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完结】你可以叫他《演员的自我修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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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祁进觉得情人节过后,办公室里就总有什么闪到了他的眼。

“你倒也不用这么羡慕,我帮你算了算,你今年要走桃花运。”

“谁羡慕了?”祁进收回他那盯着对面于睿手指的视线,转头看着一旁的上官博玉:“你帮我算命了?”

“无聊的时候瞎算算。”上官博玉抖了抖手中的报纸,抬眼就看见祁进正一脸期待地看着他,无奈摇头,又将视线落在了报纸上,只见娱乐版头条写着藤原事务所的艺人将在国内举行演唱会的报导,上官博玉不禁皱起眉头:“不过你脑门上有一团黑气,怕是要有血光之灾,这道坎跨过去了,桃花自然而然就来了。所以你要保重啊。”

话音刚落,耳边就响起玻璃摔碎的声音,祁进的惨叫声随即响起。

众人围了上来,只见祁进桌上的玻璃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祁进的脚裸被飞溅起来的玻璃渣划得鲜血淋漓。

祁进痛得龇牙咧嘴,一边拿起纸巾捂住伤口,一边还不忘刚刚的话题:“我这算不算血光之灾?”

上官博玉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白了祁进一眼。


外面的动静并没有引起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前研究着最近娱乐新闻的李忘生的注意。正如谢云流说的,李重茂果然在情人节后没几天就回国了,紧接着就是娱乐新闻,八卦报纸铺天盖地地宣传藤原事务所在国内的活动,李重茂作为负责人,自然跟着自家艺人上了很多次电视报纸。至于谢云流,虽然是暂时断了联系,但又好像没有断,李忘生总能在那些报导里看到他的身影。

手中的一份八卦杂志上,谢云流和李重茂以及一些艺人出入酒吧的照片映入眼帘,李忘生盯着那个熟悉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眉宇间是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不悦。

至少不用对他的安危太过担心。

放下杂志时,李忘生这样想着。于是又拿起一份关于近期人口失踪报案的统计,X市的治安好坏是看地区的,像东区这样的富人区,治安自然就好很多,所以这边的警务人员工作也就相对轻松很多。治安最差的是吕洞宾武馆的所在地北区,那地方鱼龙混杂,好几个黑帮聚集在那边。赌博,吸毒,嫖娼,持械斗殴,隔三差五就要在那地方上演一遍。

手中的那份报告统计上显示,最近北区失踪人口的数量略有提升,人口失踪这种案子李忘生本来是管不到的,更何况还是北区的。主要是近期治安好的东区也出现了人口失踪事件,上面一研究,发现近期失踪的人员中,少女占了很大的比例,于是上面决定让扫黄组来协助办案。

李忘生拿着一沓人员资料走出办公间,就见众人围着祁进指指点点。祁进在警局里隔三差五地就能弄出点小骚动,李忘生已经习以为常了。他站在众人身后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会儿,有眼尖的组员发现了他,于是戳戳周围的同事,大家立刻安静下来给李忘生让出了一条路。李忘生走到祁进面前弯下腰撩起祁进的裤腿查看伤势,弄得祁进尴尬得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站立。

“去医务室清理一下,别弄得像不是自己的血一样随便拿纸巾擦。下午没什么事,可以早点回去休息。”李忘生说完也不等祁进回答,转身将手中资料摊在众人面前,“大家最近多和自己的线人联系联系,若是有地方有“新货”,重点查。”

“Yes  Sir!”

得到众人回应的李忘生点头让大家都散了,转身往自己办公间走,祁进一拐一瘸地跟在后面,李忘生站定回头奇怪地看着祁进:“你怎么还不去医务室。”

“老大,我没事的,下午不用早回去……”祁进心里有些发虚,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般站在李忘生面前。

祁进这人虽然隔三差五就要惹些事出来,但对工作是真的热情且认真,李忘生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感觉祁进大概误会了什么,“我没有别的意思,受伤了一定要把伤口清理好,不要不当一回事。最近麻烦的案子多,我知道你都有认真对待,放你半天假是真的希望你好好休息。”

说完拍了拍祁进的肩,在祁进呆愣的眼神中回了自己办公间。

只是后来大家都没有想到,也想不明白,不管是不是祁进自己的主观意识还是运气实在太差,哪怕只是休息半天,他也会出事。


这天晚上谢云流正百无聊赖地躺在自己公寓的床上对着手机发呆,一串号码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来来回回好几遍,直到一个电话把他叫了出去,才结束了这无聊的举动。

大晚上叫他出去的是李重茂,地点在一艘私家游艇上。对方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他看,谢云流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有些迷糊的语气,心里一沉,想着估计又是酒后发神经让他去收拾烂摊子。果不其然到了约定地点进了船舱,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股酒气,叫他来的那人正一脸醉意地斜靠在船舱正中央的贵妇椅上。见他进来了就懒洋洋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接着指了指船舱的一角,有些献宝一样地看着谢云流。

谢云流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哟!这不是祁警官嘛?!”在看清角落里的人的时候,谢云流有一瞬间地错愕,但很快就换上了挑衅的表情,蹲下身体看坐在地上的人,“咱们这碰面次数有些多啊,再这样下去,我可要以为你暗恋我了。”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祁进的嘴被胶带封着,手脚也被绑了起来,他瞪着谢云流,表情狰狞,不断挣动身体,仿佛下一秒就要向谢云流撞去。

不用撕开胶带谢云流仿佛也能听清祁进在骂什么,他勾起嘴角抬手在祁进脑袋上拍了拍,被祁进一甩头给顶开了,无所谓的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谢云流起身走向另一边的李重茂,开口说话的语气里透着无奈与疲惫:“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回国了不要招惹警察,你怎么就不听呢?”

醉倒在贵妇椅上的李重茂晕晕乎乎地向谢云流摇了摇头:“我没有招惹,是他自己送上门的。”

“老子今天不过就是想找些乐子,想邀请那位女士和我一起游湖,”李重茂指了指和祁进绑在一起的另一个人,“谁知道这小子冲了出来。真是扫兴!”说着拿起边上一个半空的酒瓶就往祁进的方向砸去。

酒瓶砸在墙上,玻璃碎片伴着酒水四溅,惹得那和祁进绑在一起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的女孩儿尖叫出声,李重茂倒是乐呵地笑了起来,他给向他走来的谢云流腾了腾地方,让谢云流能和他坐在一起,随后指了指那女孩儿:“你看!胆小得像小白兔一样。”

谢云流看向女孩儿,发现祁进正艰难地试图用他的身体遮住女孩儿以挡住谢云流的视线,谢云流轻笑一声向贵妇椅一边的扶手靠去,换了个放松的姿势又将视线落在身边那个醉鬼身上。

“公司里那些练习生还不够你玩儿?”

“玩儿腻了,想试试这种清纯的。结果这臭条子居然来砸场子。”说着李重茂又往祁进的方向丢了个酒瓶:“你他妈知道老子是谁吗?!我李重茂的场子也敢砸?!”

“我还听说云流大哥你回国后一直就这个条子找你麻烦?这下正好!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李重茂似乎越说越激动,他甚至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往祁进的方向走去。谢云流并不拦他,他的视线在周围扫视着,发现李重茂原来坐着的地方落下了一盒烟,于是抽出一根来放在鼻尖下闻了闻,谢云流心下了然,放回烟继续看着李重茂作妖。

“我们李家在X市黑白两道纵横这么多年,警察见了都要绕道走,你算哪根葱?也敢来拦我?!”

“你瞪着我做什么?你是看不起我吗?!你凭什么看不起我?!李家现在被那俩女人拿捏着,你就可以看不起我了?”

谢云流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斜靠在贵妇椅上看戏,一个吸了大麻的醉鬼对着一个嘴巴被封住只能“唔唔唔”叫唤的警察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他都听腻了的话。

“李家的财产都是我的!我才是真正的继承人!”

“你们这些现在看不起我的人都会后悔的!”

李重茂蹲下身子笑嘻嘻地拍了拍祁进的脸,随即又粗暴地捏着对方的下巴强迫祁进看着自己:“你好好看清楚我这张脸,等我夺回了权,你以后见到我记得绕道走。”

祁进愤恨地瞪着李重茂,李重茂却从他那样的表情中得到了莫大的快感,他得意地将祁进推倒在一边,视线又放在了一直蜷缩在角落里的女孩身上。

“把她带去我房里。”李重茂眯着眼指了指女孩,然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被推到一旁的祁进一听李重茂又在打那个女孩的心思,也不知道自己从哪里突然来了力气,就挣扎地站了起来一头向李重茂撞去。

李重茂本就有些站不稳,被祁进一撞,人直接撞上了墙。手下的人有人去抓女孩,有人去扶李重茂,有人冲上去对着祁进拳打脚踢,场面一下子就失控了。

谢云流依旧不动如山地坐着,看着眼前的闹剧,他看着李重茂摸到了身边手下腰间的枪,他看着李重茂骂骂咧咧地拔出了枪,有人一把抓住了李重茂的手让他不要冲动,李重茂紧握着枪疯狂地对着地上的祁进大喊大叫。

握着枪的手在颤抖,几个人推推搡搡,哭声喊声叫骂声此起彼伏。最终一声枪响让一切都安静了下来。

李重茂惊恐地看着自己拿枪的手,又看看自己面前那个躺在血泊里的人,突然惊叫一声把枪丢在了地上。

“小李总累了,把小李总带到房里去休息。”谢云流的声音在众人身后响起。

有人回头,只见谢云流手里转着枪,依旧淡定地坐在那里。

船舱里只剩下女孩是哭声,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按照谢云流的意思,将吓懵了的李重茂扶去了船上的房间。谢云流慢慢站起身,踱步到中了枪的祁进身边,用脚踢了踢人。只见那半个身子都是血的人突然闷哼了一声醒了过来。

“把这两人丢到下面仓库去。”谢云流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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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1:0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


被甩在地上的时候,祁进感觉到自己胃里一阵翻涌,却也吐不出什么来。和他一起被绑的女孩也一并被丢到了这艘游艇的仓库里。

子弹打穿了他的左手臂,现下疼得厉害,双手被绑在身后也使得他行动受阻,嘴被胶带封着更是让他呼吸不畅,但即使是这样,他还是想要起身关心一下女孩子的安危。

好不容易挣扎地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视线顺着被熨烫得服帖的西裤一直往上看去,就见谢云流带着俩打手正站在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谢云流蹲了下来与祁进平视,什么也不说,视线在祁进身上上下扫视着,把祁进看得浑身都不舒服,他感觉自己就像个黄花大闺女被人视奸了一般难受,若不是双手被绑着,他早就一拳招呼上去了。祁进有一肚子的脏话想骂出来,奈何嘴被封着,他只能干瞪着对面的人。只是谢云流似乎并不想知道祁进现在在想什么,看完了祁进又去看他旁边的女孩,手还往女孩脸上伸去。这一动作又把祁进给整激动了起来,呜呜呜地不断挣动身体想把谢云流撞开。

谢云流反手“刺啦”一声,就把祁进嘴上的胶带给撕了下来。

“谢云流你TM有事冲我来!!你把她放了!!”顾不得嘴边火辣辣的疼痛,祁进张嘴就冲着谢云流吼。

“哦~原来祁警官真是来英雄救美的?”谢云流一脸玩味地瞟了一眼旁边被吓得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女孩,引得祁进又紧张得想要往女孩身边靠去试图护住女孩。

谢云流挑眉“啧”了一声:“你紧张什么?我对女人不敢兴趣。”

话音刚落,谢云流明显感觉到祁进僵住了,听了他的话,祁进似乎更紧张了。

“也不知道你们老大是怎么教你的。做事这么冲动莽撞。”谢云流拍拍手上的灰站,满眼不屑:“祁警官,你这样的在外面,早没命了。”

“呵,用我一条命换你们进局子也值,我要死在这儿,我家老大一定不会放过你。”

谢云流像是被提醒了一样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心想祁进现在这样,以后李忘生也未必会放过他,想到未来说不定会有的“悲惨生活,”谢云流半真半假地皱起眉来:“你这么说……我倒是有些介意了,看来不能那么爽快地让你死。得玩儿够本了才行。”

“这两人暂时丢在这里,带回去慢慢折磨。”谢云流站起身,不愿再与祁进多说什么,带着手下准备离开。

“你枉为吕老师的孩子!你个白眼狼,你对得起你曾经穿的那身制服吗?!你对得起吕老师对你的栽培吗?!!你……”话还没说完,祁进的身体就挨了谢云流回转过来的重重一脚,整个人被踹翻在地,还懵着的时候,他又被谢云流提溜了起来,肚子上又是挨了重重一拳。整个人被打得弹在了身后的墙上,祁进脱力地滑坐到地上,脑子嗡嗡嗡的,内心却愉悦了起来,因为他看到谢云流发怒了。啐掉一口血,祁进抬起头看谢云流:“怎么?吕老师提不得?吕老师要是知道你做的这些事,该有多心痛啊!”

“你再提吕洞宾这个人,我让你现在就去见阎王。”谢云流语气森冷地说着,一只手也掐住了祁进的脖子,

在那只手掐紧的瞬间,祁进浑身僵硬了一下,脖子上的一丝凉意让他意识到此刻掐着他脖子的那只手的两指间似乎夹着锋利的刀片,他只要略一挣动,那刀片就能划破他的喉咙。

“我看吕洞宾是老糊涂了,居然教出你这样的学生?!”谢云流眯起眼睛满眼威胁地靠近祁进,“难道他没有教过你们,不了解的事就把嘴闭上吗?”

随着谢云流手指收紧,祁进脖子上就是一痛,有血顺着脖颈往下流。祁进一瞬间因疼痛而皱眉的表情让谢云流很满意,他心情愉悦地看着血液顺着脖颈流向胸口,没入T恤领口看不见了,于是他松开掐着祁进脖子的手,食指中指并拢顺着那条血线贴着祁进的皮肤,手指一路往下滑动,手指滑过处留下一条明显的血痕,双指紧贴下的躯体硬邦邦地僵在那里,微不可查地颤抖让谢云流越发地想要狠狠调戏他。由于靠得近的关系,他可以清楚地听到祁进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若不是现在祁进被绑着,谢云流觉得祁进早就跳起来和他干上一架了。

双指最终隔着布料停在了祁进肚脐下方一个微妙的地方,谢云流用力往下按了按,惹得祁进白了脸色。

谢云流擎着笑凑到祁进耳边:“吕洞宾没教你的我教你,事呢不要做得太绝,话也不要说得太绝,我们以后说不定还有很长的时间要相处呢。”说完谢云流便松了手指。手指尖夹着的东西正好落在了祁进裤子裆部的布料褶皱里。

在祁进过分震惊的眼神中,谢云流带着手下走出了仓库。

“今天船上有几个人?”

“小李总今天就带了五个弟兄,说是来游湖。”

“仓库里那女的败了小李总的兴致,等下船在前面那个港口停一下,叫几个姑娘上来好好服侍小李总。”

“是!那么谢总……仓库里的这两人?”

“先关在仓库里,等游完湖带回去,这里让一个兄弟看着就行,一个女的再加一个半死不活的,整不出幺蛾子了。”

…………

虽然心中憋了一堆的疑问,祁进还是竖着耳朵听着舱门外的对话,等门外的人都走远了,他才脱力地往身后的墙上靠去。对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祁进感觉自己脑子里乱乱的,似乎被塞下了很多信息,又似乎是一片空白。

不过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让他去思考,他转头向缩在角落里的女孩看去,那个女孩缩在角落阴影里正怯怯地看着他。

祁进艰难地挪动像散了架的身体慢慢向女孩靠去:“姑娘别怕。我们不会有事的。”等到靠近了,才发觉女孩已经满脸的泪水了。

祁进很怕看见女孩子哭,他没有什么安慰女孩的经验,毕竟身边女孩不多,唯一接触多的师姐也整天和他哥俩好你一巴掌我一拳的。

想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祁进窘迫地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决定尽快带女孩脱离苦海。

“那个……姑娘你别哭啊,我会带你出去的,我现在问你话,你点头摇头回答我就好。”

女孩唔唔唔地对着祁进点了点头。

“你会游泳吗?就是一会儿我们有可能……要跳船……”

小姑娘也许是被祁进的提议吓到了,她低下头似乎在犹豫,祁进被她这一反应也弄得心里“咯噔”一下,毕竟他现在是个受伤的人,自己都没有把握跳了船后能不能游到岸上,要是再带一个不会游泳的……

“你看啊,他们刚刚说了,一会儿船会靠岸,我们只能趁着那段时间逃走,如果你……”

话还没说完,女孩就抬起头来对着祁进点了点头,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是坚定的。

女孩的反应无疑给了祁进信心,他深深呼出一口气,然后一边心里骂着谢云流下作一边躺平身体在地上翻滚了一下,将那落在他裆部的东西翻到了地上。

清脆细小的金属碰撞声引起了女孩的注意,祁进警觉地看了一眼紧闭的舱门,随后用眼神示意女孩来拿地上的刀片。

女孩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来到刀片旁边,因为也被反绑着手,她只能背着身体摸地上的刀片。

“再往左边一点,小心点,快摸到了,别割到手。”祁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女孩。

拿到刀片后,两人便背靠背地慢慢将手上的绳子给割开了。在这期间,祁进一直警惕着门口,生怕那个看着仓库的人会突然之间进来。

“一会儿我们想办法把看门的那人引进来,我要在这里弄晕他我们才能逃出去。”松了绳子后,祁进摸了摸自己中枪的左手臂,哪里已经血肉模糊了,再不处理估计这手要废。不过祁进觉得现在也不是他关心自己手的时候,正当他盘算着等会儿的行动时,一旁的女孩凑了过来轻轻扶起他的手臂看了看。哪怕是这么轻柔的动作祁进也痛得流下汗来,他推了推女孩表示自己没问题,女孩咬着嘴唇看着祁进苍白的脸,随即低头从自己的长裙内衬撕下一块来帮祁进做了简单的处理。

舱门外的看守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谢云流带着其他人去了甲板,留他一人在船底这个仓库前看人,他心里多少有些不爽。听说他们叫了好几个小姐来船上,想到没有自己的份,看守更是泄愤一般地拿手指戳手机屏幕,心里咒骂着被关在仓库里的人坏他的好事。

一声尖叫从仓库里传出,吓得看守一激灵,

“TMD叫什么叫?!!”本就心有怒气的看守想也不想地开门进了仓库准备对立面的两人泄愤,刚一进门,就感觉到一阵强劲的风向他后脑勺刮来,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人已经被祁进踹翻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祁进骑在看守身上迅速地搜索他身上的东西,将枪摸了出来握在了自己手上,他有些欣喜地抬头看女孩,发现女孩又缩在了一边满眼恐慌地看着他,他下意识低头看看自己,自嘲的笑了笑。

确实,现在半身都是血污手里握着枪的他看起来更像坏人呢。

船在附近的港口停靠了下来,谢云流之前打了个电话,让公司里的人派些练习生来船上,此刻他们已经等在岸上。

效率不错。谢云流靠在窗边喝着酒,观察着窗外的一切,房间里不远处的床上李重茂正醉醺醺地呻吟着扭动着,谢云流觉得有些吵,抓起李重茂的那包烟向床上丢去。

“抽死你算了。”说完又继续看向窗外,这个位置可以看到船尾的情况,等了一会儿,谢云流眯起眼睛看着船尾处两圈奇怪的涟漪,轻哼一声,勾起嘴角嘀咕了一句“还不算蠢得不可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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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李忘生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是在凌晨,赶到医院的时候,祁进正躺在重症病房里。

“幸亏身体底子不错,除了手上的伤有些麻烦,其他没有什么大问题,身上有些热度,观察一天后没问题就可以转去普通病房了。”医生捧着病例向李忘生说着祁进的情况。

李忘生透过探视窗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祁进,一边向医生表示感谢一边心里开始盘算起之后怎么安排人来照顾祁进。打了几个电话做了安排之后李忘生便去寻找被救的女孩。找到人的时候女孩正裹着毯子坐在一间办公室里做着笔录,李忘生向做笔录的同事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表明身份后便也一起听起了女孩的叙述。

出乎李忘生意料的是,笔录期间女孩显得非常镇定,思路也很清晰。

他们现在所在的医院离案发地点不远,女孩像往常一样下班走在回家路上,那伙儿人是突然从旁边的小路里冲出来拦住了女孩的去路,几个人拉拉扯扯地把女孩拐去了船上,被路过的祁进看见了。之后就是在船上的拉扯,祁进受伤,两人被关进了仓库里。然后两人逃了出来,女孩带着祁进来到医院,祁进一踏进医院大门就晕了过去。
-
哦,这姑娘是这家医院的医生。

李忘生也不知道该说祁进是运气不好还是运气好了。 不过在听到打伤祁进的人叫谢云流的时候,李忘生便再也没有其余的心思去想些有的没的了。

祁进第二天醒来就坚持要见李忘生,李忘生再次来到医院的时候,祁进正靠坐在普通病房的病床上,扭头看着窗外发呆。

“身体素质确实不错,这都能坐起来了。”李忘生拖了个椅子来到祁进面前坐下。

因为失血过多,祁进脸色惨白,眼睛没有什么焦距地望着窗外,听到李忘生的声音,才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他将脑袋靠在身后的墙上,摸了摸受伤的手臂,良久呼出一口气。

“他以前可是神枪手,他要动真格的,我现在应该已经躺在太平间了吧。”感叹完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对,按他的脾气,我怕是连个全尸都没有。”

李忘生手上转着手机,静静地看着祁进,目光偶尔扫一眼手机屏幕,他一夜未眠,从凌晨到现在一直在等消息,等一条解释。然而十多个小时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有。李忘生捏了捏眉心强压下心中的一丝烦躁随即站了起来。

“你好好养伤,我会给你一个交代。”李忘生说着便要离开。

“他还能回来吗?”祁进望着李忘生离去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地问。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指紧了又松,最终头也不回地出了门,留下一句“会抓他回来的。”


而谢云流这边,在关注了两天新闻之后,便找了个人去给这件事顶罪去了。这件事似乎就这么揭过去了,李忘生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谢云流说过不会让他难做。在审讯室里看着那个被推出来的替罪羊,李忘生绷着脸皱紧了眉头,他没有从这个替罪羊的身上获得任何有用的信息,谢云流连个解释也没有传递给他,李忘生突然有个不太好的猜想,那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谢云流似乎已经不太把别人的命当一回事了。

那天的扫黄组成员们再一次的感受到了从李忘生身上散发出来的难得的低气压,更稀奇的是,连一向好脾气的上官博玉,那天居然都和李忘生有了争执,大家透过李忘生办公间的窗户,看到上官博玉气愤地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你这是在拿自己开玩笑!”上官博玉很少会这么大声地说话,但是那天他这话,站在办公间外的组员们都听到了。


李忘生依旧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隔三差五地去医院看望一下祁进,他本以为祁进会因为这个事情消沉一段时间或者拉着他没完没了地问谢云流的事情,可就在第二次去探望祁进的时候,李忘生就发觉事情有些不对。

那天正好轮到于睿去医院照看祁进,李忘生想着就算于睿和祁进关系再好,让女孩子去照看多少有些不方便,于是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刚进病房就见祁进的主治大夫正站在祁进的床前翻着病例,祁进罕见地浑身紧绷着僵坐在病床上一动不敢动,眼睛时不时瞟一眼主治大夫旁边的人。

祁进的主治医生姓山崎,是个J国人,年纪看上去并不大,平时脸上也总是挂着笑,和谁都能称兄道弟的。李忘生一开始接触这人的时候,总觉得这人不太靠谱,但是别人告诉他,这人是目前整个X市最好的骨科医生。

“祁警官,你平时哪只手握枪?”山崎医生对进来的李忘生和于睿点点头算是打招呼,接着继续和祁进的问话。

“右手。”

“哦,那万幸你不是左手握枪,影响没有那么致命。”

“什么影响?”祁进面无表情干巴巴地问,仿佛像在审问犯人一般。

“会手抖。”

“……”祁进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李忘生明白手抖对于他们这种持枪警察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祁进平时的射击成绩很不错,这种结果无疑是给祁进精神上来了一锤很大的打击。李忘生看向祁进,果然祁进正好向他投去了目光,眼里满是无措。

“祁警官不用太过担心,”正当李忘生想着怎么安慰祁进的时候,一直站在山崎医生旁的女医生开口了,“我们康复中心的裴主任下周回国,到时候让他给您制定一个全面的康复计划,尽可能地降低这个伤对您左手的影响。”

“这……这太麻烦谷医生了。”祁进的眼睛有转向说话的人,这回眼里不仅是无措了,还有那么一丝受宠若惊的意味。

“这是我应该做的。”被称作谷医生的女孩双手撑在床尾的护栏上笑的温柔:“毕竟您是我的救命恩人。”

山崎医生给祁进做了一些交代后便带着谷医生要离开,李忘生出于礼貌跟了上去要送两人一段路顺便再了解了解一些情况,他内心里对谷医生有一丝佩服,毕竟被绑架的是她,目睹血腥暴力的也是她,在做笔录的时候他还是能透过她强装的坚强的外壳下看到她内心的恐惧。然后距离事情发生也仅仅是过了几天而已,今天李忘生再见她,她仿佛就像换了个人一样谈笑如常,仿佛那天的事与她无关。

三个人在回办公室的路上聊起了天,山崎医生更是没把李忘生当外人,和他说了很多当着祁进的面没法说的未来他可能出现的需要注意的身体上的,心理上的情况。李忘生听着默默记在了心里。

“说起来,我怎么不知道裴主任要回来了?”交代完事情的山崎医生突然就转了话题。

“你不是号称经常和他联系吗?”

“他半年前和我说要等他手上那个病人醒了再做日后的打算,我那时候以为没个三年五载他回不来呢。现在他要回来了,是那人醒了还是那人死了?”

谷医生白了山崎医生一眼:“你嘴里能不能有点好话?你老这样,刚才也是,当着病人的面就什么话都往外蹦,也不考虑一下病人的承受能力。”

“祁进那小子,承受能力好着呢!是吧?李督察?”山崎医生转头一脸无辜地看向李忘生。

李忘生不置可否地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说话。

“李督察您放心,我们裴医生是全国最好的康复师之一,前段时间在J国做交流,正好碰到个病人,都成植物人了,如今人也醒了,还能下床行动。所以祁警官的伤还是有很大可能痊愈的。”谷医生完全受不了山崎医生口无遮拦的样子,连忙向李忘生解释。

李忘生点点头,向两人伸出手握手致谢:"那就拜托两位医生了,到时候裴医生回来了,还要麻烦帮我引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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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2:5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小公寓里漆黑一片,只有外面的月光透过床头的玻璃窗照射在谢云流赤裸的背上,他浑身汗津津的,月光照在上面,像披了一层白沙。

谢云流浑身肌肉紧绷地坐在床上,他呼吸急促地看着手中夹着的烟,哪怕他此时双眼胀痛,依旧死死盯着燃烧着的通红的烟头。

他又做噩梦了,这么多年他时常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有同他一起执行任务时牺牲的同事,有这么多年跟着他在黑道上混的兄弟,他们或浑身是血,或面目狰狞,他们站在血泊里拼命地拉扯谢云流,他们都想把谢云流拉进自己的那一滩血泊里。

谢云流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后来的应付自如,他以为自己面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他可以很好地去处理了。直到有一天在他的梦里,他的前方出现了第三个血泊,洛风就站在那个血泊里,他看见洛风胸口有一个血洞,血源源不断从里面流出来顺着洛风的身体汇聚到他脚下的血泊里,洛风对此毫无知觉。

“你到底是谁?”洛风眼神空洞地看着谢云流,声音沙哑地问他。

谢云流想往洛风的方向跑,可他身后的那些血泊里的人一直拉扯着他,让他不能向前一步。于是他从梦中惊醒,头痛欲裂。哪怕是尼古丁都压制不住他身体的颤抖。

将快要燃到尽头的烟攥在手心里掐灭,从那儿传来的痛感才让谢云流镇定了下来。照进屋子里的光线越来越亮,谢云流将视线转到窗户上,当第一缕阳光照进他血红的眼睛里时,他知道自己又活过了一天。

游艇事件后,谢云流把李重茂看得更紧了,几乎天天去李重茂住的酒店报到,看李重茂整天都在干什么。他跟着李重茂出入各种会所、酒会。看他和娱乐圈的人谈笑风生,看他酒足饭饱后沉醉在温柔乡里。

李重茂问他:“云流大哥,这纸醉金迷的花花世界撩拨不动你的心了吗?”
谢云流喝了一口刚泡的茶:“年纪大了,养生。”
李重茂便咯咯地笑,将脸埋进了身边又白又软的胸脯里,引得身边的人一阵娇嗔。谢云流仿佛周身有壁,他不为所动地起身去翻李重茂桌上的文件,几张纸伴着几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掉落到地上。他蹲下身子去捡,在看清照片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呆愣。他将那几张纸攥在手里仔细看了看,又翻看了那几张照片,然后将一张照片翻转到李重茂的方向。

“李忘生?”
李重茂躺在沙发上双眼迷离地对着谢云流点点头:“他是不是为难过你?”
谢云流又将照片正面翻转到自己眼前,盯着照片打量,那应该是哪次演习上拍的,李忘生头戴贝雷帽,穿着迷彩防弹衣,双手握枪埋伏在警车旁。谢云流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忘生,但即使照片里的他眼戴墨镜,谢云流还是可以想象出李忘生的眼神。
起身将纸和照片整理好重新夹进文件夹里,谢云流才点头:“他请我在警局喝了次茶。”
“哼哼,”李重茂笑着对着谢云流手里的文件夹比了个枪的手势:“我帮你搞他。”

谢云流不动声色地走到李重茂面前:“那我先谢谢你?”
“哎~我俩谁跟谁呀?”
看着沙发上正纠缠着的两人,谢云流暗暗磨了磨后槽牙,然后指着李重茂对旁边的女人说:“他肾虚,悠着点,别把他搞坏了,我等着他帮我搞别人呢。”
说完便在李重茂的笑骂声中,嘴角擎着笑离开了房间。

那天夜里,谢云流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这一次,他在洛风的身后,看到了满身是血的李忘生,李忘生穿着照片上的那一身迷彩站在血泊里,在洛风身后面无表情地朝他举起了枪。谢云流在梦里放弃了挣扎,他听到自己的心声在对李忘生说:“你打死我,你快开枪打死我。”

一声枪响后,谢云流看着子弹朝他飞来,穿过了他的身体,可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他惊讶地抬头去看李忘生,李忘生中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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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祁进住院快一个礼拜了,恢复得不错,就是手上的伤对他们这种职业来说,还是很让人头疼。李忘生在忙碌之余想起了之前谷医生提到的裴医生,算了算时间人应该是回国了。

于是下班去了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就见里面几位医生也在,其中两位是已经熟悉了的山崎医生和谷医生,还有一位没见过的。李忘生怕打扰医生们给祁进诊断,站在门口对里面的人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在门口候着了。

走廊里人来人往的,在祁进的病房门口除了李忘生,还站在一位陌生的年轻人,只见那年轻人双手插袋背靠墙壁站着,低着头看着地上的某一点,像是在等人。

李忘生的视线从年轻人身上扫过,突然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那年轻人似乎是感受到了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抬起头来看向李忘生。

两人对视的一瞬间,一个名字就出现在了李忘生的脑子里。但是在更多的想法还没形成的时候,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的思绪。

“洛风。”那位李忘生没见过的医生从病房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到年轻人面前,抬手揉了揉年轻人的脑袋,轻声地对他说:“还有些事没处理,你先去我办公室等我吧。累了就在那里休息。嗯?”

年轻人很听话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了。

医生转身向李忘生伸出了手:“你好,李督察,我是裴元,祁警官的康复治疗以后由我负责。”

李忘生面带笑容握住裴元的手:“幸会幸会,之前就听谷医生推荐您,今日得见,裴主任真是年轻有为。”

两人客套寒暄了几句,裴元就将祁进的情况以及日后康复治疗的一些想法和李忘生说了一遍,在得知祁进的伤对他日后工作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后,李忘生暗中松了口气。

送走几位医生后,李忘生给于睿发了条消息,

“从明天开始每天来医院,了解下裴元这个人。”

李忘生给于睿派任务的时候不会给她时间限制,因为于睿每次查资料的速度都会给他惊喜。

果不其然,于睿第二天中午便从医院回到了警局,一改往日查完资料的兴奋,这次于睿坐到李忘生面前的时候皱着眉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李忘生自然是料到于睿会有这样的反应,在他见到那个叫“洛风”的年轻人时,他就知道于睿当初查的资料只查出了一部分,而谢云流口述的事情也只有他所知道的一部分,现在,关于洛风这件事的另一个版本也将浮出水面了。

“老大,关于洛风这件事……我当初没查清楚……”于睿似是在心里天人交战了半天,才轻声地开口,“直到现在,我也不确定我这阵子所了解到的事情是否就是事情的全貌。”

“没有人可以一下子就了解事件全貌,”李忘生缓缓开口,语气里全是鼓励,“我们的工作之一,就是把碎片化的线索给整合起来,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于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于是整理好心情开始向李忘生汇报最近她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在昨天收到你的消息之前,对裴元这个人,我就从谷医生那边了解了一些情况。裴元在几年前被派去J国与当地的一家医院进行技术上的交流与合作,在那里认识了留学的洛风。两人一见钟情很自然的就在一起了。后来洛风出了意外受了重伤,即使抢救过来也一直昏迷不醒。本要回国的裴元就一直陪在那里,从昏迷到清醒再到复健整整用了两年时间。”

李忘生想到了山崎医生那天提到的不知是死是活的病人。

可是即使是像山崎医生这样的自来熟又号称和裴元关系很好的人都不清楚裴元在J国的情况,那么……李忘生皱眉啧了一声:“谷医生看起来很了解裴元?”

“啊,因为裴主任是谷医生的舅舅。”

“……”李忘生忍不住又想感叹祁进这次的运气是真的好,救了个医生,然后医生一家都帮着他康复,但他表面上又不能表示什么,只能示意于睿继续。

“然后就是我收到你指示后,今天上午准备以问祁进情况的借口去找裴主任套近乎,可是裴主任正巧不在办公室里,我在那里碰到了洛风。”

李忘生饶有兴致地听着,和人聊天套话这事于睿很擅长,尤其是以她女孩子的亲和力去和人聊天,只要不是防备心特别重的,几乎都能从对方口中套出话来。

“我其实没有从和洛风的谈话中了解到什么其他信息,”于睿皱着眉头,斟酌着词句:“我只是发觉洛风和我们不太一样,他说话的速度明显慢于普通人,并且思考的时间也要长于一般人。”

李忘生抱臂望天:“之前我听山崎医生说裴元在J国在帮助一个病人康复,从他们的谈话中我猜测应该指的就是洛风,洛风被救回来后昏迷了很长时间,从而影响到了他其他的身体机能。”

于睿点了点头:“对,谈话间他还和我道歉,说他还在康复期,所以说话很慢,让我不要介意。”说到这里于睿轻轻一笑:“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子呢。”

李忘生也跟着扯动嘴角笑了下:“那裴元呢?你了解下来怎么样?”

没想到于睿听到裴元的名字,眉头皱得更紧了:“老大,我没有能从裴元那边套出任何信息,就以我从周围人那边了解到的以及我与裴元面对面的接触,不仅仅是我,其他人对于裴元的评价都是不好接触。我和洛风聊天期间裴元回过办公室,我可以很明显地感觉到他的戒备。虽然我能猜到老大你让我去查裴元的用意,但你也只是让我去了解,所以我不能把裴元去定义为什么,他那么戒备,我是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聊天唠嗑的方式从他那边问出什么来的。”

“那还有其他的收获吗?”

“有的。在我和洛风聊他在J国的生活的时候,洛风的眼里时而会流露出迷茫的神色,他甚至在表达过去的时候会说“裴元告诉我,我那时候怎样怎样。”。”于睿说到这个时候,表情十分严肃:“老大,我怀疑他记忆出了问题。”

结合于睿给的种种信息,对于谢云流和洛风之间的事情的来龙去脉,李忘生在心里的那个推测是越来越明晰了。

于睿见李忘生的脸色从一开始的严肃到后来越来越放松,感觉自己的老大似乎有了头绪,又感觉到自己也没有白调查,于是自己心里也跟着轻松了起来:“老大,裴元那边,还需要我去了解吗?”

李忘生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零食丢给于睿:“不用了,下午和我去医院,我需要裴元直接配合我们调查。”

“啊?老大,这样真的好吗?”李忘生没想到于睿居然对他的决定有疑问,“祁进的手还捏在裴元手里呢,我们这就直接去要他配合调查,他会不会心有怀恨然后对祁进……”

李忘生奇怪地看了于睿一眼:“配合警方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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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4:4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两人再次赶到医院的时候,瞧见裴主任和谷医生正站在祁进的病房外面聊着什么,见到他们来了便中止了谈话。心细如于睿,她发现谷医生的眼睛有些红,于是疑惑地将视线移到裴元的脸上,于睿很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隐隐地怒气盘踞在裴元眼睛里。

虽然这段时间于睿和谷医生已经熟得就差结拜当姐妹了,但是看到裴元,于睿心里还是有些犯怵的。

“李督察和于警官对下属同事真是尽心尽力,这一天天地往医院跑,是从一日三餐到生活起居都给照顾到了啊。”

听着裴元的话,于睿心里不怎么舒服,总觉得裴元是因为她和洛风套近乎所以对她有意见:“祁进家人不在本市,不方便过来,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事,自然要好好照顾他。”说完就有些赌气地进了病房。结果一进房间就看见祁进坐在床上正一脸阴郁地盯着门口。

于睿靠近祁进,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去,在看清他目标的时候,于睿“咦”了一声,抬手推了一下祁进的脑袋:“别看了别看了,眼睛都看直了,出息!”

“师姐,这裴元和谷医生什么关系?”祁进的视线还是没有从门口移开。

“你自己没问过?”

祁进很酷地看了于睿一眼,摇了摇头。

于睿无语望天,她对祁进算是服气了,这段日子发生的种种她都看在眼里,谷医生因为祁进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对他的伤格外上心,有空就会往祁进病房跑。这祁进吧,明显是对人家谷医生有意思。可于睿想不明白这祁进是不是脑子哪里有问题,人家姑娘来看他,他就坐那面无表情地装酷。她在一旁看着都尴尬。

“活该你单身到现在!”于睿恨铁不成钢地拿手指戳祁进脑袋。两人的动静引得门口的人往房间里看,于睿对着门口的谷医生笑了笑,随后低声在祁进耳边说:“老大也来了,一会儿我要跟着老大把裴元拉走去办正事。你滴明白?”

祁进听了于睿的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显然是不明白。于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关于谷医生,有什么问题,你自己问。”

“那多不好,显得我多八卦似的。”祁进很有骨气地拒绝了于睿的提议。

“……”于睿一脸“没救了”的表情看着祁进:“行!那你就继续这么酷着吧!”


门外李忘生与裴元闲聊了几句之后就不再和裴元拐弯抹角了,取出调查令展示在裴元面前:“裴主任,就您外甥女被绑架一案,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我们调查。”

一边的谷之岚在看到李忘生手上的调查令的时候明显慌乱了起来:“李督察,这事和我舅舅有什么关系?”

裴元抬手捏了捏谷之岚的肩,表示没事,随即向李忘生点点头,把李忘生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引,在看到跟出来的于睿时,还是忍不住揶揄了一句:“原来于警官早上真是来套话的?”

虽然裴元脸上挂着笑,可是于睿在他眼里一点笑意都没看出来。

李忘生走在前面听了裴元的话,觉得对方语气不好,回头看于睿,果然于睿抿着唇脸色也不好看,于是开口解释:“于睿和谷医生关系不错,她最近一直把精力放在收集谷医生这件案子的资料上,尽可能地收集一切可得的信息,也是希望尽早能结案,给自己的朋友一个交代。”

“可这事和洛风有什么关系?”

李忘生没有立刻回答,等到三个人在裴元的办公室里坐定了,李忘生才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裴元面前:“照片上的人,裴主任认识吗?”

在看到照片的瞬间,不仅是裴元愣住了,一边做着笔录的于睿也愣住了。李忘生拿出的正是之前让她查洛风的那张照,但是当时她只看到了洛风的那一半,今天得以看到了完整的照片,洛风身边站着谢云流。

裴元皱着眉对着照片看了一会儿,随即将视线落在李忘生脸上:“这上面,我只认得洛风。”

“是照片上的这个时候认识的吗?”

“不是。”裴元摇了摇头:“我和洛风是在J国认识的,这张照片上的洛风显然还很小,那时候我们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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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5: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七)


晚上八点,李忘生将手头的资料放入档案袋中,随即锁入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抬头透过办公间的窗户往外看,外面一片漆黑,组员们都已经回家了。

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李忘生呼出一口气,套上外套准备打道回府。刚拉开门,就听到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打火机点燃的声音。李忘生办公间的窗户虽然很大,但是毕竟不是落地窗,是有视线死角的。而那声音正是从死角处传来的。

循声望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就见谢云流正坐在那个死角处,整个人没个样子地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地翘在他身前的巨大的行李箱上。打火机在他手指尖翻转着,时不时甩开盖子擦出火苗来。


今天是谢云流正式回来的日子,一大早李忘生开着车路过警局大门,就在警局门口看到一个穿着西装双手插袋,腋下夹着一个档案袋,正百无聊赖踢着脚边小石子的谢云流,看样子是在等人。

李忘生停了车从车库出来,来到警局大门的左边站定了,站在右边的那人就像目光锁定了一般盯着他看,李忘生心里觉得好笑,但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他慢慢走到谢云流面前,上下打量谢云流,这人前段日子一直住在医院里养伤,现在看来是恢复得不错。

“师兄这是伤好了第一天回来报到?”

谢云流心情出奇地好:“好多年没正经上过班了,这不等着领导带我熟悉熟悉环境?”说着胳膊就往李忘生肩上揽。

李忘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先是扫了一眼那只揽在自己肩上的手,随后视线又落在了谢云流脸上。

两个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脸淫笑地站在警局门前对视了几秒,最后谢云流有些尴尬地干咳两声收回了手,将脸转去了另一边。

李忘生一把将谢云流夹在腋下的那个档案袋抽出,拿在手里一言不发地往警局里走,谢云流紧紧跟了上去。

这天组里的人来得非常齐,李忘生将谢云流引进办公室做了介绍,虽然组员们早就知道了谢云流的情况,但这天早上在见到谢云流之后,大家的表情还是很精彩。

尤其是祁进,当得知谢云流的办公桌被安排在他的办公桌的对面的时候,祁进看着与他面对面坐着的谢云流,直接“靠!”了一声,引得于睿踮起脚尖操起手边的文件夹就对着祁进的脑袋拍了下去。

谢云流抱臂看着眼前打打闹闹的人,很不屑地轻哼了一声。李忘生站在一边翻着于睿给他的日程安排,顺手将谢云流的档案袋交给了她,让于睿带着谢云流去把该办的手续都办掉。随即就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出了门,这期间没来得及再看谢云流一眼。

后面的事李忘生就不知道了,因为他开了一整天的会。等再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也没看见谢云流,想着谢云流这一整天应该会被各种手续折腾得很忙,就没多想,走回自己的办公间继续处理手上的案子。


结束了一天的忙碌,此刻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两人在黑暗中对望着,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李忘生不知道谢云流什么时候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又是什么时候把行李箱也拖了过来。

“忙完了?”谢云流的声音幽幽地从对面的黑暗中传来。

李忘生点点头,又立刻意识到他们两人此时都在黑暗中,于是抬手摸上身边的墙壁打开了灯,灯亮的一瞬间,李忘生就看见谢云流在他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没回家?”李忘生非常顺口地就问了出来。

“回哪儿?”

李忘生脸上露出了一丝疑惑,谢云流坐在椅子上摊开双手:“该上交的我全上交了,我可是净身回来的。”

这意思是连刚买的小公寓都“充公”了。

李忘生抱臂靠在墙边若有所思:“吕老师那套房子一直都没卖。”

李忘生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可以回你爸家去。

挂在嘴角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谢云流将搁在行李箱上的脚放了下来,一用力就把行李箱踢到了李忘生面前,李忘生低头看了脚边的箱子一眼,再抬眼时,谢云流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两人面对面对峙着,谢云流脸上有隐隐的怒气,李忘生却始终没什么表情。最终还是谢云流软了态度:“还没消气呢?”说着一低头脑袋就搁在了李忘生的肩上,李忘生也不躲,只是移开了视线不去看谢云流。

确实是有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气堵着嗓子眼让李忘生一句话都不想说。


那是从裴元那边回来的几天后,李忘生收到了一个陌生短信,除了一个地址和一串号码外就没有其他信息了。虽然裴元那边没有得到什么过多的有用信息,但是在这短短的几天里,像是商量好的似的,李忘生又意外地从李氏集团那边得到了一些关于李重茂在国内的犯罪资料。

李氏集团如今面临着掌权人的新旧更替,这种为了权利恨不得将一方打入地狱的做法让李忘生都觉得咂舌。当然这种家族权利争斗的事情和李忘生没关系,他也不感兴趣,他感兴趣的只是手上那些罪证。

这条短信便是在他向上提交了罪证后的第二天收到的。看起来对面的行动也非常地迅速。

于睿查了查发现那是当地某家银行的地址。李忘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那条信息思考了半个小时,随后召集组员开了个短会,当天晚上就只身一人去了短信上的地址。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打开了指定的银行储物柜,里面躺着一个薄薄的档案袋,档案袋里是一张照片和一个地址,在将照片拿出来的时候,李忘生呼吸一窒,照片上是一个远在郊区废弃的大楼,正中央放了一把椅子,椅子上绑了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谢云流。然而谢云流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衣服上多处有血迹,脚边散落着一些文件,照片上还用黑色记号笔写着“你想要的全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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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39:0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谢云流是被身上的伤口痛醒的,脑子里还残留着他晕过去前的打斗印象。

最近李世集团高层的一些人事变动让李重茂坐立难安,他忙忙碌碌地做着一些安排,谢云流冷眼旁观着他处理掉了一些资料,那都是他的罪证。后来又听见他说要找什么废弃大楼,谢云流脑子里就上紧了一根弦,果不其然没过几天,李重茂便神秘兮兮地找到他。

“云流大哥,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事吗?”

“什么事?”

“搞李忘生那事啊。”

谢云流挑眉,耐着性子看着对面像邀功一般眉飞色舞地继续说:“我在郊区找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在那儿埋了点东西……”

所以说李忘生是谢云流不能让人发现的软肋这话一点没错,软肋被算计,他自然也就关心则乱暴露了自己。

半夜摸黑到了仓库,想要探查一下,结果被李重茂来了个瓮中捉鳖。再强大的人也难敌众人向他扑来,还带背后闷棍的那种。现在谢云流脑袋嗡嗡地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等稍微清醒了点,就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监控室内,面前一排监控屏,屏幕前坐着李重茂。

“醒了?”李重茂背靠监控台,翘着腿看着自己对面伤得不清的谢云流。

谢云流不说话,只是浑身紧绷地看着李重茂。

“我本想邀云流大哥来看好戏的,没想到大哥你自己倒是迫不及待地先来了。”

盯着李重茂手里攥着的几张照片,谢云流隐约觉得有些眼熟,不等他发出疑问,对方便将那几张照片扬在了他面前,照片纷纷落落掉在脚边,是他以前和李忘生的合照。

身上的绳子紧紧勒着他使他呼吸困难,他当年狠心断了与李忘生的一切联系,便是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他,然而现在 一张张散落在他脚边的照片却让他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隐藏像个笑话。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要装着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视线从那些照片上移开,谢云流抬眼看着面前的李重茂,眼里满是疑惑。

“家族里的人觉得我无能,外面的人也觉得我没用,从来就没有人看得起我。这么多年只有云流大哥你帮衬着我,替我出生入死,他们来和我说你其实是个卧底,我是不相信的。”

“谁和你说的?”谢云流咬着牙看着面前的人。

“我自然是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李重茂有些神经质地弹着自己西装上并没有的灰尘,脸上满是得意:“我们李家不仅钱多,外戚私生子也多。多的是来讨好我这个本家公子的人。想要打听点消息还不简单吗?”

“我甚至找人去验了照片的真伪,一个全心全意帮衬着我的人,你让我如何去相信他会背叛我?”

“是啊,我帮你鞍前马后这么多年,你就因为几张以前的照片就怀疑我,我也是挺心寒的。”谢云流低头用脚拨弄了几下脚边的照片,眼底的怀念转瞬即逝,”你是第一天知道我以前是警察?邀我去日本的时候你不在意我以前的身份,现在却因为几张破照片就怀疑起我的身份了?我帮你和黑帮斗勇斗狠的时候你怎么不怀疑我?我差点被警察开枪打死的时候你怎么不怀疑我?我为了护你差点被人砍废了的时候你怎么不怀疑我?你现在就他妈的因为几张我和别人的照片怀疑我?!”

“可是……他是……”

“前男友!”谢云流昂起头高声打断了李重茂的话,“老子进监狱的时候这货连个忙都帮不上,你他妈还要拿这个人和我以前的关系来怀疑我?!你知不知道老子要是没有做当初那档子事,这家伙如今坐的位置是我的?!”

谢云流很少会这般与李重茂说话,李重茂心中不免犯怵起来。如今的他就如惊弓之鸟一般,只要是有一丝丝对他不利的事情,他都会坐立难安。他在谢云流面前不安地来回走动,一双手指毫无章法地纠缠搅动在一起,忽而换上一副讨好的表情看着谢云流:“云流大哥,你别生气,我也是一时糊涂……”

谢云流一脸不屑地啐了一口血痰,看李重茂满脸紧张地和他解释。

“我、我只是太害怕了,云流大哥,我心里知道的,没有你我活不到今天,我只是,只是怕那些以前和你有关系的人把你带回去,对对对,他们的存在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威胁,我不能让他们把你带回去。”

“我之前还有顾虑,怕你对他还有感情,”李重茂原本紧皱的眉头突然就放松了下来,脸上挂起了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原来云流大哥如此恨他,这可真是太好了。我之前就说要帮你搞他,大哥你就好好坐在那边,看看我是怎么帮你报复他的。”说完李重茂身后的监控屏上的画面就全变了,一个废弃空旷的仓库中央正站着一个人,那人脚边散落了一堆文件,监控不是太清晰,但是光看身形谢云流都能认出那人来。

“我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吧!荒郊野岭的废弃仓库,”李重茂从裤兜里掏出了遥控器,满眼疯狂地看着谢云流,“只要朝这按下去,嘭!这些让你曾经痛苦的人和事就灰飞烟灭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

后来的事情谢云流几乎记不得了,他的意识仿佛随着爆炸声一起失去了,等他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他正被李忘生死死地钳制在地上,右手腕的疼痛提醒着他似乎刚才又经历了一场打斗,不远处是滑落在一边的枪,另外一边隐隐约约传来李重茂的哭喊声,谢云流顾不得这一些,耳鸣让他听不清周围的人都在说些什么,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压着自己的李忘生在一遍遍地叫着他,他有一种非常不真实的感觉,明明前一刻他没能阻止住李重茂,眼睁睁地看着李忘生连同他所在的仓库被炸成虚无,这一刻李忘生却实实在在地压在他身上,钳着他的手心也是温热的。太多的信息充斥在谢云流的大脑里,让他一时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疲惫感疯狂地将他再次拉入了黑暗中。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医院里,时不时地有医生进来给他做检查,更有他不认识的小警员一脸崇拜地走进病房说是上头派来照顾他的。谢云流面无表情地把人请了出去:“滚出去,把李忘生给我叫来!”

结果这一等就等了两天李忘生才坐在了他的病床边,对面一脸倦容地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他看就是一言不发地坐着,看着这样的李忘生,谢云流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两天脑子清醒过来的他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想了又想,大概是猜到了一些来龙去脉,但内心里还是十分执着地想从李忘生那边听他亲口告诉他一些事情。

李忘生也没有让谢云流等多久,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缓缓道来:“李重茂找人调查我,我就顺势让人给他送去了一些照片。他后来又想找一个方便爆破的地方,我就派人帮他找了郊区那个本就要处理掉的废弃仓库。你们看到的爆炸是真,但监控里的画面只不过是录像而已。”

“你拿自己的命去赌?!”谢云流一下子弹坐了起来一把拽掉手上的点滴针头,站在李忘生的面前恶狠狠地盯着他看,他因为失血过多现在没什么力气,不然一定把面前的人提溜起来按在墙上狠狠教训一番。

“他身边的人早就被控制了,何来“赌”这一说?唯一差点控制不住的只有师兄你。”李忘生慢慢站了起来与谢云流对视,想到当时的场景,李忘生不禁后怕。

听到爆炸声后 早就埋伏在周围的他们立刻赶到了现场,随即便看到了李重茂被几个人护着慌张地上了车准备逃离现场,几个亡命徒根本不顾警方的围剿,不要命地突破封锁往集装箱港口驶去。李忘生没有在那几个人里看到谢云流,想派人去监控室找人的时候就看见谢云流一脸血地骑了辆摩托朝着李重茂逃离的方向追赶而去。

三方在郊区的公路上上演着你追我赶,李忘生紧张地盯着一直在前面飙车追赶的谢云流,就见那车里的亡命徒对着谢云流放枪,谢云流堪堪躲过子弹依旧紧追着他们不放,他甚至也掏出枪来对着前方车的后轮胎就开了几枪,车胎被打爆了,车翻进了公路旁的野草地里,几个人弃车继续护着李重茂朝港口逃。李忘生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放,谢云流在前面放倒了一个又一个护着李重茂的人,直到最后只剩李重茂一人无路可逃地被逼到了一个角落里才停下了这场追逐。

李忘生一行人埋伏在集装箱后面紧张地盯着谢云流的一举一动,只见他举着枪一步一步向累倒在地的李重茂走去,李重茂吓得一直往后方挪动,直到背部抵上了墙体才停下来,他瑟瑟发抖地看着对准自己的枪口,眼里全是恐慌。谢云流就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一般,只要稍稍动一下手指就能要了他的命。

“云流大哥,求你放过我!是你说李忘生的存在碍眼的,我只是为了帮你出气!”

谢云流双眼通红,面无表情地看着李重茂:“你杀了他,那你也去陪葬。”

“不!不!怎么是我杀了他?!!谢云流!明明是你!是你杀了他!!我只是帮你!!你怎么可以怪我!!”

“……”李重茂的歇斯底里让场面眼看着就要失控了,李忘生一看不妙:“我去拦谢云流,其他人去按住李重茂。”说完就悄声往谢云流的侧后方潜去。

谢云流已经感知不到周围的情况了,他甚至听不清面前的李重茂究竟在喊些什么,他只觉心中悲凉,在看到爆炸的瞬间,他就已经浑身血液凝固,不知要如何去思考,脑子里只有杀死李重茂这一个念头,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这么死了,他感觉全世界都可以跟着一起毁灭了,谁也拦不了他。

看见谢云流脸色一凛,手枪对准了李重茂的脑袋,李忘生瞬间就扑了过去将谢云流扑到了一旁,两人滚到一边就缠斗了起来,不出李忘生所料,此刻的谢云流确实已经神志不清了,他根本就意识不到此刻和自己缠斗的人究竟是谁。

“师兄!清醒点!!是我!”李忘生偏头躲掉了谢云流低吼着挥舞上来的拳头,一手抓住谢云流握枪的那只手狠狠往地面砸去将枪震脱了手。虽说对方是神志不清毫无章法地与他对抗,但基本功那都是刻入骨血里的,李忘生用了浑身解数才将谢云流钳制在了地上。

“师兄……谢云流!!谢云流!!你清醒点!!你看看我是谁!!!”

“……”

李忘生一直觉得谢云流的眼睛非常好看,他见过那双眼睛里盛满过笑意、爱意,也见过那双眼里满是愤怒、不甘、懊悔。唯独没见过那双眼睛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了无生气,随着谢云流从他那干涩的喉咙里挤出“忘生”两个字后,那潭死水也跟着漫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到地上。

李忘生鼻头一酸,猛地将人死死按进怀里:“都结束了师兄!噩梦都结束了!!”



“都结束了,忘生。”谢云流将脸埋在李忘生的脖颈间,见对方只是黑着脸但并不反抗,便又去牵李忘生的手,摸到了手就十指相交地握着不放,“除了那天例行公事,我住在医院里的这段日子你都不来陪陪我。我当时失了智也是因为以为你死了啊。”

李忘生深深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被困在“谢云流随时都可能死”的恐慌中呢。

交缠的两只手越握越紧,李忘生最终轻轻推开了谢云流,什么也没说,拎起地上的行李箱往外走去。谢云流见李忘生这个别扭的样子,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并一刻不敢耽搁地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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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九)


李忘生载着谢云流的行李以及谢云流回了自己的家,谢云流坐在车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怎么搬得离原来的房子那么远?”

李忘生撇了一眼身边的谢云流:“我总要为我爸妈的安全着想。”

谢云流了然地点了点头。确实,他们这种性质的工作,离家人越远家人就越安全。

“这么多年就一个人住?”谢云流在心里斟酌了半天,还是好奇地问出了口,然而并没有得到李忘生的回答,车内的气氛反倒变得尴尬了起来。十多年的空白让谢云流心里没底,他甚至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这次回来之后甚至没有去好好打听一下李忘生这十多年的情况,他心乱得甚至管不住脑子开始胡言乱语:“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你不方便。”

“不方便……”李忘生被谢云流给气笑了,他重重一脚踩在刹车上,车堪堪停在了家楼下,“那天晚上你怎么不问我方不方便?现在想起来问你的前男友是不是方便了?你要是觉得我不方便,你现在就可以走!”说完就下了车摔上车门进了楼道。

谢云流一看情况不对,赶忙拉上自己的行李箱追了上去,一直追到李忘生的家门口,见李忘生就站在门口也不开门就那么看着他,谢云流走到他面前无力地往旁边的墙上一靠就开始大喘气:“忘生,我可刚出院……”

“没好就回医院住着去。”李忘生黑着脸扫了指纹开门,谢云流见李忘生现在已经不吃他卖惨服软这一套了,于是干脆上前硬跟着人进了房,然后把人按在了门边就开始强吻。吻的过程中还不忘关门。

李忘生想推开谢云流,却被谢云流死死地锁在怀里,那力气大得根本不像个刚从医院里养伤出来的人。谢云流咬着李忘生的唇瓣喃喃低语:“什么前男友?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分手了?我都没有同意,我们怎么就分手了?”

谢云流把李忘生挤在墙边,两具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捧着李忘生的脸毫无章法地吻着,像要把这十多年的份一次性都给吻回来,直到手指上有了凉凉的湿濡感才停了下来。客厅里没有开灯,他看不到此刻李忘生的表情,但紧贴着他的身体颤抖不止,连对方抓着他衣襟的手都不停的颤抖。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还要忍着不哭出声来?想想分开的这么多年里肝肠寸断的思念和提心吊胆的担忧,谢云流也跟着心酸了起来,温柔地抹着李忘生眼角旁的湿润,亲了亲他的眼睛,鼻子,随即吻着他的唇并将人抱了起来摸黑乱撞地撞进了客厅的沙发里,连爱抚对方的动作都变得轻柔了起来……

——滴滴——、——滴滴——
“哎?怎么门口这么大个箱子?忘生是要出差吗?”随着一声疑问从大门口响起,客厅的灯也被点亮了。

来看自己宝贝儿子的李父李母在开灯的刹那,就看见自家儿子正和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地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抱作一团。

………………

李母手里的菜随着李忘生羞愤地一声哀嚎散落了一地,李忘生一脚把谢云流踹到了沙发另一边随后捂着脸把自己埋进了沙发里,留下谢云流独自面对他的父母。

谢云流像做了坏事被抓住一般颤颤巍巍地心虚着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局促地拉了拉身上凌乱的衣服,尴尬开口声音都带着颤:“叔叔……阿姨……我……是我……”


李忘生和母亲去了厨房,留下谢云流和父亲对坐在客厅里,客厅里很安静,谢云流大气不敢出,以前子弹在眼前乱飞的时候谢云流都没现在这么慌过。

“什么时候回来的?”忘生爸爸上下打量着很多年没见的谢云流,感觉眼前的人和自己印象中的男孩有了很大的差别

“前不久……”谢云流毕恭毕敬地给对方斟茶。

忘生爸爸点点头,接过谢云流递过来的茶抿了一口:“能平安回来就好啊。”

“我……”生怕李叔叔对他以前的那些“案底”有误解,谢云流有心想要解释,却不曾想到对方抬手打断了他要说的话,忘生爸爸回头看了一眼厨房里的李忘生:“不用说明白,自从忘生干了这行,我们就明白,不该了解的不要去好奇,这样对谁都好。”

谢云流放心地跟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我以前以为你俩只是好兄弟间的打打闹闹,却没想到你俩来真的!”忘生爸爸看谢云流的眼神中不自觉地透露出一种老丈人看女婿的嫌弃感,“一开始我是不愿相信的,但是这么多年了他也不找个女朋友回来,一直一个人生活,今天见到你们……我才不得不相信,居然真的是你小子!”李爸爸是个很有涵养的人,要是换了其他父亲,面对把自己儿子拐走了的男人,怕是早就动手了。

谢云流说不出什么“叔叔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对不起忘生一定会对他好永远和他在一起!”这样的话,他们这种工作性质的人,这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他感谢李叔叔的理解,于是又向对方敬了一杯茶:“只要我在,我就会好好和他在一起。”

四个人一起吃了晚饭,看过了宝贝儿子,二老就想着要回去了。送走了两人,李忘生便催着谢云流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他也忙着收拾起家里来。

谢云流将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挂进李忘生卧房的衣橱里,他坐在床边看着衣橱里两人并排挂着的衣服,又想到晚饭时李妈妈对他的嘘寒问暖,久违了的家的温暖感觉盈满了心头。

李忘生不知何时忙完了家务已悄无声息地站在卧室门口看着谢云流看了很久。床头灯散发着温暖的光,谢云流就坐在床边等着他,他不知有多少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可每次醒来面对空荡荡的房间,梦里的那些温暖就瞬间变得冰凉。

谢云流眼神看向门口的李忘生,神情温柔地向李忘生展开了双臂,李忘生靠在门边轻笑一声,随即便扑进了他的怀里。谢云流用被子盖住两人,一夜缠绵。


几天之后李忘生将两份资料分给了谢云流和祁进。

“我和他一起审李重茂?!”祁进捧着资料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李忘生。

李忘生点点头:“有什么困难吗?”

祁进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谢云流看都不看那份资料却是一脸嚣张地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准备点上,又被李忘生一把夺过,连带着一整包烟都丢进了废纸篓里。谢云流震惊的表情让祁进的心情莫名地好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又坐回自己的座位:“没困难!”

“恩。”看祁进这么配合,李忘生觉得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应了一声就往自己办公间走,离开之前也不忘瞪了谢云流一眼。

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凑在一起假装很忙地偷看着热闹。

“老大怎么想的?让他们两个一起审?”卓凤鸣看不明白,他总觉得这两人会先在审讯室里打起来。

“大师兄比较了解李重茂嘛,而且这本身就是他一直跟着的案子,自然要他审。”于睿坐在角落里修起自己的指甲。

“???你这么快就亲切地叫上大师兄啦?”卓凤鸣更不明白了。

于睿对着卓凤鸣翻了个白眼。

“那祁进这小子呢?这小子脾气这么爆,哪次审讯他不搞点事情出来?”

“你没觉得祁进和大师兄其实挺像的吗?老大这么安排,说不定是想让祁进多多学习呢?”

卓凤鸣看看远处坐得吊儿郎当的谢云流,忍不住的摇头:“这能学出什么好来?”

“一物降一物,谢云流要是能驯服祁进,以后老大能少操很多心。”上官博玉抖抖报纸,继续沉迷于上面的养生栏目。


虽说是这么安排的,但是李忘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于是审讯那天,他破天荒地也守在了审讯室门口。

审讯室里李重茂坐在审讯椅上看着坐在他对面穿着警服的谢云流,突然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原来这么多年我真的是相信错了人。你让我如何去相信帮衬了我这么多年的人居然是警察安排在我身边的卧底?”

祁进埋头记着笔录,抬眼嫌弃地看了对面疯疯癫癫的李重茂一眼:“别扯其他的,说重点。”

“问我做什么?!问他啊!”李重茂吼了祁进一嗓子,随即又愤怒地瞪着谢云流,“我还有什么事情是你不知道的?这么多年不早就摸了个底朝天吗?!”

碰到这种样子的嫌疑人,换做平时,祁进早就发火了,然而今天无论对面怎么撒泼,他心情却出奇地平稳,就像在那儿等着看谢云流八卦一样。

谢云流也不恼,他从档案夹里抽出一张照片,展示在了李重茂的眼前:“想起什么来了吗?”

李重茂看着照片上的人辨认了半天,突然又咯咯笑了起来:“他啊~姓洛的那小子。怎么?他的命也要算在我头上?谢云流,你有没有搞错?他是去救你的,他自不量力去救你然后死了,关我什么事?!”

“救我?”谢云流皱起眉头,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他和黑帮根本没有交集,他那天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现场的?”

“哈哈哈哈,谢云流,你到底是真天真还是演的?你以为你时不时的消失不见我察觉不到吗?你以为你时不时地负伤出现在他面前他察觉不到吗?”

“我见那小孩子猜你猜得辛苦,就当了一回好人,帮他解开了疑惑,可是谁知道他会这么蠢地跑到斗殴现场去找你呢,哈哈哈哈哈。”

“云流大哥,你和我一同身陷黑暗,我忍受不了你身边有一丝阳光,哪怕是那么一丁点,我都要替你抹去,你知道我的,我离不开你啊,没有你我哪里活得到今天……”李重茂突然就哭了出来,一边涕泗横流一边喃喃自语:“我离不开你啊……离不开……”他将拷着手铐的双手举到眼前,神经质地看着谢云流:“我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

祁进将笔抵在下巴上,眼神来回在谢云流和李重茂之间扫荡,他感觉自己吃到一个大瓜,但是又要表现出无比平静的样子,他轻咳一声平复心情,就见身边的谢云流已经站了起来,只听见那人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面上却还是一派平静。

“你要庆幸警方在我把这件事调查清楚前就抓到了你,”谢云流慢慢踱步到监控前,啪地一声就关掉了监控,“洛风他只是个普通孩子,你居然连个普通孩子都算计上。”

李重茂见他关了监控,突然大叫起来:“做什么?!!你要做什么?!!你不可以私下逼供!!”

祁进一看情况不妙也跟着站了起来想要上前拦阻,腿刚迈出去一步,就见谢云流甩了个眼刀过来,谢云流一边脱掉警服,一边眼里警告祁进,那意思再明显不过——敢拦就连你一起锤!
祁进心里挣扎一番,摸了摸自己那还没完全好的手臂,随即捡起谢云流丢在桌上的警服,一言不发地退到了黑暗里。

审讯室里传来的惨叫声让经过审讯室外的人都忍不住好奇探头过来观望,于睿站在门口急的团团转,可是看到李忘生依旧淡定地站在那边,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骂祁进又给她找报告写。知道洛风这件事的于睿其实可以猜到如今这个结果,但是她没有想到李忘生是一点都不拦着。

惨叫声没有持续多久就停止了,谢云流擦了擦拳头上的血迹,走到站在角落里的祁进面前从他怀里拿过外套穿好:“都记下了吗?”

祁进木讷地点了点头,见谢云流去开审讯室的门才后知后觉的思考起他刚刚问的到底是他记了笔录了还是把刚刚那些手段给记下了?

谢云流打开门就见李忘生正皱着眉头黑着脸看他,他从祁进怀里拿过笔录一把拍进李忘生怀里:“该交代的都已经交代了,后来他毒瘾发作,好半天才压住他。”说完就一脸无事地离开了。
紧跟着出来的祁进看到自家老大那黑着的脸,自觉低下了头:“我……我去写报告……”

李忘生无语地向审讯室内看去,就见审讯室里一团凌乱,李重茂缩在审讯椅上抽搐着发着抖,确是一番毒瘾发作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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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星不会闪 | 2024-10-10 15:40: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谢云流在审讯室里折腾了一通,李忘生在外面跑断了腿。

看着悠哉坐在办公室里的谢云流,再想到一整天都忙忙碌碌不见人影的李忘生,祁进就恨得牙痒痒,一屁股坐到于睿身边开始为李忘生打抱不平。

“他怎么好意思这么悠哉的?”

于睿从报告中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前方谢云流的背影,耸耸肩又继续低头赶报告:“他刚回来,你想让他做什么?”

“人是他打的,祸是他闯的,可是要面对上面劈头盖脸的却是老大。他怎么坐得住的?”

“是啊,人是你们两个审的,他打人,你不拦,事后写报告的却是我!你怎么好意思坐在我边上逼逼赖赖的?!”

在于睿“你自己写!”四个字还未出口的时候,祁进十分自觉的闭了嘴乖巧地缩着脖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感受到对面的视线向他这边投来,他立刻抬头回瞪了过去,却发现对面的人视线越过他投到了他的身后,祁进跟着回头,就见李忘生一脸疲惫地走了进来,谁也没打招呼就径直往自己的办公室走。

谢云流跟着李忘生进了办公室,见他身形疲惫地坐下来,谢云流凑到李忘生面前,一脸歉疚地抬手摸上对方的额头,丝毫不顾他这样亲昵的行为会被办公室外的人看见。

李忘生眼皮沉重地不愿抬起,拂去额头上的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上面很难搞?”谢云流皱眉看着自己被拂到一边的手,又看看李忘生有些发白的脸色。他从来都不善于和上级打交道,以前是级别不够还碰不到,现在是与正常社会脱节了多年,刚回来也暂时无需他去思考这些应付上级的事情,但是看见李忘生这般疲惫,谢云流心里也不免焦急起来。

李忘生撑着脑袋听了谢云流的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应付上级这种事他早就做得得心应手,倒是不会因为这种事感到疲惫,他只是……想到自谢云流回来后的这段日子几乎每夜都缠着他夜夜笙歌……李忘生都不知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

谢云流是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李忘生的亲昵,刚刚跟着进来,靠得极近地摸额头嘘寒问暖,他都不知道要拉个帘。李忘生是断然做不到大庭广众下与他如此亲昵,可人被他堵在座位上站不起来。视线向窗户投去,就见正对他办公室窗口的祁进的座位旁,于睿和祁进两个脑袋凑在一起正两脸好奇八卦地往他这里张望。

李忘生不忍直视地闭上了眼,有些自欺欺人地在桌子下面拉住了谢云流垂在身边的手轻轻晃了晃:“今天晚上歇一歇好不好?”

这央求的话说出来,李忘生感觉自己的面皮都发烫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清心寡欲的人,更何况还是个素了近十年的人,有一段日子他甚至无欲无求到觉得自己处在一个随时可以找个道观出家的状态。但是自从谢云流回来了之后房事就没怎么消停过,两人夜夜纠缠,就算是一开始自己半推半就,做到后面也分不清到底是谁要谁更多一点了。

感觉手指被捏了捏,李忘生睁开眼便看到谢云流一脸了然的坏笑握着笔要在便条上写些什么,龙飞凤舞大手一挥,一张写着“准假”的便条就放在了李忘生眼前。

拿了“假期”的李忘生下班回家就饱饱地睡上了一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凌晨,卧室里安静极了,像极了一个人过日子的时候。李忘生睁开眼,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感觉,不确定地伸手摸了摸身边,那本该睡着谢云流的地方此刻却是空无一人,吓得他立刻弹坐了起来。

疾步走到客厅,在看到坐在沙发上的人时,李忘生那颗悬着地怦怦乱跳的心又稳稳地平静了下来。

谢云流倚靠在沙发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落地窗,黑暗中手指间的烟头显得更加猩红。

李忘生轻轻坐到谢云流身后,从他指尖拿下烟头按灭在茶几上的纸盒里,随后整个人贴上了谢云流的背,双臂环抱在了谢云流的腰间。一手握着谢云流那满是伤疤的手轻轻地揉着他的手心。谢云流回来后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个样子了,李忘生第一次见他这般甚至有拿烟头烫自己的自残行为时着实吓了一跳。

“他们又来找我了……” 是梦里的那些人。

“他们问我怎么还活着……”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都已经死了。

“他们说我是叛徒……呵……”谢云流攥住了李忘生的手,自嘲地笑了笑,“你说,我是哪边的叛徒?”

李忘生不语,只是更紧地贴着谢云流,抬手抹去了谢云流眼角的水迹。谢云流一歪头躲掉了李忘生再次伸到眼角边的手,自己胡乱地在眼角边抹了抹,抹得手背上亮晶晶的。

“还有洛风……他说我是骗子,说我一直都在骗他……”

说到洛风……李忘生想到了那个在医院里安静等人的男孩,逝者不可追,可还活着的人或许可解心魔。

揉了揉谢云流的后脑勺,又在他肩窝上亲了亲,李忘生像哄孩子一般在谢云流耳边呢喃:“明天我们去见一个人好吗?”

陷在悲伤中的谢云流只是麻木地点了点头,回来后的这段日子,他都记不清自己做了多少心理评估,那些名为治疗实则审查的谈话让他烦躁不已,可为了回归正常的生活又不得不去。李忘生顾及着他的心情,从来不会干巴巴地直言让他去见心理医生,每次都是好言哄他。

第二天谢云流跟着李忘生来到医院,发觉并不是自己常去的那家,心里不免有些疑惑:“换了一家?”

“我们只是来找人。”李忘生一边观察着周围的人群,一边耐心给谢云流解释,其实李忘生也不确定今天能不能碰见洛风,根据于睿说的,要找洛风就要先知道裴元在哪里,洛风不会离裴元太远,再加上上次与裴元接触,就发觉裴元挺抵触他们的,如果直接和裴元联系说要见洛风,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易就能见到。可他们又不是来找裴元做康复的,自然不知道现下裴元是在诊室还是哪里的病房。李忘生不得不承认他今天带谢云流来这里多少有些赌的成分。

“是新案子?”见李忘生眉间有忧色,谢云流以为是接了新案子李忘生拉着他来踩点的,这让谢云流一下子就精神了不少。

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李忘生有些想笑,决定不把见洛风这件事提前告诉谢云流,一方面他想给谢云流一个惊喜,另一方面他也确实没有把握一定会见到,免得给人希望又让人失望,“只是来见一位朋友。”

最后先看到洛风的还是谢云流。

李忘生看着身边的谢云流一动不动地看着前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见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身影果然靠在病房外等着人。

谢云流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小心翼翼地向洛风的方向走去,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怕眼前所见只是一个梦幻泡泡,一个不小心就碎掉了。

李忘生退到了走廊拐角处,想给两人一个独处的空间。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仰头看着雪白的天花板,时而在心里默默整理着这十年间的心绪,又时而去拼凑这十年间谢云流的生活。

一只手搭上了肩膀,接着整个人都被搂住了,李忘生回过神来,发现谢云流正搂着他,脸上有些埋怨:“怎么一声不响地跑这儿来了?让我好找。”

“我以为你们会有很多话要聊。”

谢云流丝毫不顾及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摇了摇头,将脸埋进李忘生肩窝:“他不记得我了。不过这样也好……”说着将人更紧地抱住,声音闷闷地传进李忘生耳朵里,“这样……挺好的。”

“这一次……我真的骗了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洛风看着站在面前神色有些激动的人,心里有些忐忑,裴元和他说回国后要当心不怀好意来接近他的人,可眼前的人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着,可到最后也不得不放弃,有些抱歉地对面前的人颔首:“不好意思,你……认识我?”

对面听到他的话明显一愣,随即很快脸上浮现了一丝歉意:“你很像我的一位故人,抱歉,打扰到你了。”

“哦……是吗……”洛风有些失落,一双眼睛还是在对方脸上打量,他不能逢人就说自己失忆了,但内心确实很渴望能在国内找到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人或事,其实这段日子裴元已经陪着他找到了很多以前的同学、老师,也了解了很多自己以前在国内的事情,但他总是觉得自己还是忘了很多人很多事,眼前的人让他觉得亲切,但是转念一想,很多受害者不就是觉得骗子亲切才会被骗的吗?

就在洛风脑内天人交战的时候,裴元的声音拯救了他。

“说了多少次了,在办公室等我就好,就是不听。”话音刚落,裴元的手就搭上了洛风的肩膀。在看清洛风面前站着的人时,裴元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

洛风自然感觉到了肩上突如其来的力度,心想:果然……不能太相信人。对面原本看上去温和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视线在裴元身上扫视。

尴尬的氛围还没在三人之间升起,对面就从口袋里掏出了证件在裴元面前展开:“裴医生,我来替我的同事问一问,您什么时候有空?他要来做康复。”

裴元掏出手机看了看日程表:“祁警官吗?其实他已经不需要来做康复治疗了。”

“还是稳妥点的好,毕竟人家立志要当神枪手,他那只手还是要裴医生多多费心啊。”

裴元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揽着洛风就准备离开,这个人就是上次李忘生给他看的照片上的人,虽说他现在亮明了身份,但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过多地与他接触为好。毕竟洛风现在这个样子,和他多少也是有关系的。他们这些普通人还是不要去过多接触自己能力以外的人事比较好。

洛风被裴元揽着,一步三回头地看那个还站在原地的人:“裴元……”

“恩?”

“嗯……你经常会碰上坏脾气的病人和家属吗?”

裴元想了想回国后碰到的祁进和刚才的谢云流,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确实,经常。”

洛风有些同情裴元,轻轻倒吸一口气:“你们做医生的,有时候也挺难的……”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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