奇他的真容,可谢云流愣是在文春的捕风追影下藏了整整十年,间谍看了都得甘拜下风。
打鼓的方轻崖是乐队的原住民,跟他熟些也亲近些,说谢云流来日本后就是这个性子,独来独往也不跟人亲近,当真是应了「孤客」这个艺名。即使是拉他进了事务所的藤原先生,也许久没在私底下和他见过面了。或许是情谊不复,或许是别的原因,前些年谢云流跟藤原事务所解了约,之后就自立工作室。
他们则在合约到期后按照约定签了谢云流的公司,如此也算是相识许久的前后辈,无奈这位前辈还是那个性子,实在不太喜欢讲自己的私事儿,他们便也无从得知谢云流孤身一人来日闯荡的原因,以及他为什么在日本势头正旺的时候突然选择回国,还决定用本名出道。
练红洗对此一直很好奇,而现下浪三归这一出,仿若知道了什么秘辛一般,让她很难不在意。
“你去要挟方轻崖了?”练红洗问。
“没,你这是把我想成什么了?”浪三归道,“我在登前辈微博号的时候,在搜索记录里发现很多李忘生相关的词条。”
浪三归掰着指头:“李忘生有什么词条他就点什么,李忘生天籁之音,李忘生神仙现场,李忘生于睿亲密出游——哦,这个他点了最多,我看记录一天里头他戳这个词条戳了七八次。”
“……”练红洗沉思,“难道是前辈的旧友?”
“不像。”浪三归道,“前辈这账号不是老博吗,我那天想给他设一下可见限制,免得火了被翻黑历史,结果不知怎的戳到那年今日去了。”
“然后翻到这条。”浪三归把手机截图给她看,“十多年前发的,说李忘生卑鄙小人,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练红洗再沉思,得出了结论,“有旧仇。”
浪三归没吭声,算是默认了她的推断。
“可若是他俩有仇,这放到一个节目里头,要是按前辈的个性,会不会出现演播事故?”练红洗担忧。
“前辈应当有分寸。”浪三归道,“说不定有压力才有动力,他想报复人家,表演就会格外卖力,到时候直接手撕剧本登顶出道,还愁我们工作室曝光度不够吗?”
练红洗还是担忧,但觉得浪三归说得不无道理,毕竟在娱乐圈混实力才是硬理,只要谢云流有干劲不摆烂,在国内闯出名声绝对是分分钟的事。
她掂了掂手里这合同,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激动,打算马上给节目组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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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绯闻是下午爆出来的。

于睿在群里一遍又一遍地道歉,李忘生也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说着没关系,其他人惯例发表情包看戏,一时间群里真情实感在着急的居然只剩洛风和扬言要告发无良狗仔的祁进。

前脚李忘生刚同意节目组的邀请,后脚各种莫名其妙的热搜和绯闻就纷至沓来,很难说是巧合。和于睿的事先不说,好歹是昨日一道吃饭去的时候被偷拍上的,但这不知所谓的神级舞台天籁之音,配的都是前些年的录制现场,实在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洛风眨眨眼睛:“说明师叔很久没登台唱歌了。”

如此废话。

身旁的于睿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桌上的饭菜朝他的方向推了些,洛风也读得懂空气,专心埋头吃饭没再插嘴他俩的饭桌闲谈。

李忘生倒是有些心虚:“风儿说得是……我确实很久没登台了。”

“哪有时间呀。”于睿道,“这师父一走,您光是每天开会就忙上忙下了,哪有什么别的闲空去写歌练歌?”

她叹了口气:“哎,他也真是。好好的院长不当了非要回家去钓鱼,他是老婆乌龟热炕头了,留下咱们为招生的事愁得头秃。”

“你也知道我们忙。”李忘生道,“可节目组的邀请,就属你催我催得最紧。”

“哎所以说呀。”于睿话锋一转,“平日里都这么忙了,压力越积越多,总得换换口味嘛。代理的事儿交给咱们,保准没问题,您就放心去披荆斩棘,权当挑战一下自我吧?”

“于睿师叔说得对。”洛风抬起头,“我也很久没听师叔唱歌了,这次去节目可以多留几期吗?”

“不好说。”李忘生有些为难地笑笑,“关注民乐的人少,听众的要求也高,我那么久没上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服众。”

“师兄的话肯定可以。”于睿笑道,“况且您也不是一个人呀。”

洛风看着于睿的表情在说出这句话后突然僵硬,好奇道:“难道有熟人也在节目里?”

“对。”于睿面不改色,“蓬莱娱乐的方宇轩呀,你们之前有合作的。”

“合作一次也算熟人啊?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洛风道。

于睿又把饭菜往他的方向推了点。

“我跟他确实有些联系。”李忘生道,“他之前似乎跟我说起过,要来这个节目的事儿,还问我有没有想法一道。”

“方宇轩那儿要是有这意思,您完全可以和他合作一下初舞台啊。”于睿道,“虽然蹭热度可耻,可熟人之间哪还有这说法?他先前参加蓬莱101爆火,还喊话要和您二度合作来着,真要论蹭热度,还得是他蹭您的。”

“有这事啊。”山洞洞人李忘生一概不知方宇轩在外如何评价自己,“可参加节目是为了交流音乐,老关注这些又有些偏离了目的啊。”

“哎,虽然师兄不喜欢这些话题流量云云,但学院的名声确实是和您这个代理院长的名气挂钩的。我们名气大一些,对纯阳总是好处大于坏处。”于睿的话术和当时劝他签下节目邀请的发言差不了多少,“师兄觉得呢?”

“……有道理。”李忘生道,“但我没上过这种节目,万一出了岔子,会不会得不偿失?”

“这种真人秀都是暴露人品的时刻,师兄这种性格,少言稳重,绝对不会出岔子,顶多被嫌弃有些闷罢了。”于睿道着,果然见李忘生的表情有些若有所思起来,“但师兄这样,却是正好啊。我们靠实力说话,又不靠综艺混脸熟,寡言却实力强劲,不知会吸多少事业粉。”

“相信我吧师兄,您去这个节目,绝对能大爆!”于睿诚恳,“到时候我们纯阳学院,招生视频就能放您作C位了!”

洛风被她这鸡血劲惊得瞠目结舌,险些噎到:“……”

“……你呀。”李忘生无奈地扬扬嘴角,“师父他只是暂退,又不是不回来了,这C位怎么还轮到我头上了?”

于睿帮洛风拍着背,笑意连连:“好吧,但您给个准话,好好参加这次的节目,不管遇到什么困难都要迎头向上,好吗?”

洛风呛着道:“能有什么天大的事儿,会让师叔都怕啊?”

“哎!上节目可是压力很大的。”于睿叹道,“一举一动都在摄像头之下,不可外放情绪,但又不可事事端庄,总之事儿特别多。”

洛风越听越有些头大了,心里头除却疑虑还连带着隐隐的不安仿佛山雨欲来:“那您还让师叔去呀?说好的转换口味呢?怎么还是在上班?”

“没事,听着挺有意思的。比起每天开会,确实还是唱歌更有乐趣。”李忘生笑道,“我会去的。何况合同也签了,总不能反悔。”

于睿终于满意地点点头,长出一口气。

“我等下还有个会议。”李忘生起身,“晚些再聊吧。”

于睿道:“您都没吃几口。”

洛风点点头:“于睿师叔也不吃,全是我在吃。”

“晚些再和你们一块吃些夜宵吧。”李忘生抱歉笑笑,“这会议确实来得不巧,我先走了。”

他俩只能对着李忘生匆匆离去的背影挥挥手。洛风放下筷子,后怕地抚了抚胸口:“于睿师叔……你这干劲,真的只是为了学院的招生吗?”

他本意是诙谐,或是揶揄一番,可于睿的表情在一瞬蓦然变得沉肃,望他的神情也认真不少:“自然不是。”

洛风怔愣于她突如其来的郑重其事,心里不禁打起鼓来:“那是为什么?”

“那天节目组导演上门拜访的时候,我问了他点儿事。”于睿道,“比如赛程是多长时间啊,节目大概什么时候播出,内定剧本我们有没有机会掺和一脚,以及会有什么人来啊这种。”

“导演刚开始答得挺官方,聊熟了就开始倒豆子,打算卖哪几对啊,谁是太子塞资啊,什么事儿都跟我说了。”于睿道,“到最后临走,突然又跟我扯一句,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都有,请了个日本海归,搞摇滚的还挺有脾气,请了半天请不动,两三天前终于给答应了。”

洛风默默扒饭:“这和您一定要劝师叔去节目有什么关系呀?”

“哎,我问了一嘴那人叫什么名字。”于睿道,“我真不该好奇……”

空气沉默半晌,似是天人交战的挣扎。

“……他说那个人的名字叫谢云流。”她道,“你师父,我们大师兄,谢云流。”



——



于睿没亲身经历过那事儿,她是自谢云流出走后才被吕洞宾收了徒的,当时的纯阳还只是个歌舞班子,没进阶成学院的派头,李忘生二十开头,洛风也不过七八岁。

那么想来,当年大师兄离家出走的时候,他应当更小些。

这是个很棘手的年纪,记事与否就卡在这时候,她这几年常想知道事情的更多细节,但洛风就是这样沉默着,什么也不肯说,好像根本不记得似的。于是她又问李忘生,对方只说谢云流如何天资聪颖,如何年少有为,可惜天妒英才。可关于老天如何嫉妒这位近乎完美的大师兄,李忘生就不肯说了,沉默半晌也只是一句,他是有苦衷的,你别恨他。

我恨他作甚?于睿想,怕是师兄自己也恨,只是那么多年下来也不恨了,才教她也别抱着同样的情绪。

她在别的长辈口中有听过些传闻,有说谢云流当时遇人不淑,自毁前途,也有说谢云流忘恩负义,残害恩师,还有的说谢云流离经叛道,咎由自取。混这行的大人说话总是文绉绉,她也实在很难从这些四字词里头猜出什么,只知道李忘生每次听到这些话的表情都不太好受,她问他是不是在为他们骂大师兄感到难过,李忘生摇摇头,说大多没骂错,他确实做错事了。

那您到底难不难过呢。于睿想着,还是试探道:“……师兄不如和我讲讲,免得这些大人骂错了大师兄,我还蒙在鼓里不晓得。”

她这才从李忘生口中窥见事态几分全貌,但对方讲得也不细致,只粗略提了个大概,可能是忘了,也可能是不想回忆,最终于睿得到的答案,也不过只言片语。

“……他确实遇人不淑,引狼入室,最终毁了自己的前程。”李忘生道,“可若是他从小平淡,未尝披星戴月,其实一切还可以沉淀心性重新来过。”

于睿像听天书一般听着他上成语小课堂。

“或许师父说得对,师兄此心游移不定才容易迷惘。”李忘生道,“也正因此,事情才会发展得愈发一塌糊涂。他伤了声带,师父在推搡间被推下了楼……当时我考完试出考场,接到的第一个电话不是师父或师兄的问候,居然是医院打来的手术通知。”

“我和他吵了一架,吵的是什么,我也忘了,应当是他在外面惹了事,我认为这样不对。”李忘生沉默些许,“被他气走后我再回去病房找他,就寻不见人影了。”

于睿小心翼翼的:“……您和师父没报警吗?”

“报了,也找到了。他在电话里和警察说,家庭矛盾,单纯不想见我俩。”李忘生笑了笑,似是被气得,“都这个年代了,原来还有人可以玩消失玩得那么彻底。我和师父联系不上他,却还能通过其他人了解一下近况。可惜,再之后听说他出了国,从此再也没有他的消息了。”

于睿叹了口气。

所以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她搞不清楚,又是个局外人,久而久之便也没那么在意了,只是在心里默默留个念想,希望大师兄哪天愿意长嘴了,主动联系他们或是哪怕来学院里头参观参观都行。

师父师兄也在等,洛风也在等,但等归等,生活还是要继续,大家都有要忙的事,谁也不会为了一个杳无踪迹的人一直驻足。

可就是这杳无踪迹的人,只是突然有了消息,就足以把于睿吓得惊魂未定,让她不得不重新考虑起这档子尘封旧事来。

她起初以为,声带受伤了的大师兄,出了国应当是去另谋出路,怎么兜兜转转还是在当歌手?回国的原因也耐人寻味,是国外混不下去了,还是国内有什么惦记的东西?名声、流量?还是更久远的一些,可以追溯到年少的?

若是为了后者,以吕洞宾和李忘生现在的名气,以及网络的普及程度,谢云流不可能联系不上。

可若是为了前者的话……

思考了一整夜的于睿,在第二日找到李忘生,苦口婆心一阵劝说,让他签下来披荆斩棘节目组的邀请。

不管如何,见了面才能把事情说开,见了面才能知道还有没有翻篇的可能性。于睿想过要不要提前告知一声李忘生,但又怕对方知道后反悔不去,踌躇到临了,也还是选择以知情者的身份观察些许时候,再作临场发挥了。

“……您是在让师父做选择题吗?”洛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若是师父对师祖师叔当真无情,届时在节目上拼个你死我活即可。虽然对师叔残忍了些,但终究也断了念想……可若是师父对师祖师叔还留有情谊,这次节目便是一个和解的契机。”

于睿点点头,看着洛风陷入诡异的沉默,迅速抓住他不安分往兜里试图捞的手机的蹄子:“干什么呢?通风报信?”

“能通哪门子风呀……”洛风委屈,“我又没师父联系方式,他走的时候我连QQ都没注册。”

于睿的表情意味深长:“真没有?”

“真没有呀。”洛风道,“哎呀,于睿师叔,您快去结账吧。等下我陪你去逛街,您生日是不是要到了?”

于睿无奈地看他一眼,表情实在看不出信任,却还是起身往收银台走了。

洛风也不追究她究竟有没有发现不对劲,赶紧拿出手机在QQ联系人里翻找,划过一长串学院里头的师弟师妹,终于在一片花花绿绿头像里找到个黑色的圆球。

他迅速敲字,生怕晚几秒手机就要爆炸:“师父,师叔答应去节目了。”

谢云流回得很快:“哦。”

洛风沉思些许,实在想不出怎么回复这个冷漠又无情的字,还好谢云流又来了消息,没让话茬掉在地上太久:“因为我要来?”

洛风想说不是,但感觉这么说对方又要生气。

他想到于睿的话,下意识觉得自己必须得在师父那儿留点师叔很想他的好印象,免得人又不爽了,跟之前每次提到师叔的时候一样,语言系统瘫痪似的变成一个不管输入什么都只会呵呵的bug程序。

于是他道:“算是吧。”

这样说,师父的态度应该会软一些吧。他抬起头叹了口气,无端有些想念一块在做间谍联络的方轻崖。

手机震动惹得骨节一阵麻,洛风赶忙低下头,定睛一看,谢云流发了个呵呵。

实在没法从这两个字里翻译出隐含之意,他绝望地退出了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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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用浪三归的话来形容这次任务,那便是前辈两个月以来头一回出门见客,不稳定因素必如排山倒海,你一定要冷静应对,从容不迫,争取让他安稳熬过节目第一天录制,不要落下会被人嘀咕的话柄。

莫铭停了车,瞧了眼后视镜里谢云流的表情,对方在发现外头大大小小摄像头后便皱起眉头,发难的架势一触即发:“他们现在就开始拍了?”

“……拍个走红毯,后期插个介绍。”莫铭下车帮他打开门,嘱咐得语重心长言辞意切,“您就当提前适应,表情好一些,对着镜头打打招呼,笑一笑啥的。”

谢云流没应,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莫铭看着他一连串小动作又是推了推墨镜又是抖了抖皮衣上的皱痕,而后插着兜流星大步走进会场,全程自个儿走自个儿的,一点眼神也没施舍给镜头。

完了。他叹了口气。



——



节目组没特别嘱咐他什么时候到场,谢云流便赶了个早,没想到这早赶得有些过头,一进会场居然压根没人。

场地倒是挺阔,显得他一个人更是形单影只得有些格格不入。谢云流环视一圈,瞧着四人座的小圆桌各被标了号,一排排立得端正,连椅子都对得整整齐齐。

他和导演大眼瞪了会儿小眼,无视了对方快说点什么的示意,挑了一号桌便坐下开始剥盘里的橘子,打发时间样的把白丝一条条剔了,再把橘瓣一个个摞回盘里。

谢云流手上忙着耳朵倒也没闲,他听到摄像在嘀咕:“第一个来的怎么是他啊?我还等着复哥过来活跃一下气氛……”

被导演一掌拍没了声:“拍你的,话怎么那么多呢?”

谢云流拆了盒桌上盘里的大白羊奶糖,装作没听到他俩的对话,百无聊赖望着大门的方向,眼神又没几分希冀,越看越像来这儿当大爷的,甚至有几分看门的架势,好似来个人就要盘问一番身份姓名,顺带出示一下通行码。

莫铭和迟到的浪三归一道进了转播室,后者听闻谢云流走小红毯时压根没给镜头一个眼神的丰功伟绩,很是敬畏地后仰了一番。

莫铭说有些难办,浪三归说不一定。

似乎有点盼头,他瞅了眼对方,期待那只嘴里头能蹦出什么良策。

浪三归却只是笑了笑:“哎呀,黑红也是红嘛。”

莫铭心觉悲凉,只能叹口气继续观察大厅里头的尴尬场景。

局促的气氛并没持续太久,门很快便又被打开,方乾对着镜头挥了挥手,奔四了还在靠着冻龄的俊脸兢兢业业媚粉,在眨眼眨成中风前终于瞧见了救星,几乎两眼放光:“老谢!”

谢云流佯装不熟的战略顿时土崩瓦解,在看清方乾朝他走来的那一刻想逃离的欲望更是达到了顶峰:“……你也来啊?”

“对啊。”方乾坐到他身旁,见谢云流默默挪了凳腿又把人胳膊一揽,“还是我推荐他们去邀请你的啊!你来了就好,届时不论与你合作或是比上一番,都是天大的幸事啊。”

谢云流不想理他,可惜方乾实在太知道他的脾性,压根不会被这沉默吓退,反而把这沉默当了默许蹬鼻子上脸,整个人不动如山地杵在他隔壁的位子,锲而不舍地拉着他介绍接踵而至的录制成员。

“李复。被你跟咱抢了第一个入场的那个。”方乾的语气毫无良心可言,”这次的主持人是新人,节目组安排他这个名嘴来应该也是为了保障控场。“

“李承恩,央视历史剧御用演员,听说是被老婆逼着上节目挣奶粉钱的,唱跳几乎全废,跳军操倒是应该行。”方乾道,“姬别情也来?暗箱沉寂那么久,还以为他早退圈了。暗箱火那会儿你应该去日本了吧?那你听说过他没?”

谢云流没应声,继续剥他那橘子,被方乾戳了戳胳膊才敷衍道:“没听过,我出国后就没怎么再了解国内娱乐圈。”

“不了解?不了解你怎么点赞点得比谁都勤。”方乾笑了,“喏,叶英,后头跟着的是叶炜。叶凡估计是年纪没到被卡了,不然高低得来营销一下三兄弟勇闯综艺首秀,男神们真是戏里戏外如一的儒雅……要不是我家那几个不肯来,我也高低整一个。”

谢云流不语,只是一味剥橘子。

“……老谢。”他叹了口气,“你这样不给点反应我很难继续。”

“不继续最好,我也没有很想听。”谢云流嗤了声,抬眼却正好瞧见礼堂大门一道熟悉身影。

“看谁呢?盯傻了?”方乾也学着样子嗤他一声,定睛看清谢云流瞧的是何方神圣后更是幸灾乐祸,瞅他的眼神都多了三分意味深长,“哎,这不那个谁么。”

谢云流这人也是厉害,如此被阴阳怪气了也当耳边风吹过,只是剥橘子的动静停了。

方乾转头,对上他的眼神,面前的人瞧上去云淡风轻:“讲啊,怎么不讲了?”



——



方乾如何在耳旁笑话他不听,手头还有多少瓣橘子没抽丝儿他也懒得再管,谢云流潜意识里在叫嚣着让视线转回该盯的地儿去,可眼睛就像是在胶水里头滚了圈,滚到李忘生身上就粘住不动了。

李忘生长高了,似乎也瘦了些,远远的瞧不真切,就像营销号的偷拍视频一样模糊。其实高清的也不是没有,百度百科里头一搜全都是写真,视频网站一找也有修复了画质的舞台,但总是越看越陌生。

也越看越可憎。

刚到日本的谢云流最厌恶在社交软件上瞧见李忘生和吕洞宾的名字,瞧见就要扔些东西才能缓和心里的情绪。早几年稍微好了些,能自虐般地去试图搜些资讯,今年回国后跟彻底脱敏似的,除却纯阳以外其他人的消息也能关注些。

他总觉得这毛病似是痊愈了,但在看到李忘生本人的那一刻又有些不知其中滋味,心里头又开始攒着一团火。

方乾偷了他一瓣橘子:“哎,别看了,瞧瞧别人吧?你看这门又打开——”

方宇轩打开门,对着李忘生挥了挥手:“李前辈,您比我早到啊!”

谢云流瞥了眼缄口不语的方乾:“讲啊,怎么不讲了?”

方乾倒是比他脸皮厚些,除却刚开始的尴尬以外便没了其他情绪:“我家小子,你不认得?”

“认不认得,跟我有什么关系。”谢云流把橘子拿远了些,无视了方乾的抗议,“你不去跟你家小子打个招呼?老缠着我做什么。”

“嫌我烦就走呗,跟你家师弟打招呼去。”方乾呛他。

两个人大眼瞪一番小眼,最终都认命地把视线放在门口那两人身上。方宇轩和李忘生还在寒暄,也不晓得方宇轩找了什么话题那么有趣,能让李忘生跟他聊这般久。

谢云流撑着脸不作声,方乾却突然像是看到了救星:“总算来了。”

他抬头一看,陆危楼徐徐走进大厅里头,刚一落座,身旁的方乾就起了身,像是嫌弃他许久了一般,迅速溜去陆危楼的座位找个嘴没那么犟的开始唠嗑。

那头方宇轩倒是终于和李忘生结束了闲聊,热情地扶着他的肩开始物色位置,可惜他俩这番闲谈结束,大厅里头的圆桌早被坐了个七七八八,要么四人整整齐齐要么便是三缺一。方宇轩又不愿舍了好不容易能和李忘生谈谈舞台合作的机会,终于是把主意打到了默默剥橘子的皮衣男身上。

李忘生觉得这人背影无端眼熟,却未曾多想。方宇轩邀请了他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便和他一道走到桌前,开始打量这皮衣男剥了一桌的橘子瓣。

方宇轩觉得此人周身气场强大,有些不太好打交道,试探的声音也变得弱弱又小小:“您好啊,这座有人吗?我们可以坐吗?”

“有一个串门去了,不知道还回不回。”谢云流抬起头,目光和李忘生交汇的瞬间便怔愣着发颤,随即又低下头去,“……随便你们。”

方宇轩没瞧见两人均是僵硬的表情:“好啊,那我们坐啦。”

李忘生没动,他疑惑地杵了杵他的胳膊,对方才如回魂一般赶忙坐下。

气氛暗潮汹涌,独留方宇轩一个人开朗,追着谢云流问了一番他的名字,才终于意识到李忘生更冷几分的表情。

“怎么了李前辈?”他寻思李忘生是不是也被面前这位吓到,对方的长相毕竟还是过分锋利,初见的一瞧虽是惊世艳艳,但也会无端生出些惧怕的情绪。

李忘生摇摇头,眉间的郁结散了些许,又恢复了往日模样:“无事。”

谢云流沉默着,似乎在咂摸这两个字的背后蕴意。

“还有个橘子。李前辈,您要吃橘子不要?”方宇轩也不知道气氛为什么越来越尴尬,只能转移一番话题,“您要的话我给您拿一个?”

“我自己拿便好。”李忘生婉拒了方宇轩的殷勤,抬手想去拿盘内的橘子,对面的人却抬起他身旁那盘被摞好的橘子片,悬在空中正好拦住了李忘生的指尖。

李忘生摸不清谢云流的路数,偏偏谢云流的表情也瞧不出事出有因。

下意识这种东西,又不归脑子管。谢云流咬咬牙,也懒得回忆前昔,反正当年他给李忘生剥橘子,对方非要自己剥自己的。少时都不肯接受好意的人,现下如此情景,更是不可能收下。

一只手接过了那盘橘子片,谢云流眨了眨眼,却见方宇轩一脸灿烂笑容:“谢谢您啊前辈,您人真好。”

是给你的吗你就接。谢云流气结。

可他瞧见橘子片还是被端到了李忘生面前,又无端有些消气。

李忘生没动那盘橘子片,只是盯着他瞧,明明方才眼神还是冷的,现下又摆出那副欲说还休的样子,也不知是要说出什么话来。

能说什么?无外乎那些他听出老茧的辩白,李忘生这人惯例如此,嘴像是没开化过的,一句合他心意的都说不出。

李忘生见他无端又瞪了自己一眼,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他算是知道了于睿当时面色僵硬是在心虚漏嘴了什么东西,最初的怒气过了反而更像一种无奈,他知晓对方隐瞒是为了什么,自己也有心再修补一下和谢云流的误会。可毕竟都过去那么久了,真要让他解释或是解决那些陈年旧事,反而是有心无力得紧。

他深呼吸一口气,终于还是抬眼开口:“师——”

“他都要把橘子片吃完了。”谢云流和他同时开口,语气不耐,“你倒是吃点啊?”

“……这不还剩好多吗?”方宇轩不知谢云流突然在挑什么刺,好脾气地笑笑,“而且吃完了也能再剥嘛。”

“我可不剥,要剥你自己剥。”谢云流冷笑一声,倒是跟方宇轩呛了起来。李忘生看看他俩,只能把要说的话暂时咽回腹中。

“我也没说让您剥啊。”方宇轩无奈,不想跟他再掰扯,转向李忘生道,“李前辈,我给您剥个吧?”

“我让你剥了?”谢云流道完方宇轩也急了:“那到底谁剥呀?”

“好了。”李忘生觉得头有点疼,“我来剥吧,你俩都少说点。”



——



等方乾喜滋滋唠完归来已经是十分钟后的事。

李忘生疑心两人呛完都气得不轻,谢云流那儿他不愿触逆鳞,便只得问声方宇轩。

“我没生气。”方宇轩倒是心态平静,“这样脾气的前辈我见多了,娱乐圈嘛总有那么几个阴晴不定的神仙,要是见着他们就挂脸,我这娱艺生涯也甭继续了。”

谢云流狠狠咬了口橘子瓣,却被人拍了拍肩膀。

他转过头,方乾乐道:“真有意思,陆危楼家里那矛盾还没解决呢。”

谢云流刚想说关我什么事,便听方乾又道:“我家那小子是叛逆期到了留不得,也就你那边还有点希望,怎么样要不要考虑一下放下你的身段,把你师弟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最先有反应的是方宇轩,瞬间挂了黑脸愤然离席,李忘生拦也没拦住,只能对着方乾无奈叹气。

“……”方乾服了,“你怎么不说他俩都在啊?!”

谢云流心里烦得很:“坐吧,都别说话了。”

这下三人是真不说话了,橘子也被剥完,唯一的时间打发道具也没了。

方乾望着陆危楼的桌子思乡,谢云流撑着脸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李忘生盯着盘里的橘子瓣几乎要盯出花来,最终实在忍不了局促的气氛,拿起一瓣开始吃了。

不知道是不是方乾的错觉,他总觉得谢云流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

他看了眼准备台本即将走流程的主持,主动打破了僵局:“老谢,第一期的双人合作要不要一块?”

这季节目改了些机制,不知是人请得太少了还是为了后期方便营销,初舞台后加了一次双人合作,由选手自己内部挑选。后头几次公演舞台也从多人队伍变成了双人队伍,只有四公是四人队,一直继承到决赛夜。

谢云流懒得纠结其中积分计算机制,只要一直拿第一,最终成团总有他一席之地。

于是他不留余地地拒绝了方乾:“我俩风格不搭。”

“哪儿不搭了?弦乐本是一家,只要你想,琵琶也能funk。”方乾见谢云流还是那副恕不从命的表情,啧了声,“那你要跟谁组队啊?你这儿就认识我一个,难不成去找陆危楼搞羊肉串摇滚啊。”

李忘生拿橘子的动作顿了顿,装作没听见一般试图移开目光,却被谢云流的眼神抓包当场。

谢云流敛了敛眸子:“反正不跟你。”

“哦。”方乾抬头,喊了声李忘生,“那你呢?你有兴趣吗?”

李忘生也那副表情,说的话却是比谢云流委婉很多:“我会考虑。只是这环节还没到,现在思虑起来实在有些为时过早。”

搁这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方乾懒得再跟这俩人计较,估计李忘生瞧见了谢云流现在心情也不好,他何必上赶着当炮灰使:“行,你俩稍后思虑,我找陆危楼去。”

他离座不过数秒,方宇轩又黑着脸回来了。

谢云流郁闷这俩父子怎么总在一个,但又不方便把人骂跑,只能梗着脖子坐在原地。

李忘生倒是实在坐立难安,有些想走了,打量着其他桌子,在瞧见叶英身旁的空座位后两眼一亮。

他正想起身,主持的李疾风却终于在李复的催促下打开了台本:“各位前辈们……”

李复叹了口气:“快说呀,说得慢就长话短说。”

李疾风无奈:“初舞台,请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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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动身去后台的时候李忘生反而开口讲了话。

他能瞧出对方方才在桌上实在有些心力交瘁,几次三番想开口无奈总有旁人在场。但看李忘生这副尴尬样谢云流心里也不见同情,反而期待他能更忍无可忍一些——最好是能把那老好人的面具揭了,越失态越好,而不是这般被刺激下来,还能心平气和喊他一句师兄。

他觉得李忘生可真能忍,当年他遭受了那般不公待遇,心性不稳走了极端之际,李忘生也能那般轻飘飘说是他错在先,仿佛他俩的关系不曾是可以偏袒宽慰的地步,一切都是谢云流自己的一厢情愿。

“师兄,你听到了吗?”李忘生瞧着他骤然出神,也不知对方选择这般回应,究竟是期盼他说下去,还是希望他能识相地被沉默打住,赶紧滚出他的视线为妙。

“……听到了。”谢云流没看他的眼睛,生怕情绪被搅得更乱,影响上台发挥。

李忘生在问他孤客的事,语气听不出是赞赏还是怨愤,因为实在太平静。

初舞台开始前每个选手都有一段生涯介绍,谢云流想让练红洗交张白卷上去,可对方说什么也不同意,一定要把谢云流这辈子从头至尾的音乐生涯都写进去,活像人已寿终正寝,在给对方胡吹一些生平伟绩。这几个乐队的孩子在转职管理层后就愈发管不住,谢云流便也没跟她犟到底,各退一步,只写了孤客,没扯到出国前那个早就不归谢云流管了的老乐队。

也因此,谢云流更不知道该回答李忘生什么。若是在乎,那便该质问一番,可若是不在乎,又为何要提?

“师兄有自己的路,这也很好。”李忘生却道,“师兄当时便想组乐队,只是师父更希望你能继承他的衣钵。见你在日本得偿所愿,我也开心。”

瞧着又不像开心的样子。李忘生这人也挺难搞。

谢云流嗯了声,没再多余感想,毕竟若是真得偿所愿,还回个什么国呢。李忘生不懂,他也懒得去讲清楚,讲明白,免得到最后又是自己自作多情,等了一整年都没等来李忘生的电话。

他还记得等得心灰意冷的自己给李忘生发微信消息骂他什么时候落魄到连跨国电话都打不起了,结果只剩一条红叹号,红的配绿的,真是又恶心又鲜艳,明晃晃地戳着他的眼。

他想着早该翻篇的事,越是琢磨越是心痒,连带着面前的李忘生又变得惹人嫌了起来。谢云流早过了最怨怼李忘生的时期,即使现下情绪又归,他也能面不改色地从中脱身。

李忘生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还是没忍住道:“……师兄。”

好在谢云流回头了,不似当时那般决绝,脸倒是如出一辙的臭:“还有事?”

“师兄来这儿应当不是为了与我巧遇的。”李忘生道,“不要将这事放在心上,放心录制节目吧。”

李忘生心觉应当没说错话,可谢云流的表情似乎更生气了。



——



“不是嫌我烦吗?又过来干什么?”

方乾对谢云流蹭邻座的行为颇有微词,“不跟着李忘生了?不是要说清楚吗?”

“说清楚什么,看到他就烦。”谢云流啧一声,惹得方乾另一边的陆危楼意味深长地笑起来,“……你又笑什么?”

“想到高兴的事情。”陆危楼呵呵一声,“毕竟马上轮到他表演,你得烦好久。”

死猫嘴里也吐不出象牙。

“老谢呀,真不跟我组?”方乾又提起了旧茬,“孤客在大阪巡回演出的时候我可特地买票飞去捧场了,不打算还我个人情的?”

“我让你来的?”谢云流觉得方乾的脑回路有时候也是清奇,“当年歌手节目你胜我一局,怎么反倒是你念念不忘?”

“你当时声带没好全,我胜之不武啊。”方乾笑道,“怎么样?现在声带好全没?”

谢云流抚了抚脖子上的旧伤,没有说话。沉默之中陆危楼嘀咕了一句话,引来二人目光后云淡风轻开口:“我说,李忘生要上场了。”

方乾抬头一看,方才在桌上呛了嘴自己的人果然已然踏上了台。唱民乐的总有些毛病,喜欢穿得仙气飘飘的,李忘生倒是穿得简洁,只一身白中山,袖口衣摆有些流云暗纹。

跟这人性格挺像,瞧着纯白不染,内里还是有些自个儿的心思,只是不曾向外人袒露,藏得严严实实。

李忘生的嗓音很好,清亮之余不乏沉稳,他挑的歌也很能彰显其气质,仙风道骨之余亦有侠气蕴于其中。

毕竟是初舞台,还是遵守一些刻板印象发挥自己的舒适区强项为妙,挑战自我的日子还在后头。方乾瞥了眼谢云流,对方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没有。

他手贱,于是又戳了戳谢云流:“挺好看呢,你怎么不看?”

陆危楼由衷觉得谢云流这几年脾气真是变好了很多,被闹了也就依言老老实实抬眸开始看,偶尔从舞台上扫过来一些光,打在他眉骨照亮眉眼间的阴翳,还能瞧见谢云流有些怔愣的瞳孔在眼眶里打转。

直到李忘生下了场,他还是那副样子,半晌才把眼睫垂下去,发着愣不知在思索什么。

“他今天都这样发呆多少回了?”方乾啧啧道。

陆危楼抱着胳膊,语气云淡风轻:“他跟纯阳闹掰那会儿李忘生还没正式出道吧。”

何止是没正式出道,台都没正经上过几回。谢云流想。

偏偏那会儿自己在准备艺考,吕洞宾便以专修学业为由,每次李忘生演出都不带他去看,好不容易有一次从师弟那儿盘到了行程,转头就被不知情的师娘误打误撞塞了节培训班。

谢云流那会儿没当回事,心觉来日方长,等艺考了了,李忘生每场演出他必定要去凑个热闹,只是他的艺考结束了,李忘生也一脚迈入了高二的行列,分了科后文化课的任务重,便没什么闲时间来进行演出。

李忘生只在私下里偷偷给他唱过,在写完恼人的数学试卷后,凑到他床边轻声给他哼的。谢云流当时纳罕对方为什么突然要凑过来给他哼一首,李忘生的眼睛被床头灯照得很亮,笑着道这是他刚才写卷子突然想到的旋律,想第一个给他听听。

谢云流一直觉得当第一是个殊荣,但得多了就不再在意,可李忘生那晚说他是第一个,倒是让他难得感到了兴奋和澎湃。

于是第一次看李忘生上台,即使只是一次音乐综艺的小舞台,他的心脏也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直到和下台归座的李忘生对上目光,他才后知后觉感到别扭,知晓自己把眼神黏在人家身上太久,赶忙回了视线。

陆危楼哎一声:“回神了。”

方乾乐道:“可算回神了。”

谢云流心想做人怎么可以那么欠。



——



方宇轩的奉承话听起来让人有些想笑,虽然出道的时间久,但方家的这位少爷属实还没经历些社会毒打,唯一跟长大这词沾了些边的大概就是正在和蓬莱娱乐闹解约,现下一通天花乱坠的夸耀,李忘生只觉有些受不起。

方宇轩在他前头上的台,估计是存心跟方乾对着干,居然选了首劲曲,语速快得几乎烫嘴,夹克一套,半分都看不出蓬莱娱乐宣传这位大少时最引以为傲的仙风飘飘模样。

“说句好听便成了,怎么还组起成语接龙了?”李忘生笑了笑。

“说多才能留点好印象啊!”方宇轩道,“李前辈,合作舞台的搭档你有没有人选?”

李忘生觉得这两父子从某种层面来讲也挺相似:“暂时没有。”

他没什么特别想合作的对象,如果一定要讲和谁,那人比起合作对象更像个不定时炸弹,于是便暂且不纳入考虑范围之内。

“没有的话,不如同我一块?”方宇轩道,“前辈与我先前的合作舞台在网上火了一阵,若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再合作一次。”

李忘生知道方宇轩在琢磨什么,他打交道的方式属实有些过分热情又直来直往,起初李忘生以为他这般主动是为了讨教些许纯阳学院的专业知识,但在知道方宇轩一面和蓬莱娱乐闹着解约一面又在暗搓搓捯饬家个人工作室后,他便明白方宇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了。

他们都不爱走流量路子,纯阳作为国家队的人才培训基地,被方宇轩盯上试图分羹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纯阳学院虽然在行业里头名声大,但真要论里头艺人的话题度绝对比不过大型公司和其他工作室。蓬莱娱乐便不一样,三栖行业混得风生水起,一个劲地造势培养流量,全能艺人有老总方乾,新生代有方宇轩,话题和实力都收在囊中。

李忘生沉思些许,正要回答之际,台上突然传来话筒的尖锐爆鸣,他抬头望去,谢云流正顶着张面无表情的脸调试设备:“给我备个耳麦。”

李忘生还是觉得,看谢云流再唱歌这件事有些陌生。

方宇轩注意到他的眼神,了然道:“您先看吧,看完再回答我也行。”

李忘生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谁都能看出来些名头,抬眼望向谢云流的目光也是难得带上几分心虚。方才话在后台虽然是那般说的,但谁又能真的做到不把这回事放心上,至少他是做不到。十多年的等待久是久,说出来会让人扼腕叹息,可李忘生等久了,早把这事儿当成了习惯,以至于现下蓦地等到了人,他还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组织的解释和挽留也登时说不出口。

谢云流变了太多,他又还无法多接触,不知对方是变的更多,还是没变的更多。至少现下台上看过去,是压根认不出当年的影子的。

听李疾风的介绍,谢云流这一套应当是还在日本当孤客时的经典搭配,荧屏上的谢云流比现下更瘦削也更狠厉,全身都穿得黑,只有耳钉和满手的银戒被聚光灯照得闪闪发亮。他的半张脸都被掩在面具之下,只有一双漆黑的眼盯着摄像头,暗沉的瞳孔像泥沼。

“谢前辈以前整这样啊。”方宇轩道,“这叫什么来着……视觉系摇滚吗?”

“视觉系比这夸张些。”李忘生说着,会场的灯却悉数暗下来,一道大光聚焦于中心的谢云流身上,电吉他也是在这时被奏响,像一道骤起的狂风。

他想起吕洞宾说过,谢云流玩弦乐极有天赋,几乎所有弦乐器他都会弹且弹得出神入化,但电吉他这一类失真拉满磨人心脏的属实是超出了老人家的理解范畴,以至于一开始谢云流说他要搞乐队还试图拉李忘生当主唱的时候,被吕洞宾追着打了半条街。

到最后不是谢云流妥协或是吕洞宾追累,是他一路被吕洞宾追到校车停车点,对着刚下车的李忘生大喊师弟要不要唱摇滚可带劲了。

李忘生记得当时他答的是,不好吧,唱摇滚的不都嗓音五大三粗,他不合适。

谢云流说就要亮的,我就喜欢你的嗓音,到时候写配得上你声音的歌。

李忘生犹豫了一瞬,就是因着这一瞬,谢云流被吕洞宾抓包拎回去揍了一顿。等李忘生再问起的时候谢云流倒是没那么执念了,说自己在外头找到了组乐队的成员,主唱的事他自个儿来也不错。

李忘生心里遗憾,但还是由衷为他高兴。

他不是没看过谢云流上台,抛却那些唱民歌长调的,地下摇滚他也去过一回。说实在话,体验不是很好,人山人海的,还一股酒精味,让他脑袋发昏。

可即使场地那么吵,李忘生还是把每一句歌词都听得清清楚楚。谢云流不会在歌词里谈情爱,他的词永远是潇洒又狂妄的,天塌了去补便是,地球毁灭了逃离便是,仿佛世界上从来没有能把他打倒的东西,这也是李忘生最向往他的一点。

他想认真听完,然后第一时间去后台接师兄,可在曲终最后一个贝斯音落下之际,谢云流的眸子还是让他不禁愣在原地。

他捉摸不清当时那双眼里盛着具体何种情绪,只知道师兄真的很开心,开心的情绪是如此猛烈,冲击得他都有些心跳错拍。

十八岁的谢云流,除却笑容以外,有更感染人、吸引人的一面正对他展示着。

李忘生愣了愣,看着台上三十岁的谢云流拨下最后一个吉他音,对着台下的掌声扬唇一笑,仍见当年意气风发模样。

十二年前的心跳,又诡异地在现下同步地颤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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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4:4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喜欢大家吐槽哎哟笑得不行 骚话有限不能每条都回但我每条都笑了(嗯!)




方乾和陆危楼的表情精彩纷呈,让谢云流有些摸不着头脑。

“夸啊。”谢云流道,“怎么都不夸一下?”

“唱那么牛逼,我靠。”方乾啧一声。

“……”谢云流觉得不像在夸,像在骂他。

“不是说开了工作室业务能力就会下滑吗?”陆危楼喃喃,“凭什么?”

“叽里呱啦说什么。”谢云流笑他一声,笑得陆危楼一阵恶寒,直呼他方才是在台上太过花枝招展,孔雀开屏开到台下来了还没闭尾,当心他一刀全劈了上交国家。

谢云流的风格和十多年前歌手舞台上确实不一样了,那么多年的舞台经验让他的台风更加成熟,控场能力也愈发强。摇滚本就是极其容易牵动肾上腺激素的音乐,谢云流的表演更是让每个观众嗑了药,明明不是那么张扬肆意的曲风和表演,却偏偏被他演绎出了狂气,嗨得全场都在尖叫。

方乾半开玩笑般说了句:“我不想和你合作了,怕先因为嫉妒跟你打起来。”

谢云流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般呵呵几声。

初舞台虽是每人都有份,可无奈这次人实在请得少,眨眨眼的工夫就已经演完了全场。负责收场的还是王遗风,对方唱完收获台下一片好评,却偏偏不信邪地又拿出了他那笛子开始催人尿下。

陆危楼的表情僵硬,方乾捂住了耳朵,谢云流却赞叹一句毅力可嘉。

“品位那么怪俗?”陆危楼白他一眼,“李承恩唱红歌的时候你也夸人家。”

“勇气可嘉。”谢云流又重复了一遍他的评语。

“等下合作舞台李疾风邀请选手互评的时候我第一个推荐你。”方乾哼一声,半晌又道,“哎,怎么样?有想法没有?”

谢云流知道他是又在扯合作舞台的自荐了,眼神又落到李忘生身上:“……不知道。”

陆危楼悠悠长长叹一声,拍拍方乾说命里无缘不要强求。

方乾正想回怼,却见方宇轩凑近李忘生耳边说了什么话,而后李忘生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便和他一道起身去了李疾风那儿。慢脚羊小伙还在和李复确认后续流程的节点,见到他俩无不震惊,开口似乎在确认些东西。

方乾心里有种很好的预感,果然见李疾风拿起手麦:“前辈们!已经有心急的选手忍不住确定了合作舞台的搭档,各位前辈若是心里已有人选,便快些出击吧!”

方乾看着谢云流的脸肉眼可见地垮了黑了怒了,万般情绪杂糅成一团,让他忍不住想对天长笑。

谁说方宇轩叛逆期了,这小子可太孝敬老爹了!



——



陆危楼觉得有场恶战高低一触即发,于是火速起身借着找搭档的名义逃离现场。留下方乾故作高深,惋叹连连哎呀怎么办呢老谢你挑中的人好像跟别人凑对了你要怎么办。

谢云流心情不好,语气也不客气:“你怎么还在这儿?”

配对成功的选手们都往排练室去了,现在还留在大厅的要么是找不着伴的可怜社恐,要么就是谢云流这样痛失心选的挑剔剩男。方乾见他来一个人拒绝一个,有些感慨:“真是够心高气傲啊,一个都瞧不上,不怕播出后被观众骂耍大牌?”

谢云流刚想怼,方乾又说:“不好意思,忘记你现在是糊咖了,那就是小牌硬耍。”

“……”谢云流愤愤地咬了口方才桌上的奶糖,“你呢?不也来一个拒绝一个?不怕被议论吗?”

“因为我想跟你合作啊,观众只会觉得我一往情深。”方乾道,“你真是道行太浅了老谢,真人秀最忌你这种凡事挂脸的。”

“……要干嘛,说吧。”谢云流环视一圈只剩他俩的大厅,李疾风担忧的眼神惹得他也有些不自在起来。方乾见他发话,终于得以说出自己打了半天的腹稿:“哎,就剩我俩了,凑合过吧。”

谢云流起身,满脸不情愿:“走吧。”

方乾耸耸肩膀,不跟他一般见识。

两人在李疾风那儿做着登记,方乾突然问:“哎老谢,你觉得我家小子怎么样?”

“……哼。”谢云流冷笑一声,“不怎么样。”

李疾风的眼神带上几分惊恐,天啦这是可以当着摄像头的面说的吗?

“那你觉得那个李忘生怎么样?”方乾道。

“你话怎么那么多。”谢云流瞪他一眼,放下笔头也不回便往排练室走。



——



大厅的镜头机位太多,大家伙说话的声音都叽里呱啦杂在一块,莫铭还能认真在里面找谢云流的声音,浪三归则已然摆烂,几乎在演播厅看睡着。直到李忘生被方宇轩带着去了谢云流的位子,他才被莫铭拍醒,一睁眼便是谢云流跟方宇轩在拌嘴。

“要不要删?”莫铭问他,“我觉得影响不太好。”

“哪儿不好了,这不显得我们前辈挺实在的。”浪三归抱着胳膊,“跟小辈打成一团,多和谐多融洽啊。”

莫铭没应也没否,继续关注着屏幕上的状况,见两人拌完嘴后确实没再有言语冲突,反倒方宇轩对着方乾挂了脸——但这又不在他们该管辖的范围内。他俩不断回放着进度,不知在一大群人里找谢云流找了多久,直到工作人员把初舞台的剪辑初版存了U盘发给他们,莫铭狂摁键盘的手才停下来。

浪三归赶紧读条,瞧见谢云流的版本后惊叹连连,消音词此起彼伏。

莫铭却道:“李忘生前辈的在里面吗?”

工作人员说只要拍到谢云流的都在里面,浪三归觉得这回答答得略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直到莫铭打开视频,屏幕上的谢云流盯得入神又深情,他才反应过来到底怎么个事。

“这段删掉吧。”莫铭道,“或者还有什么别人的reaction也可以替上。”

“为什么?”浪三归问,“前辈这一段表现得多认真啊,完美的reaction。”

“有风险。”莫铭道,“万一前辈后面因为些什么事情在节目里跟李前辈呛起来了,这一段会被网友误会的。”

“……”浪三归寻思着这话有些怪得奇,“那前辈演出那段还有李前辈对着他发呆的reaction呢,你删不删?”

“这个为什么要删?前辈表演得那么好,李前辈欣赏前辈的表演,不是在情理之中吗?”莫铭扯扯嘴角,“况且李前辈的镜头也轮不到我们做主,你若真要删,我去联系一下纯阳的公关。”

浪三归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个笨蛋:“……我开玩笑的。”

“那没问题了。”莫铭把U盘还给工作人员,“按照我们的要求进行后期就行,你们是几点钟发布初舞台?”

这季节目的初舞台是即录即播,而合作舞台和其他的公演都是现场直播,再在后续节目里放出成片。

希望剪辑头发没事。浪三归想。

“我们马上就发。”工作人员道,“你们这儿是最后一道,过了就能发了。”

“……所以纯阳那边决定留下谢前辈那个镜头?”莫铭问。

“嗯,她说挺好的。”工作人员道,“哎,你们也挺难搞。”

浪三归用力地点点头:“是呀,太难搞了。”



——



谢云流这个人,一字以蔽之,犟;两字以形容,够犟;四字以概括,犟没边了。

方乾和他在训练室争论了半天,才敲定最终表演的曲目由谢云流做主,可谢云流挑的又尽是些曲风劲爆的,方乾试着唱了唱,不是高潮唱得太悠绵,就是饶舌饶得太木头。

谢云流倒没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毕竟时间有限,所谓的合作舞台也不体现大家改编和风格融合的功底,不过是一次好友KTV聚会。于是他只是一遍遍教方乾去适应摇滚乐的风格,努力带老登适应新浪潮,到头来训练成效还是有一些,只是仍旧带着人不人鬼不鬼土不土又洋不洋的四不像感。

观众还是挺捧场,估摸着一半是冲着方乾的名气,一半是冲着谢云流的脸。

“……我就该喊陆危楼来跟你羊肉串摇滚。”表演结束下场,方乾面无表情地扯着皮衣上的铆钉,“出道那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唱那么烂。”

“他也在叶英那儿被抒情乐折磨吧。”谢云流冷笑,“早管管你家小子,也不至于让老子受苦。”

“总让我管我家小子,你家的又管得怎么样了?”方乾白他,“别以为我没瞧见评价我俩的明明是老陆,你眼睛一直落在李忘生身上就没挪开过。”

谢云流不语,只觉得方乾吵闹。

“下一个上场的是谁?”谢云流随口问道。

方乾未来得及答复,方宇轩便已在台上站定,一身白中山肖似李忘生初舞台那身,暗纹却是艳紫花丛,从衣摆一直攀到袖口。

如此骚包。谢云流面无表情,开始找李忘生的身影。

方乾见他瞳孔倏然放大,腹诽一句又怎么了,却瞧见李忘生着了广袖长袍,佩了把剑在后头站定,光是瞧上一眼,君子如玉的形象便深入人心。

偏生他眉间还有个红痣,长得也真是讨巧,恰恰是朱砂圆润一点,再大些多余,再小些便容易被忽视。长得如此古典的人,穿上这般服饰,更是活像真道长从画卷里踏出了步,在华山巅握着把剑苦修道法。

方乾倒是毫无波澜:“奇迹暖暖呀。”

谢云流早没声了,衣袖被他攥着,皱巴巴的一层,几乎被扯烂。

吕洞宾除却民乐以外还教过些古典舞,老头创的毕竟是歌舞团,年轻时也是做过首席舞者的,广袖纷飞之间净是气韵。谢云流对这个没什么兴趣,惯例上课结业,绝不多花时间在上头。李忘生却是学了就想做到最好,还在后期琢磨起了剑舞,经常半夜在房间站着拿把软剑挥来挥去,有时一个不小心还会刺到他被子。

到后头的习舞课,谢云流干脆就坐下摆烂,专注看李忘生跳。他问李忘生上台了会不会也跳,李忘生险些错了拍,站定后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就这水平,应当是不会在舞台上跳的。

谢云流想,那好啊,我是唯一一个瞧过李忘生跳舞的了。

“……咋了你?”方乾问,“总不能是觉得我俩输定了,开始嫉妒了吧?”

“我嫉妒什么?”谢云流嘁一声。

方乾觉得自己没看错,方宇轩在台上唱着抒情曲,无外乎天青色等烟雨;李忘生在后头舞剑,无外乎一剑霜寒十四州;两人偶尔对视一番互个动,无外乎你方唱罢我登场,多正常的舞台,甚至称得上惊才绝艳,可谢云流的目光活像要把方宇轩剐了,咬着后槽牙瞧着便不好惹。

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真的会让人性情大变啊。方乾想到还在闹离婚的元沧鸾,过来人一般叹了口气。

一曲终了,台下掌声雷动,谢云流被方乾杵了杵,也不情不愿地拍了几声。

李疾风笑呵呵地夸赞了一番方宇轩天籁之音,而李忘生在第二次合作搬出的剑舞也惊艳之至,不愧是吕师祖的弟子。他想到于睿师叔的吩咐,微笑的眼神转到台下的谢云流身上,像方才邀请陆危楼点评一般,邀请了谢云流。

方乾大叫不好,生怕谢云流开始发癫,后者却出乎意料的冷静,先是客套话一般赞赏了两人合作之精彩,再是开始细细分析舞台设计之巧妙,以及方宇轩穿得真骚包。

方宇轩愣了愣,挂上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李忘生的表情由紧张变得平静,在听到谢云流夸赞剑舞不错时更是露出了会心的笑。李疾风心觉没有辜负于睿师叔的信任,也感激地看着谢云流,希望他能再多夸夸李忘生。

只有方乾愁云满脸,在他的担忧眼神之下,谢云流果然话锋一转:“但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方宇轩惊讶抬眼,李忘生表示愿闻其详。

“你们卖腐太严重。”谢云流道得一板一眼,努力不让这番话掺杂个人情绪,“要唱就好好唱,要舞就好好舞,整那么多虚的干什么?”

方乾捂着脸,一时间不知道该哀嚎还是该笑。

方宇轩被这从未在生涯里沾染上的两个字有点冲昏了头脑,但很快便冷静下来,试图解释道:“我跟李前辈虽然没有肢体接触……”

谢云流冷笑一声:“整场都有。”

方宇轩尴尬地笑了笑:“但毕竟还是眼神交流为主……”

谢云流扬起下巴:“所以?”

方宇轩皱起眉头:“……用眼神交流来体现歌曲的情感,也能算得上配合的最高境界吧?”

谢云流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你跟他配合最高境界?”

李忘生琢磨出不对,给李疾风投去个眼神,后者接收到信号,想救场却慢了一步。

谢云流抱着胳膊,表情很冷:“我刚刚没听清,你能不能再说一声,谁跟你配合最高境界了?”

真发癫了。方乾叹了口气。

方宇轩汗流浃背,咬牙着用只有他和李忘生能听到的声音道:“李前辈啊这是直播没错吧……”

李忘生没什么表情,但没表情才反常,说明人正在生气。

方宇轩在此情此景下也不敢说话,见李忘生拿起手麦只觉救星已至,希望他能说些什么来救场,若是救不了,替他发声阴阳两句这怪脾气前辈也好。

可李忘生深呼吸半天,最终也只是扯出个笑:“谢前辈应当也是想和你合作来体验一下这最高境界,所以才说的这话吧。”

谢云流还想说,给方乾摁住了:“人家不跟你见识你别蹬鼻子上脸。”

方宇轩登时明了他的意思:“那简单呀谢前辈,我现在虔诚许个愿,争取咱俩在一公合作上怎么样?”

道完还真的双手合十,开始耍宝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诚心祈祷起来。

底下都是有眼力见的前辈,知道出现了直播事故,都纷纷笑起来缓解气氛。

李疾风赶忙送两位前辈下场,喊了下一组准备。

李忘生路过谢云流的座位,只冷冷投了个眼神,却让谢云流卸了悉数气焰,方才的怒火纷纷化为了后知后觉的心虚,将他整个人都冷却下来。

“说了别蹬鼻子上脸吧。”方乾心好累,“你发什么癫啊,录播就算了,直播也这样闹。”

谢云流不爽地撇撇嘴,满脸写着郁闷,把挂脸演绎得淋漓尽致。

娱乐圈能有如此赤子真是网友的福气。方乾估摸着接下来热搜必有一场腥风血雨,提前先给谢云流点了根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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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5:03 | 显示全部楼层
*网友在乱嗑 大家补药学 会被老谢骂




浪三归觉得莫铭转悠来转悠去的身影实在烦人:“别动了,坐会儿。”

对方依言坐了,面上愁容依旧:“……怎么办?”

“怼都怼了,还能怎么办?”浪三归笑着,似乎根本不担心,“我劝你早点接受现实,赶紧打开微博豆瓣看看实时战况,毕竟是直播,你再拖下去,舆论可更要发酵了。”

手机在桌上叮叮咚咚个不停,浪三归不看也知道是练红洗在连环轰炸。他瞧着莫铭深吸一口气,在做了三秒钟的心理建设后终于打开了社交软件开始分析情况。

浪三归这才放心打开手机,一开屏便是练红洗在骂他俩怎么管的人,浪三归发了个哭泣表情包,委屈回复没办法呀,前辈在里头,我们在外头,这可真是咩咩移华山,有心却无力啊!

练红洗被他这态度整得更是无语:“现下如何了?”

“莫铭在承受人民群众的唾沫星子,希望大家能看在前辈帅脸一张的份上骂得轻一些。”浪三归道,“你跟前辈说了这事吗?”

“说什么?他心里有数。”练红洗道,“录节目呢,也不适合扯这些,万一影响心态了,摆烂不想录怎么办?”

浪三归默默在心里点点头,抬头一看莫铭的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如何了?”

“……确实在骂。”莫铭道,“方宇轩的粉丝骂得最狠,李前辈的粉丝也有些不满。前辈……前辈的粉丝在躺平任嘲,还有些投敌了。”

毕竟在日时期的孤客基本只在舞台上露面,粉丝对他的个人生活和性格确实也不太了解。更何况谢云流在日本根本不会这样发疯,顶多话少了点,对小辈还是非常照顾的。这下节目上突然整这出,简直就像是无理取闹,也不知碎了多少粉丝的bking滤镜。

难道方宇轩才是那个和他有过节的?浪三归倒吸一口凉气,不然前辈为什么不去骂博客里那个谁,非要去嘴一句搭档方宇轩?

他思索着,却听莫铭的话停了:“你说啊,怎么不继续了?”

莫铭只觉头大:“我不知道怎么说。”

“骂太狠了?直接举报联系删评就行。”浪三归道,“让方轻崖跟营销号打好招呼,尽量把这事儿用娱乐化的形式带过去。”

“不是这个。”莫铭哎一声,“是有一个爆帖,说前辈这样嘴方宇轩估计是事出有因,我看他们沸沸扬扬讨论了几百楼,讨论出来的结果是前辈可能……对他因爱生恨。”

浪三归寻思着这中国话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



“……”练红洗在电话那头的语气很平静,“那……也挺好。”

莫铭刚封完一批李涛帖,此刻也有三分几欲出家的洒脱:“是啊……就这样吧……”

“好个头啊?!”浪三归这会儿倒是急了,“要是让前辈知道就完了!在日本那会儿他就不喜欢跟人传些奇怪的绯闻,这下都全网狂欢了,还得了啊?!”

互联网真神奇。上一秒三家粉丝还在因着谢云流怼人一事吵得不可开交,下一秒就有路人发帖说方宇轩和李忘生这双人合作舞台好嗑啊有cp名吗,热评第一是“谢云流都说卖腐卖过头了你还嗑”,楼中楼的热评第一是“这太好吃了谢云流为什么说人家卖腐太严重他在嫉妒吗”。路人早看厌了三家打架,一时间注意到如此清奇思路,纷纷顺着嫉妒这一源头深扒下去,这便有了莫铭说的那个爆帖。

一群人凑在一起集思广益的结果便是谢云流确实在嫉妒,他在嫉妒李忘生能和方宇轩一块上台,自己却只能在下头咬手绢,一时愤恨便口出恶言。莫铭看到这个结果几乎两眼一黑,刚想用私人号发一句你们不要瞎掺和了二选一都能选错真是没得救了,下一秒就在视频网站刷到了同人剪辑。

封面一个大大的爱人错过,红底白边立在中间,左是谢云流等合作舞台搭档时落寞的身影,右是方宇轩李忘生合作舞台的精修图。莫铭看着这视频蹿得越来越高的播放量,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都乱成一锅粥了就趁乱喝了吧。

偏偏网友造谣归造谣,找的证据琢磨起来还真挺像那么回事。这就得怪节目组在不该努力的时候乱努力,非要在关头当前发出节目第一期,围观群众一扒直接乐了:方宇轩主动找谢云流搭话——虽然被消音了听不到讲的什么;方宇轩接了谢云流递来的橘子——虽然被消音了听不到讲的什么;方宇轩被谢云流怼得手忙脚乱靠李忘生解了围——这里听清了是谢云流表面呛方宇轩给李忘生剥橘子其实潜台词是你为什么不给我剥。

莫铭赶紧把帖子禁了,以免他们造出更多的谣言来。

“……至少现在没人骂前辈小牌大耍了。”莫铭揉着太阳穴,“他们都在说前辈是上错节目了,应该去再见爱人骂方宇轩,这样观众们还会给他捧个场。”

浪三归郁闷得紧,偏偏谢云流还在微信里头问他能不能把改了的微博账密告诉他他想冲浪。

“他们骂我我又不在意。”谢云流见浪三归果然以那套缘由拒绝了他,直接抛了个电话讲,“你快把账密给我,急。”

“有什么事那么急?您总不会真要研究一下网友的骂人语录好早日骂回去吧?”浪三归问。

“……我琢磨这个干嘛,又没那么闲。”谢云流几乎病急乱投医,扯的理由也是在全方位炮轰力争不放过每一个无辜群众,“方乾找小三那事还没了,我得点赞引导一下群众。”

邻床的方乾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你就这么害我?!”

“……您这。”浪三归罕见地打了结巴,“录节目期间别看舆论消息了,好好准备明天的抽签吧。”

对方欲言又止,浪三归担心他又扯东扯西,赶忙学了一番方宇轩跳大神:“哎前辈这样!我给您许个愿吧,天灵灵地灵灵——希望前辈一公抽签能得偿所愿!好了真挂了!我不是闲人我有工作的!”

谢云流被这番祝福顺了毛,一时不察直至被挂了电话才反应过来:“哎不对你小子,我账密呢!”

浪三归回了个龇牙笑,随后便没有再回复了。



——



谢云流在寻思要不要找个由头跟李忘生聊一聊。

情绪上头了便是这样,什么幼稚话都能说得出来,要不是方乾当时摁住了他,估摸着说的话还要更败场面一些。也不知道李忘生到底是不是真生气,要是生气了又在气什么,他又没拆他的台。

对此方乾很希望讨些功劳,大清早起来就在念叨谢云流总该请他吃顿饭,吵得昨晚熬了大夜还在狂睡的陆危楼在被子里扭得跟团蛆,在方乾第五次提到吃饭一事时终于忍不住暴起,狠狠地肘击了方乾的老腰。

谢云流没在意两人如何厮打纠缠,目光凝在和洛风的聊天界面上,有些若有所思。

洛风的消息在三分钟前发来:“师父啊你收着些情绪吧我看直播里师叔好像生气了……”

谢云流回的是:“真生气了?”

给洛风急得发了好几个黄豆哭哭:“还能有假啊!我都跟师叔待那么久了,他这副表情就是真生气了。”

“哦,我跟他待得没你久,我不知道。”谢云流道。

“……师父啊!”洛风的语气很无奈,“一整天了,你跟师叔说过话吗?”

“说过。”谢云流道,“我让他吃点橘子,他没吃。哦,后面吃了。”

“就这个啊?”洛风道,“其他的呢?”

“……”谢云流有些不想说了,干脆转了话题,“对了风儿,有微博号吗?”

“有是有……”洛风谨慎道,“您要拿来做什么?”

“哦没事,就借我玩玩。”谢云流道,怕洛风也跟浪三归那样百般不信,赶紧随口胡诌个理由,“我有网瘾。”

洛风:“…………”

他心虚地看了眼后台刚视奸完的方宇轩和李忘生的cp讨论帖,想到谢云流怒怼两人卖腐太过,实在有些担忧:“这不好吧。”

谢云流哦一声:“光顾着给你师叔说话,师父的忙都不帮了。”

“……”洛风服了,“您等我回忆一下密码。”



——



洛风回忆着回忆着就玩消失了,谢云流也不为难他,收了手机抬起头,聊会儿天的工夫正好从寝室走到节目大厅,一进门就和王遗风打了个照面。

说句实在话,谢云流闹了这么一出,观众虽是在意,其他成员们却是没什么偏见。成员之间多少都认识,有些个人恩怨也正常,人柳浮云还因着大妹子的事跟叶炜交着恶,见了面不也仍旧挺平静。大家都是老油条,在江湖飘久了哪能不挨几刀,偶尔出现些持刀伤人的事儿,看个乐子也就过去了,只要对方人品不至于太low,还是以实力赏识为主。

何况王遗风还记着谢云流台下那句毅力可嘉,更是怀了三分知音情谊,走到他面前拍了拍肩膀,语气惋惜:“人儿子这么对你,你还能和他老子玩一块去,也是隐忍。”

谢云流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没有理会继续往大厅里走。

裴元不小心和他撞到了肩膀,在瞧清来人后,除却道歉还有些欲言又止的调调:“……抱歉,我不知方前辈竟惹怒你至此,我会和他谈谈,争取让他早日来和您道歉。”

谢云流心想我也不是很需要他的道歉:“……好的?”

裴元没再和他多聊,谢云流心里虽疑惑,但也没多在意,直到陆危楼带着黑眼圈恹恹路过他:“诶。”

谢云流看他突然像打鸡血一样转头乐道:“老谢你知不知道网友已经把你和方宇轩的爱恨情仇编排到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痴心错付上了?”

叽里呱啦一连串讲得谢云流满头问号,只听清一句青梅竹马,心下一惊:“什么?我跟谁?李忘生吗?”

他的手机恰好在这时一震,洛风的消息来了,说师父我把密码忘了只能扫码登,但是扫码太麻烦了所以还是下次吧,要么你去找轻崖别找我了。

谢云流啧了声,注意到陆危楼的手机停留在微博界面:“给我瞅瞅。”

陆危楼给了,眼睁睁看着谢云流的表情急转直下,越来越黑,黑到极致又开始红,到最后彻底红温了,手指头在空中点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竟是难得词穷。

“哎,别跟网友一般见识。”陆危楼的语气十足幸灾乐祸,“抽签快开始了,你加油吧,争取别抽到方宇轩啊,不然更甩不掉了。”

“一群呆子,分析了个什么东西。”谢云流骂了一句,陆危楼又开始狂笑。

他咬紧后槽牙,还想说话却见摄像头已经开始冒闪,只能收敛一番怒气,等着李疾风上台。

李疾风不急不缓打开台本先是对着赞助商报了一顿菜名,报完后进入正式流程,让选手们注意一下桌边的盘子,底下的数字便是他们的抽签顺序。

谢云流翻转过来一看,运气超群,正是个1。

他心觉自己在哪儿倒霉了应当会在哪儿幸运一些,浪三归的祈祷仍在耳边环旋,让他无端有些紧张。谢云流上了台,低头想找李忘生的位子,果然在叶英身旁瞧见了他在聊天,视线一交汇,好好的表情又对着他沉下来,似是还在因着合作舞台一事郁闷着。

怎么还轮到他摆脸色了。谢云流有些不开心,摁下了屏幕上的抽签键。

先蹦出的是姓氏,木子李。

谢云流的眼亮了起来,李疾风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台下的李忘生则滞了呼吸,也不知心脏跳得那么快是抗拒还是期待。

处决的大刀落得太快,屏幕迅速返现出后头的字。

李承恩。

还在台下刷动物世界的李承恩茫然抬起头,在反应过来情况后对着谢云流乐呵地挥了挥手:“谢前辈,合作愉快啊!”

谢云流的心情实在谈不上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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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5:21 | 显示全部楼层
方宇轩一早进大厅,瞧见李忘生的脸便有些心虚。

他觉着事情发展到这地步谢云流绝对要担八成责任,剩下两成他也不知该不该担,但毕竟是被卷入话题中心了,那就自认倒霉背一番。只是李忘生被牵扯得实在无辜,在路人帖子和同人作品里成了一个类似于熟睡丈夫的角色,看了真是让人觉得互联网好可怕,网友多半是脑子有点大病。

每个熟络的选手见着他就揶揄,裴元甚至还当真了劝他早日迷途知返。他觉着李忘生应当也看到了,于是更没脸面像昨日一样缠着人家,特意坐到了角落跟李忘生那桌隔开些距离——毕竟二次合作的愿望达成了,话题虽有点过了火但好歹也有了,方宇轩更没理由多跟人来往,免得李忘生自己也烦他蹭热度。

可命运这事就是有点出人不意的,那头谢云流求着跟李忘生合作结果摊上了李承恩,这边方宇轩唯恐再对上这位李前辈,抽签时的屏幕好死不死显出的大名就是李忘生三个字。

方宇轩下意识看向谢云流,对方现下的眼神才是网友所言的咬手绢怨夫一枚,显得旁边的李承恩更是阳光开朗,压根不懂夜的黑。

叶英贴心地让出了个座位,方宇轩却坐得战战兢兢,好不容易对上李忘生的视线,为难着结巴道:“李前辈……那个,您别被网上那些事影响。”

李忘生却道:“什么事?”

方宇轩眨眨眼:“您没看吗?”

“昨天的直播吗?我没关注。”李忘生笑了笑,“我不怎么上微博,账号都是我师妹在管。是有什么事我需要去看看的吗?”

“不用不用!”方宇轩赶忙道,“您不关注就好。”

但他还是有些忧心,问道:“……您昨天在台上,是不是生气了?”

李忘生投来视线里头有几分讶异一闪而过,随即又很快恢复了平静:“没。”

不过是准备了许久想得些某人的肯定,却被如此闹腾了一番,有些不符合预期罢了。谢云流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又哪能事事遂他心意,李忘生昨晚气完也就想开了,现下方宇轩提起,也不过是胸口里头再起些波澜。

他早就不在意了。李忘生敛敛眸子,调整完情绪复又抬起头:“我真没生气,你又没惹我,不必这副样子。”

方宇轩终于放下心,笑着对李忘生伸出手:“好。那合作愉快呀李前辈,我们能搭上三回,也是真的有缘了。”

“嗯。”李忘生对他点点头,“以后有空可以一起出去喝喝茶。”

见方宇轩喜笑颜开地跟人握着手,谢云流更是郁闷,但人已经选了,老天再不给力也总得给它一点脸,更何况李承恩也算得上不错的搭档。

唱跳全废的搭档啊。谢云流有些头疼,找了个话题问道:“听摇滚吗?”

李承恩猛一抬头:“了解不多。”

他看到谢云流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又补充:“……但听过。”

“怎么说?”李承恩有点小激动,“您要带我搞摇滚了?”

谢云流心里的大石头稍稍落地,觉得事态应当好办了些:“听过什么?”

摇滚流派多,经典摇滚或是蓝调摇滚等大类都有不同的代表乐队,只要李承恩说的乐队他熟络,那他便能知道对方擅长或者说欣赏哪类的风格,届时编曲编起来也能应了他的心意……

“听草东。”李承恩道。

谢云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李承恩当他不知道,又贴心解释道:“草东呀,上等马草的草,东都战狼的东。”

谢云流被他这组词能力又给了一记暴击,表情茫然:“……什么?”

“哎你一定要我唱吗?”李承恩居然还无奈上了,撕心裂肺地唱起来,“就是那个啊!你说你不想在这里——我也不想在这里!——”

谢云流赶忙打断,只觉魔音贯耳,心累不已。



——



李承恩这人,优缺点都太明显。

踏实好学,敢于尝试,这是优点,所以当时谢云流也会评价他勇气可嘉。但缺点也明显,谢云流跟不上他的审美,太超前了。好在李承恩并不会像某些擅长添麻烦的又没多大本事又喜欢指手画脚,他提的意见算得上不错,比如他在舞台上比谢云流玩得开一些,那嗨场的活儿便能交给他。两人抽到的曲目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一首经典摇滚,语速极快极其烫嘴,而李承恩性子急讲话也快,里头一些词主动请缨,演绎的效果也不错。

谢云流教得有了信心,先前沉寂的拿第一的念头也缓缓回归,直到晚上训练结束,李承恩先拎着包回房,他还在训练室里头对着编曲磨蹭纠结,想让李承恩的part尽可能多些,但又担心多了影响整体效果,毕竟对方确实少了些功底。

他纠结着,却突然听见隔壁一声巨大的响动,像是谁打了个跌摔在地上,听着还摔得不轻。谢云流没在意,觉得练舞摔个跤简直太正常,直到方宇轩急嚷嚷的声音响起,他才竖起耳朵开始关注隔壁的动静。

他还真不知道隔壁就是李忘生。

李忘生摔了?谢云流的笔尖在曲谱上打转。

平衡不行摔了便摔了,关我什么事。

方宇轩刚出门打算去找裴元要膏药,却正好撞见谢云流,险些被吓得大叫出声。

“您……路过?”方宇轩问着,“能让让吗谢前辈,我有点急事。”

谢云流啧了声,还是把手里的红花油递给方宇轩:“拿去。”

“不是……这个……”方宇轩推托着,红花油却还是被谢云流硬塞进他手中,偏偏人塞完就溜得飞快,一点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这……这也用不来啊?”

他叹了口气,把红花油收进兜里,还是朝着裴元在的训练室去了。

回去后的曲谱好像突然变得棘手了许多,谢云流盯了半天也寻思不出下一句到底该如何改,思绪因着浮躁的心乱得一塌糊涂。

他觉得方宇轩应当会把药给李忘生,但又怕这小子居心叵测,或是李忘生不愿领他的情——不领便不领吧,本来便是他一时糊涂了才会去关照一番。

谢云流想到这个可能性,登时没了继续编下去的兴致,把笔搁在乐谱架上便起身拎起吉他包,打算回了寝再和陆危楼讨论具体如何修改。

他打开门,却蓦地撞上不知为何站在门口的李忘生,对方的手原本打算敲在门上,被他这么一掺和,倒是捶到了他胸口。

谢云流看着李忘生有些尴尬地移开目光:“找我有事?”

他的语气有些暗搓搓的激动,毕竟李忘生来找他了,那便说明这药他是收到了,不仅收到了,方宇轩那小子应当还实话实说,告诉他是自己给的了。

谢云流短暂地把方宇轩的好感提回了水平线。

“我来还东西。”李忘生道,把红花油放回他手心,语气有些无奈,“……都不问问伤哪儿了,你给个红花油,我怎么涂?”

谢云流愣了愣,才发现李忘生的额角被磕了个红包,这种情况,确实不该用红花油。

他还以为是摔到了膝盖。谢云流张张嘴,却有些说不出话——自以为是这种东西,说出口总是太丢人。

“罢了。”李忘生没难为他扯谎,可沉默完了,却又偏偏在那么多壶中挑了个最不该提的,“可能接下来的话师兄不爱听,但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得谨言慎行些,免得遭人骂了。”

他在点昨晚的直播。

谢云流脸色又有些不太好看:“……你来就为了说这个吗?”

“我来还东西。”李忘生叹了口气,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觉得师兄这样做不太好,顺便来劝你几句。若是不爱听,你便当没听过。”

谢云流觉得自己不管说什么,最终也只会是一拳打在棉花上。他知道李忘生生气了,对方的眼神冷得陌生,他跟他分开那么久,重新看到这副神情,竟有些久别重逢之感。

最初是心虚,心虚之后是莫名的恐慌,可待恐慌了了,谢云流又止不住地开心,觉得李忘生终于愿意对他袒露些情绪,而不是单纯木着张脸,看他跟看别人没任何区别了。

可现在他又说这话,说什么我只是如何如何,若是你不爱听就别放心上。谢云流咬牙,心想知道我不爱听还说,李忘生到底是什么品种的倔驴。

他俩难得说上几句,可每次又都好像不是能长久聊下去的场合,要么是谈话渐入僵局,要么便是有人出来坏事,偏偏这次两都占了:方宇轩正好出了房间,问李忘生还了红花油没,李忘生应他说在还呢。

转头一看谢云流还是那副兴致不高的模样,接了红花油却丢进垃圾桶里,关了灯便走。

叮当咣的声音让李忘生愣在原地,许久才转过头:“师兄。”

李忘生的声音很轻:“你呢?没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好问题。谢云流想。他能对李忘生说什么,他当时说得够多了,情绪失控下什么事都往外抖,除了藏了许久的爱意他不敢说,其余几乎要把整个人都剖给他看。可李忘生只是望着他,说声带刚做手术,还是别说那么多了。

他把他推回床上,强制让病患关了机,谢云流瞪着他,他也还是那副表情,明明跟他一样痛苦,一样蕴着眼泪,可说出口的,却又是永远在为别人着想的话,让他去接受现实,而不是哪怕顺着他一句,去骂骂命呢。

他想要的很少,可李忘生偏偏连这么点儿都不肯给他。

“我有什么要说的?”谢云流冷哼一声,“之前就跟你说过了,咱俩关系到此为止,不用再摆出这副语气关心我。”

方宇轩不小心听到些秘辛,无措地看着李忘生垂头杵在原地沉思,而后低下身把那瓶红花油捡回手中,可被它唤起的一些可怜见的勇气却彻彻底底地留在了里头,短时间内是难再找回了。

李忘生调整了番呼吸,对他笑道:“回去吧,有些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



两个室友招待谢云流的欢迎仪式是满朝文武哄堂大笑。

方乾在哈哈,陆危楼在呵呵,连带着方乾视频通话里的拓跋思南也陪了几声不好意思的嘿嘿。

“……还笑?一天了都不够你们笑?”谢云流懒得理他仨,“不就是被造谣了吗,你们难道没经历过?”

“不是这个,好吧确实是这个。”方乾叹一声,把陆危楼的平板一把捞过来递给谢云流,“哎呀主要还是这个。”

“好东西,你看看。”陆危楼道。

谢云流看着那标着爱人错过的封面,皱起眉半信半疑地摁下了播放键。

半刻钟后浪三归接到了谢云流的电话。

“这个视频为什么没下架?”谢云流气得不行,“这群人怎么还把我剪成小三了?!造谣我爱而不得就算了,凭什么他俩本来是一对啊?”

“不仅是小三,还是前任,是情人,是仇人,是不能提及的那个名字,是年少轻狂的一次无知冲动,是重逢再会的一句别来无恙……”浪三归深情背诵着同人文,“可惜了,多好的感情,怎么就成了您对方宇轩的呢?”

“还有胆子问我?”谢云流道,“你问问莫铭怎么回事,公关一天了就这水平?还没结束这场闹剧吗?”

浪三归把手机给了莫铭,对方的语气似乎也很无辜:“前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网友有自己的想法,我已经努力在封帖了,但他们说公关越急越有鬼……”

谢云流简直服了。

浪三归被挂了电话,终于没忍住笑出声:“天啊太荒谬了,网友到底怎么想的。柳浮云和叶炜俩前辈还是太幸运了,要是现在柳浮云连发十条微博骂人,早就被打成痴男怨鬼了。”

莫铭刷着手机,还在艰难封帖中,没回应他的笑话。

只有练红洗若有所思:“……前辈也真是关注点清奇。”

莫铭这会儿倒是跟人机一样应了:“怎么清奇?”

“造谣他是没事的,造谣方宇轩跟李忘生是一对他倒是急了。”练红洗扶额,“他对李前辈到底什么态度啊?真是搞不懂……”

“什么态度,痴男怨鬼的态度。”莫铭手上忙着嘴便没个把,满脑子都是浪三归刚才那句话,一时不察居然复述了一番。

他赶紧抬头:“我开玩笑的你们别……”

浪三归和练红洗纷纷陷入了沉思,抬手让他别说话,双双进行着一个思考的大动作。



——



陆危楼是被噼里啪啦的敲屏声吵醒的,他一边纳闷居然有人睡得比他还晚一边偷偷掀开被子一角观察,发现是谢云流正倚在床头对着手机一顿输出,也不知在输出什么。

他正想转身继续睡觉,却被谢云流抓了包:“没睡?”

陆危楼知道他这语气是有求于人:“……有事?”

“你有雇水军的经验,能不能雇点人帮我骂网友。”谢云流道。

陆危楼:“……”

合着您老晚上不睡觉就在微博骂网友?

他纳闷道:“你的微博号不是给你那助理没收了?哪来的号让你喷那么久。”

“新注册的小号。”谢云流啧一声,“骂太狠被他们举报禁言了,我没二卡,手机号就这一个,注册不来新的。”

“你骂他们啥了?”陆危楼问。

“我让他们不准造谣我是小三。”谢云流道,“他们说我是脑残粉,一群人围在下面骂我,我一个个骂回去,他们骂不过了就举报,这点出息。”

“……”陆危楼沉默了。

你也没多大出息,这点事都能跟网友骂起来。他想。

“怎么样,雇不雇?”谢云流问。

“雇个毛。”陆危楼倒头就睡,“我又不擅长搞水军。”

他不知道谢云流在半夜究竟跟网友搏斗了多久,只知道早上醒来谢云流的精神气不咋样,想来昨晚定是一场苦战,江湖上定会流传默认用户加一串乱码夜战群雄的勇敢传说。

谢云流似乎是知道跟网友正面刚刚不过了,整个人都弥漫着英雄战死的苍凉与悲怆。陆危楼心想此人也是死脑筋,一边说着随便他们骂无所谓,一边又要担心事情闹太大闹得全网皆知,拼了命地证明自己的清白,也不知是在顾虑谁。

本着兄弟情谊陆危楼还是关照地瞧了他几眼,希望能趁着早饭时间好好劝一下人,结果一瞧便被谢云流手机里头的聊天界面吸引了目光,对面备注是浪三归,应当就是他那个助理。

他往下看去,谢云流最新发送的一条消息是:“微博账密。”

这是真犟啊。陆危楼无语凝噎。

那头浪三归被烦了一个早上,已经在缴械投降的边缘:“您要干嘛呀,我真不敢给您。节目期间您要敢用这个号作死,我十个脑袋都不够练红洗削的。”

谢云流啧一声:“那你上号帮我澄清一下。”

“网友瞎扯淡您别上纲上线啊。”浪三归道,“会被骂玩不起的,到时候损坏路人缘。”

“……那把你的号借我。”谢云流道。

“您要我的号干嘛啊?又没什么价值,会员都没充过呢。”浪三归警惕,“不给。”

谢云流晓之以理:“帮我发个帖子问点东西,我不耻下问。”

“抱歉前辈,我不好为人师。”浪三归拒绝得毫无余地,“您也别想法子诓我了,我干什么也不会答应您的。”

谢云流啧了一声,转而打开和莫铭的聊天框:“帮我个忙。”

莫铭秒回:“前辈,我不会打字,帮不了。”

谢云流戳了戳练红洗,对方已读,但没回复。

陆危楼心想这是何等众叛亲离的局面啊。



——



洛风还在起早复习,笔记做着手机却突然一震,他以为是纯阳群里又有了什么消息,正期待着师叔是不是上线来报喜些节目进度,一点开却是谢云流的求助邀请。

洛风心想师父怎么还没放弃冲浪,难不成是真有些网瘾:“您要我登微博干什么呀?”

“帮我看看方宇轩和李忘生。”谢云流道。

洛风疑惑:“啊?”

“啊什么。”谢云流发了个微笑黄豆,“帮师父看看网友都在讨论他们什么。”

洛风以为这是个问句:“呃,那个。他们……觉得他俩在谈恋爱?”

谢云流默了一瞬:“……”

这还用你提醒我?

见他半晌没回复,洛风又敲字喊他:“师父?”

“帮我发个帖子。”谢云流道。

“啊?发什么啊。”洛风有种不好的预感。

“问一下他们。”谢云流道,“方宇轩和李忘生到底有什么好嗑的。我要替天行道。”

洛风想您这是要替天行道吗,您这是刚愎自用,打算铲除异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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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5:34 | 显示全部楼层
*昨天jjc跟亲友唱了半小时草东 李局全责

*其实那句我爱你可惜关系变成没关系还挺能代嘞(小声)




李忘生也不知道自己干什么把那瓶红花油捡回来,用又用不上,看着还惹人心烦。他把药放在柜子上头,小心翼翼的生怕磕出什么大声响。

他和方宇轩回房时已然是深夜,叶英早把灯熄了,两人便也不敢再多磨蹭,洗漱完便赶紧上床准备入睡。

只是夜里太静了,黑蒙蒙的一片,和每一晚都那么相似,很容易跳到过去不知道哪一夜的回忆之中,一旦沉湎就难挣脱。尤其是被谢云流这般点了一句,李忘生便更难以控制自己的思绪。

他紧紧闭上眼,劝着自己快些睡,却总能莫名闻到医院里头的消毒水味道,还有检测仪具象着心跳的滴答声。他蓦地睁开眼,同样的夜色沉沉,让他一时竟不知道自己是在谢云流的病床侧,还是在吕洞宾的。

李忘生觉得眼睛突然有点酸了,跟当时的自己一样,望着白茫茫的月亮却心觉前路也和黑夜一般漫不见边际。谢云流不慎把吕洞宾推下楼后事态便急转直下,他原以为不论是声带受伤一事,还是乐队除名一事,亦或是休学一事,只要谢云流肯冷静下来,肯向前看,都不是跨不去的坎。可偏偏师父被他推下了楼,在接到医院手术通知那一刻李忘生便知道事情完了,他与师父或许不会将这事介怀,可师兄已然在自毁的边缘挣扎,现下又遇了如此意外,只怕是再难振作起来。

他签完字后赶紧联系博玉来关照师父,自己则去警局报了案寻人。当时监控不发达,谢云流手机又一直关着机,两日后才终于找到人。

警察带来了消息,却又说他不肯来警局,不是很想见你们。

“他人呢?在你们这儿吗?让他说话。”李忘生急得声音都哽咽,偏偏人又还在医院,不想吵到吕洞宾只能尽量稳住情绪不拔高音量,“……让他跟我说话可以吗?”

警员也为难,因为谢云流根本不愿吱声,电话凑到他唇边也只是接收到一串沉默,到最后谢云流开口了,轻轻地哼了一声,气息很颤,像是哭累了:“李忘生。”

他的嗓音也很难听,声带伤成这样,早没了原本少年清朗的音色,声音里的情绪也汹涌得让人害怕,仿佛再剌开点口子,怨恨就要悉数跑出来,把李忘生缠到死去才作数。

李忘生忐忑地应他,左手努力扣着右手腕不抖,问师兄你想不想回家。

“不想。”谢云流很平静,“你们就当我死外头了吧。”

李忘生心脏一紧,也不知是怒是悲,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只能沉默着听谢云流继续,像在召告最终的审判:“早跟你说了,李忘生。别装了,不要装出一副在乎所有人的样子,你不觉得自己忙上忙下忙成这样很可笑吗?”

“……别管我了。”他很小声道,“你应该也受够了吧,别管我了。”

“师兄。”李忘生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你先回来,好不好?”

他恨自己嘴笨,即使是现下这般场景,所言也只能是求人先回家,相比之下谢云流是多伶牙俐齿,句句都像是刀在戳他心窝。

“先回来好不好?”李忘生只是重复着这句,努力让语气平静下来,“师父不会怪你,我也不怪你,没有人怪你,我们都——”

我们都很爱你,我也爱你,别走好不好。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这句话,便被谢云流打断。

“李忘生。”谢云流一字一句,皆像是一刀一刀在剜他的骨,“我恨死你了,李忘生。你真卑鄙。你跟他们一样,何时真心待过我?”

我没有。

我怎么会。

李忘生手忙脚乱地用掌心蹭了一把面颊,湿湿凉凉的触感让他的鼻子更酸涩。

话筒传来一道沉重的呼吸,而后谢云流很轻地,很轻地说了一句。

“就这样吧。”他道,“你当我死了,我也当你从没出现过。”

“我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忙音震耳欲聋,李忘生愣愣地盯着黑屏的手机。眼泪氤氲着,模糊着一切好像是梦境,可眨眨眼视线便复又清晰。梦醒了,他却仍旧在原地,被方才听到的话压得透不过气。

李忘生后知后觉地打开微信,点进置顶的聊天界面,最近的聊天记录都是他在问对方去哪儿了,数十条都是他单方面的问询,谢云流从未回复过。

但至少他还能问。李忘生抿了抿唇,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句师兄我能不能来见你组织了半天,删删改改又添添,许久才忐忑地发送。

李忘生给谢云流单独设的聊天背景是家门口下雪时谢云流给他堆的两个雪人,左边那个嘴角被划得高高扬扬,是谢云流一贯笑嘻嘻的模样;右边那个眉心安了颗红豆,是李忘生眉心那点天生的痣。

漫天白雪里头,就这一点是朱色,很明显。

李忘生凝视着那个红叹号,直到心觉周遭的空气为何越来越薄,他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根本没在呼吸,连带着心跳仿佛也未跳动,仿若死了般寂静。

跟今晚的夜一样。

他捧着又凉下来的水,也无心再倒些热的将它捂暖,干脆一饮而尽,让大脑稍微清明了一些。

但也彻底睡不着了。

谢云流的态度太难捉摸,那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搞懂过对方,所以格外希望对方哪天可以愿意同他讲讲。可毕竟过去了这般久,真要开口,对两人来说都是不小的挑战。李忘生理解他,可有时也经常觉得,谢云流的心还是太狠。

偏偏狠心的人还要反过来指责他狠心。李忘生叹了口气,却听到身后一声轻唤:“李前辈?”

他转过头,是方宇轩。

“你没睡吗?”他问道,“……抱歉,是我吵醒你了?”

“没,我也没睡着。”方宇轩问,“您跟谢前辈,是不是有事儿啊?”

该说是年轻人,一点铺垫都不给。李忘生无奈地点点头,听方宇轩琢磨一句怪不得。

“你们应该没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吧。”方宇轩问。

李忘生觉得他这边是不想的,谢云流那边不好说:“应当没有。”

“毕竟他还给您递红花油,对吧?说明他还是愿意跟您聊的。”方宇轩道,却见李忘生的表情僵了一瞬,“哎,我觉得谢前辈当时扔了那红花油,绝对是事出有因。”

李忘生知道他是在胡扯安慰,但现下也确实需要个人来宽慰几句,不然今夜是真别想睡觉了:“怎么个事出有因?”

“他烦我。”方宇轩想到那铺天盖地的爱人错过,终于想明白了谢云流怼人的原因究竟出在哪里,“所以不是您惹他生气了,是我惹的。”

“……”李忘生笑了,“玩笑开得挺有意思的,我怎么不知道你那么了解他。”

“诶不是,我认真的。我也希望您跟谢前辈和好,这样他也不用那么——”方宇轩想解释,可李忘生只是放下水杯,对他露出个我没空听你胡扯的温和笑意,转头便回去睡觉。

“……这两人,”方宇轩急得跺脚,“怎么对外偏偏对得那么一致呢?!哎!”



——



洛风算得上好找,比起神出鬼没的博玉,洛风刷新的地点实在固定,不是在三号食堂便是在图书馆,其余时候安安分分照着课表上课,于睿对着时间一比对,很快就在食堂门口堵上了人。

“于师叔?”洛风被她一副道上堵人的架势吓得一愣,“有,有什么事?”

于睿没说话,只是把早饭递给了他,表情似乎也有些一言难尽,半晌等人少了些才小声开口:“我知道你一直惦记着大师兄能回来,所以格外关注这次节目,可……”

她举起手机,正是洛风的微博主页,谢云流让他发的那条帖子端端正正置在第一条,热度还不低引来了许多热心群众解答好嗑之处。

于睿的语气很失望:“你去方宇轩跟师兄的cp超话里凑什么热闹呀?”

洛风哽住了,真是有苦难言,总不能说这是师父的任务,既是不想暴露自己私联的事实,又是觉得就算说了于睿也不会信,不会信她童年滤镜里英明神武的大师兄会是这么一个晚上跟网友对喷惨遭禁言还要求徒弟发帖打探敌情的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还什么刚入坑,想问问他俩有什么嗑点……不会吧?”于睿难以置信,“你真嗑上了呀?我也是跟着你一块长大了,怎么没发现过你的品味居然如此……”

“师叔,您这就不懂了。”洛风尴尬笑笑,开始随口瞎扯,“我这是打探敌情呢……就跟师父点赞引导群众一样,我也要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

“可你这文案……”于睿那双眼瞧上去明儿清似的,闻言只是无奈地笑道,“也太像在虚心求问了吧?”

这可是他深思熟虑的文案,多有礼貌啊!要是按师父那语气,一进去就得被人踹出来。洛风腹诽着,突然想到于睿前几日去了节目组审查镜头,赶忙问道:“对了于睿师叔,师父跟师叔在节目上还好吗?”

“瞧着还行吧,尴尬也是真尴尬。”于睿啧两声,也不知是不是洛风的错觉,总觉得这两声里头有几分嫌弃,“我跟疾风打了招呼,也不知他能不能撮合一手,若是还说不开也罢。大师兄就在国内,以后我们多去叨扰叨扰他,精诚所至不信金石不开,迟早撬了这张嘴。”

洛风觉得应当还是能撮合的,毕竟师父为着师叔和方前辈的事忙得蹿上蹿下,猴戏耍得一套一套也不知有没有在好好筹备公演。

转念一想,师父明明有空去忙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为什么就没空去好好跟师叔聊聊天呢?洛风想着,也和于睿一道叹息。

“啊对了。”于睿道,“卓师弟那儿在整理这一届毕业生的答辩档案,忙不过来了想让你去帮帮。”

“好,那我现在便去。”洛风告别了于睿往教学区跑,手机却在外套兜里叮咚一声,他打开一看,是师父来的消息。

“你发的帖,前边有个小钻石的蓝标,是什么东西?”谢云流的账号一经解禁,又开始蹦跶了,“我一点进去,怎么像是入了贼窝,全是一群搞不清楚状况的在对着方宇轩李忘生发癫?”

洛风寻思一会儿,懂了他的描述:“应该是超话。”

“哦,这个就是超话。”谢云流那儿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几分钟又道,“我发了句他们压根没爱得那么死去活来为什么会被骂?我又没说错话。”

“……”洛风险些尖锐爆鸣,“师父你去的是人家cp超话啊!不骂你骂谁!”

“cp超话又是什么东西?”谢云流问。

“就是网友觉得他俩是一对,这个超话呢就是大本营,外人受不了他们他们也受不了外人,只有觉得他俩是一对的才能进去讲话……”洛风解释着,看到谢云流发了句懂了才略略松了口气,心想师父这几年一直在用推特,不太懂微博也是情理之中。只希望这次闹剧了却,他能把心思好好放在录节目上,别再东扯一事西闹一出了。

手机又震一下。

“cp超话是吗?”谢云流道,“你帮我跟你师叔也建一个。”

您别闹了成吗!!洛风在楼道里捂着嘴无声尖叫,冷静下来后赶忙找理由拒绝:“建超话至少要五个人呀师父,就我俩肯定不行。”

“转到纯阳群去,动员一下。”谢云流道,“记得挑个李忘生不在的。”

洛风哎一声:“您怎么不转到刀宗群去呢?”

谢云流:“这种事亲自下场很丢人。”

洛风:“…………”

我就不丢人了吗!



——



埋怨归埋怨,洛风还是转了,专门挑了个师叔们都不在的新生群,大家都是刚进来的小年轻,还没被学院里的八卦荼毒,自然也不知道谁是那个谢,谁是那个李,收到洛风指令后纷纷表示已助力,还有人问这样做了能不能加几点学分,加不了学分加点志愿时长也好。

洛风良心不安,暗暗想着哪天得请这些孩子吃个饭,统计名单的时候却发现高剑同为班助也在群里,登时心头一惊。

祁进的消息果然来了:“你在群里搞传销?”

“……我没有!”洛风欲哭无泪,“拜托学弟学妹们帮一下忙,不是害他们,我怎么会害他们。”

祁进没听他解释,抛了很多防诈骗的短视频链接,抛完还问一句:“现在跟我说话的是骗子还是本人?”

洛风叹了口气:“祁师叔你的白发是染的。”

“……别道听途说。”祁进发了个流汗黄豆,“下次不准再发这种消息,身为班助没有做好榜样,搞这种活动是干什么?你很闲吗?卓师弟问你为什么还没到。”

不好!洛风赶忙收起手机狂奔,都怪师父突然为难人,一打岔他就给忘了。

他在路上想到刚建成的超话,突然一阵心酸,不是为着师父心里还挂念着师叔,也不是为着师父嘴硬还不愿和师叔说开,而是那超话排名实在可怜,要如何才能顺了师父的心意大败方前辈的那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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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5:50 | 显示全部楼层
*没有红歌但是有护花使者(x




李承恩作息极其健康,一大早便到了训练室,哼着歌打扫了一番卫生,把昨晚谢云流处于编曲瓶颈期时分大肆破坏的书桌摆件哐哐哐一顿复原。

收拾角落那盆花的时候,罪魁祸首走进来了,兴致不太高,脸色恹恹的。

李承恩注意到他低头瞧了眼垃圾桶,似乎在里面找什么东西。

“我红花油呢?你有看到吗?”谢云流问。

“没看到,咋了?”李承恩道着,接过他递来的分词草稿,翻了一通大加赞赏,“可以呀,我正想说我的词有点太多,到时候可能发挥不好。你让我在旁边多摸摸鱼也好,我就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啊,就跟那个谁,在女声后头哟哟一下就能水一场了。”

多善解人意的搭档,不像方乾只会掐他闹他,哥俩拼死拼活只为把对方带入自己的舒适区,自个儿爽了完事,搭档咋样管他死活。

“我有急用,再帮我找找吧,昨晚应该是扔这儿了。”谢云流随口诌个缘由,低下身把电吉他放至一旁,“你觉得没事便好,那我们今天开始练。”

“有急用?甭找你那瓶了,我有啊。”李承恩从包里掏出红花油扔给他,“早年跑龙套留了点习惯,包里老揣个红花油备用,拿去吧。”

没了由头再追问自己那瓶的下落,谢云流也不知是该感谢他拔刀相助还是希望他能别那么古道热肠,可话都说出去了,也没法子再拒绝人家,只能收在手里,说我明儿个还你。

李承恩笑了声:“哎没事,什么时候找到你那瓶了,再还我吧。”

门被叩响,负责乐舞指导的公孙盈也到了,人员到齐后摄像头也亮起,谢云流被网友的联想能力收拾服帖了,已经开始学习如何摆出不挂相的表情。

他正严肃着脸,却听隔壁的李承恩一边给花浇着水一边哼歌,似乎根本不在乎摄像头是不是运作当中。

歌的曲调轻松愉快,听着莫名熟悉,词还是英文,如此洋气,惹得谢云流有点好奇:“唱什么呢?”

李承恩啊一声:“小马宝莉。”

谢云流险些破功:“……咳。”

不能再和李承恩说话了,这人简直有毒。



——



李忘生倒是对着这次抽选的曲目有些犯了难。

他们昨日已然熟悉了基本的舞蹈动作,但在改编这部分却是有些分歧。

“我理解您的想法。”方宇轩叹了口气,“跟我们前两次的合作相比,这次的曲风没什么突破,像一盘菜反复炒了三回,观众容易审美疲劳。”

“但这次抽的曲,底盘就在这,若是硬要改到其他风格去,反而容易翻车。”李忘生若有所思,翻看着歌词本的解析,“……这首曲子,讲的似是等待离人的故事。”

“是。”方宇轩唔一声,“您有什么想法?”

“既然是舞台,表演表演,亦有演的成分。”李忘生捻着歌词本,缓缓道,“若是我们能在歌词的基础上演绎一个故事,或许可行?”

他见方宇轩眼睛亮起来,了然地点点头:“这离人,你是想自告奋勇,还是我来?”

“前辈。”方宇轩突然想到昨晚李忘生失眠时和他说的那几句话,“这离人……为何不能是归人?”

李忘生轻捻纸张的动作停了,目光虚焦在不知何处。

归人,为何不能是归人?他敛了敛眸子,心想若是如此得偿所愿的故事也好,可这首歌本就悲伤,强行圆满怕是只会惹人厌嫌。偏偏他心里知道方宇轩意有所指,私心便也漫涌而上,像滔天的浪挡又挡不掉。

“……那便归人。”李忘生道。

“我也只是提个假设。”听他语气艰涩,方宇轩忙道,“若是您觉得不好,还是照离人的设计来吧。”

“没,你的想法很好。”李忘生沉思着,“只是这个想法还需要完善些许,这归人是人归了还是心归了,如何改编才可不离此曲的悲情,却又得以在其中夹杂些引人遐想的希冀?”

“您看这歌词,通篇都是等待的人。”方宇轩道,“谁又知那离人是何心境?是否也挂念,是否也想回来。若是回不来,是因世事无常,还是心境仍旧浮沉?”

李忘生觉得这话真有理,他做惯了等待的人,心境早已平稳了,是稳的一个悲字。

等待的人,常遥想着这人或许永远不回来了,或许明天就回来,冒着风雪这般大,也不过掸去风尘,道一句别来无恙。此举称得上寂寞,经年只得烛火夜灯为伴,可若是离人也挂念那片净雪,这等待,却是寂寞而不孤独了。

“多谢你,我有想法了。”李忘生笑起来,“你对此事倒是颇有研究,还知道要不囿于等待之人的心态,得去琢磨一番离人的。”

李忘生在夸他会换位思考,方宇轩却心虚地嘿嘿笑几声,不敢承认自己对那离人颇有心得,不过是因为他也是其中一份子罢了。



——



“你这样不行。”公孙盈啧一声,李承恩下意识抬头,却见对方的眼神落在的是谢云流身上,一时纳罕又讶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李承恩的错觉,他总觉得谢云流一贯天不怕地不怕,酷炫狂拽几乎集中一体,可对上了公孙盈这样的大前辈后,也还是表露出了十分的敬畏,被治得服服帖帖。

“跳舞呢,跳劲舞呢,大开大合一些,带点力气呀。”公孙盈卷起手里的杂志敲敲谢云流的手臂,“你是不是跟吕洞宾学民族舞学久了?不要跳那么柔——啧,你这也不柔啊,李忘生那个才叫柔,你这有点吊儿郎当了,老吕就那么教你?”

谢云流表情有点僵,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上舞蹈课我从来不听。”

“那你上他课干嘛啊?光看你师弟跳舞啊?”公孙盈不太满意地瞧他一眼,“去日本就没学个舞?干什么吃的?”

“……搞乐队跳啥舞啊。”谢云流扯扯嘴角,“我又不干偶像那行还要又唱又跳的,能对着立麦搞个手势跟观众互动一下就行了……”

李承恩想象一下谢云流若是混进那些偶像男团会是何等场面,高低得是个门面vocal,然后因为舞技稀烂被迫粉黑五五开,一边嚷嚷有进步请善待一边吵吵不会跳就滚蛋。

“贫什么。”公孙盈笑一声,“要不是你跳舞跳太烂,那次比赛也不至于排个第三就回去了。”

“哎您怎么翻旧账呢。”谢云流叹口气,“都多久以前的事了,网友都扒不出来那么久远的,您倒好还能记得。”

“以前什么事啊。”李承恩试图加入话题,被公孙盈敲了把肩,识相地闭嘴了。

“没什么事。”公孙盈不再闲聊,末了只点了谢云流一句,“早点放下身段,情谊既然还在,就别死撑着。”

谢云流没应,公孙盈哎一声,又敲打一番他胳膊:“听到没?”

“……听到了。”谢云流闷闷道。

李承恩在一旁看热闹,未料已然引火上身,被公孙盈投了一眼:“还有你,跳得太木了,真当在做军操?跑什么?我打人有那么疼?过来!……”

谢云流没再关心身旁搭档如何被训得嗷嗷叫,一边对着视频练舞一边又思绪放飞。

他哪有死撑着,他只是在等李忘生开口而已,开口讲当年之事是我不好,是我没顾及你的感受,没在外人面前为你据理力争,而不是要他继续掏心窝子讲当时有多失望有多痛苦,以求得李忘生怜悯一样的宽慰。

……反正李忘生无情惯了,劝他回去也不过是为了师父的心愿,这种话对他来说绝对跟念台本一样轻松。只要李忘生这么说了,他顺着台阶肯定下了,哪还至于像现在这般忙上忙下。

谢云流啧一声,心想偏偏这人每次都摆出一副很介怀过去的样子,明明当时他去日本的时候也没拼了命地挽留。

公孙盈的声音突然响起:“哎哎对就是这种感觉,你带劲儿了就好,但也别太过头啊,别把舞蹈整成打架了。”

谢云流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挥得太狠,牵着肌肉有些轻微的酸疼。



——



李疾风这几日已然适应了带流程的节奏,虽然李复还是经常被他的慢悠劲儿整得头疼,但对方也说了,从疯狂动物城那闪电变成普通水獭了,很有进步。

他上台抖了抖袖子,站定宣布第一次公演舞台正式开始。

谢云流在化妆室反复踱着步,惹得镜子前被发胶狂喷的李承恩有些看不下去了:“别晃悠了,哎本来就被喷得头疼你还在我跟前晃——哎别喷我嘴!”

“……我紧张。”谢云流的声音很轻。

“啊?”李承恩像听到天大的笑话。谁紧张?那个进场走红毯一个镜头都不给被路人骂耍大牌被粉丝夸bking降临的谢云流居然在紧张啊?

“哎呀别紧张,都练那么久了。”李承恩看一眼谢云流的打扮,真不知道对方在紧张什么,就这身段这脸蛋,上台扭个秧歌底下观众也能溺爱,只要别跟上次一样对着无辜选手开炮,谁会跟这张脸过不去啊。

谢云流却还是面色凝重,直到李承恩上完妆造,下一批人打开了门,他才晓得谢云流到底在紧张个什么玩意。

李忘生跟每个工作人员问了番好,到最后才瞧见在角落的谢云流,没吭声也没落眼神,径直就往更衣室去了,半点犹豫也不带。

方宇轩尴尬地张望,跟其他人打完招呼后又对谢云流道:“谢前辈。”

谢云流眉头紧锁:“干什么?”

“没事,就是那个……”方宇轩斟酌词句,努力把话说得意有所指,“下次送红花油前还是问问伤哪儿了吧,别总是自个儿乱想,还是得主动沟通沟通……免得又把事儿闹得像现在这样,对吧?”

“……”谢云流被气笑了,“我跟他的事,你还点评上了?”

方宇轩心道倔驴不可谈,无奈地摆摆手,投完降便也往另一间更衣室去了。



——



公孙盈的训练还是有成效。

上世纪的劲曲多以声音表现为主,在舞蹈方面更多的还是让伴舞来展示,而披荆斩棘这节目披的便是一个全能斩的领域也是全栖,谢云流和李承恩展现的不仅是合唱配合,更要在走位舞蹈上不落下风,至少与伴舞相比,要得突出自己的中心位置。

两个人都是高个,这次的妆造也很好发挥了他们的身材优势,李承恩的V领让他在俯身和观众互动时大卖春光,马蹄项链悬在半空,引得坐得近的粉丝纷纷伸手去碰。谢云流仍着一身黑,衣摆边缘却着了银边,勾勒出人瘦高比例绝佳的身材。排练期间蓄起的头发足以扎起一个小马尾,碎发披在脖后,与高领相配更突显脖颈坚毅线条。

谢云流的电吉他先行开场,失真开满后的音调像持久未平息的心跳,营造着歌词里头的钟情之夜。而后是李承恩快步奔出,一句“Everybody come on”瞬间点燃全场,歌曲也自此开始演绎。

守候意中人归家的男主人公在深夜的街道之上以歌声独白,质问晚风为何这般深冷又这般逾矩。李承恩于台缘与观众击掌,便是这潇洒恣意的晚风,而谢云流立于台中独奏吉他歌唱,歌声间自是男主人公对晚风的控诉与对意中人的执着。

直到李承恩唱到意中人似已察觉,即将转身之际,全场骤然寂静,唯余电吉他的余震嗡嗡作响。

而谢云流在此刻对着镜头颔首轻笑,道出了男主人公隐忍许久的话语:“快对我说……”

“浪漫情人,爱我吗?”

全场尖叫。

李忘生坐于后台,有些被这特写震了胸腔。身旁的方宇轩被这一张脸暴击,已然嫉妒连连开始大喊文明用语。其他人届是沉浸在这场演出之中,谢云流跟李承恩在台上热舞,他们也没闲着在转播室里这扭扭那晃晃,气氛热烈又欢快。

他笑了笑,无奈于自己方才心跳再度乍然的错拍,只是跟周围的人一起鼓掌。毕竟若是说出自己险些混淆表演和现实这种话,总是要招人笑的。

“师叔。”李疾风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到你们啦。”

李忘生点点头,拍了拍还在陶醉的方宇轩,对方赶忙起身,跟他一块到了后台准备。

谢云流和李承恩刚下场,对上他俩,又是意味深长四双眼。

谢云流和李忘生一贯的尴尬移目,于是方宇轩开始暗示李承恩快说些话,李承恩接收到频繁眨眼,却当他眼睛出了问题,指了指自己的眼表情担忧。

乍一瞧这架势,似乎又是妆造室的场景复刻。可李忘生现在没处跑了,必须得直直白白对上谢云流的目光,也当给红花油事件好好收个尾。

谢云流说得对,他俩确实没什么要说的,过往的事情已定,哪还有那么多需要辩白的,只是谢云流自己不愿去看清,执着地认为他是个狠心的无情人而已。

他们或许还是没到足以解释缘由的地步,毕竟连冰释前嫌的契机都没有。李忘生知道自己一直都是看得更开的那个,对于谢云流这脾气也应该瞧得更真切,于是他以为谢云流终于肯来送药关心他便是这个契机,没想到对方还是那副阴晴不定的态度,让他好不容易浮起来的希望又沉沉坠进谷底。

李忘生自觉人心毕竟不是石头做的,这般被气了一通,说不失望是假的。

他知道自己应当做个聪明人,继续退回到对他俩都安全的区域才是理想状态,可谢云流对上他的视线又有些刹那的欲语还休,就像方才演出时的主人公那般,希望意中人能回头对他说些什么。那又如何呢,他终究不能混淆表演和现实,怕是谢云流还沉浸在方才的表演里头,还没出戏才对他展露这般情绪。

李忘生等着谢云流赶紧离开,就像他方才在妆造室里对着对方做的那样。谢云流却转过身,借着路过的契机用指尖蹭了蹭他的手掌。

温热的触感让他一时愣神,李忘生回头,谢云流还是那副别人欠他钱的臭脸,说的话却难得有了副人样:“……别紧张。”

小时候吕洞宾抽查他俩学习成果,他也会这样用指腹蹭蹭李忘生的手掌,轻声道一句紧张什么,师兄在呢。

李忘生心里的气唰一下就消了,胸口郁结的情绪也慢慢散去。

他轻轻道了声好,也不知道谢云流听到没有,对方溜得太快,说完话就跑远。

李承恩的声音他倒还是能听见:“哎呀太爽了下次KTV我一定要请你来一块唱草东……哎!不唱就不唱踢我干什么!”

李忘生低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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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6 15:08:16 | 显示全部楼层
让你拍我师弟了吗你就拍?


没更新的日子给大家喂点QQ人,给老谢有话说约了个合集封面嘎嘎!感谢花宝宝@花刺 接稿 不要自印商用o!
非常可爱的比格谢师伯和忍人掌门,爱来自华山❤
流流哥:等等!照片删前先发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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