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李忘生载着谢云流的行李以及谢云流回了自己的家,谢云流坐在车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怎么搬得离原来的房子那么远?”
李忘生撇了一眼身边的谢云流:“我总要为我爸妈的安全着想。”
谢云流了然地点了点头。确实,他们这种性质的工作,离家人越远家人就越安全。
“这么多年就一个人住?”谢云流在心里斟酌了半天,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然而并没有得到李忘生的回答,车内的气氛反倒变得尴尬了起来。十多年的空白让谢云流心里没底,他甚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次回来之后甚至没有去好好打听一下李忘生这十多年的情况,他心乱得甚至管不住脑子开始胡言乱语:“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不方便。”
“不方便……”李忘生被谢云流给气笑了,他重重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堪堪停在了家楼下,“那天晚上你怎么不问我方不方便?现在想起来问你的前男友是不是方便了?你要是觉得我不方便,你现在就可以走!”说完就下了车摔上车门进了楼道。
谢云流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李忘生的家门口,见李忘生就站在门口也不开门就那么看着他,谢云流走到他面前无力地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就开始大喘气:“忘生,我可刚出院……”
“没好就回医院住着去。”李忘生黑着脸扫了指纹开门,谢云流见李忘生现在已经不吃他卖惨服软这一套了,于是干脆上前硬跟着人进了房,然后把人按在了门边就开始强吻。吻的过程中还不忘关门。
李忘生想推开谢云流,却被谢云流死死地锁在怀里,那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刚从医院里养伤出来的人。谢云流咬着李忘生的唇瓣喃喃低语:“什么前男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我都没有同意,我们怎么就分手了?”
谢云流把李忘生挤在墙边,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捧着李忘生的脸毫无章法地吻着,像要把这十多年的份一次性都给吻回来,直到手指上有了凉凉的湿濡感才停了下来。客厅里没有开灯,他看不到此刻李忘生的表情,但紧贴着他的身体颤抖不止,连对方抓着他衣襟的手都不停的颤抖。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还要忍着不哭出声来?想想分开的这么多年里肝肠寸断的思念和提心吊胆的担忧,谢云流也跟着心酸了起来,温柔地抹着李忘生眼角旁的湿润,亲了亲他的眼睛,鼻子,随即吻着他的唇并将人抱了起来摸黑乱撞地撞进了客厅的沙发里,连爱抚对方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起来……
——滴滴——、——滴滴—— “哎?怎么门口这么大个箱子?忘生是要出差吗?”随着一声疑问从大门口响起,客厅的灯也被点亮了。
来看自己宝贝儿子的李父李母在开灯的刹那,就看见自家儿子正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抱作一团。
………………
李母手里的菜随着李忘生羞愤地一声哀嚎散落了一地,李忘生一脚把谢云流踹到了沙发另一边随后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留下谢云流独自面对他的父母。
谢云流像做了坏事被抓住一般颤颤巍巍地心虚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局促地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衣服,尴尬开口声音都带着颤:“叔叔……阿姨……我……是我……”
李忘生和母亲去了厨房,留下谢云流和父亲对坐在客厅里,客厅里很安静,谢云流大气不敢出,以前子弹在眼前乱飞的时候谢云流都没现在这么慌过。
“什么时候回来的?”忘生爸爸上下打量着很多年没见的谢云流,感觉眼前的人和自己印象中的男孩有了很大的差别
“前不久……”谢云流毕恭毕敬地给对方斟茶。
忘生爸爸点点头,接过谢云流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能平安回来就好啊。”
“我……”生怕李叔叔对他以前的那些“案底”有误解,谢云流有心想要解释,却不曾想到对方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忘生爸爸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李忘生:“不用说明白,自从忘生干了这行,我们就明白,不该了解的不要去好奇,这样对谁都好。”
谢云流放心地跟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以前以为你俩只是好兄弟间的打打闹闹,却没想到你俩来真的!”忘生爸爸看谢云流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嫌弃感,“一开始我是不愿相信的,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找个女朋友回来,一直一个人生活,今天见到你们……我才不得不相信,居然真的是你小子!”李爸爸是个很有涵养的人,要是换了其他父亲,面对把自己儿子拐走了的男人,怕是早就动手了。
谢云流说不出什么“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对不起忘生一定会对他好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话,他们这种工作性质的人,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他感谢李叔叔的理解,于是又向对方敬了一杯茶:“只要我在,我就会好好和他在一起。”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看过了宝贝儿子,二老就想着要回去了。送走了两人,李忘生便催着谢云流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他也忙着收拾起家里来。
谢云流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挂进李忘生卧房的衣橱里,他坐在床边看着衣橱里两人并排挂着的衣服,又想到晚饭时李妈妈对他的嘘寒问暖,久违了的家的温暖感觉盈满了心头。
李忘生不知何时忙完了家务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谢云流看了很久。床头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谢云流就坐在床边等着他,他不知有多少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可每次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梦里的那些温暖就瞬间变得冰凉。
谢云流眼神看向门口的李忘生,神情温柔地向李忘生展开了双臂,李忘生靠在门边轻笑一声,随即便扑进了他的怀里。谢云流用被子盖住两人,一夜缠绵。
几天之后李忘生将两份资料分给了谢云流和祁进。
“我和他一起审李重茂?!”祁进捧着资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忘生。
李忘生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吗?”
祁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云流看都不看那份资料却是一脸嚣张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准备点上,又被李忘生一把夺过,连带着一整包烟都丢进了废纸篓里。谢云流震惊的表情让祁进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又坐回自己的座位:“没困难!”
“恩。”看祁进这么配合,李忘生觉得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应了一声就往自己办公间走,离开之前也不忘瞪了谢云流一眼。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凑在一起假装很忙地偷看着热闹。
“老大怎么想的?让他们两个一起审?”卓凤鸣看不明白,他总觉得这两人会先在审讯室里打起来。
“大师兄比较了解李重茂嘛,而且这本身就是他一直跟着的案子,自然要他审。”于睿坐在角落里修起自己的指甲。
“???你这么快就亲切地叫上大师兄啦?”卓凤鸣更不明白了。
于睿对着卓凤鸣翻了个白眼。
“那祁进这小子呢?这小子脾气这么爆,哪次审讯他不搞点事情出来?”
“你没觉得祁进和大师兄其实挺像的吗?老大这么安排,说不定是想让祁进多多学习呢?”
卓凤鸣看看远处坐得吊儿郎当的谢云流,忍不住的摇头:“这能学出什么好来?”
“一物降一物,谢云流要是能驯服祁进,以后老大能少操很多心。”上官博玉抖抖报纸,继续沉迷于上面的养生栏目。
虽说是这么安排的,但是李忘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于是审讯那天,他破天荒地也守在了审讯室门口。
审讯室里李重茂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穿着警服的谢云流,突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么多年我真的是相信错了人。你让我如何去相信帮衬了我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警察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
祁进埋头记着笔录,抬眼嫌弃地看了对面疯疯癫癫的李重茂一眼:“别扯其他的,说重点。”
“问我做什么?!问他啊!”李重茂吼了祁进一嗓子,随即又愤怒地瞪着谢云流,“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不早就摸了个底朝天吗?!”
碰到这种样子的嫌疑人,换做平时,祁进早就发火了,然而今天无论对面怎么撒泼,他心情却出奇地平稳,就像在那儿等着看谢云流八卦一样。
谢云流也不恼,他从档案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展示在了李重茂的眼前:“想起什么来了吗?”
李重茂看着照片上的人辨认了半天,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他啊~姓洛的那小子。怎么?他的命也要算在我头上?谢云流,你有没有搞错?他是去救你的,他自不量力去救你然后死了,关我什么事?!”
“救我?”谢云流皱起眉头,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和黑帮根本没有交集,他那天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
“哈哈哈哈,谢云流,你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演的?你以为你时不时的消失不见我察觉不到吗?你以为你时不时地负伤出现在他面前他察觉不到吗?”
“我见那小孩子猜你猜得辛苦,就当了一回好人,帮他解开了疑惑,可是谁知道他会这么蠢地跑到斗殴现场去找你呢,哈哈哈哈哈。”
“云流大哥,你和我一同身陷黑暗,我忍受不了你身边有一丝阳光,哪怕是那么一丁点,我都要替你抹去,你知道我的,我离不开你啊,没有你我哪里活得到今天……”李重茂突然就哭了出来,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喃喃自语:“我离不开你啊……离不开……”他将拷着手铐的双手举到眼前,神经质地看着谢云流:“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祁进将笔抵在下巴上,眼神来回在谢云流和李重茂之间扫荡,他感觉自己吃到一个大瓜,但是又要表现出无比平静的样子,他轻咳一声平复心情,就见身边的谢云流已经站了起来,只听见那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
“你要庆幸警方在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前就抓到了你,”谢云流慢慢踱步到监控前,啪地一声就关掉了监控,“洛风他只是个普通孩子,你居然连个普通孩子都算计上。”
李重茂见他关了监控,突然大叫起来:“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不可以私下逼供!!”
祁进一看情况不妙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要上前拦阻,腿刚迈出去一步,就见谢云流甩了个眼刀过来,谢云流一边脱掉警服,一边眼里警告祁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敢拦就连你一起锤! 祁进心里挣扎一番,摸了摸自己那还没完全好的手臂,随即捡起谢云流丢在桌上的警服,一言不发地退到了黑暗里。
审讯室里传来的惨叫声让经过审讯室外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探头过来观望,于睿站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可是看到李忘生依旧淡定地站在那边,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骂祁进又给她找报告写。知道洛风这件事的于睿其实可以猜到如今这个结果,但是她没有想到李忘生是一点都不拦着。
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谢云流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走到站在角落里的祁进面前从他怀里拿过外套穿好:“都记下了吗?”
祁进木讷地点了点头,见谢云流去开审讯室的门才后知后觉的思考起他刚刚问的到底是他记了笔录了还是把刚刚那些手段给记下了?
谢云流打开门就见李忘生正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他从祁进怀里拿过笔录一把拍进李忘生怀里:“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后来他毒瘾发作,好半天才压住他。”说完就一脸无事地离开了。 紧跟着出来的祁进看到自家老大那黑着的脸,自觉低下了头:“我……我去写报告……”
李忘生无语地向审讯室内看去,就见审讯室里一团凌乱,李重茂缩在审讯椅上抽搐着发着抖,确是一番毒瘾发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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