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AU] 【完结】师兄成了我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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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36: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以往为了方便李忘生快速找到自己,谢云流总会把车停在最靠近大门的车位上。
但今天,李忘生沿着路走过七八辆车,才终于看到那辆熟悉的SUV。
——停在一棵树下,离路灯有点距离,看起来很阴暗的样子。
谢云流也看见了他,摇下车窗说了声:“上车。”
虽然有点忐忑,但李忘生还是听话地坐上了副驾。
谢云流看着他怀里那只熊,觉得有点碍眼:“放后边吧。”
李忘生就乖乖把熊放到了后座。
谢云流又顿了顿,说:“坐后边吧。”
李忘生被他弄得更紧张了,颤着嗓子开口:“师兄……”
谢云流深吸一口气:“别怕,我就是想离你近点。”
两人就又挪到了后排。
谢云流把那只碍事的熊一把丢回副驾,等不了一秒,摁着人后脑勺就亲。
虽然很猴急,一点都没有师兄应有的成熟和稳重,但他真的忍不住了。
李忘生被压在靠背上亲得喘不过气,但神奇的是,就在这场绵密的唇舌交缠里,他居然渐渐不再那么不安了。
一吻结束,谢云流也不放开他,依旧细细密密地轻吻着他的唇角。
李忘生被他搂在身前,人晕乎乎地细喘着,连舌根都在发麻。
“李忘生。”谢云流有些咬牙切齿地咬了口他的脸,“你就不能用跑的吗?知道我等了多久吗?”
“……”李忘生回忆了一下,有些无辜地望着他,“平时走出来五分钟,今天只用了三分钟呀。”
谢云流迟疑了一下:“……那我可能超速了。”
“……噗。”
如果说接完吻还剩百分之十的紧张,那现在,李忘生是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了。
师兄也太可爱了。
他忍不住捧着谢云流的脸庞,轻轻在高挺的鼻尖上印下一吻。
“……”谢云流倒吸了口气,警告道,“你别勾引我啊。”
李忘生抿着嘴,唇角带着纯洁的笑,说出的话却一点都不纯洁:“你不喜欢主动的吗?”
“……”谢云流的喉结滚动了几下。
李忘生就稍稍退后了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或者师兄喜欢什么样的?我唔——”
谢云流狠狠咬着他唇肉,手握住李忘生的腰,一把将人揽到腿上。
真是百年难见的木头开花,连这种话都能问得出来。
喜欢什么样的?不就喜欢你这样的……
李忘生被他啃得嘴都肿了,支支吾吾地去推,好不容易才从谢云流口中救出自己的嘴巴。
他有点想给谢云流一拳,但现在谢云流的身份是他的“金主”,已经不再是简单的邻家哥哥或者大学师兄了。但他还是没忍住,捶了谢云流肩膀一下:“都肿了!”
谢云流无所谓道:“怕什么,又没别人看到。”
嘴里还说着,手已经悄悄钻进了师弟毛衣下摆,抚上光滑的背脊。
李忘生被他摸得一抖,忙抓紧他的衣领:“别……”
谢云流有些难耐地沿着脊背中心的沟壑往下滑去,嗓音带了些低哑:“晚上……跟我一起?”
李忘生浑身一震,脑海中又浮现出前一夜的混乱。
也许是月亮被云层遮挡。眼前很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也因此,身体的触觉更加敏感。谢云流轻微的触碰,都能令他战栗不止。
紧贴在一起的皮肤汗津津的,师兄的体温很高,热气不停地蒸腾着,蒸得他也燥热不堪。
他的吻也那样热烈,像火山喷发,岩浆所到之处,一切都被点燃。
他在他的手中颤抖,随着他的动作,第一次跟人发生那样亲密的事。
可他看不见。看不见谢云流的表情,也看不见谢云流的身体。他只能无措地搂紧谢云流的脖子,哽咽着在他怀中瑟缩。
只是回想一瞬,那种燥热的感觉仿佛又蔓延到全身,他难以自禁地咬住嘴唇,身体轻轻地发起颤。
明明已经答应了。
就在刚刚,就在不到半小时前。
金主想要,怎么能不给……
可李忘生咬咬牙,还是声若蚊蝇地退缩:“昨天…两次……今天还要…吗……”
谢云流的手已经绕到了前边,掌心热意一寸一寸地往上,直到按上某一点,才轻轻碾磨了几下。
他低笑着问:“小看师兄?”
李忘生抖得更加厉害,抱着他不敢说话。
“……你这样,我怎么……”谢云流拼命忍着就地把人办了的冲动,缓缓松开怀抱,“你就在后边坐着吧,我去开车。”
虽然很想李忘生坐在副驾驶,这样就可以在每个红灯的路口,都拉着人亲一通……
可惜,谢云流已经完全体会到了自己身体的定力,深刻地明白,不得行。
不得行。再亲下去真要憋不住了。
等到一路开回家,谢云流才觉得自己稍微缓下去点,勉强端着冷静的样子,拉着李忘生进门。
换鞋的时候,他才突然想起,还有件大事没干。
那张银行卡,他还没有送出去,此时在衣服口袋里,被手捏着。
李忘生已经换好了鞋,他今天来的时候家里没人,只好把东西先放在了玄关,眼下师兄也在,就先拎着东西朝厨房走去:“师兄,我先去放一下这些。”
谢云流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厨房。
看着李忘生认认真真地摆放东西,他忽然觉得……好像有点婚后生活既视感?不由脱口道:“你现在像……”
话说到一半,李忘生就回头望过来,嘴角带着笑:“像什么?”
谢云流顿了顿,满脸笑意地把那张卡递了过去:“给。”
李忘生有些茫然地接过,好奇地看了一眼:“银行卡?”
“对。”谢云流走上前抱住他,“给你的,你可以拿着用,想转到自己卡里也没问题。”
李忘生怔住。
天知道晚上坐在湖边,他究竟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问谢云流可不可以不要金钱交易,不要包养,只谈恋爱——就只是纯粹的谈恋爱。
没想到,没能问出口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
看来他……准备了很久。
李忘生沉默着握住那张卡,心里忽然生出些自嘲,但还是勉强开口:“谢谢师兄。”
“谢什么。”谢云流亲了亲他额头,“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李忘生努力压下心里的苦涩,“我们上去吧?”
既然钱已经收下,那该做的事,也应该积极配合。
家里空荡荡的。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二楼走去,空气中一时只剩交错的脚步声。
老吕这几天去了外地,不知道又在谈什么项目的合作,虽然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但时间已经很晚,起码今晚应该是可以胡作非为的。
谢云流边上楼边想,一会儿一进门就把人抱起来丢到床上,先胡亲乱摸一通解解馋再说。
但是以李忘生爱干净的性格,肯定又会叫着要先洗澡。
我如果不让他洗澡,他会不会生气啊?他暗暗琢磨着。
果然,一进门李忘生就目标明确地往浴室方向走去。谢云流当即想也没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去一把抱起他,一起摔进柔软的床被上。
“啊!”李忘生吓了一跳,立刻就反应过来,红着耳朵去推他的胸膛:“先洗澡……”
谢云流简直要佩服自己对他的了解程度,根本不给机会,直接咬上去。
纠缠在一起的喘息渐渐粗重,李忘生喉间已经涌上脆弱的泣音。
侵入口腔的舌头疯狂地缠搅着他的,力道大得像要将他吞吃入腹。
谢云流的指尖用力碾过小巧的凸起,激得人又是一阵轻喘。
像剥开层叠的莲瓣,绽开的纯白花瓣上,还沾着细碎晶莹的露珠。
李忘生在他手中,全然地开放了。
“……师兄……”他全心地依赖着拢住自己的人,一双眼湿漉漉的,不论力道轻或重,都只不断地重复这两个字。
谢云流耐心地侍弄着他,自己忍得发疼也顾不上,满眼只装得下青涩羞怯的师弟。
“……嗯…嗯……”李忘生手中紧紧绞着他的衣服,不出一会儿,就哽噎着交代在他手里。
他的皮肤太白了,即使乳白的液体沾在上边,也干净得像纤尘不染。
谢云流把这朵洁白的莲花抱进浴室,小心地放在浴缸边沿。
烫热的水很快就注满,雾气腾腾,李忘生被他拥着,一起躺进浴缸。
衣物拘束着尚且能藏得住,裸裎相对的时候,骇人的庞然大物就再也遮掩不住。
李忘生的鼻头还泛着微红,犹豫了又犹豫,才缓慢地探手下去,握上他的。
谢云流喉间溢出一声低哼,轻轻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不羞了?”
李忘生两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总不能…不管吧……”
“……”谢云流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地吐出。
他的手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往某些隐秘的地方探去。
不行。不行。要忍住,要忍住,循序渐进,循序渐进。
他不知道的是,其实很早之前,李忘生就去查阅了这方面的“知识”。
这片海洋实在太过辽阔,李忘生埋头研读了一整个下午,都没能到达大洋的彼岸。
但,虽然没有看到知识的尽头,他还是做足了应有的心理准备。
——不管是在上,还是在下。
很明显,今晚应该是在上的。
因为谢云流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了,一把将他从水里捞出来,在淋漓的水声中,放到了自己身上。
李忘生有些惊慌地伸手撑住他的胸膛,感觉下边碰到了那个勃发的滚烫,顿时一动都不敢动。
谢云流摸了摸他跪在浴缸里的膝盖,有些忧心:“会不会硌得疼?”
是有点疼。但李忘生摇摇头,伏在他身上,悄悄挪了挪,离那个恐怖的东西稍微远了一点。
“……”谢云流轻抚着他的背,“别乱动。”
李忘生咽了咽唾沫:“那你……你的怎么办?”
谢云流刚刚就被他毫无技巧和力道的捋弄折腾得要发狂,本来想着晚点再自己解决,现在听他又提起这茬,绝望中带着幽默:“你说怎么办?只能等李某人回去好好练练,学学以后怎么帮师兄了。”
李忘生被说得简直无颜再面对他,小声嘀咕道:“那种事我怎么练……”
谢云流啄了一下他侧脸:“那种事练不好,以后你师兄还有性福可言吗?”
“……”李忘生无言以对,但随即很不服输地宣布,“我会努力的。”
但显然现在他是无能为力了,只能默默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压得谢云流忍不住轻笑了声。
但毛孔挨上光滑温热的皮肤,忽然就使谢云流生出些绮念,手指顺着他的背,缓缓移向那两团柔软。
对于他的动作,李忘生堪称完全接受,只蹭了蹭他的脸,乖乖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
于是谢云流的手不受控制地揉捏掐弄,像在玩弄什么手感极佳的解压玩具,越玩越停不下来。
想不到,欲望一旦生根,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疯狂蔓延扩散,像野蛮生长的藤蔓,罗织出一张紧密的网,将他和李忘生都牢牢圈禁其中。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翻身把师弟压在了身下,扳着圆润的肩膀,在细嫩的腿根处失控地进出摩擦。
李忘生的手艰难地扒在浴缸原本用来支撑脖颈的高处,水液太过湿滑,红润的指尖都用力到泛了白,仍旧被顶得什么都抓不住。
他耳根通红,拼命紧咬下唇忍着喉中涌上的声音。
水花噼啪作响,听着他隐忍的低哼,谢云流越发按捺不住,动作更加激烈起来。
浊重的喘息里,他忍不住俯身下去,掰过师弟的脸来,含住他柔软的唇肉,用力地辗转吮吻。
水声淋漓清亮,两人渐入佳境,眼看着就要攀上云顶仙界,就听楼下传来吕洞宾中气十足的一声吼:“云流——”
谢云流吓得一哆嗦,咬着牙闷哼一声,掐着李忘生的腰剧烈地抖了几下,喘得一塌糊涂。
李忘生更是慌得魂不守舍,抓着他的手急声道:“门没关!”
谢云流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慌慌张张地迈出浴缸,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吕洞宾边上楼边喊:“忘生也来了?你们玩得怎么样啊?”
“玩、玩得还行!”谢云流匆匆忙忙地翻出之前买的浴衣,边穿边应道。
他来不及仔细系腰带,就趿拉着拖鞋把刚迈出浴缸的李忘生也用浴衣裹住,飞速用毛巾擦了擦师弟身上的水珠,小声叮嘱:“你先出去把衣服放好。”
李忘生神色仓皇地点点头,快步走出浴室。
谢云流左右看看,把浴缸的塞子拔了消灭罪证,才装作淡定的样子,边往出走边大声道:“你怎么大晚上的回来啊?”
“本来买了明早的票,结果明天那边预报有大雨,以防万一,干脆改签到今天了。”说话间,吕洞宾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探进一颗脑袋来:“还没睡啊?年轻人就是能熬啊。”
李忘生已经把散乱的衣服统统丢到了阳台的脏衣篓里,躲在被子里穿好了内裤。有了这块遮羞布,他终于没那么紧张:“对了,吕叔叔,我们带回来些特产,放在厨房了。”
谢云流则打开衣柜翻翻找找:“别给你师兄脸上贴金了。我没买,是忘生买的。”
“知道你心里没爹了,臭小子。”吕洞宾笑眯眯地帮他们关上门:“忘生真是好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叔叔不打扰你们了,早点休息啊。”
——呼……
门啪嗒一声合上,李忘生长舒一口气。
谢云流丢了两条干净内裤到床上,紧接着瘫坐在床边,脱力道:“吓死我了。”
不等李忘生说话,他又翻身起来,也钻进被子里,伸手去摸了摸:“动作这么快?居然已经穿好了。”
李忘生抓住他乱摸的手:“刚刚太着急,把脱掉的那件穿上了。”
他用词实在太委婉了,那哪里是脱掉的,那分明是被谢某某扒掉的。
但老吕没发现他们的“私相授受”,谢云流就又大胆起来,不顾师弟阻拦,又把那薄薄一层剥了下来,握上饱满的柔软。
“……”李忘生被他压着陷进枕头里,又无奈又好笑,“你……”
“还早,我们年轻人还能熬。”谢云流含混地吻上他,“再来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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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37: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长安的气温越来越低,秋日渐短,天黑得总是很快。
距离上次旅游,眨眼已经过去两周。
熬了几天夜,小组作业终于改到了四个人都觉得能看过眼的程度,安心收工。
“做得这么好,是不是应该奖励一下自己?”卓凤鸣提出建议。
祁进一眼识破:“你又想吃什么了?”
上官博玉乐呵呵地:“我猜一个烤肉。”
李忘生还坐在电脑前按照提交要求修改作业格式:“火锅?”
卓凤鸣补充:“而且是牛肉火锅。”
话已至此,事不宜迟。李忘生邮件一发,卓凤鸣就把他扛出了宿舍,关门落锁。
祁进手里抱着李忘生的外套:“李总,您的衣服。”
上官博玉恭敬道:“李总,您先请。”
李忘生双目无神:“理解不了你们,真的。”
四个人轰轰烈烈地打了车,轰轰烈烈地冲进了热腾腾的牛肉火锅店。
冬天了,吃点热乎的比什么都强。卓凤鸣如是说。
每到这种时候,蔬菜水果都是放在其他三人边上的,所有肉类都自觉堆在他那里。
祁进喝了口热茶:“你们舅惯着他爸。”
上官博玉笑呵呵地涮肉:“鸣鸣也就这么一个爱好,让让他嘛。”
他不停地给卓凤鸣夹肉,把卓凤鸣喂得满脸幸福:“我博玉疼我。”
祁进盛着两颗肉丸的漏勺递到他碗边:“头抬起来点,你都要在那碗蘸料里洗脸了。”
李忘生忍俊不禁:“凤鸣上辈子真的不是草吗?被牛吃的那种。”
祁进补充:“还是长一茬吃一茬那种。这辈子这不就讨债来了。”
一顿美味入腹,走出火锅店时,四个人有三个都吃撑了。
上官博玉提议:“干脆逛会儿吧,看看有什么新款。”
许多服装店都上了冬款,今年似乎很流行毛茸茸,各式各样款式的羽绒服都要想方设法搞点毛上去。
李忘生倒是没试什么衣服,在其他三个热火朝天试衣服的时候,驻足了在配饰区前。
一条炭灰色的格纹围巾,两端缀着流苏。
几乎第一眼看见,他就觉得,很适合谢云流。
见他盯着看,柜员就走了过来,细心为他介绍了这条围巾,末了还说,可以私人定制字母绣标。
“字母绣标……”他喃喃道,“请问,需要多久呢?”
柜员大致预估了一个时间给他,并不会等很久,这让他更加心动。
马上就到圣诞节了,也许,可以当做圣诞礼物,送给师兄。
“看什么呢?”祁进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给你家金主买礼物?”
李忘生点点头,取经道:“你觉得这个围巾怎么样?”
祁进捏捏下巴:“挺好啊,除了贵没有任何缺点。”
李忘生犹豫了下,还是做了决定:“请帮我下单吧。”
趁着柜员操作,李忘生小声道:“我想请教一下……”
祁进非常自信地挺胸:“随便请教。”
李忘生勇敢提问:“节日约会,要怎么安排比较好呢?”
祁进掰着指头细数:“吃饭,探店,游乐园,看电影,打电动,散步,逛街,做手工,旅游,赖家里……”
李忘生感慨:“好多……”
祁进:“虽然可以列举很多,但我们俩嘛,最多的还是吃饭打电动和赖家里。噢,偶尔去酒店玩玩。”
李忘生:“去酒店?酒店有什么好玩的吗?”
祁进张了张口,顿了顿才说:“……比如…温泉…游泳…什么的?但是我们…嗯…玩别的比较多。”
李忘生醍醐灌顶:“温泉酒店,好适合冬天去!谢谢你阿进,我有主意了!”
祁进:“……不客气。”
祁进:“……但我觉得你没太听懂。”
李忘生:“嗯?”
祁进摆摆手:“算了算了,我可不要带坏小朋友。”
李忘生这才反应过来,他后边补充的“玩别的”这三个字的深意:“……我好像悟了。”
“你们买好了吗?”卓凤鸣跟上官博玉拎着袋子走过来。
李忘生忙道:“好了。”
但这个话题并没有终止,逛其他店的时候,两人仍黏在一起悄悄低语。
李忘生诚心求教:“酒店……怎么玩啊?”
如果真的邀请谢云流去酒店的话,按照他那个性格,难免会做些什么事,不如现在就了解清楚。
祁进凑在他耳边:“选情侣房间。”
李忘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嗯。”
祁进想了想,又凑过来:“但是酒店的东西比较受限,可以自己准备一些。”
李忘生想起点什么:“润滑……吗?还有避……”
祁进看着他:“这些难道不是他该准备的吗?你就带点小情趣的就行。”
李忘生茫然:“喔……小情趣的……有些什么啊……”
祁进摸摸下巴:“首先,你如实告诉我。”
李忘生乖乖点点头。
祁进:“你们到哪一步了?”
李忘生一愣,整张脸都烧红起来。
祁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劝你珍惜我,人生中很少能有跟你一起讨论这些东西的朋友。”
李忘生这才讷讷道:“……用腿……”
“哈?”祁进瞪圆了眼,“你指的是用腿夹?”
李忘生的脑袋几乎要缩进衣领里,耳朵红得要滴血:“……嗯……”
“……”祁进难以置信,但又觉得似乎很合理,“难为谢师兄了。看他在飞机上狂亲你那个样子,我以为当晚你们就……了呢。”
李忘生几乎要无法呼吸了:“没、没有。没那么快。”
祁进吸吸鼻子:“待会儿回了宿舍,我分享你点东西好了。”
“……好,好的。”李忘生轻咳一声,“谢——”
“别扯什么谢不谢啊。”祁进赶紧打断,“提前温馨提示:快乐但记得要适度。”
“我说你们俩,”卓凤鸣啃着冰激凌走过来,“一件衣服都看不上吗?”
祁进拍了拍李忘生的肩膀:“好兄弟,任重而道远。”
随即朝着卓凤鸣扬起下巴:“你怎么偷偷买冰激凌啊?”
卓凤鸣吃得口齿不清:“给你。忘生的博玉拿着。”
说着,上官博玉已经捧着两个冰激凌走过来了:“来,生生,恰冰激凌。”
李忘生道了谢,把冰激凌接过来,忍不住拍了张照发给谢云流。
李忘生:[图片]
李忘生:师兄,冰激凌。
谢云流回得很快。
师兄:[星星眼]
师兄:好吃吗
李忘生:好吃QuQ
师兄:我也想吃
李忘生:等你回来,我请你吃QAQ
师兄:那说好了
师兄:我要吃两个
李忘生:吃几个都行~师兄,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师兄:还得几天,合同一签就回去,别太想我
李忘生抿下唇边的笑意。
走在他身边的祁进:“啧,酸臭,实在酸臭。”
走在祁进身边的卓凤鸣:“酸臭吗?你也没少这样过。”
祁进:“……”
只有上官博玉很认真地在逛街:“哎,这家的衣服好像也不错。走,进去看看。”

……

平安夜正好是周日,李忘生提前订好了一家评价很不错的温泉酒店,收拾好小行李箱,站在校门口等师兄来接。
此行可谓准备充足,小小的皮箱里藏着大大的精彩。
转眼已经确认关系近一个月,除了最开始擦枪走火的几次,之后的日子不是李忘生在忙着兼职和作业,就是谢云流跑来跑去搞事业。
仅有的几次见面,还都托了学校的福——吕洞宾有几节课,谢云流都作为助教在场。
遇上两次排到上午最后一节的课时,下课后,两人先后走出校门,先在车上温存会儿,再吃个午饭,就又要回校午休,准备下午的课了。
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想师兄。
而且,哪有连卡都给了金丝雀的金主,一个月都吃素的?
虽然对这层关系还有些抵触,但撇开那些不谈,好不容易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当然想时时刻刻都能见到对方……
嗯……光见到还是有些不够。
亲一亲,拉拉手,抱一抱,才能勉强觉得满足。
他踩着路边的小石子来回蹭,唇角止不住溢出笑意。
“嘀嘀。”
“忘生,上车。”谢云流摇下车窗喊他。
李忘生忙收回旖旎的小心思,放好小行李箱,坐上副驾。
路程并不长,导航预计一个小时就可到达目的地。
谢云流问:“饿不饿?后边有零食。”
李忘生抱着陪驾小熊:“不饿。”
谢云流又问:“渴不渴?有果汁和矿泉水……”
李忘生忍不住笑:“不渴。”
谢云流唇角含笑地瞥他一眼:“不饿也不渴,那干吗一直盯着我?”
李忘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从上车开始就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师兄看,忙扭头直视前方:“嗯……就是想你了。”
谢云流轻轻挑眉:“我看你就是饿了,正巧你男朋友秀色可餐。”
男朋友……
李忘生心扑通扑通地跳,努力压着喉间轻飘飘的欣喜:“自恋。”
可他的嘴角根本压都压不下去,只好微微往车窗的方向侧过脸去,才敢偷偷地扬起嘴角。
谢云流也没好到哪里,眼睛倒是看着路,嘴角却挑得能挂两瓶酱油,这辈子没笑成这样过。
车载音乐播到一首抒情慢歌,歌手嗓音慵懒,像在咖啡厅坐着,边听着背景舒缓的钢琴曲,边缓缓叙述自己与爱人的初遇。
一股莫名的情愫在车中弥漫。
一首歌播完,李忘生才又开口:“师兄,那…我也算你的男朋友吗……?”
他的声音里有些忐忑,可更多的还是期盼。
谢云流笑了声,反问道:“不然是什么?或者你想申请当师兄的老婆…也不是不行?申请书5000字以上,写清楚到底有多喜欢师兄就行。”
说到后来,几乎是在调戏了。
可李忘生没有反驳,只红着耳尖,头更往车窗的方向偏了偏:“怎么字数要求这么多……”
“……”谢云流深吸了口气,“我改主意了,要不我们调头吧。”
李忘生一惊:“什么?”
谢云流握着方向盘:“去民政局吧。”
“……你,”李忘生自认为很凶地瞪着他,“……烦人!”
谢云流笑得很开怀:“我可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随时奉上户口本。”
“……”李忘生被撩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只好揉着怀里的小熊发泄,“烦人!”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连漫长的开车时间都显得很短。
最后一段弯转过去,高耸的酒店就近在眼前。
提前登记了车牌号,谢云流径直开进地下车库。
上了一楼,李忘生排队去取房卡,谢云流就倚在墙边,静静看着他。
想起车上脱口而出的话,他忍不住咬了咬自己舌尖。
太轻率了。太自恋了。太狂妄了。太像渣男了!
师弟不会反感吧?!他都没同意跟我去民政局!他果然还不想跟我结婚!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想跟我扯证!难道是卡里的钱还不够吗!
那我就努力赚更多!!!
他悄悄在大衣口袋里捏紧拳头,暗下决心:师弟等我!我会努力娶到你的!
李忘生拿到了房卡,面上带着淡淡的欣喜,快步朝他走来:“师兄,我们走吧?”
这一嗓子清清亮亮温温柔柔的“师兄”,把谢云流喊得心里酥了一半,嘴巴动了动就又想说些难登大雅之堂的话,用尽全力掐着手心才忍住。
真要命啊。实在不行的话去求老李把儿子嫁给他吧,他真的会愿意主动给岳父磕三个响头的。
进了房间,两人东西也来不及收拾,就默契地一起走到阳台上,深深呼吸山间清新的空气。
李忘生选的是情侣山景房,开阔的阳台入目皆是金黄,满山树木郁郁葱葱,随风吹奏簌簌山林交响,偶尔几声清越的鸟鸣穿插其中,十足幽静雅致。
略微修整一番,两人不谋而合地取出了泳衣。
谢云流肩上搭着毛巾:“饿不饿?”
李忘生摇摇头:“室内温泉有小吃,师兄饿的话可以垫一垫。”
谢云流倒是不饿,只是关心他罢了:“我也不饿,到时候看情况吧。”
李忘生点点头:“晚上也有提供自助餐,如果温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就去吃自助?”
谢云流揽着他的腰:“好。师弟怎么安排就怎么来。”
李忘生低头悄悄地笑:“你干吗呀……”
谢云流很是无辜:“我妻管严也不行啊?”
“……”李忘生要被他烦死了,半个下午耳朵的温度就没下来过,忍不住顶了他一肘子,“不许说了。”
“啧。”谢云流撇撇嘴,“听您的呗……”
话音未落,如愿又换来一肘子,这下总算肯闭嘴了。
或许是时间比较早,室内外的温泉都没多少人,许多池子都空着。
室内空气不流通,各类小吃的味道混在一起,难免有些难闻。李忘生刚皱了皱眉,谢云流就提议道:“去室外泡吧?”
两人穿行在幽绿竹林间,沿路水声叮咚清亮,很是动听。
每池温泉都有造景包围,自成方圆。谢云流选了个温度适中的池子,率先迈了进去,回身去扶李忘生的手:“小心,有点滑。”
虽然李忘生也不是什么娇滴滴的美人,但还是把手放进了师兄掌心里,慢吞吞地下了水:“好舒服。”
两个人并肩泡在池中,各自舒展着身体。
一阵微风吹来,几片竹叶被吹进池中,缓缓飘到李忘生眼前。
他拈起那片叶子摩挲,轻声问:“师兄,你开心吗?”
谢云流枕着池沿闭目养神,水下的手伸过来握住他的:“跟你在一起,怎么样都开心。”
李忘生望着他有些熏红的脸,目光描摹过浓黑的眉睫跟高挺的鼻梁,最后落在那两片薄唇上。
他不说话的时候,眉目就不再那么张扬,有种冷淡疏远的美,像希腊纯白静谧的雕像,引人目光流连。
烫热的温泉水包裹全身,暖洋洋的,身体生出惫懒,心里却蠢蠢欲动,想做些什么。
三面环树,四下无人,除了树叶婆娑,几声鸟啼,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两个。
如果快速地亲一口,应该也不会有人发现。
即使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同性情侣或配偶随处都是,再寻常不过。
他慢慢地坐起身来,俯身靠近谢云流。
一个轻盈的吻,落在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上。
下一瞬,谢云流欺身而上,把他压在了池边。
李忘生还没反应过来,唇上一热,已经被舔了好几下。
谢云流湿漉的手指摸上他脸颊,眼睛亮得像寒星:“我就知道,我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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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39: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章

一个吻如天雷勾动地火,李忘生还没回神,人已经被谢云流捞出水池,拉着手重新踏上几分钟前才走过的路,塞进淋浴间潦草一冲。
终于反应过来些什么时,就听电梯叮的一声,已经到了房间所在的楼层。
看着谢云流刷卡开门,他才完全明白过来,慌忙开口:“师兄……”
谢云流拉着他走进房间,回身一压。李忘生向后倒去的瞬间,门板重重合上,人也被吻住。
嘴唇几乎像在被饿狼撕咬,谢云流吻得又急又重,连换气的机会都不肯给。
在接近窒息的唇舌交缠间,臀上一热,人已经被托着抱起,后背紧贴着冰凉的门板。
突然的失重,惊得李忘生本能用腿圈紧了师兄的腰身。
面上喷洒着谢云流灼热的气息,舌头被卷带着急切缠舞,李忘生的眼角很快就被激出泪水,浸得双目湿润泛红。
这样激烈的吻,几乎在喧嚣着侵占的欲望。
谢云流只觉得脑中有什么洪水猛兽被开闸放出,狂肆叫嚣着,催他尽情破坏、尽情摧毁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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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反对无效,初尝情事如狼似虎的年轻人可不是好对付的,用什么将来容易肾虚、迟早精尽人亡这种理由根本毫无用处,反而容易激起逆反心理,身体力行地要证明给人看。
总之到了晚上返程时,李忘生制定的所有计划里,只有“去住温泉酒店”和“泡温泉”打了对钩,甚至“泡温泉”这一项就跟听课了但只听了一分钟一样完全是自我安慰。
谢云流神清气爽地跟着车载音乐哼歌,整个人浸润在甜蜜的粉红气泡中。
李忘生看着他,面上是止不住的温软笑意。
跟所有与喜欢的人一同品尝禁果的人一样,即便是包养的关系,这样的体验,也总是充满着幸福。
“忘生,”谢云流突然开口,“卡里的钱,不管是还债还是买回你们家的房子,都不够。”
李忘生微微一怔。
但谢云流马上又补充:“不过我会努力的。”
“你愿意答应我,我很…很开心。”他的嗓音很温柔,饱含着情意。
李忘生眼眶有些湿润,压了压喉间的哽咽,才回答道:“我也……我也很开心。”
谢云流抿抿唇,认真道:“忘生,我不想送你回宿舍。”
“嗯?”李忘生有些不解。
“我不想跟你分开。”谢云流有些黯然,“想一直跟你待在一起。”
“忘生,”路口红灯,谢云流停下车子,扭头看他,“我们同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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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0:0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到了校门口,李忘生蹙着眉开门下车。
浑身散架一样,腰动一下腿迈一下,都有种全身零件生锈多年的酸痛沉滞感。
他走到后备厢前,就听见盖子弹开的沉闷一声,谢云流也下了车,走到他身边。
小行李箱分左右两半,一半是出门的各类衣物用品,另一半的内网自始至终没有被打开。
退房的时候,东西是谢云流收拾的,此刻他边拉开行李箱拉链边解释:“我的衣服也塞进去了。”
但他分不清左右两边,随便挑了一边拉开,站在旁边的李忘生还没来得及阻止,七八个单独包装的袋子就露了出来。
李忘生:“……!”
谢云流:“……”
如果没看错的话,里边似乎有跳什么蛋,拉什么珠,手什么铐……与这些相比,剩下的耳朵尾巴白丝铃铛项链简直不值一提。
谢云流不敢置信地望向身旁的人。
李忘生仰起头,看向另一侧繁星点缀的夜空。
“……”谢云流愣愣地说,“……确定不跟我回去吗?”
李忘生依旧望着天,语气十分平静:“……跟你回去,明天还能起来吗。”
谢云流吞了吞口水,借着停车位置的隐蔽,搂上他的腰,非常认真地:“可以先玩几个,我看那套小猫的还挺可爱。”
“……”李忘生抬手轻轻推开他,“……下次。”
谢云流还想说什么,就被捂住了嘴。
李忘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不行,这些东西还是放你那里吧。”
说着,他冷静地把箱中自己的衣物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统统收进一个闲置的纸袋里,拎在手上:“那我先回去了,师兄。”
谢云流神色莫辨地看着他:“哦……哦,呃,我送你到宿舍楼下吧。”
李忘生拒绝:“不要。我需要静静。”
说完,头也不回地冷酷离去。
谢云流站在原地,看着李忘生的人影渐渐消失在视线里,依旧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他给吕洞宾拨了个电话。
吕洞宾接得很快:“喂,速说。”
谢云流:“老吕,我想搬出去住。”
吕洞宾:“哦。”
谢云流:“掰掰。”
吕洞宾:“男的女的。”
谢云流:“忘生。”
吕洞宾:“哦。别让他花钱。”
谢云流:“知道。”
谢云流:“掰掰。”
吕洞宾:“掰。”

……

李忘生从来没有像这一周一样离不开他的床。
没想到短短两天的放纵,居然需要一周的时间来恢复。
也正是在他躺尸的这一周里,谢云流已经选了好几套房子,同时不知怎么把自己要搬出去的决定跟家里的老父亲对齐了一下,得到了许可。
不过当时李忘生提出的条件也是在保密他们的事的前提下,如果他能解决掉其它阻力的话,就同意跟他同居。眼下谢云流已然积极到这份儿上,李忘生自然也没什么异议,周末元气恢复差不多,就跟他一起去看房。
不得不说,谢云流是个体贴的伴侣。他选房子的标准很高,通勤距离,安全,卫生,环境,空间,周边设施,采光……林林总总各种角度都考虑得十分全面。
李忘生跟着他,其他问题根本不需要费心纠结,只需要跟随感觉,一眼定乾坤。
最后选定的房子,是一个两居室大平层。
中途李忘生举手提问:“师兄,为什么我们看的都是两居室啊?”
谢云流自信解答:“这样万一吵架了,我就不用睡沙发了。”
李忘生:“……”
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所以签合同的时候,以李忘生的名义去签,难道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李忘生这么想了,就这么问了。
谢云流对他的思路表示肯定:“如果我们吵了场大的,你就可以赶我走了。”
李忘生失笑:“你怎么总在想吵架呀。”
谢云流满脸严肃:“我看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男女主吵架以后,女主因为房子是男主的,只能委曲求全,或者偷偷跑路。”
李忘生无语凝噎:“你都看些什么……”
谢云流抬手掐了掐他的脸:“反正我不能让你产生那种寄人篱下的心理,万一带球跑怎么办?总之,要跑也是我跑。”
公寓管家客气道:“二位先确定一下家具?稍后再跑呢。”
总之房子是定下来了,距离学校步行五分钟,去教学楼比李忘生从宿舍出发都快。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寝室另外三个人是又激动又不舍的。
上官博玉扑上来抱着李忘生:“呜呜生生啊!生生!你怎么就被野男人拐跑了呜呜……”
卓凤鸣啃着鸡腿纠正:“倒也不算野男人。”
说完又扭头去看祁进:“你男神不愧是你男神,动作真快啊。”
祁进非常自豪:“那必须的。优秀的男人就是在任何方面都优秀。”
但说归这么说,好朋友刚确认关系就要同居,就算是青梅竹马,多少也有些快。祁进叮嘱道:“被欺负了就回来找我们,娘家人给你出气。”
李忘生又感动又无奈:“知道了。但合同是我签的。”
其他人满脸茫然。
李忘生有些矜持地解释:“他说这样以后吵架的话,把他赶走就好了。”
“。”祁进哽了一下,“……兄弟们有什么想说的吗?”
上官博玉默默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无。”
卓凤鸣思考了一下:“这小子是不是在秀恩爱?”

……

太酸臭了。小情侣太酸臭了。
但船新的软装陆陆续续到货,柔软轻盈的羽绒被套上李忘生选的什么Baby蓝牛奶绒四件套,看起来暖融融的。
空荡的房子渐渐被填满,崭新的刀具,整齐的瓶罐,简约的挂画,精致的摆件,满满当当的衣柜。
成对的牙刷倒挂着,一黑一白。
情侣水杯并排倒扣着,一黑一白。
连两人脚上的棉拖,也是一黑一白。
谢云流拆着沐浴乳的包装:“忘生,你在做什么?”
李忘生正在厨房安置碗筷,动作小心翼翼:“我在放餐具。”
谢云流就安静下来,继续摆弄浴室的东西。
天色渐晚,夜幕降临。
李忘生打开浴室的灯,倚靠在门口:“还没弄完吗?”
谢云流抬着头在掰什么,用衣袖擦了把汗:“就差热水器的开关。搞定。”
他撑着李忘生的手跳回地上:“还剩什么?”
李忘生伸手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去额上的细汗:“其他的都收拾好了。”
谢云流握着他的腰,压着人靠上墙壁。
李忘生嘴角含笑:“衬衫都湿了。”
谢云流吻上他,吮咬柔嫩的唇瓣,口中含混道:“帮我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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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夜灯下,李忘生睡颜乖巧,抱着谢云流的腰睡得很熟。
他的眼睛哭得发肿,看起来可怜又可爱。
谢云流啄了啄他的嘴角,柔声道:“晚安。”
第二天李忘生昏昏沉沉地被闹钟叫醒时,谢云流已经走了。
他扶着腰颤颤巍巍地挪去洗漱,又颤颤巍巍地挪去厨房。
桌上摆着的早餐还冒着热气,谢云流留了张便签给他。
他喝了口牛奶,面色温软地拿起纸条看。
“昨天辛苦宝贝了,晚上做好吃的犒劳你,早餐先凑合吃点。[心]”
李忘生看着加重加粗的“宝贝”两个字,脸腾地涨红,心脏也跟着轻微发麻。
他盯着那张便签,一直到吃完早餐,才摩挲着那薄薄的一张纸,妥帖地收进了书柜的小收纳盒里。
换鞋的时候,谢云流的消息发来。
师兄:起来了吗?
师兄:早餐要是凉了,记得先加热。
李忘生抿着嘴笑,回复道:肉麻。
师兄:哪个字肉麻?
李忘生回了个[生闷气]的表情给他,嘴角噙着笑锁门。
进了电梯,忍不住又打开对话界面,就见谢云流又发来了消息。
师兄:晚上想吃什么?
师兄:不说话就煎牛排给你了
师兄:有什么想吃的菜吗?师兄给你做
师兄:出门了吗?
师兄:想你想你想你
师兄:不想上班,只想上你
李忘生:……
师兄:哟,终于舍得回了[邪恶笑]
李忘生:想吃鱼
师兄: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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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0:5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章

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洒。
谢云流回来的时候,李忘生还在次卧的书桌前敲敲点点。
赶在考试前,他跟祁进接了一个外包项目,报酬很高,以至于其他零散的兼职完全搁置,最近都在忙忙碌碌地赶进度。
“张嘴。”谢云流走到他身边。
李忘生配合地张嘴,就被喂了一口难吃的蛋糕。
他难以下咽地回头:“不会又是那家……”
以前要遮掩着才能间接接吻的行为,现在已经不需要遮掩了。谢云流津津有味地给自己也挖了一勺,递进嘴里:“这周的新品。”
“哇。”他边吃边面色狰狞,“真难吃。”
“噗……”李忘生失笑地抬起手臂,帮他揩去嘴边沾的奶油。
正要转身去摸纸巾,手就被谢云流握住。
一个“嗯?”字刚出口,指尖就被含住:“……”
谢云流湿热的舌尖舔过指腹,抿了几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李忘生脑中忽然闪过一些不可言说的画面,忙定了定神,还是抽了张纸巾,擦去指尖沾上的湿润。
谢云流得逞地扬了扬嘴角:“再来一勺?”
李忘生敬谢不敏:“这美味还是留给师兄吧。”
谢云流笑笑,俯身拢着李忘生去看电脑屏幕:“快画完了吗?”
李忘生点了下保存:“快了,ddl是周末,还早。”
谢云流想了想:“那周六晚上有空吗?带你见两个朋友。”
“有空。”李忘生看了看电脑时间,锁屏起身,“汤应该好了,我去看看。”
“怪不得进门就闻到一股香味。”谢云流跟着他往厨房走,“真是家有贤惠小师弟。”
“说什么呢。”李忘生含笑剜了他一眼,“论做饭我可比不过师兄。”
他掀起盖子,腾腾水雾间更浓郁的香味四散,勾得谢云流感叹一声:“好香。”
说着走上前去,从背后搂住师弟的腰:“喂我一口。”
李忘生拿着勺子搅了搅,见确实炖好了,关掉火舀了一勺,凑在嘴边吹了吹,才喂给伸长了脖子的师兄。
见谢云流咂摸着不言,他就有些忐忑:“怎么样?”
谢云流点点头,歪头过来亲了口师弟脸蛋:“人间美味。不愧是我师弟。”
李忘生就欣喜地蹭了蹭他,谦虚道:“照着网上的食谱做的。”
可等两人端着满满当当的汤碗放到餐桌上时,才齐齐傻眼。
“……”李忘生闭上双眼,“……画图画忘了……”
他本来跟楼下菜店的老板娘发消息预留了菜和馒头,说定半小时新鲜鸡蛋送到菜店后就去取,结果趁空开机去画图,画着画着就忘了。
谢云流佯装不满道:“辛苦忙了一整天,回家连口热饭都没有。说吧,怎么补偿我?”
李忘生自知理亏,忙凑上去抱住师兄:“我这就下楼去取……”
“然后再回来炒菜?”谢云流捏了捏他鼻尖。
李忘生心虚地眨巴眨巴眼:“馒头是老板娘现蒸的,师兄先喝喝汤吃吃馒头垫垫……”
“你那个做饭速度,还是我来吧。”谢云流松开他,往门口走去,“我去取,你先喝点汤。”
李忘生眼巴巴地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穿上外套换好鞋:“说好今天给你做饭的……”
谢云流揽着他的腰压向自己,在他唇上落下一吻:“那你现在可以开始思考,怎么补偿我了。”
他的手指充满暗示意味地揉捏敏感的腰肉,眸色深深地看着师弟。
李忘生红着耳朵,期期艾艾地:“知、知道了……”
待到晚上完成了剩余的内容后,已经不知不觉过了九点。
李忘生伸了个懒腰,回卧室取换洗衣物。
房间里,谢云流已经洗好了澡,发梢还有些湿润,挂着剔透的小水滴。他靠坐在床上,修长手指快速在笔记本键盘上敲击。
李忘生边从抽屉里取出内衣,边好奇道:“对了,师兄。周六是要去见什么朋友呀?”
谢云流专注地打着字,顾不上抬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跟朋友合伙开的连锁饭店吗?”
李忘生恍然:“就是当时合伙的那两位朋友?”
谢云流嗯了一声:“其中一个搞了个珠宝品牌,打算在长安开一个西北地区的总店,这几天过来选址,下周就要走了。所以我想着,走之前,把你介绍给他们。”
李忘生点点头:“好。”
这种扩展人脉的饭局,之前吕洞宾和谢云流也带他参与过,不过家里破产使然,认识各种大佬也只是认识了,一直没有实际用到过那些关系。
但这次不一样。
谢云流虽然很早就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实则当作朋友的却没几个。眼下打算把自己介绍给朋友,就不是简单地帮他扩展人脉了。
就像自己把他们在一起的消息告诉室友……虽然隐瞒了其中一部分的细节,但这种介绍,其实就是对外承认彼此特殊关系的形式。
是很正式,也很重视彼此的行为。
这么想着,他心里就有些雀跃,嘴角不由得一直勾起,洗澡的动作也迅速起来。
洗漱后再回到卧室,就见谢云流合上了笔记本,倾身拉开了床头柜,翻翻找找地取出一个盒子。
那个盒子包装有些眼熟。李忘生边钻进被子里,边歪头去看:“什么东西呀,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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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花无声地被风席卷着飘落,树桠屋顶地面都铺上了厚厚一层雪衣。
静谧夜色里,暖黄的路灯立在路旁。冬夜漫长,它们还要亮很久。
后方高楼的某个窗口,还映着温暖光亮。
直到夜半细雪洒尽,才终于熄灭。

……

周六晚上。
饭局约在一家西餐厅。谢云流跟李忘生点餐的时候,其余两位刚好入座。
“陆危楼,方乾。”谢云流为师弟介绍,“我师弟,李忘生。认识一下,随意就好。”
对面棕发碧眼的高大男子伸出一只手来:“谢老弟整天念叨你,今天总算是见到了。”
李忘生微笑地跟他握手:“我见到您才是荣幸。师兄总说在跟着陆大哥做生意,我今天也总算一睹真容了。”
“谬赞了,其实很多时候都靠谢老弟拿主意。”陆危楼说话有些口音,气质却坦然自信,“他脑子转得比我快,我们两个属于互相取长补短。”
等他握完手坐下,一旁的方乾就伸出手来。
他看起来年纪要比陆危楼小一些,长相英俊,举止十分儒雅:“方乾。”
李忘生回握住他的手:“方大哥。”
“好了,你们两个快点餐吧。”谢云流盯着两人相握的手,“搞这么正式干什么?朋友小聚而已。”
话虽如此,这顿饭的目的也确实不只相互引荐。
餐逐渐上齐,三人讨论起品牌后续的发展,又慢慢聊到西北总店选址问题。
李忘生安安静静地坐着,自顾自地卷着意面吃。
斜对面的方乾注意到了他的沉默,忙转移话题道:“这些事之后再聊吧,别把忘生弟弟给晾着了。”
谢云流倒是一直在给他切牛排,这会儿已经切完了,把盛满小块牛肉的盘子端过去,又开始切自己的:“我在想,如果师弟有兴趣的话,可以参与这个珠宝品牌的投资。”
李忘生闻言一惊,但也没说话,只默默看着他。
方乾倒是接受得很快:“可以啊,回头加个联系方式,我们细谈。”
李忘生点头应道:“好。”
谢云流给他叉了块自己的牛排:“尝尝我这个。”
他习惯了照顾李忘生,两人都很自然,倒是陆危楼一双碧蓝的眼珠左右转了转,调侃道:“瞧瞧,谢老弟这细致的样子。”
方乾也笑呵呵地:“认识几年了,也没见小谢给我们切过牛排。”
谢云流瞪了他一眼:“我敢切你敢吃吗?”
方乾忙往后躲去:“那我不敢。”
陆危楼笑了几声:“这当了‘金主’就是不一样啊。以前哪能见到这种场面。”
李忘生闻言呼吸一滞,努力维持着面色平静,舀了勺玉米浓汤,垂眼送入口中。
他没有想到,谢云流竟然把这么私密的事,告诉了其他人。
——原来,不是介绍“男朋友”,而是……
而是给朋友们介绍,自己豢养的金丝雀。
想到这里,心中猛地一阵抽痛。
方乾也含笑说道:“听说你们已经同居了?云流,可别是让人家忘生弟弟付房租啊。”
陆危楼接了一嘴:“毕竟连定金都转不出去。”
说完,又在方乾的笑声中,对李忘生说:“实在不行,李老弟反过来包养他吧。我看他切牛排切得挺好,也算有点长处。”
谢云流被他们气笑:“行了啊,一天天就会开玩笑。”
李忘生勉强地笑着,心里却惊涛骇浪翻涌,几乎想当场逃离这是非之地。
人生中第一次,感觉尊严被踩在地上,无情地碾压。
这也许就是生意人的厉害之处,句句是玩笑调侃,却每个字眼都能精准地刺痛人心。
“忘生弟弟啊,你是不知道。”方乾揶揄的声音传入耳内,“自从你们在一起,你师兄张口闭口都是你。”
“够了啊。”谢云流几乎局促地笑骂道,“别把我男朋友吓跑了。”
听到这三个字,李忘生心中的钝痛才稍稍缓解几分。
——可他还是叫他男朋友。
也许,他也像自己一样,只是打趣地提到了两人的关系,并没有明确地承认?
又或者,在这些成熟人士的眼中,包养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才能随意地玩笑?
这时,陆危楼展臂举杯:“来,相识不易,我敬你们一杯。”
李忘生心生抗拒,但犹犹豫豫,还是拿起果汁与他们碰了碰杯。
方乾温和的眉眼朝他望来:“忘生弟弟,这家店合不合你胃口?口味还能接受吗?”
李忘生忙点头一笑:“很不错。”
方乾像是松了口气:“那就好,今晚我选的餐厅,生怕你不满意。毕竟今天你才是主角。”
谢云流也含笑叉了块牛肉喂他,顺口夸奖方乾:“算你有眼光,确实不错。”
李忘生静静平复着心头翻涌的酸涩,扭头躲开了面前的牛肉,淡淡笑道:“我吃饱了,师兄。”
“好吧。”谢云流只好收回叉子,又玩笑道,“那你看看餐后甜点有什么想吃的?今天方乾请客,别跟他客气。”
陆危楼点头:“别跟他客气,他钻石王老五。”
——可是为什么,他们的举止,表情,言谈,都那么自然,一点都没有轻视或鄙夷……
他这么想着,心里就稍稍松落了些,猜测师兄应该是没有开诚布公地坦言他们之间的关系。
“真吃饱了?”谢云流微微侧过身,轻声问道。
“嗯。”李忘生轻轻点头,“我去个卫生间。”
他刚起身离席,就听身后谢云流说着“我陪他一起”,也站起身来。
陆危楼失笑:“要不要这么黏人啊U?”
方乾调侃他:“小情侣是一秒都舍不得分开啊。”
李忘生听到这句话,才终于安下些心。
既然他说小情侣,那可能师兄是真的没有说了。
谢云流快步走近他,悄悄握住他的手:“怎么了?突然就心事重重的。”
李忘生轻轻吐出一口气,摇头道:“没什么。”
洗手的时候,谢云流凑过来亲他脸颊,温柔地安抚:“他们大大咧咧的,平时就爱开玩笑,你别往心里去。”
李忘生垂着眼睫:“嗯,我知道了。”
谢云流还是不放心,捧着他的脸,让他直视自己:“他们知道我很喜欢你。如果你觉得被冒犯了,或者觉得他们说话不够尊重,就跟师兄讲,师兄去骂他们。”
即便是包养,师兄也还是这么温柔体贴,努力保护着他的自尊心。
李忘生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唇角扬起来,拢住他的手:“我也喜欢你。”
谢云流一愣,耳根瞬间涨红:“……你……”
李忘生无比认真地重复:“我也很喜欢你,师兄。”
“咳……我知道了。”谢云流清了下嗓子,嘴角的笑止都止不住,“既然这么喜欢,那晚上……?”
李忘生瞬间收手,转身快步离去:“不要。”
“就一次。”谢云流追上他步伐,信誓旦旦。
李忘生头也不回,掷地有声:“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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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1:1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考试周来得很快,紧张刺激的复习时间匆匆过去,眨眼就进入了考试倒计时。
熬过辛苦的考试时期,紧接着就是美好的寒假。
家里破产后,李忘生的母亲住回了父母处,一则省些支出,二则离医院近,方便照顾丈夫。
李忘生考试结束后,就开始断断续续地陪母亲采办过年的物资。
项目赶在年前收了尾,他和祁进虽然还是在校学生,对方Boss却很欣赏他们,希望他们还能承接项目后续的维护及调整。
两人跟对方说定了后续的计酬方式,靠自己的本事留下了这位算是长期的客户。
不仅如此,这客户不止自己在创业,还把自己的朋友也介绍过来,约定了年后合作开启另一个项目。
李忘生看着手机弹出的进账信息,长长舒了一口气。
比起疲累的大学生临时兼职,做线上项目得来的报酬显然不会因为年轻就遭到克扣,这份收入,可以当作这个副业的奠基石了。
毕竟最近几天年节的支出,就连为母亲买的新衣服,基本全是从这份钱里出的。
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信心,一种作为家中支柱的信心。
筹备完亲人那头的东西,就轮到了他跟谢云流的小家。
即便是租来的,可仔细想想,这个小家,竟然是他仅剩的,属于自己的家。
从无到有的布置,温馨的房间,柔软的被褥,整齐的书房……无一不写着,李忘生的名字。
——还有……谢云流的名字。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家。
虽然,这个家的得来,多少走了些特殊的渠道。
李忘生把新买的干果规规整整地收进柜子里,又起身去取了糖果,走到客厅茶几前。
谢云流是那种表面看不出来但实际很顾家的人,即便出差,也总会惦记给家里买点什么。
前段时间他去了东海,回来的时候,从机场买了两个鲸鱼造型的琉璃果盘,一个送给吕洞宾,一个带回了家里。
有光照射时,这个果盘会流溢蓝色的荧光,看起来还有点传说中人鱼鳞片的梦幻感,很得李忘生欢心。
为了跟果盘清浅的颜色相衬,李忘生就挑出包装纸晶莹剔透的糖果来,放进里边。
这种糖果已经出产很多年,是李忘生的心头好,不过能买到的地方不多。谢云流每次串门,都能趁李妈妈没注意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给他。
后来行迹暴露,李妈妈就严重怀疑,儿子蛀牙就是被老吕家那个坏蛋小哥哥喂出来的。
总之这小子好事没他,坏事都有他的锅。
想起小时候的事,李忘生就忽然又想到了什么,搁下手头的东西,起身去了次卧。
次卧平时没人睡,就渐渐被当成了书房,书柜里今天塞一点明天塞一点,房间看起来就没那么冷清了。
李忘生从下层柜子里找出一个有些古早的小木盒,盘膝坐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盒子。
一个被真空压制在中心的、枯黄的狗尾巴草编的指环,静静躺在正中央。
这还是自己高一的时候,谢云流周末到学校看他的时候编的。
那时重点班没有双休,周六也要上课。
中午放学时,谢云流就懒散地倚在他们班后门走廊的柱子前等他。
同学们一个一个出门,他就一个一个看过去,直到李忘生出现在视线里,才勾了勾嘴角,站直身体:“忘生。”
他身材修长,长得又好看,早就有女孩子小声好奇地嘀咕了,这一声出口,不知多少双八卦的眼睛暗暗移到了李忘生身上。
李忘生见到他,面上溢出掩不住的开心:“哥!你怎么来了?”
没错,那时候他们还没有齐齐成为吕洞宾的学生,还没有师兄这种称呼,李忘生有时候叫他云流哥,有时候叫他哥,还有时候生气了,就直呼他大名。
正午阳光晒得人暖融融的,直发困。谢云流抬手举起便当,笑得一派慵懒:“来慰劳高中学子。”
那是他亲手做的饭菜,李忘生现在还记得,当时两人一起坐在操场的台阶上,下边是挥洒汗水的热血篮球少年,上边是废寝忘食背诵课文的学长学姐。
他们就并排坐在中间,一人捧着一个便当盒,边吃边聊些有的没的。
明明两份饭的菜都一样,谢云流还是不停地给他夹东西过来,嫌他瘦了,叫他要好好吃饭。
李忘生的饭盒被他堆成一座小山,好不容易吃成凹地,谢云流已经吃完自己那份,揪了根边上的狗尾巴草摆弄。
李忘生问他:“你进来的时候,看到荣誉墙高考栏上的照片了吗?”
谢云流瞥了他一眼:“只顾着找你,没仔细看。怎么,有什么好东西吗?”
李忘生就边吃边笑:“第一排第一个就是你。下边还有好多人画小心心。”
“小心心?”谢云流好笑道,“搞什么花样。”
李忘生喝了口水:“校园男神啊。”
谢云流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我这么厉害啊。那你画了吗?”
李忘生一僵,忙又低下头专心吃饭:“我…我怎么可能画,那是不文明的行为。”
“好好好,你这个木头最文明了。”谢云流见他三两口吃完了,就抬手去接过空饭盒,“好吃吗?”
李忘生幸福点头:“好吃……”
两人沿着操场散步,谢云流在裤子口袋里掏了掏,扭头说:“伸手。”
李忘生就听话地伸出手,然后掌心里就多了几颗流光溢彩的糖果。
他满脸惊喜:“你买到了!”
这种糖果不知道哪里产的,近几年几乎在超市店铺里绝迹,李忘生很久都没有吃到过了。
谢云流的衬衫被风吹得乱飞,一双眼含笑望着他:“还要不要?”
李忘生满脸崇拜地抬头看他,就见他的手又从口袋里伸出来,忙抬手去接。
但这回被放入掌心的不是糖果,而是一个草编的指环。
甚至是狗尾巴草编的。
甚至还是刚刚随手在台阶边的缝隙里拔出来的狗尾巴草。
李忘生茫然地捏起那个毛茸茸、绿油油的指环,不解道:“给我这个干吗……”
谢云流压着嘴角,抬手把指环接过去,套进了他的中指根部:“好!宝可梦捕捉成功。”
李忘生满头问号地翻转几下手背:“啊?”
等他再抬头,谢云流早就走出去几步,头也不回地说:“升学栏第一排第一个已经被狗尾巴草捕获了,你要屏蔽下边那些丑心心,将来去当高考栏第一排第一个。”
李忘生动作轻柔地去捏起小木盒里的指环,可惜只是稍微一用力,里边茸茸的纤毛就碎散开来,变成了草屑。
“……”他赶紧松手,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损坏好像不大,这才松了口气,又合上小木盖,放回原处。
“……早知道就不拿出来了……”他有些心疼地喃喃。
但有件事,他一直没有告诉谢云流。
那就是……其实……
谢云流的照片下边,其实有一颗心心是他偷偷画的……
只是后来他真的成了高考栏第一排第一个的时候,荣耀墙已经重修,变成电子滚动屏,再也没人能去喜欢的人照片下画小心心了。
曾经的那个秘密,也就永远停留在了当年旧手机的相册里,除了他,谁都不知道,究竟哪颗小心心是出于他手。
正打算起身继续摆弄过年的东西,就听手机震动,是谢云流打来了电话。
李忘生接起来:“师兄?”
谢云流那边砰的一声,似乎是关车门的声音:“在干什么?方便到车库吗?”
李忘生忙说:“方便的,我正收拾东西呢。”
下楼一看,果然后备厢满满的东西。
两人一起拎着大包小包走进电梯间,李忘生好奇问:“又买什么了呀?”
谢云流把怀里的三个大箱子放进电梯:“也没买什么,大部分是朋友送的。”
进了门,李忘生就开始忙忙碌碌地解袋子开箱子,果然大多东西是各地特产。
谢云流新买的地垫也一起取了回来,蹲在玄关边铺边叮嘱:“那些特产分三份吧,你爸妈那边人多,多分点,老吕一份小的,我们两个少留一些就够了。”
李忘生应了一声,手上动作不停,却突然咂摸出些奇怪的感觉。
他仔细品了品,才反应过来,原来是一种称之为“伴侣”的感觉。
谢云流的这些话,就好像他们已经结婚了,年节将至,两口子一起商量给对方家里带些什么。
这么想着,心里忽然就觉得涨涨的,像气球灌满了水,沉甸甸地鼓起来,却仍晃悠悠地没有被撑爆。
他唇角不自觉地染上笑意,鼻腔中发出无声的轻笑。
“阿姨那边有什么需要的,你不方便买就喊我去。”谢云流洗了手,也走到客厅来,“或者你开车去也行。”
李忘生低声应了,以为他要来帮忙,抿着嘴提醒道:“那边是给吕叔叔装好的,剩下的就这些还没分了。”
谢云流哦了一声,边在他旁边单膝跪下,边说:“没车还是不方便,给你买辆车吧。”
李忘生惊吓道:“别,哪有不方便。”
就见谢云流笑得满眼都是温柔,从身后伸出手来,递过来一个哑光黑色的小盒子。
很简单的一个盒子,没有什么装饰,正中间印着金色的英文,看起来像是饰品。
李忘生茫然道:“给我的?”
谢云流点点头,笑道:“打开看看?”
李忘生抽了张湿纸巾,把手擦干净了才接过,有些紧张地掀开盖子。
一枚银白的戒指映入眼帘。
完整流畅的莫比乌斯环,一面光亮如丝绸,一面是星星点点的磨砂,内圈还刻了一根小小的狗尾巴草。
李忘生有些恍惚地取出来,看到内圈,顿时闷笑着叹了口气:“怎么又是狗尾巴草……”
谢云流也忍不住笑出声来,搂着他连亲几口:“不喜欢?这可是特别订制的。”
“谁特别定制狗尾巴草啊……”李忘生嘟囔着,却任他接过戒指,戴到自己的中指上。
一如那年,乖顺地任他为自己戴上那个绿绿的狗尾巴草指环。
他有些想问怎么只有一枚,难道不应该是一对吗?又忍着没敢问出口。
不过谢云流很快就用行动解答了这个疑问。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那一枚,也递给了李忘生。
李忘生捏着那枚戒指,咬了咬嘴唇。
谢云流笑着朝他伸出左手。
顿了顿,李忘生有些气鼓鼓地为他套上戒指:“你什么时候量了我的指围?”
可嘴角的弧度出卖了他,戒指一戴好,就被谢云流托起下巴,轻轻吻了下唇角。
他有些得意地耸耸肩:“量你指围还不容易?动不动就在浴缸里睡着,还不是随我摆弄。”
李忘生气愤道:“还不都是你……”
——动不动就把人折腾得奄奄一息。
“说起来,这就是方乾的品牌。”谢云流拿起盒子给他看,“这对戒指,也是他们首席设计师亲自操刀的。”
“采访一下,”李忘生假装手里攥着话筒,凑到谢云流嘴边,“谢先生是如何说服首席设计师在戒指内圈画一个狗尾巴草的?”
“她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吗?”谢云流亲了亲他的手指,“李先生好差的记性。”
李忘生忙缩回手去,往旁边挪了一步,继续忙忙碌碌归整地上的东西:“咳……”
“说起来,”谢云流摸摸下巴,“那次走的时候,我特意去买了一只红色的记号笔。”
李忘生默不作声地竖起了耳朵。
谢云流看着他泛红的耳尖,继续道:“然后把升学栏第一排第一个下边所有的心,全部覆盖掉了。”
“……”李忘生简直被无语到,“好幼稚……”
——明明他当时虽然吃醋,但也只是找了个角落,补上自己的小心心。
谢云流理直气壮:“你都戴上我送的戒指了,就是我的人了。谁的心也不能画你照片下边,只能我画。”
李忘生瞪着他:“……真霸道。草编的戒指也算戒指啊?”
“不算吗?”谢云流挑挑眉毛,“那是谁偷偷保存了好几年?”
李忘生不敢置信:“你、你怎么知道……”
谢云流撇撇嘴,坏笑道:“我知道的事多着呢。”
李忘生不想再理他,小声嘀咕:“那你还搞包养这套……”
“怎么,不能包养你?”谢云流展臂搂住他,咬住柔软的颊肉,“不能吗?是谁一开口就叫人包养的?”
李忘生被压得倒在地毯上,眼里含着泪花推他:“疼,疼……”
谢云流的手早就探进了松软的家居服里,松开师弟的脸蛋,又去咬人嘴巴:“别以为我不知道……卡里的钱一分没动…你这个小木头……”
凌乱一地的特产被晾在一边,沙发吱呀吱呀地响了很久,连沉重的茶几都被猛地弄出几声响动。
一场酣战后,谢云流抱着疲软无力的师弟迈进浴缸,边往人身上浇水,边流连地在光洁肩头印下轻吻。
李忘生累得昏昏欲睡,靠在他身上,迷迷糊糊地阖上眼。
谢云流柔声问:“为什么不用?卡里的钱本来就是给你的。”
李忘生在一片迷蒙间挣扎着开口:“……不想用……”
谢云流顿了顿,才又问:“为什么不想?我们从小都没计较过这些,你明明需要的。”
可怀中的呼吸逐渐均匀平稳,李忘生已经昏睡了过去。
谢云流叹了口气,拥紧怀里这个总是看不懂的木头,沉默地为他洗去身上痕迹。
如果不是今天查了一眼年底分红,他都忘了那张卡的事。
可看到一分钱没少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些郁闷。
虽然知道李忘生一向独立,也很有自己的主意,可他觉得两个人既然在一起了,就要同甘共苦……
不过,也许这个数额确实比较大,他一时不太情愿去动用……又或许他认为,毕竟还只是交往的关系,不想有这么大的金钱牵扯,也能说得通。
“……唉。”谢云流又叹了一声。
可他还是希望,李忘生能把他当做最亲近的人,能肆无忌惮地依靠他,不去考虑那么多。
“李木头。”他轻轻咬了口李忘生的耳朵,“我真是……活该欠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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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2: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章

时光飞逝,一眨眼,已经大年初三。
过年的这段时间,护工回了老家,李忘生就接过了陪护的任务,让母亲能多休息几天。
到了初五,为了挣点年节高薪的护工就又回到了长安,继续工作。
李忘生跟着母亲回了外公外婆家。按照习俗,今天要迎财神去污秽,因此几人分工合作,开始大扫除。
正拿着布子擦门框,谢云流的电话就来了。
他载着吕洞宾来拜访,两人手里提得满满当当,一进屋就占满了玄关。
李妈妈边找拖鞋边念叨:“来就来了拿这么多东西,别人意思意思就得了,你们爷俩恨不得把超市搬空。”
吕洞宾笑眯眯地调侃她:“你这几天可算休息好了?现在念叨起人来底气十足的。”
李妈妈就美滋滋地:“那可不,儿子放假我就得了几天闲。”
谢云流换好鞋先进了客厅,给一对老人拜过年,就去厨房找李忘生。
李忘生正在给他们切水果,余光瞥见他进来了,就轻笑着问:“饿了?”
谢云流瞅了眼门口,见没人过来,就凑近亲了亲自己男朋友:“本来不饿,看见你就饿了。”
“……”李忘生默了默,往他嘴里塞了瓣橙子,“听着怪怪的……”
“不怪。”谢云流很有眼力见地开始帮他装盘,“就是你想的意思。”
李忘生含笑剜了他一眼:“我就知道。”
他重新低头去削苹果,谢云流就捏了块颗草莓喂他:“好想你。”
李忘生低低应了声,又道:“这几天很忙吧,到处跑。”
谢云流又挑了颗红彤彤的草莓喂给他:“别提了,累得我听着老吕呼噜声都能不动如山。”
两人端着果盘一齐往出走,谢云流又忍不住问:“你今晚怎么睡?我记得没你房间吧。”
李忘生抿抿嘴:“母上安排好了,我睡客厅。”
“什么?”谢云流有些不能接受,“多难受啊。晚上回小区跟我一起住吧?”
“可你明天还要跟吕叔叔去拜访朋友,”李忘生朝他安抚地一笑,“我去了也不方便。”
两人走进客厅,才发现吕洞宾和李妈妈在阳台上聊什么,门关着,隔绝了两人的谈话声。
倒是两位老人都很是精神矍铄。谢云流刚坐下,李忘生的外婆就握住他的手:“小谢啊,越长越俊了。”
谢云流一时有些局促:“哪有,哪有,还是小李俊。”
李忘生忍俊不禁:“夸你就夸你,干吗非要拉上我。”
外公更热心:“小谢年纪也差不多了吧?谈朋友了吗?”
谢云流满脸窘困:“谈……嗯……小李谈了吗?”
他们在一起的事,还没有跟长辈提过,李忘生又是那个讳莫如深的态度,谢云流一时拿捏不好怎么回答,只好祸水东引。
李忘生吓得一震:“……又拉我下水!”
两位老人就哈哈笑起来。外婆安慰道:“别听那臭老头瞎着急,小谢这条件,出去还不是随便找。”
谢云流连连称是:“现在还是努力搞事业,事业先搞好,才能承担起家庭重任。”
“你又会说了。”吕洞宾二人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谈朋友又不一定非要结婚,顺其自然嘛。”
“我很顺其自然啊。”谢云流非常坦然,“这种事情急不得。”
李妈妈大吃一惊:“哎哟,万年急性子现在开始急不得了,真新鲜。”
谢云流忿忿:“小李你说句话呀!大过年的这么欺负我这良民。”
他从小就调皮捣蛋,李妈妈几乎算他的干妈了,从小惯着他,李忘生也配合着:“是呀,妈你怎么能这么欺负急性子良民。”
众人一阵笑,吕洞宾边吃水果边小声跟李妈妈八卦:“你知道前段时间,这小子突然跟我说要搬出去住,还给我激动了一下。”
李妈妈叉了块西瓜吃:“真谈了?没领回去给你看看?”
吕洞宾满脸嫌弃地摇摇头:“谈什么谈,跟你儿子一块儿住去了。”
李妈妈又是大吃一惊:“我儿子?”
说着转头看向李忘生,上下审视了几眼,又扭回头去:“实在不行把他俩凑一块儿算了。”
吕洞宾扁扁嘴,抓了把瓜子:“我们说有什么用啊,得人家两个能看对眼才行啊。”
“我看悬。”李妈妈又叉了块西瓜,恨铁不成钢地,“你瞅瞅李忘生那个呆样儿,我看他这方面少根筋。”
正聊着,就听谢云流说:“老吕,我们两个去超市买点东西。”
照惯例,晚上是要留下来一起吃饭的。谢云流一听两位老人讨论菜和饮料不知道够不够,忙主动揽下这活儿。
倒也不是不爱跟长辈待着,但小别胜新婚什么的,现在他脑子里就想跟师弟找个机会独处。
两人换好衣服出了门,楼道里空荡荡的,谢云流就悄悄握住师弟的手:“或者我送你回家,明早再把你送过来?”
李忘生哭笑不得:“你怎么还惦记这个,睡几晚沙发真的没什么。”
“沙发又不是床,睡起来肯定不舒服。”谢云流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意,“要不我把车留给你,明天我开老吕的车。”
李忘生被他缠得既高兴又无奈:“真的不用。”
说话间已经走到车旁,他正要打开副驾驶的门,就觉得握紧自己的手一扯,从后边拉住了他。
扭头去看谢云流,就见他两眼盛着水亮的光,低声道:“先到后座。”
李忘生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果然。车门一关,谢云流就扣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下微抿的双唇。
“张嘴。”他俯身压过来,抵着李忘生压上另一侧的车门。
李忘生听话地启唇,就被灼热的吻擒获了唇舌,尝到师兄久违的滋味。
比起当初纯洁的兄弟情谊,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短到不值一提。可假期分离这段更短的时间,却好像孕育出几千几万倍的煎熬,远超青梅竹马的那些年。
谢云流的吻强势到令他缺氧,他强硬地吮吸着李忘生的舌肉,又在脆弱的口腔里重重舔舐,所过之处皆刺激得李忘生浑身酥麻,脱水的鱼一样挣扎着推搡他。
可他推不开,因为谢云流牢牢地将他禁锢在身下,身躯卡在他的双腿之间,炙热的掌心牢牢握住他的腰身。
李忘生几乎要眩晕在这场窒息的吻里。
被放开的时候,他喘得像溺水得救一样,呼吸里甚至带着轻微的嘶声。
谢云流的吻还在持续往下,他堪称难耐地解开李忘生外套的衣扣,把手探进厚实的毛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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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内暖气吹拂,光着身子也没有感觉到冷。
李忘生被搂在怀里,双手抓着谢云流的衬衫,轻声抽噎。
所幸长安年节严寒,没什么事,大家都不爱出门乱晃。
谢云流温存地吻着他发顶,轻拍怀中光裸的肩头:“不哭了,乖啊。”
李忘生仍缩在他怀里,细细地吸着鼻子。
他这个模样,就让谢云流心里生出无限的怜惜,温柔道:“没人发现,真的,不怕。”
李忘生又默默流了会儿泪,才带着鼻音问:“几点了……”
谢云流从乱七八糟的衣物中翻出手机:“嘶——快七点了!”
李忘生一愣,急忙道:“快、快穿衣服!”
他们出门时六点出头,这么一次就搞了半个多小时,家里肯定奇怪得很。
果不其然,等他快速穿戴整齐,一看自己的手机,未接来电三通,全都来自妈妈。
“我错了。”谢云流边开出停车位,边先发制人,“宝贝别骂我。”
“你不该骂吗?”李忘生红着鼻尖瞪他一眼,“就不能快点吗?”
“这,”谢云流一时语噎,“这……这我怎么快啊?”
李忘生揉了揉肿痛的眼睛:“……烦人。”
谢云流长叹一口气:“明明舒服成那个样子……”
李忘生瞬间满脸通红:“你、你……”
“我怎么了?”谢云流瞥了他一眼,“戳中某人的点,要变身河豚了?”
“你、你!”李忘生气呼呼地骂,“你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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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章

在外公外婆家睡了几天沙发,李忘生终于腰酸背痛地回到了自己跟谢云流的小家。
他手里拎着楼下菜店买的蔬菜佐料,打算晚上随便吃点应付过去,好好睡一觉。
冰箱门上还贴着节前的便签,有谢云流字迹潇洒的“金银花性寒不要多放”和“每天五个红枣不许忘记(右边抽屉)”,还有他自己整整齐齐标注的储藏物保质期跟“冰淇淋一天最多吃一个(今日剩余6个)——0206”,压在谢云流出差带回来的Q版水果系列冰箱贴下。
他嘴角带着笑取下那张储藏物保质期的便签,更换成最新的日期,重新贴上去。
谢云流不在的时候,他做的饭就很清淡,锅里炖着白萝卜汤,自己先去冲澡。
初五那天,吕洞宾跟妈妈在阳台上说的话,后来晚上睡觉时,妈妈跟他一人躺在沙发一头唠家常,透露了些。
当年家里还富裕时,李妈妈做过许多善事,其中最大的一桩,就是在资助一个贫苦出生的孩子上学时,对这孩子身世有点疑惑,顺嘴跟相伴到访的媒体人提到了几句。
她这一提,就引发了场轩然大波,原来这小孩是被拐卖的,亲生父母找了十几年都没能找到,借着这股东风,终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孩子。
当时那对父母带着谢礼到他们家拜访,李妈妈只收了一盒葡萄,其他全退了回去。
到了后来家里破产,当初结交的朋友大多避不相见生怕沾上他们,反倒是这家人,三番五次想帮忙,都被李妈妈谢绝了。
那天吕洞宾聊的也是这件事,那对夫妻家里是开工厂的,虽然不及李家富裕,但感念着李妈妈的恩德,托吕洞宾来说情。
当时,李忘生在毛毯下边揉着腰边问:“那妈妈,你接受了吗?”
李妈妈跟他头对着头,叹了口气:“接受了。”
李忘生就沉默下来。
他知道妈妈的性格是施恩不图报的,但现实倾颓也确实沉重,接受别人的好意,总比要她去借钱好受些。
不过李妈妈倒是很想得开,反倒来宽慰他:“你还是小孩子,好好读你的书,大人的事你少操心。”
李忘生在黑暗中怔怔地说:“不能让你一个人辛苦。”
李妈妈就很欣慰地笑了:“傻孩子,你已经做了很多了。听妈妈的,不要做那些兼职了,意义不大。好好读书,多跟着吕叔叔和流流学习。”
她说完又翻了个身,小声道:“你知道那对叔叔阿姨给了多少吗?他们凑了三十万!这种心意,真是少见了……”
李忘生一惊:“这么多……”
李妈妈摸索着揉他脑袋:“不过妈妈也说好了,这些算借的,以后一定还。但是你看,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我还以为老天不开眼呢。”
李忘生心里就有些感慨:“可还是差好多。妈妈,我们不会要还一辈子钱吧。”
李妈妈心态非常积极:“妈妈的存款也还没用完啊,我们每个月还几万,我想想啊……也就几十年吧。”
“……”李忘生沉默,“几十年……也就?”
安静的客厅里传来李妈妈的笑声:“总之,在你工作之前不用操心这些。而且话又说回来了,我儿子这么优秀,以后肯定有出息,我一点都不发愁。”
李忘生有些迟疑:“但是我不大想做生意……可能…我比较想做个老师……教授什么的。这样的话,就赚不到那么多钱……”
在他心里,出去社交和应酬还是很消耗能量的,如果他真像爸爸当初那样,恐怕日子要煎熬死。
他偷偷想过,如果以后自己也能留校任教的话,副业倒是可以做一做,当成一种社交调剂和额外的收入。
比起鱼龙混杂的社会,还是学校里更让他觉得简单和舒服。
不过这也是有谢云流金玉在前做参考,真到后边,谁也说不准。
李妈妈很开心:“那更好啊,教书育人,跟着你吕叔混。”
李忘生听着她傻乐,又不由有些钦佩道:“吕叔叔真的很厉害,他当时一手创办起纯阳大学,少不了跟别人打交道……”
“说起这个,”李妈妈突然兴奋起来,忙掩饰地咳了一声,“你流流哥,你觉得怎么样?”
“他呀……”提起他来,李忘生就止不住地扬起嘴角,也翻了个身,不过腰身传来的酸痛,让他心里的崇拜又被小小的嗔怪超过了些,“……也很厉害啊。”
“啧,不是问你这个。”李妈妈探手拧拧他耳朵,“我是说,你觉得你流流哥怎么样。”
“……”李忘生当然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挺好的……”
李妈妈就吃吃笑了两声:“是吧~你俩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的,我跟你吕叔叔也都觉得……”
“啊,已经快一点了!快睡吧妈妈,”李忘生忙拿过手机看了眼,打断道,“明天还要早点去看爸爸。”
“好好好~真是不开窍……”李妈妈小声嘟嘟囔囔。
深夜里仓促画下句点的谈话,至今还盘桓在脑海中。
如果妈妈知道了他们……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根本无法接受。
在长辈们的眼里,自然是好好谈恋爱,再顺其自然结婚,才是正常的流程。
而不是从不平等的包养开始。
但他还想再等等……等谢云流从对身体的渴求,渐渐转移到精神上。
师兄很好,从小就很好……他很喜欢师兄,很想能跟师兄有一个好结果。
谢云流回来的时候,一进门就闻到萝卜汤的香气。
他边解围巾边道:“好香啊。萝卜汤?”
李忘生放下筷子走到玄关,帮着他脱下大衣:“鼻子好尖啊。不过你不是说要晚些才回来吗?吃过了吗?”
谢云流揽过他的后颈,先吻上被热汤滋润得十分红润的唇瓣:“吃过了……尝着味道不错,还有吗?”
李忘生接过他手里的围巾,指尖摩挲着尾部绣的字母:“有的。”
自从平安夜送了这条围巾给他,只要能搭配的衣服,他都一定要围在脖子上,惹得李忘生好笑。
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李忘生边挂起来,边暗暗想。
尾部绣的XYL三个字母,X和L是红色的,只有中间的Y是黑色。
如果不细看……就像只有XL两个字母一样。
XL……谢李……谢云流,和李忘生。
他微微抿着唇,笑得隐晦又满足。
两人一起喝完了热乎乎的白萝卜汤,谢云流就叫着累,要去好好洗个澡。
他的手机放在餐桌上忘了拿,浴室水声刚起,就有电话打了过来。
李忘生拿着手机喊他:“师兄,有电话。”
谢云流模糊的声音隔着门传出:“谁打的?”
李忘生看了眼来电显示:“拓跋思南。”
谢云流就哦了一声:“那你接吧,问他有什么事。”
拓跋思南是他们以前去扬州玩的时候,偶然结识的一个小年轻,比李忘生年纪还小一点,倒是跟谢云流很聊得来,这些年一直保持着联系。
李忘生接起电话,对面一听是他的声音,嚣张的口吻就温文起来:“谢老G——咳,老李啊。”
“嗯,我帮他接电话。有什么事呀?”李忘生忍着笑道。
拓跋思南就说:“他托我选的车,我发他微信了,半天没回消息,就打个电话提一嘴。”
“车?”李忘生有些奇怪,“好的,我会告诉他的。”
正欲道别,接听拓跋思南鬼鬼祟祟地又开口:“哎,老李,八卦一下。”
“你说。”李忘生更奇怪了。
“呃……就,谢老狗真包养你了?”拓跋思南问完又慌忙解释,“我先摆出立场啊,你们这种我不歧视的。”
“……”李忘生沉默。
谢云流,到底,跟多少人,说了这件事!?
李忘生忍着心里的难堪,反问道:“你们……怎么……”
“我发誓我真没乱说啊。”拓跋思南非常诚恳,“知道的也就老陆方乾还有我,我还是方乾开玩笑才知道的,我们有个小群嘛。”
“……”李忘生暗暗松了口气,“他……他是怎么跟你们说的?”
拓跋思南犹豫了一下:“他没跟我说啊……就前段时间他群里艾特我,叫我帮忙给你挑款车。”
他停了停,见李忘生没反应,就继续道:“方乾就问他:送你Sweet Baby新年礼物啊?我当时还以为他开玩笑呢,没想到谢老狗真承认了。”
“我这不是好奇吗,就多问了几句。”拓跋思南有些小心翼翼地,“你别生气啊,我没有恶意,就纯好奇,而且我绝对尊重你们啊,现在玩什么潮流的都有,俩人过得好就行。”
“……所以,”李忘生的声音不自觉地冷淡下来,“他从头到尾,没有否认过你们的说法,对吗?”
“……呃,对……不过……”
拓跋思南还想解释,就听李忘生叹了口气,疲惫道:“我知道了,没事的。车的事,我会跟他说的。辛苦你了,再见。”
电话被匆忙挂断,急促的忙音响在耳边。
李忘生抑制不住心底涌上的烦躁,握着谢云流的手机,慢慢踱进厨房。
水槽里还有洗了一半的餐具,他却坐在餐桌前,呆呆地看着手机的主界面。
是之前一起旅游去过的沙滩。
谢云流做什么都很好,拍照也很厉害,他的旅游照片,回来之后被其余六个人疯狂盗图,广受好评。
那天他们五点就去了海边,并排躺在空旷的沙滩上,任清爽的海风吹过赤足。
翻卷的浪花轻缓地拍打海岸,白色泡沫吻上脚心,痒痒的,凉凉的。
他躺在谢云流身边,心里却暖烘烘的,只觉得满满都是欢喜。
跟喜欢的人看日出,是很多年轻情侣必做的事之一。
那时他们还没有发展到现在的局面,忐忑的心意被压在胸腔里,随着心脏的跳动,一次次挤压出隐秘的期待。
黑暗中,一抹浅金钻出海平面。
紧跟着,就是无数束温柔又灿烂的金色光线随之而来,照进眼底。
其他人都欢欣鼓舞地去录像,去找角度拍照,原地只剩了他们两个,稳如泰山地躺着。
也许是日出的场景太过美好,他只觉得谢云流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缥缈又轻盈:“真美……”
李忘生忍不住扭头去看他,正好对上他也望过来的双眼。
暖金的阳光下,他的黑眸看起来清浅温柔,好像满眼都是自己。
后来,他们单独沿着岸边散步的时候,谢云流拍下了这张照片。
这张照片,也是他唯一没有分享给别人的照片。
李忘生怔怔地看着图片下方,沙滩上清晰的四个脚印,心里不知是苦是甜。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退让,是不是做错了。
是不是,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走这条路?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中间选择。
难道真的有人能做到,身体跟感情分离吗?
我不行……他双眼湿润。我……我做不到……
屏幕上方突然弹出拓跋思南新的信息,他鬼使神差地点了进去。
拓跋思南:[图片]×3
拓跋思南:[图片]×5
拓跋思南:[图片]×4
拓跋思南:老谢,我思来想去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你对象电话里好像不太开心。我怀疑是我说错话了,你赶紧哄哄……(别打我
手指轻轻下滑,拖出更多历史信息。
谢云流:选好了必有重谢
拓跋思南:品牌普通点的要不要?性价比高的那种
谢云流:不要,就要好的
拓跋思南:这么重视?你小子,不愧是能当金主的男人
谢云流:[叉腰笑]
谢云流:自己的宝贝自己宠
拓跋思南:我吐了家人们
拓跋思南:你以为你在跟谁秀恩爱,你在跟我承受万年单身诅咒的拓跋哥秀!
谢云流:别酸了,不行你也包养一个,包你蜜里调油
拓跋思南: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踏马又在秀[给老子死]
谢云流:哼
谢云流:你根本不懂其中的好处,没用的东西
拓跋思南:谢老狗!!我跟你拼了!!!
……
纤长的手指微微发着抖,退出拓跋思南的对话界面,点进了沉寂了好几天的、名为“李唐F4”的群里。
这个群李忘生略有耳闻,因为除了拓跋思南,谢云流跟其他两位朋友都是因李唐集团而结识的。后来拓跋思南也跟着一起加入,才有了这个群。
除去李唐集团那个跟谢云流关系匪浅的小公子,他们三个可以说是他最亲密的朋友了。
他抬眼看了看时间,估摸着谢云流应该快要洗好了,草草地开始往上翻。
虽然很不道德,很不礼貌,甚至可以说非常不尊重人。
但他实在想看看,跟朋友相处时的谢云流,他口中的自己,究竟是怎样一个存在。
——“你没看错,真相只有一个~现在的年轻人玩得花得很呐~”
——“啊?李忘生当你Sweet Baby?我真没眼花?”
——“又送小甜心东西啊?太称职了谢Daddy”
——“瞧瞧这小心思,这红得刺眼的两个字母,唉……啥时候我家小罗也整点这花样啊”
——“金主当得爽吗谢老弟?”
——“这你家小情人送的?这小花花……啧啧~”
——“要♂♂的学习资料干什么,跟你金屋藏娇那位玩啊?”
——“手拿把捏了兄弟,这么主动还不明白吗”
——“不喜欢还玩包养这套?别瞎几儿想了,他喜欢得不得了”
……
快速翻阅的过程中,那些尖锐的字眼一个一个出现在面前。
他的心几乎是一寸,一寸,地冷了下来。
沉默地退出群聊,他重新点进拓跋思南的聊天界面,才锁了屏,起身去洗碗。
谢云流很快就洗好了澡,擦着头发过来找他:“还没洗完啊。”
李忘生闷闷嗯了一声,才说:“拓跋思南选的车发给你了,我不小心点进了聊天界面。”
谢云流就凑上来亲了口他侧颈,很坦然地说:“有什么不小心的,随便翻。”
他转身拿起手机看,盯着那几款车的图片划来划去:“那你看了吗?”
李忘生摇摇头:“没有。”
谢云流自身后搂住他,下巴抵在他发顶上:“行,那一会儿回房间再好好看。”
“师兄。”李忘生背对着他,涩然一笑,“我不要车。”
“为什么?”谢云流亲亲他发顶,“有车还是方便些的,你开去医院或者找阿姨,只要不到一小时。”
李忘生默了默,低声道:“我可以坐地铁,不是非要开车才行。”
谢云流无奈地反驳:“坐地铁要转两趟,还要换乘公交,你不累我都替你累。”
“我不累。”李忘生稍稍挣出他的怀抱,矮身去放餐具,“…真的不累。”
“……好吧,那就再看看。”谢云流终于投降,片刻后却突然一声惊呼。
“我买的水果忘在车上了。”他边说边转身往出走,“我去取。”
他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湿着,出门很容易感冒。
虽然想到了这些,但李忘生没有拦他。
他静静拿起自己的手机,拨通祁进的电话。
心里很难过。
太难过。
满溢出来的难过。
他受不了了。他想要找一个人,倾诉,或者发泄,无论怎样都好,他受不了了。
“喂?”祁进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忘生?”
“阿进。”他终于憋不住泪水,哽咽着小声开口,“你有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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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2: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章

本来是想找朋友寻求慰藉,结果下楼接祁进的时候,对方比他还先红了眼圈。
先前通话的时候,李忘生只来得及问他一句有没有空,对面就猛一吸鼻子,问能不能来找他。
李忘生也没敢再问什么,先勉强压下了自己的心事,说我先问问师兄。
挂了电话,就正巧谢云流冻得哆哆嗦嗦地取了水果回来。他对此倒是没什么抗拒的感觉,甚至还说可以让祁进睡次卧。
结果就是祁进坐在次卧床上,对着李忘生抽抽搭搭。
原来他跟姬别情吵了架,至于原因……粗略听来就是姬别情过年都临时被喊去出任务,祁进一个人从放假就忙前忙后打扫卫生收拾家里准备东西,结果到今天为止他只回了两次家而已,就好像那是祁进一个人的家,他只是偶尔来住住。
“那是家又不是酒店,回来倒头就睡!到现在!连句新年快乐!都没跟我说过!”祁进边气愤地骂着,边用手背擦掉颊上不争气的泪水。
他的长相有些锋利的俊美,性格又比较傲娇强势,于睿一锤定音他是女王受,大家一致深以为然,包括李忘生。眼下眼尾红红的,向来凌厉的双眼都变得脆弱了许多,瞧得李忘生心里也跟着生出些同仇敌忾。
不过心疼归心疼,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的主要思想还是要坚持的。他斟酌着宽慰道:“他的职业性质你也知道的,有时候是要你受委屈。”
“我知道啊……”祁进的神色就多了几分憋闷,“所以我很少说他什么……但是……其实,还有一件事,我从来没跟你提过……”
“什么事?”李忘生轻轻拍着他的背,“不急,慢慢说。”
“你知道我的身世,奶奶去世之后,我就一个亲人都没有了。”祁进把下半张脸缩进臂弯里,声音闷闷的。
“所以,我一直都很想要一个家。”他的视线落在远处,有些涣散,“他也说了,要给我一个家。”
李忘生点点头,就听他又解释道:“不是我要的,是他自己说的。”
李忘生就笑了:“我知道。你不是会跟别人要求这些的人。”
祁进扁扁嘴:“他许诺了,我就放在心里了,一直期待这个新的家,和新的亲人。”
“难道……”李忘生沉默一会儿,试探着开口,“他不想跟你结婚了?”
“……比这个还严重。”祁进吸了吸鼻子,语气中牵出满满的伤心,“他的工作……比较特殊,上边审核了我的资料……”
见他犹犹豫豫,李忘生接口道:“是资料有问题?”
祁进怔怔地落下泪来:“……不满足跟他结婚的要求……”
李忘生一愣,一时说不出话来。
早就知道姬别情身份特殊,却没想到连结婚都有这么严格的审核环节。
“姬大哥……”李忘生有些艰难地开口,“……也没有办法吗?”
祁进小幅度地摇摇头,眼里盛着绝望:“没有办法。”
结婚这种事,因人而异。在李忘生看来,遇到想要相伴一生的人,结不结婚都可以。但他清楚,对于祁进来说,有一个家人就像有了底气,不用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可以很自信地确定自己也有不离不弃的人相伴左右。
多一个结婚证,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张纸,但从此有了法律保护当做靠山,他可以高傲地扬起头颅,告诉这个世界,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放假之后,我回了一趟老家。”祁进小声道,“老房子倒了,木头被别人捡走拿去烧炉子,连奶奶的柜子也被劈开了,我只捡到上边生锈的锁。”
李忘生听着心里不好受,轻轻拥住他的背。
这个凡事总能独当一面的男孩,此刻却缩成一团,默默流着泪。
“以前每年除夕,奶奶都会打开柜子,然后从最角落掏出给我留的零食。”祁进絮絮地念叨,眼中新蓄的泪水摇摇欲坠,“回回都有过期的,也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
“忘生,我真的很想她……”祁进靠在他肩上,“想她能活着……”
“我不想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我真的,不想一个人……”
李忘生拥着他,眼眶也泛上水光。
生老病死,爱恨别离,都是人生的必修课。
他想,在那个寒冷的夜晚,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弯腰抱起啼哭的婴孩——就在那一刻,已经注定了之后的悲剧。
“阿进,”他轻抚着祁进一颤一颤的肩膀,“但奶奶也说了,小进很坚强,即使她不在,你也会一直前进。”
哪怕在孤独的世间踽踽独行,带着亲人的祝福,也总不会太过孤寂。
祁进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叫祁进啊。”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认识姬别情该多好。”
“我就那么读着书,然后奶奶走了,我继续读着书,将来找个工作,再然后……也许结婚,也许孤独终老……”
“跟普通人结婚,总不会被以什么身世不详之类的理由打回来吧。”他苦中作乐地笑了声,“退一万步来讲,就算孤独终老了,没跟这狗东西谈过,也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过了。”
李忘生也跟着无奈地笑了一下:“傻子。”
“所以今天吵架,我跟他提分手了。”祁进一双眼睛湿湿润润,扭头对上他视线,“长痛不如短痛,我就是想要那一张纸,就是追求那一点点安全感。”
李忘生叹了口气:“也许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绝对永恒的东西……有的人结了婚也会离婚,连骨肉至亲也有反目成仇的,但是阿进……”
他凝视着对方的双眼:“吃人的社会也能创作出梁祝,如果两颗心能在磋磨里依旧不变,那算不算另一种形式的永恒?”
祁进的不安是刻在骨子里的,被抛弃过一次的人,想要牢牢绑住自己的救赎,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在日复一日的痛苦和煎熬里,不相信善变的人心,只相信缔结婚姻所带来的安全感,这无可厚非。
可李忘生还是希望他明白,能够约束一颗心的,只有这颗心自己。
即便没有婚姻关系,他们还是甜甜蜜蜜地过了那么多个日子,春夏秋冬更迭,每个季节都刻入记忆的骨髓里。
这些记忆,真的是放手以后,能够轻易忘记的吗?
他一直觉得自己委曲求全,为了喜欢的人,放下尊严去接受了一段不平等的关系。
可这些其实都是他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他胁迫他,全都从心而发。
所以,他不能怪罪任何人,不能怪罪谢云流,也不能怪罪谢云流的朋友。
但比起现在这种摇摇欲坠的关系,如果要他亲眼看着谢云流跟别人交往、结婚、生子……那他宁愿就这么错下去。
“其实,我说的包养,也是真的包养。”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话,“我不想错过师兄,所以哪怕是包养,我也……我也答应了。”
祁进一双眼顿时大睁:“你、你说什么?”
——终于说出来了。
……他还是说出了真相。
李忘生颓然一笑:“我家里破产,要还一屁股债。”
“所以?”祁进还有些接受不能,“你、你是为了还债?”
李忘生摇摇头:“我喜欢他。”
“他看起来也很喜欢你啊?”祁进一脸懵,“怎么就发展成真包养了?”
“……”李忘生默了默,“从一开始就是包养。他问我愿不愿意,我答应了。”
“他不喜欢你?”祁进的眉头不解地高高蹙着,“怎么可能呢?”
“也许是有好感的吧。”李忘生迟疑道,“没有好感,怎么会想跟别人……做那种事呢。”
“……但也只是想做那种事吧。”他又有些释然地耸耸肩,“连跟朋友聊天,也都是满嘴包养、金主什么的。”
“喜欢一个人,怎么舍得这么说……”说着说着,祁进的声音就小了下去,像是怕伤到他的心,“所以你今天给我打电话,不是想我了,而是想跟我倾诉一下?”
“……嗯……”李忘生抿抿嘴,“我偷偷翻了他跟别人的聊天记录,有些伤心。”
“从现在开始,他不再是我的男神了!”祁进生气地叉腰,“我讨厌他!”
“你、你不要讨厌他。”李忘生忙道,“他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
“……哼!”祁进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似乎有理,但还是很生气,“那也还是讨厌!好好的恋爱不谈,玩什么包养!”
李忘生往后倒在床上:“但是我今天,真的想放弃了……”
祁进也跟着他躺倒,两人一起看着天花板:“我还是想不通。青梅竹马这种设定,怎么就能歪到这条路上呢?”
“也许……”李忘生两眼放空,“他不想跟我结婚吧……我们的长辈感情很深厚,如果我们分手了……确实会很尴尬……”
“……这理由……勉强算说得过去……”祁进撇了撇嘴,“那你要是跟他分手,就还不起债了吗?”
“也不是……其实家里一直没想叫我还的,是我自己想分担。”李忘生微哂,“说起来,吕教授也给我爸妈转了一笔钱,帮忙还债。”
“他这么仗义,你俩要是谈恋爱还分手了,那老一辈面上确实也挂不住。”祁进同意道,“我又有点摇摆了…我觉得我男神也不算太渣了,甚至还有可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而且你这个人吧,又喜欢遇事硬撑,这方式也算直接,给你塞钱也理直气壮。”
“……”李忘生哭笑不得,“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祁进振振有词:“当然站在你这边!话说回来,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李忘生沉默了会儿,才又开口道:“我有些想放弃。”
“别啊。”祁进连忙开劝,“你想想,虽然说着不好听,但他是不是确实对你很好、也确实给你钱了?如果他真的只是想帮你分担才想出这个馊主意,那你放弃了岂不才是真的错过?”
李忘生没有说话。
祁进继续道:“大不了,你就坦坦荡荡地当个小金丝雀。总比分道扬镳的好吧?”
“那你也大不了继续跟姬大哥交往,总比分道扬镳的好吧?”李忘生默默反问。
“……这不一样!”祁进炸毛,“你先别管我,现在我们在说你的事!”
“你怎么双标。”李忘生指责道。
“我就要!你不许说我!”祁进继续炸毛,“而且这么好的金主上哪里找啊?家世清清白白,人也清清白白,对你出手大方,那方面还——”
李忘生面红耳赤地伸手捂住他的嘴:“你怎么什么都敢说……”
祁进毛毛躁躁地推开他,皱着眉头嘟囔:“好嘛,不是求我分享好东西的时候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小声斗着嘴,话题又不知道歪去了哪里。
但被他这么一开解,李忘生倒真的有些想开了。
既然已经接受这样的关系,那么一直纠结也没有意义,不如敞开胸怀去接受。
至于能不能等到师兄真正喜欢上、甚至接受自己的那一天,就顺其自然……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结局是好是坏,总要试过才知道。
……总比放手来得舒心些。
原来很喜欢一个人的话,只要得到过,就真的很难再放开。他有些苦涩地想着。
比起自己,旁边这个突然开始空中蹬自行车的人反而更惨些。
他从来没想过,比一厢情愿更令人难过的,原来是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
“今晚就住下吧?”李忘生跟着他一起空中蹬自行车,“你走的时候告诉姬大哥了吗?”
“没。吵完架他就急着去出任务了。”祁进满不在乎地说,“呵,好牛的人,过年都忙得不行呢~真是国家栋梁~”
“……”李忘生咽咽唾沫,被他的阴阳怪气瘆得抖了抖,起身道,“那我去给你准备换洗衣服。介意穿我的睡衣吗?”
“当然不介意。内裤是新的就行。”祁进歪头揶揄一笑,“等会儿洗澡时候,让你祁哥发掘一下浴室有没有什么邪恶的东西。”
“祁哥?”李忘生边开门边横他一眼,“要是被凤鸣听到了,不得回敬一句臭弟弟——”
他刚拉开门,就对上谢云流的脸。
没想到谢云流刚站定在门口,正要抬手敲门。
李忘生后退了一步:“……师兄。”
“我来给你们送水果。”谢云流手里端着个自带沥水层的草莓水果盆,里边满满当当地摆着洗干净的水果。
祁进一个猛子坐起来,本能地想赞美一下男神,又想起了他干的事,只好有些憋屈地开口:“谢…谢谢师兄。”
跟朋友互相袒露过心事后,李忘生的心情就被治愈了很多,再看着谢云流,也不那么难过了。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谢云流搂着他,经过了一番斟酌,才谨慎地问道:“忘生,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李忘生抱着手机看电子书:“没什么事。”
“……”谢云流顿了顿,再开口时更谨慎了,“祁进跟他家里那位闹矛盾了?”
“嗯。”李忘生淡淡道。
“宝贝。”谢云流收了收臂弯,“你有点冷漠。”
“……”听着他讨好意味明显的撒娇,李忘生就有些心软,“吵架闹分手,我哄了会儿。”
“不对。”谢云流警惕地盯着他,“你的状态也很不对。”
李忘生被他搅得有些看不进去,干脆锁屏背对他躺下:“今天有些累。”
被残忍冷落的谢云流茫然又伤心地贴着他搂上来:“你变了。我们才在一起几个月,你就冷暴力我。”
“……”李忘生被他逗得禁不住想笑,抿紧了嘴压下唇边弧度,“那金主大人,想要我怎么做?”
“你就是生气了。”谢云流掰着他的肩,把他放平在床上,唇角委屈地耷拉着,“是因为我想给你买车吗?”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我不买就是了。”他退让道,“但你师兄是个玻璃心,受不了男朋友冷落……”
李忘生望着他失落的眉眼,一颗心早就被这示弱的几句话拿捏得酥酥软软,一时欲言又止。
对上这个人,他就好像永远都没什么脾气。
“……唉……”他轻叹一声,决定放过彼此,“你才变了。以前都自称酷盖。”
听他语气轻松起来,话里都开始调侃自己了,谢云流就舒了口气,俯身亲亲他眼角眉梢:“跟老婆酷什么酷。”
“……”李忘生听得耳根发红,“你……烦人。”
谢云流放心地躺下,半抱着把他揉吧揉吧搂进怀里:“我今天晚上很伤心。”
“嗯?”李忘生被勒得呼吸不稳,只好抬手抵着他的胸膛,拉开些距离。
“我送你的发箍,你给祁进用了。”谢云流委屈巴巴地。
“……”他嗓音低低软软的,李忘生就生出些愧疚,“知道了……以后给他们用我自己买的。”
“以后也不能冷暴力我。”谢云流补充。
“……”李忘生合上眼,“嗯,不冷暴力你。”
“我取水果冷得都要感冒了,你也没关心关心。”谢云流继续控诉。
“……”
“洗了那么久水果,你也没想着给我吃一口,全跟祁进分着吃了。”
“……师兄。”李忘生忍无可忍,“再说下去的话,我真的要冷暴力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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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43: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七章

日月轮转,眨眼间,初入大学的青涩少男少女,都已成为新生的学长学姐。
又是一个春天,又是一年春季高校篮球赛,依旧在长安举办。
去年的比赛中,作为志愿者的于睿又见到了当年旅行时结识的男孩子——西域民族大学的卡卢比,今年已经是他们交往的一周年。
“时间过得真快啊。”上官博玉吸了口果汁,感慨道。
“头发越来越少了。”卓凤鸣瘫在沙发上。
一周年纪念日当然要大办。卡卢比订了一周年的蛋糕,掀起盖子的时候众人一片沉默。
好华丽。好亮眼。甚至连放蛋糕的小纸盘都印着精致的花纹,并且有着波浪形的花边。
不愧是西域男孩。
姗姗来迟的李忘生跟谢云流匆忙入座,一人接过一块挂满花边的超精致民族特色蛋糕傻眼。
“没想到造型这么夸张,吃起来还不错。”谢云流边吃边感叹,“给你颗草莓。”
李忘生张嘴叼住:“葡萄干真的好甜。”
“因为是从老家带来的,我拜托蛋糕师撒在上面。”卡卢比嚼着蛋糕,“喜欢的话,我下次给你们寄一些过来。”
“好兄弟。”卓凤鸣吃得鼻尖都沾了奶油,“一眨眼都一周年了,时间过得真快。”
“是啊。”于睿感慨,“感觉拉了进度条一样,一共也没见几回,就一周年了。”
“7回。”卡卢比边给她添果汁边补充,“明年我会更努力的。”
于睿嗔怪地推了他一下:“我可没那意思。再说了,跑来跑去你不累啊?”
“是啊,大老远的。”上官博玉表示肯定。
“我看过一句话,视频和电话都不如就在身边。”卡卢比认真地看着于睿,“我会多来你身边陪伴的。”
眼见两人含情脉脉的,众人就又忍不住开始起哄,调侃毕业就结婚,叫于睿穿大花裙子拍照给大家看,闹得于睿满脸通红。
正热闹着,谢云流电话突然响了,忙对李忘生小声道:“重茂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
李忘生点头应了,目送他起身离席,过了会儿又拧着眉毛回来,奇怪道:“怎么了?”
谢云流表情凝重:“他家里出了点事,我去看一眼。”
说着跟众人告别,临走前又叮嘱李忘生如果喝酒了就给他打电话。
他这么一走,一直到了十点多才回家。
李忘生靠在床头昏昏欲睡,听着他在客厅打电话的声音。
谢云流开门进来的时候,小心翼翼地生怕吵醒人,没想到一抬眼就对上他的双眼:“你还没睡啊。”
李忘生撑着身子又坐起来一些:“给你发消息没回,怕有什么事。”
谢云流就有些疲惫地笑了笑:“快睡吧,别强撑了。我去冲个澡。”
见他神色蔫蔫的,李忘生就更担心了:“是有什么突发事件吗?忙到这么晚。”
谢云流顿了顿, 叹了口气:“重茂他妈妈跟姐姐出车祸了。”
李忘生一怔,许久才找回声音:“……还好吗?”
谢云流摇摇头:“他妈妈当场没了,我去的时候他姐还在抢救,现在已经进ICU了。”
李忘生爬起来,朝他膝行几步过去,安抚地抱抱他:“吉人自有天相。”
对于李重茂这个人,李忘生了解不多,大部分都是谢云流跟他讲的。
作为李唐集团的小公子,李重茂从小就被母亲严格培养,他也因此有些孤僻,直到一场晚宴上结识了谢云流,两人相谈甚欢,这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朋友。
对于他母亲来说,谢云流是一个值得结交的青年才俊,也就常拜托他多带着李重茂长长见识。
谢云流也跟李忘生提过,这个小孩从小受的是贵族式教育,没什么朋友,因此对谢云流很是崇拜和尊敬。
此前他拉着谢云流一起搞了个项目,渐渐地跟人你来我往起来也有了不小进步,为此他妈妈还送了谢云流不少礼物感谢。
不过家族企业最不缺竞争者,以往有母亲庇护,李重茂做事都有人把关,现在……他算是李唐新一代最年轻的孩子,这一下没了挡雨的屋檐,恐怕紧跟着就要受到打压。
谢云流猜得没错,他前脚刚跟李忘生聊过这块,没等李重茂的姐姐从ICU出来,他们的项目合作机构就遭到了举报。
之前李重茂拉他做的那个项目,主产品是一款缓解视疲劳的喷雾,当时研究所汇报成果的时候,特意强调了长期坚持可以减轻近视程度的效果。这个研究所的资质,是李重茂的妈妈确认过的,所以谢云流投得也非常干脆。
没想到,车祸不到一周的时间,研究所的成员就爆出学术作假的爆炸性新闻,一时闹得沸沸扬扬,各家媒体争相报道。
巧到所有人都觉得这已经不算巧合的程度。
研究所学术作假的新闻爆出来没多久,有合作关系的企业就被列了出来,一时之间各大平台都出了避雷名单,整理了相关企业旗下的产品,不过调查结果还没出来,大部分人都在观望。
事情闹到这里,本来还不算太过糟糕。
又过两周,李重茂的姐姐刚出ICU,就又爆出了一个大新闻:有一个博主实名发布视频,举报他们旗下的喷雾导致自己孩子失明,要求公司给个交待。
他的视频义愤填膺,控诉自己的孩子因为学业繁重导致近视,经过亲戚朋友推荐,他们就买了这款喷雾给孩子用,以缓解长时间学习的视疲劳,却没想到坚持用了一年,非但度数没有减轻,突然有一天孩子睁眼就看不到东西了,去寻求售后帮助,结果得到的都是毫无用处的反馈,不是问是不是不慎接触到了眼睛、建议及时就医,就是表示会向上反馈持续关注,但一直都没有人真正出面去解决这件事,现在孩子到处求医都没办法,好好的花样年纪就这么毁了。
这个视频一出,结合上一次新闻中网友整理的避雷名单,大众攻击的矛头直指李重茂勤勤恳恳才刚开始有收益的公司——毕竟已经严重到让一个孩子失去了视觉。
事情发酵成这样,已经是明显的被搞了。
李重茂离了母亲,寻求帮助时四处碰壁,急得团团转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先接过这烫手山芋,一边请资深的专家诊治,一边接受调查,一边还要忙母亲离世的一系列事宜,连带着谢云流也忙得整天见不着人影。
可惜,幕后的对家等的就是这场兵荒马乱,外部的事还一团乱麻,公司内部就有人向上提出账务作假的检举。
这下连谢云流也被牵连进去了,不只要忙的事翻了番,还得积极配合上边调查。
本以为一切会按部就班,该调查就调查,该治疗就治疗,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经过媒体和网友的不断跟进,甚至不乏好事者的故意抹黑杜撰,事情的热度一直居高不下,到后来连李重茂和谢云流也被曝光在了网络上。
李重茂还好一些,毕竟是李唐集团的小公子,身份被曝光没多久后就被压了热度,倒霉的就成了谢云流,被热心网友扒出生平也罢,连任职学校和家庭住址都被曝了出来,哪怕有不少相信他人品的支持者表示谴责,某天夜里老吕还是半夜打来了电话。
他们家的玻璃半夜被人砸了,小区还被张贴了各种批驳谢云流披着人皮做禽兽事的“科普”。
事态发展越来越严重,到了后来,连官方都下场严厉声明一番,才有些好转。
转眼已经入秋,研究所的举报已经调查清楚,涉及学术作假的研究成果与喷雾没有关系,失明的学生到最后也没查出来究竟因何失明,最终拿了赔偿销声匿迹,公司告了几个造谣者都赢了,财务作假倒确实是真的,牵连了不少人员,公司也没能再开下去。
李重茂渐渐从被搞垮的崩溃中缓和过来,他的处事能力已经无缘集团继承人的位置,所幸家业摆在那里,还能从头开始。
可惜,与此同时遭到严重损害的、谢云流的名声,已经回天无能,在大众眼里,他已经有了黑历史,哪怕没有一件坏事是出于他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李忘生刚把心放回肚子里,准备安安心心过日子的深秋,谢云流又被匿名人士爆料了一个视频。
先前大众议论纷纷的时候,就有不少人都对这个年轻有为的英俊青年表示扼腕,其中不乏年轻男女对他心生好感,还称呼他为真正的小说届男主设定。
匿名者的视频选在娱乐八卦热度最高的平台上发布,一经发布就有了几十万的浏览量。
内容是谢云流休息日在校门口等待一位学子上车后,与其拥吻的画面。一共十几秒的时长,画面昏暗、角度刁钻,一看就是偷拍,却还是引发了新一轮的舆论爆炸。
视频一爆,宿舍群里就转发了那条视频,艾特李忘生。
倒不是谢云流出轨,而是那个被严严实实遮挡甚至打码了的学子,熟悉他们的人都能看出来,就是李忘生。
因此李忘生看到的第一眼,也确信那是去年发生的事。
去年的视频,今年才发——甚至选在谢云流名声受损的时机发出来,标题还是大剌剌的《高校教师与学生深夜相约》,配文更是一堆无端揣测,一会儿说怀疑谢云流利用职务之便骚扰学生,一会儿说大学师生恋算不算一种背德,不过一个小时,视频就高达几百万的播放量。
这次被搞的对象,彻底换成了谢云流。
李忘生有些机械地翻着下方的评论,有支持自由恋爱的,也有揶揄“真正的小说届男主”翻车了的,更多的还是谩骂和鄙夷。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心里想。谢云流这么好的人,凭什么要遭受这些没完没了的攻击?!
正当他忿忿地在屏幕上敲击着澄清内容的时候,宿舍群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
他顿了顿,还是先按下接听键。
电话是用祁进的账号拨的,三个人挤在一起,脑袋挨着脑袋地安慰他。
祁进骂骂咧咧了一会儿才叮嘱道:“你可千万别擅自下场啊,背后那个人手里指不定有点什么。”
他跟谢云流的事,只有祁进知道所有真相,这句话里的暗示可谓十分明显了,李忘生连忙点头:“我差点就发澄清博文了……”
“你可别啊!”上官博玉急得直拍手,“有啥事都跟谢师兄先商量,别一个冲动把事情闹得更大了。”
“是啊,实在不行还有吕教授,他们懂得多,听他们的,别乱莽。”卓凤鸣也是难得地面色沉重。
被他们一劝,李忘生的情绪才勉强平缓了些,闷闷不乐地说:“我就是有些气不过。”
“真的,谢师兄不会是得罪了什么人吧?”祁进皱着眉头,“这一轮接一轮,穷追猛打的。”
“唉。”李忘生叹了口气,“等他回来我再问问怎么办吧。”
挂了电话,他就有些气馁地删掉刚才打了一半的字,盯着屏幕发呆。
之前那一轮明显是冲着李重茂去的,因为谢云流其他的合作跟投资都没有受到什么波及。但这一回,简直是明晃晃地针对谢云流了。
可谢云流平时为人正直,别说什么滥用职权了,跟学生关系处得最好的就属他第一。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去曝光一个无辜的人的私生活……
想到这里,脑海中却又闪过一些师生恋的评论,那些骂他没有师德的人,如果知道他们两个是青梅竹马,还能那么张口就来么?
更甚者,什么怀疑他利用自己把控着学生的命运、逼迫学生妥协就范……都是些什么恶意揣测……
李忘生越想越气,正揉着怀里的抱枕泄愤,吕洞宾的电话就打来,问他有没有空去趟家里。
当然有空。必须有空。李忘生当即应下,匆匆忙忙换了鞋子就跑。
到了吕洞宾家,果然谢云流也在,父子二人坐在客厅,面色一个比一个凝重。
吕洞宾向来笑眯眯的和气老头,开口时声音也多了几分低沉:“忘生,我叫你来,就是确认一下,那个视频的事。”
李忘生靠着谢云流坐下,人还没坐稳,手就被谢云流牢牢握住。他调转视线去看,就听对方说:“总之,不能暴露忘生。”
吕洞宾捏了捏鼻梁,有些头痛地道:“知道。我就是想问,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谢云流沉默下来。
李忘生知道他这是还记着答应自己要保密的事,直接道:“视频那时候,刚在一起。”
“然后就同居了?”吕洞宾有些承受不住地看向他,“为什么不跟家里说?你们在一起,我们肯定不会反对的。”
“……我们也有自己的原因。”谢云流蹙眉,“这个视频拍了这么久,现在才放出来,肯定不简单。”
“两种可能。”吕洞宾分析道,“第一种,你惹了人。第二种,李唐还没打算放过你,想斩断那个小孩最后的救命稻草。”
“我跟他有段时间没联系了。”谢云流沉吟道,“也不至于把我一个外人斩草除根吧?”
“那可不一定,你想想之前那个公司的法人,现在不就在里头待着呢。”吕洞宾长叹一口气,“我看,要不趁这个机会出国吧,也算避避风头,过个一两年,等新继承人站稳脚跟了,你再回来也就不会遭忌惮了。”
“凭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谢云流立刻气愤起来,“说到底不过是炒作,弄些真真假假的东西混淆视听,又是抹黑又是恶意猜测——”
“这个世道不是你没做错就不用倒霉的。”吕洞宾拦下他的话头,“李重茂他老爸还是李唐集团老大,还不是短短几个月就被打压得一蹶不振?你老爸是谁啊?区区一个小校长,怎么护你?”
“那如果不是李唐那边做的,是学校什么人嫉妒我……”谢云流咬牙切齿地,“我知道了,你是嫌我给你的学校丢人。”
“师兄。”李忘生忙安抚地捏捏他的手,“吕叔叔不会这么想的。”
“出事了还没调查清楚就叫我出国,我还能怎么想?”谢云流站起身来,“我们走。”
他拉着李忘生要走,李忘生跌跌撞撞地扯住他,转身对吕洞宾道:“吕叔叔,我回去再好好跟师兄聊聊。”
“去吧去吧。”吕洞宾满脸疲色,“反正我说他听不进去,有事电话联络。”
等回了家,两人草草收拾一番,谢云流才扑进师弟怀里,黏黏糊糊地搂着人的腰不放。
“劝了一路,不如回来冲个澡能让你清醒?”李忘生无奈地揉着他的头发。
“哎呀,我知道了。磨得耳朵都起茧子了。”谢云流没好气地闷声道,“我知道他不是那么想的,我就是生气。”
“吕叔叔也是为你好。”李忘生有些失神地,“或者,我们……公开?”
他的语气里有些跃跃欲试的意味。毕竟谢云流没做过什么不道德的事,只要他们敞敞亮亮地公开关系,别人就没什么可攻击的了。
可惜,这个提议遭到谢云流否决:“不行。谁知道那个卑鄙小人手里还捏着什么东西,再把你牵扯进去更麻烦。再说了,如果真是李唐的人干的,别说真的,假的都能给你无中生有扣顶帽子……他们的手眼可是真的通天,到时候老吕又得愁得掉头发。”
“那……那你真的要出去避风头吗……”李忘生忧虑道,“真的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了么……”
谢云流叹了口气:“事情还没成定局,我再跟老吕商量商量……”
说罢,他起身躺好,搂住李忘生:“早点睡吧,明天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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