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两人都是头回,被那没顶的感受爽得几乎失神。谢云流紧紧搂着李忘生,视线不由自主逡巡在对方颈侧。那里被李忘生汗湿的乱发遮住大半,散发着诱人的霜雪气息——正是李忘生的腺体所在。 他着魔一般凑上前,嗅着那股凛然的信香,舌尖舔过犬齿,克制着在那乱发上吻了吻:想要咬破腺体、与伴侣结契乃是亁元的本能,但他们都是亁元,自己若当真一口咬下去,只怕会引发忘生的信香紊乱。 罢了。 谢云流收回视线,垂首在怀中人发间吻了吻。 在李忘生面前,那点本能根本不值一提。 连番折腾下来,这会儿莫说李忘生,就连谢云流都有些乏了。看着怀中人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谢云流也生出困意,只是想到医者嘱托,还是强打精神跳下床榻,从李忘生被揉成一团的道袍里摸出了他的帕子,去给师弟做清理。 “师兄,我自己来吧!”李忘生迷迷糊糊被他的动作惊醒,强撑着睁眼要去接那帕子,却被谢云流不容置喙按回床榻上:“你且休息,我来就好。” 他们师兄弟二人向来亲密,过去也没少过擦背照料之举,李忘生又确实困极,含糊应了一声就又闭上眼任由他动作。 两人身上早已污糟一片,干帕子勉强拭去汗水浊液,却也将瓷白肌肤磨得发红。谢云流暗暗皱眉,越发恼怒自己情热上头头脑发昏,竟不管不顾在此地与师弟行了周公之礼,实在唐突。 他伸手去拎那被他用空的水壶,试图沾点残留的水弄湿帕子,一提之下却“咦”了一声,甚是诧异: 这壶中水不知何时竟又满了。 果然是诡境,不可以常理度之。谢云流略一犹豫,还是倒了水出来,回去帮李忘生擦拭干净。 清理完之后,谢云流拎出中衣抖落几下,哄着李忘生穿好,自己也跳上床榻将人往怀中一搂,闭目养神。 他二人从前没少同榻而眠,只是过去尚年少,等懂了情思后又诸多克制,并未多想。此时互通心意,再相拥时又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充实。 果然,面对喜欢的人还是要早些出手才对,否则瞻前顾后,诸多顾虑之下,只怕要错失良缘。 谢云流脑海中浮现出幽娘提起师父时满含期冀、近乎癫狂的模样。 先前两曲谢云流不好评判,但最后一首曲子出现。他却隐约品到了些许幽娘的师父心底真正的想法: 若非有情,为何会选择一首情歌,还是双人共舞的情歌?只怕那位师父设下这等考验,心中早已动心了吧! 可这样一来,越发显得此事荒唐。幽娘还没来得及完成挑战便意外身殒,他们师徒两个算是彻底天人永隔。无论幽娘的师父究竟是作何想法,两人之间的情缘怕是永远错过了。 思及此,谢云流揽着李忘生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引来怀中人睡梦中一声呢喃,安抚性在他手臂上拍了拍: “师兄……睡……” 谢云流忙松了几分力道,应了一声,见李忘生已再度陷入睡梦,复又闭上双眼。 他能猜到幽娘师父的想法,是因为自己先前便有过类似的顾虑。他怕忘生年少不定性,对自己的感情只是少年冲动罢了,便想着再等等,多等一段时间,等忘生年龄大一些再诉说心意。 可幽娘的遭遇却给谢云流提了个醒:人有旦夕祸福,他这边自顾自地想着来日方长,可倘若中途出了什么意外…… 谢云流的太阳穴跳了跳:不,他和忘生之间肯定不会有意外。 忘生待他之心绝不掺假,倒显得他先前所为甚是可笑。两情若在久长时,固然可以不争朝朝暮暮,但他们又能有多少时间拿来挥霍?早一日与忘生心意相通,他便能早日名正言顺地禀明师父,与忘生合籍。凭他的能力,即便忘生只是年少冲动,天长日久相处下来,定也要磨得他死心塌地,再无他念。 好在一切都不晚。 脑海中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谢云流渐渐也睡了过去。 到底心中有事,又身处陌生环境,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微妙的失重感忽然传来,将谢云流从梦境中惊醒,他霍地睁眼,便对上李忘生凝视着他的目光,不由一呆。 那双眼中还带着几分朦胧,显然刚醒不久,与他视线相对时显出几分被抓包的无措:“师兄醒了?” 谢云流直接抓着人吻了过去。 李忘生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吟,被抓着吻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谢云流的手隔着中衣在他腰间爱不释手地把玩,顺着衣物的缝隙潜入揉捏,才大梦初醒一般按住他的手: “师兄!” 谢云流被他这一声喊得回了神,垂首望去,见师弟玉面泛红,双眸湿润,神色却有些紧张,顿时在心底道了声惭愧:果真一朝开了荤,便有些克制不住本性了。 他定了定神,还是没忍住又在李忘生唇上啄了一下,这才翻身下榻:“是我唐突了。” 李忘生也坐起身,面染霞色,神态却已恢复正经:“此地毕竟是诡境,且那位姑娘还在等我二人前去,不好耽搁太久。” 谢云流何尝不知?只是——想到两人之前所为,一双俊眸在李忘生身上逡巡:“你身体如何了?可还有不适?” “说来古怪。”李忘生坐起身盯着自己赤裸的脚趾,眼中似有困惑,“一觉醒来之后,身上的不适都消失了,就连脚上的伤势也已恢复,当真奇异。” 谢云流又想起那莫名装满的水壶,若有所思:“或许是此地特殊规则所致?无从探索,暂且搁置,我们先回幽娘那处完成挑战吧!” “嗯。” 当下两人快手快脚收拾好己身,触摸碑身回到那片冰天雪地的幻境当中。 幽娘早已等得心焦,瞧见他二人出现,急忙迎上前来,二话不说拉着他们走到舞台旁: “怎么样?这次可有把握?” “把握不好说,身体状态恢复,总能再试一试。”谢云流没将话说满,虽然经过一夜纠缠,他与李忘生心意相通,信香交融下排斥之意大减,但能否顺利完成挑战,还是未知之数。 幽娘连连点头,又想到什么,捧出两套精铁锻出的冰刀:“这是我去盘扎寨请匠人锻制的,应比你二人削出的木刃合适,试试看如何?” 二人闻言接过换上,在冰面试了试,金属制造的器具果然比木刃灵活许多,在冰面滑行时更加省力,不由连声赞叹。 万事俱备,两人便再度跳上舞台,循着抒情乐声翩然滑动。 情之所至,身影交缠间不自觉便带出几分缠绵之意来,弥漫四处的信香带来的影响也变得若有若无,幽娘看着两人与先前截然不同的流畅舞姿,几乎喜极而泣,一双明眸亮得惊人。 一曲舞毕,两人拿到了至今为止最好的成绩:名动四方。 望着上空的评分,谢云流不由皱起眉:他与忘生这次表现得极佳,并未失误,为何评分没能达到白璧无瑕? 莫非有什么细小失误他们没能达成? 幽娘也是满脸不敢置信:“怎么会是名动四方?他们没有失误啊,怎么回事?!” 见她态度近乎癫狂,谢云流眉头微皱:“无妨,再试便是。” 幽娘霍地转头看他,双眼泛红,愣愣点头:“对,对,再试便是。” 先前那次已经是三重难度最后一次机会,乐曲重启时,难度终于提升到了最高,谢李二人滑入舞台,却愕然发现乐声并未响起,那些乐者抱着乐器一动不动,仿佛没听见幽娘的指令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幽娘也被这个变故惊到,匆忙跑上舞台:“怎么回事?奏乐啊!” 乐者仍旧一动不动。 幽娘慌乱地打着响指,见乐者一直没给回应,整个人都陷入癫狂当中,一会儿喊着“师父”,一会儿骂着乐者,然而前者并未出现,后者又都是幻影,任她如何扑打也奈何不得。 谢李二人面面相觑,意识到情况不对:幽娘不是境主吗?这幻境莫非失控了? 冰刀无法停留在原地,二人在台上滑动片刻,见幽娘始终无法控制乐者,干脆从台上滑下。不想他们才一离开,幽娘便召唤出了那对夫妻的幻影,乐声同时响起,幻影随之舞动——一切又恢复正常了。 幽娘也愣了一下,急忙招呼谢云流和李忘生上台。怪异的事又发生了:两人一出现,乐声便戛然而止,离开后就能正常启动——很显然,这些乐者针对的正是谢李二人。 问题竟然出在他们身上?! 幽娘呆滞片刻,霍地转身看向他二人,面上神色近乎狰狞:“是你们!你们骗了我!你们不是恋人,是假的——都是假的!” 随着她的咆哮声,周遭空间竟产生了几分扭曲,谢云流当即转身拥住李忘生,后者亦做出戒备姿态,试图安抚幽娘: “姑娘,我们——” “难怪乐者不动,这曲《往昔灯谜》最高难度唯有心心相印的恋人才能完成,你们不是——你们骗我!” 谢云流霍地攥紧李忘生的手:“胡说!我们——” “假的,都是假的——哈哈哈哈!”幽娘越发癫狂起来,距离成功仅有临门一脚的情况下失败令她理智全失,幻境中狂风大作,夹杂着她满是绝望的怒吼声: “本是无情人,何作有情态?破境失败,我又要等到何时?你们骗我,我要诅咒你们心绪不畅,念无通达,劳燕分飞,天各一方!” 随着她的怒吼,一股奇异的力量忽然笼罩在两人周身,脑中一空,似有什么东西被抽出,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已被强制驱离这处幻境。两人只来得及紧紧相拥,将彼此牢牢护住,下一刻便意识全失,人事不知了。 …… “!!!” 谢云流霍地坐起身,动作太大挣动伤处,顿时疼得龇牙咧嘴。才缓口气,察觉到胯间潮湿之感后脸色又是一黑: 怎么—— “师兄?” 身边传来迷迷糊糊的疑问声,谢云流回过神来,忙安抚道:“我去茅房,你先睡。” “哦……”李忘生不疑有他,重新闭上了眼。 见状谢云流忙掀开被子弓着腰下床,一边快速打开衣柜取了新的中衣跑出门,一边羞愧懊恼: 惊醒前他似乎做了个有些香艳又古怪的梦,醒来后梦中场景虽模糊一片,但香艳的部分分明便是他与师弟…… 啧,谢云流啊谢云流,怎可如此亵渎师弟! 他匆匆换了中衣,将污糟的衣物处理掉,才重又回到卧室。盯着榻上安稳睡着的师弟,不由在心底叹了口气: 果然不该一时贪心邀请师弟留宿,倘若被发现多尴尬! 以后还是慎重些吧,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 (尘世曼舞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