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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贴心系统为您服务(24.11.21更新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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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贴心系统为您服务(24.11.21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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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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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8: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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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是祁进最憋屈的一天。
昨夜他用过谢云流准备的晚饭,一声不吭地吃了许多。
这个登徒子做饭确实好吃。
祁进啊祁进,你可不能被这惊为天人的厨艺迷惑了,你忘了他是一见面就上来抱爹爹的登徒子了吗?
好吃,再吃一口。
但谢云流准备的确实太多了。
谢云流正常人食量,李忘生食量小,两个六岁小孩正常食量,四个人是对付不了八个菜的。
这确实要怪李忘生。
谢云流默默地撤回一条路径依赖,不对,反正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李忘生的错。
没有人会在心上人目光温软一瞬不瞬地说“忘生也有许久未曾见过师兄在厨房里做饭的模样了”之后无动于衷,他做一道李忘生夸一道,只要他在做菜,李忘生就一直陪着他。
谢云流晕头昏脑,等李忘生摁下他的手迟疑地问“是不是有点太多了”时,他已经做完了八个菜。
好在万事不决有系统。
谢梨把剩菜全都打包进自己的包裹,当作灰色物品一键卖商店了。
吃饱喝足,祁进开始考虑睡哪儿的问题,谢云流就丢了个[宅院路引]给他,他自己则拿出一块玉璧,贴到李忘生身边,“忘生,你把手放上来,在心里默念一句‘回家’。”
祁进还在吐槽搞什么玩意,谢云流和李忘生就直接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我爹呢!那个登徒子呢!”
谢梨面无表情地逗他,“你都叫爹爹登徒子了,当然是把娘亲拐回家做登徒子该做的事啊。”
祁进眼睛一红,谢梨立刻打断,“谢梨逗你玩的——你手上拿着的路引,你也在心里默念一句‘回家’,就能看到爹爹娘亲了——我真是逗你玩的,你别哭了。”
“我没哭。”祁进坚持道,“我现在要去救我爹了。”
李忘生落在了留云居门口。
两只大鹦鹉雕像一左一右,活灵活现地张开翅膀,活脱脱两座门神。
谢云流一脸期待地等着他做出评价。
他的眼睛多亮啊。李忘生艰难地开口,“师兄多有巧思,的确别出心裁。”
“这什么丑东西!”
祁进的声音适时地响起,谢云流面色一沉,李忘生连忙去拉他,“师兄,算了算了,孩子还小。”
谢云流瞥了眼祁进,当着他的面伸手环住李忘生的肩膀把头靠上去,“师兄的心碎了,今晚师弟同我睡吧,我们去你的藏玉居睡。”
“你——你果然是个登徒子!爹爹不要相信他!”祁进可把谢云流那副孔雀开屏的样子看进了眼里,他咬咬牙,做了天大的牺牲,磕磕巴巴地开口,“爹爹,进、进儿才六岁,爹爹今晚、可以陪进儿睡吗?”
没等李忘生回答,谢梨操着一口夹出来的软糯声线,乖巧地开口,“娘亲,梨儿很勇敢的,梨儿可以一个人睡。”她转过头来看向祁进,把眼里的情绪更换成“挑衅”,“进哥儿怕,娘亲就陪着他吧。”
“我才不怕呢!我就要一个人睡!”祁进反驳。
“那你睡爹爹这块留云居,我去兄长的停风居,爹娘睡藏玉居。谁害怕去找爹娘谁就是小狗。”
祁进怎么会懂什么叫“为了爹爹狗就狗”,他怒气冲冲地应下战帖,“一言为定!”
祁进冲进了留云居,祁进尖叫,祁进冲出了留云居。
祁进仰起头,眼眸亮亮,脸蛋都因兴奋变得红扑扑的,“这里面的刀剑,我可以摸摸吗?我保证不碰坏。”
谢云流挑眉,“行,你住在这儿的期间都行。”
祁进欢天喜地地又回房间了。
“那我也回去睡了,爹爹娘亲晚安。”
谢梨也很快离开,她想了想明天吕祖洛风过来的境况,决定按照开窍度发放的某些东西还是得等过两天再使用。
人到屋子附近了,谢云流忽然油然而生了一股怂劲。
藏玉居本来就是给李忘生建的,虽然他按照过去李忘生的喜好准备了不少东西,但那毕竟是七年前的李忘生。
他又不能插科打诨说什么“忘生啊,你看师兄这事办的,确实不太地道,确实十分糊涂,什么见性明心都是说着玩的,也就几天前才明的,你能不能原谅师兄”打着哈哈就过去了,尤其一想到这七年来他骂过的每一句“卑鄙小人”,他就更心虚了。
谢云流在对李忘生的事上有种一以贯之的绝不翻篇,反正李忘生不能跟他轻轻揭过。
两个孩子都去睡觉了,只剩他们两人,李忘生不知为何有些紧张,他们俩之间的空气一下稀薄了不少,以谢云流勾住了他的手指作结,两只手便自然地像小时候那样牵在一起。
谢云流眉飞色舞地说:“我给你打了个秋千,要不要坐上去推两把?”
李忘生胸口憋闷的一股气忽然松了下来,展颜,“师兄,忘生又不是小孩子了。”
“想不想?”谢云流只看着他的眼睛,晃了晃牵着的手。
从交握的手心里凭空生出了痒意,李忘生听到自己的声音渺渺茫茫,似在远方。
“想。”
只要和师兄一起。
“你喜欢弈棋,我给你摆了棋枰,棋子挑的暖玉做的,也不怕你触手寒凉;我在房子东侧给你辟了一间茶室,茶具也挑了半天,总觉得还是等你住进来用你常用的好;屋里存了两个炭盆,你别节省,冬日里烧得暖和,要是还冷,你喊一声,师兄给你暖被子;我给你摆了好几个书架,搜罗了不少书籍,此地神异,读完了的书都能找到,你再也不怕屋子里的书不够放……”
谢云流絮絮地念着,李忘生安静地听。
“这些东西并不难找,太极殿里也有,”谢云流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但是……”
李忘生接住了他的话,“可是太极殿里,没有师兄。”
“谢道长,可以把师兄还给我吗?”
“可你的师兄打伤师父、欺师灭祖,他还视你作小人,以为你巧言令色,构陷于他……这样的师兄,你也要吗?”
李忘生松开了谢云流的手。
谢云流声音愈低,“是,他这样的,你还要什么……”
李忘生来到谢云流的面前,轻轻掰开谢云流捏紧的拳头,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并进去,与他十指交握,放在自己的心口,另一只手把谢云流的脑袋摁低了点,额头相贴,他轻笑着。
“既然师兄愿意,那忘生便自己来取了。”
纵然昨晚参观满室收藏的刀剑花了不少时间,祁进一早还是自律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穿好衣服,拿上李忘生给他买的剑,准备到院子里练剑,一出门,瞬间心情大好。
任谁一大早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姓谢的罪魁祸首乖乖跪着心情都会很好,李忘生护着谢云流,另一位身着蓝色道袍的少年护着谢梨,统一说辞是“师父/师祖,师兄/妹妹知错了”。
吕祖手里握着他前些日子寄过来的精选拂尘,按照谢云流九次谢梨一次的频率把两个不听话的破小孩抽了十几个来回。
“跑啊,你不是很能跑吗,谢云流。”
吕祖抽谢云流,一拂尘下去四个声音,分别是“师父,我知错了”、“师父,师兄真的知错了”、“师祖,师父真的知错了”和“打得好啊”。
“谢梨,想搞谁就搞谁,高兴得很吧。”
吕祖抽谢梨,一拂尘下去也四个声音,分别是“师父,孩子还小,打她干嘛”、“师父,梨儿还小”、“师祖,妹妹还小”和“打得好啊”。
祁进进屋搬了个小板凳出来,坐在谢云流和谢梨挨打的最佳观众席,负责在吕祖每次抽拂尘时奉上一句“打得好啊”,他现在手上也就差一把瓜子了。
吕祖摸摸他的羊脑袋,施施然道:“进儿还是拜入我门下,以后还是按师兄弟相称,省得吵爹娘到底是谁。”
辈分终于回归正常的祁进想了想,喊了声“师父”,他立刻又指向谢梨,“那她现在叫我什么?”
在场的人全都陷入沉默。
最终还是洛风发表了宝贵意见,“要不还是按照静虚弟子的称呼,跟我喊‘小师叔’?”
祁进乐了,“叫小师叔呀,快叫啊。”
谢梨面无表情,她点了几下面板,在场除吕祖外的四个人都收到了任务。
【谢梨发布任务】
【任务要求:[谢云流]与[祁进]的友好度达到策马同游(10/300)(20/300)
任务奖励:[东瀛—扬州船票(谢云流专属)]×1、[鹤朱]×1、[金钱]×800】
谢云流:……
祁进:……
谢云流向吕祖伸出手,“师父,您的拂尘可以借我用用吗?”
洛风拦在谢梨面前,“师父冷静,妹妹还小。”
李忘生从背后拦腰抱住谢云流,“师兄,孩子还小,算了吧。”
谢云流冷笑一声,“你看师父抽她那么久,她身上有伤吗,她叫过一声吗!她疼不了,那伤全转李重茂身上去了,让我抽两下解气怎么了?”
谢梨躲洛风身后,平静道:“那爹爹你直接去抽李重茂不就好了吗,抽了他就不能抽谢梨了哦。”
祁进摸了摸脑袋,他看着自己面前漂浮的任务面板,很诚实地发问:“二师兄,这几个字怎么念?”
他依次指了指“瀛”、“属”和“鹤”。
“还有,友好度是什么东西?进儿和大师兄关系为什么会有10呢?”
谢梨探出脑袋,“进哥儿,你误会了。”
“是爹爹对你只有10,你对爹爹有20。”
吕洞宾和李忘生的目光皆幽幽地飘向谢云流,对方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好了,师父难得来一次,任务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云流,早点回来。”
“是,师父。”
吕祖都发话了,谢云流也只能尽快将完成这个任务提上日程,祁进抱着李忘生的腿,对谢云流满脸敌意。
这个任务的难度总感觉比前两个都高。
他揉了揉太阳穴,开口,“谢梨,解释。”
“首先,除非爹爹和进哥儿刀剑相向到砍死对方,不然友好度只加不减,最低是0。”
谢梨查看了一下系统消息,复述道,“祖父说收进哥儿为徒,爹爹对进哥儿的友好度+10。”
“进哥觉得爹爹做饭很好吃,友好度+10;进哥儿很喜欢爹爹收藏的名品刀剑,友好度+10。”
被扒光了的祁进面红耳赤,他直接藏在李忘生身后,装作看不见大祸害和小祸害。
但李忘生显然对这个任务奖励心动到无以复加,他只能对祁进抱歉地笑笑,“进儿就多和师兄相处相处吧,我也很想让师兄回家。”
“风儿,”李忘生问道,“纯阳宫新的庶务是否一并带过来了,搬到我房中去吧。”
“是,师叔。”
谢云流靠近一步,“师弟,我帮你处理庶务。”
李忘生则将祁进带到身前,“师兄还是先操心和进儿的关系吧,庶务有风儿帮我。”
“而且师兄答应过忘生,要大家一起回家的。”
谢云流哪能对李忘生说一个“不”字,认命地提起祁进,“走吧,我教你纯阳剑法。”
祁进板着一张脸,但一想到可以学剑,隐隐有些期待。
目送大剑纯拎着小剑纯远走,李忘生也准备回房间处理庶务,谢梨默不作声地跟着他走了一段路,才终于开口,“娘亲,有件事是娘亲误会了。”
李忘生回过头,蹲下身子,让目光与她平齐,他总是温和的,让人亲近的。
谢梨开口解释,“谢梨听兄长说,娘亲之前觉得,爹爹身边有谢梨陪着,也很好,总比一个人好。”
“其实不是这样的。”
“谢梨只是十几天前才出现的,爹爹是一个人度过这七年的,他没有人陪着,只有一个人。”
“还有——”谢梨揪了揪衣摆,谢云流给她扎的小辫子晃了晃。
“谢梨诞生自死者的愿望,能吸收愿望的力量,但是,其中并不是只有善良的愿望,还有仇恨的、愤怒的、很多很多坏的情绪的愿望。”
“祖父打谢梨,是因为谢梨杀了人。”
“谢梨杀了爹爹曾经的朋友,但谢梨没有告诉爹爹这件事,那个人马上就会死。”
“就是李重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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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9: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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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李重茂这事原本就在谢梨的计划里。
一来,李重茂在西津渡时希望过谢云流不要救他——虽然这是破防发言——但他既然这样希望了,便算愿望之列,这也是他能作为疼痛转移对象的原因。没有谢云流救他,他本来也早死了。
二来,希望李重茂死的人太多了,谢梨哪怕只是完成这些人的愿望,都已经足够李重茂死上千万回了。
谢梨杀得毫无心理负担,甚至只想来一句“好死喵”。
但是,谢梨这么想,不代表二十七岁的谢云流会这么想,他还没跟李重茂决裂,也对他后来做下的那些罄竹难书的恶事一无所知,就算知道了,也说不定会抱着点朋友的怜悯:万一他从现在开始改,能改好呢?
正如恋爱脑不会听劝,李重茂也不会改。但凡他有点人性,也不至于对谢云流一点愧疚都没有。
李忘生听完这一切,只是摸摸她的脑袋,语气没有指责也没有害怕,温柔又平和,他的眼睛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那梨儿为什么愧疚呢?”
李忘生说话直戳心窝,谢梨都没找到什么词语来描述自己说这些话时的心态,但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总拥有无比强大而包容的内核,极其稳健优越的精神状态,能够给自家每一只受伤的小羊崽子舔毛。
谢梨很想说我连人都不是怎么会愧疚,但对上李忘生的眼睛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揪紧衣摆,低下头,然后自暴自弃地松开手,上前搂住了李忘生的脖子,声音哽咽,“可是,谢梨当着爹爹的面杀了他的朋友,爹爹不知道,他还护着谢梨。”
那是她惟一抹掉的一条系统提示。
像是抹掉她背叛谢云流信任的证据。
其实谢云流根本不会知道,他就算听到李重茂死于马上风的消息大概也只会感叹一下早就提醒过他少行房事,但是他不知道,并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
如果那天谢云流没有责问李重茂那句“你要杀我女儿”,谢梨完全不会对当着他的面把李重茂的魂魄推下火海这件事产生一丝一毫的愧疚。
但是事情就是发生了。
李忘生轻笑,他拍拍谢梨的背给她顺气。
“如果真的吸收了那么多坏的愿望,梨儿又怎么会那么愧疚呢。我想,”李忘生安慰道,“梨儿一定诞生自一个很美好的愿望,所以你才成为你。”
“就算只是短暂地陪伴了师兄一段时日,但是你让我们都见到了师兄。那些师兄独木难支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我们会一起、一家人,慢慢重新填上那段空白的。”
“至于那位温王……事情已经这样了,愧疚也好,悔恨也好,都无可挽回,”李忘生松开谢梨,“但是,师兄总是嘴硬心软,吃软不吃硬的。梨儿既然能满足愿望,就让师兄得偿所愿——就当是补偿了,好不好?”
谢梨点点头,她打开了包裹,谢云流和李忘生开窍度到达70%系统奖励的所思梦上还标着两个“新”字,谢梨点开了“李忘生的所思梦”,点击了使用。
爹爹最想要的,不就是娘亲吗?
每至年节时,华山风雪深重,屋里炭火生了两盆,热烘烘的一处。李忘生饮了一杯酒,面上也染了红,微微向后靠在椅背上,醉意被暖热蒸腾,他不说话,只留一双水润润的眸子盯梢着胡闹玩耍的孩子们。
祁进嫌热,身上新作的斗篷和外袍都脱在了一边,露出绣了两只小羊的红团团的短褂,和他背靠着背的是谢梨,襟褂滚了一团绒绒的白毛,裙子上也是两只小羊的刺绣,他俩屏着呼吸由洛风拿手掂在他俩头顶,轮流偷偷踮脚,看看今年谁长得快,谁输了谁今年就得当弟弟/妹妹。
上官博玉的道袍也换了新的,他左手边搭着一件红色的披风,领口的绳结处坠着一对玉葫芦的挂饰,在这种节日里难得漏出点少年气的笑容。他怀里窝着已经睡着的于睿,头发上簪了两团粉色的小花,新裙子上绣了兰花,玉雪可爱的脸枕着上官博玉的手臂,被衣物压出两道绯红的印痕。
洛风给他们量完身高,似是注意到他的状况,便特意上前轻声细语地问,“师叔,若是困了,要不要风儿送你回房休息?”
李忘生只摇了摇头,洛风又长高了点,他要微微抬点头去看,新制的道袍与往年的款式都不相同,倒有些像当年吕祖给他和师兄做的同款,蓝白黑的色调,在红红的灯影下也漾出暖暖的光晕。
他还没继续摇头,整个人就被打横抱了起来,谢云流侧过脸贴贴他滚烫的面容,弯起眉眼,说一句“怎么还是一杯就醉”。
洛风先过来,伸手问他要红包,然后是上官博玉抱着于睿,最后是祁进和谢梨。
谢云流一个个地发,发完抱着他就走,李忘生乖乖地拿手臂环住他的脖子,靠在他的怀里什么都不想。被抱到太极殿时,他才忍不住笑了起来,谢云流问他笑什么,李忘生说,“师兄,忘生想再看会雪,就在廊下看一会,一小会。”
“那师兄陪你。”谢云流放他下来,去屋里拿了两把凳子出来,李忘生坐下,谢云流又从屋里拿了个手炉出来,塞进他的怀里,然后才坐在他的身侧。
李忘生把脑袋挨在谢云流的肩膀上,指尖被手炉热得暖烘烘的,他安心地呼出一口白气,慢慢地说,“我就想过这样的年,过这样的日子。”
他闭上了眼,“有师兄在身边。”
谢云流笑起来,“一大家子的年夜饭都是我操持的。玉虚真人,今日的饭菜还合口味吗?”
“嗯,师兄的厨艺无人能及。”明明说要看雪的是李忘生,现在闭着眼不看的也是他。李忘生慢吞吞地喊,“师兄。”
“嗯?”谢云流回了一声。
“师兄。”
“嗯。”
“师兄。”
“我在。”
李忘生心满意足地笑,“师兄在就好。”
谢云流也歪头,把脑袋压在他的脑袋上,笑骂道:“真是个呆子。”
李忘生消停了会,又说,“师兄再给我生几个孩子吧,风儿,进儿,梨儿,再多些,一串一串的,出门排着一群小不点,软乎乎的,多可爱。”
谢云流失笑,“哪有男人能生孩子的呢,你不就那会被师父诓了,怎么竟记到现在?”
李忘生慢慢地说,“可是知道师兄给我生孩子的时候,忘生真的很高兴——好像原本断了的线又连上了,只要摸着拽着这根线,我就一定能把师兄勾回来。”
谢云流放大了声音,“哪需要他们,你伸出手指勾一勾,师兄就心甘情愿跟你回来了。”
李忘生慢慢地去捉谢云流的手指,“忘生勾住了。”
谢云流倾过身子,似是忍耐了许久,终于吻了过来,李忘生被他嵌在怀里,呼吸也乱了,身子也软了,脑袋也晕了,只记得吻凶狠碾过唇瓣,侵入后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痴缠。
“忘生——”那人拖长了声音叫他,黏糊糊地腻上来,“你知道,想要生孩子,得做些什么吗?”
李忘生面红耳赤,环住了他的脖颈,“到……到屋里去。”
谢云流的手是凉的,一点点地探,一点点地吻,他流连地给新雪染红色,就像今日的纯阳宫,往日的素雅终究要被拖入红尘,拽下云端,跌到他的怀里去。
李忘生的手是烫的,一点点描摹,一点点刻印,将自己作最好的鞘,引那把不世出的剑回来,他有些恍惚,攀着谢云流的背,疼痛与愉悦总是并存的,他心底那些微不可察的占有欲出乎意料地被满足。
谢云流吻过他的眼睛,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哭了。
“师兄,我好像明白了。”
谢云流抱着他,低哑的声音在他耳侧,李忘生一下没受住,咬了他一口。
谢云流问他,“忘生,你明白什么了?”
李忘生笑说,“天地人心,不若流云。”
谢云流一边闹他,一边继续说,“你先前编排师兄的事,该有惩罚吧。”
“不、不已经在……罚了吗?”
“要不真给师兄生两个孩子,三个也行,你不是算了风儿、进儿和梨儿,至少……得有三次吧。”
“师兄……莫要……得寸进尺……”
李忘生满脸通红地从梦中醒来,半晌心跳也没平复下来,依旧扑通扑通,在寂静的夜里吵闹得出奇。他微微垂下视线,谢云流散着头发,睡得安稳,他搂着他的腰,身子有些蜷起,是不太有安全感的模样。
李忘生伸手拨开谢云流额前捣乱的头发。
这个人是我的。
李忘生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他往下挪了挪,谢云流因这动作、眉头皱了皱,可李忘生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用滚烫的手摸摸谢云流的耳垂,然后捧住他的脸颊,心底细密的欢喜在吐泡泡。
“师兄。”
他在夜里轻轻地喊,像喊一个浮出水面的秘密。
谢云流还迷糊着,只来得及回一句“怎么了忘生”,就被惊得彻底清醒。
李忘生捧着他的脸,直接吻了上去。
谢云流手足无措起来,察觉到李忘生只是轻轻地厮磨,突生了委屈与脆弱。
“忘生做了个梦,梦到师兄心悦我。想了想,又觉处处属实。”
“师兄拿了忘生的心不还,忘生别无他法,只能来取师兄的心了。”
谢云流收紧了怀抱,埋到李忘生的肩头,“一直都是你的。”他咬着唇颤抖道,“我很早、很早就知道,一直都知道,只是心结未解,就欺骗自己那是恨。”
“忘生本也以为,师兄说不定会因误会冷言冷语,可是忘生没来前,就已经收到了师兄做的云崽崽和松针长寿面,忘生来了,只看见师兄的一颗真心。”李忘生温言软语地哄他,亲一亲他的头发。
重逢之后,谢云流每次抱他都收不住力道,总是抱得他微微发痛。
可是他有点喜欢谢云流这种侵略感。
他知道谢云流不安、恐慌,但他想,李忘生能给谢云流的也就那么一点点,何妨再纵容些呢?
他孤身一人漫漫七年,刀山里滚过,血雨里淋过,还是愿意收起利爪,把最柔软的肚腹送到李忘生面前。
他做事总是慢,总是慢,但这一次,他不想让师兄等了。
他不能、不能这么欺负师兄。
“我……见你前,梦到了未来的记忆,你的记忆。”
“你被醉蛛抓住,受毒蛛啃食血肉,依旧心境平和;可那个我一出现,你的心便开始痛了。可恨,可恨他竟然不来救你,我好恨,好恨,恨不得杀了他!”
谢云流浑身颤抖,“他怎么能!我怎么能!”
“师兄,”李忘生叹了口气,“如果那个你不想救我,又为什么要来呢?”
“无论他纠结一刻两刻甚至更久,他都一定是为了忘生而来,为了救我而来。”
“因为师兄的心意没有变过,忘生的心意也没有变过。”
谢云流抬起头,这才敢去亲吻李忘生,他哭过,泪水染在唇上苦涩万分,可只要抱住怀里的人,那点苦涩也完全不重要了。
李忘生完全地纵容,任他确认着自己的存在。
谢云流的指尖探入他的衣襟,他也没有制止。
谢云流的哭腔顿了下,莫名其妙地开口:“这张床,是我挑了好久选的。”
“嗯……嗯?”李忘生分神回应,不懂他在这种时刻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谢云流又说,“房子也是我建的,另外两间隔得都远,祁进还是孩子,谢梨晚上不会醒。”
他咬着李忘生的下唇,破涕为笑,有些得逞的意味,“玉虚真人,你败坏我的名声,总该……赔给我几个孩子吧。”
李忘生的耳朵蹭地红了,眼下这幅场景又和梦里的重叠起来,他搂住谢云流的脖子,像梦里那样喊他。
“师兄。”
“嗯?”
“师兄。”
“嗯。”
“师兄。”
“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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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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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提示】[李忘生]对[谢云流]的开窍度已达到100%。
谢梨睁眼便是大字报般的系统提示,附送炸开的小烟花,开窍度面板来了个折线总结,李忘生那条20%-50%-70%-100%,稳步上升,谢云流这条68%-2%-3%-23%-100%,堪称跳跃。
非常李忘生,非常谢云流。
门上突然传来了两计迟疑不定的敲门声,然后响起的是祁进闷闷的声音,“师侄,你醒了没?”
谢梨从地板上爬起来,打开门,“进哥儿,说好了,输了要叫姐姐的。”
祁进并不愿意放弃自己突然升高的辈分,但他又不是个不讲信用的人,只好用吞了苍蝇的表情,问:“师侄姐姐,藏玉居呢?”
谢梨面无表情地回答:“既然叫藏玉居,会藏起来很正常。”
“为什么忽然会藏起来?之前不都一直好好的吗?”祁进继续追问。
祁进也不是没事找事非得去谢云流面前给自己找不痛快,这两天下来谢云流和李忘生什么相处状态他也不是不明白。
但是一早祁进把昨天学的三环套月练了半个时辰,到了惯例李忘生喊“进儿,梨儿,吃饭了”的点,那两人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祁进饿了。
“谢梨这儿有胡麻饼,你要吃吗?”谢梨从包裹里掏出两个油纸包着的胡麻饼,“今早大概是见不到爹爹娘亲了,进哥儿将就将就呗。”
祁进咬了口饼,干巴干巴地嚼,客观评价:“没大师兄做的好吃。”
“稀奇。”谢梨跟他排排坐,“怎么不叫登徒子了?”
“尊师重道!”祁进解释,眼神有点空,“我在扬州的时候,外面那些流氓地痞和东瀛人会趁人不备抢镇上的姑娘,也是那样上来就搂搂抱抱的,去年何家姐姐就这样……”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胡麻饼,像要撕碎什么,“我早起去练剑,就看到何家姐姐飘在水上,明明昨天还给我送了串糖葫芦,就因为那群登徒子!无恶不作,为非作歹,我恨不得亲手杀之!”
“但是他们俩……不算。我刚见到爹……二师兄的时候就喜欢他,可他明明笑得很好看,但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大师兄抱他,二师兄看起来很高兴,笑得特别特别好看,比之前还要好看,那就……算了吧。”
为爱让步,也算是家庭关系和睦的重要一环。
谢梨说,“进哥儿,你和爹爹打好关系以后,我们是从东瀛先回扬州的。”
祁进放下了饼。
“让爹爹娘亲带你杀、打架去吧!”
出乎意料的,祁进没有对这个决定表示出任何的想法,他吃完了手中的胡麻饼,睁着一双清透的眼睛。
“谢梨。”他说,“你是不是快走了。”
谢云流吃了羊肉神清气爽,等到日上三竿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做饭,他把李忘生从床上扶起来,靠进自己的怀里,哄着他喝了口水,再给他揉腰,没有任何歉意地认错,“是师兄不好,做得太过了。”
李忘生累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想再睡会,又被谢云流轻声哄着,“乖,师兄去给你做饭,吃完再睡。”
对李忘生而言,自己不吃饭不是什么大事,但他很快想起来家里还有两个崽子没有进食,强撑着精神点了点头。
谢云流刚点开总览界面要传送到灶台,李忘生便搭住了他的手腕。
“师兄,”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慢慢地说,“我有三件事,想同你说。”
谢云流又给他倒了杯水,递到他的唇边,等他一点点喝完。
“第一件事,进儿的生辰在四月初一,师兄不如和忘生一起筹办,也好早日回家。”
谢云流点头,“都听你的。”
“第二件事,”李忘生踌躇了一会,还是开口,“昨日梨儿向我坦白,师父打她,是因为她杀了温王。我听梨儿说,温王后来做了许多错事,她于此事无悔,但对师兄有愧。”
“师兄护着她,她却没让师兄知道此事,她说,她当着师兄的面杀了温王。”
“第三件事呢?”谢云流问。
“师兄,不生气吗?”李忘生的眼里浮现出一片茫然,谢云流看着可爱,凑上前捧着他的脸,将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当然生气。”谢云流开口,“师父抽得好啊!这小丫头片子还借你的口说,怎么不敢亲自到我面前道歉!”
“我当年孤身犯禁,只是想让我的朋友活下去,我现在也无悔,这是我自己做的选择。”
“谢梨,也有她的道,她不曾后悔,说明……重茂从未回头。我若要为重茂报仇,重茂犯下的血债又有谁替他们报?那孩子还不至于在这种事上说谎,她做了选择,就自己去承负吧。”
李忘生敛眸微笑,“师兄向来至情至性,我还以为……”
“李忘生!”谢云流去捏他的脸,故作生气,“你是不是觉得你师兄不讲道理!”
李忘生只是笑,谢云流把他压在床榻上,又向他讨了个缠绵悱恻的吻。
“我救重茂时他才十五岁,他被皇权倾轧,受他兄长连累,当真无辜。现在虽已渐行渐远,但他未做负我之事,我自然不忍心看他死。”
“但我不忍心,不代表他不应该死。”
谢云流放开被亲得气喘吁吁的李忘生,咬着他的下唇,含混地继续问道,“所以,第三件事呢?”
“之前忘生同师兄说,太极殿里没有师兄,但昨日忽然想,以后回了太极殿,应该也是有的。所以想要在藏玉居里,也添上太极殿有的东西。”
李忘生和谢云流同时开口,“忘崽崽和云崽崽。”
“还有风儿的,博玉的,睿儿的,进儿……”
“行行行!”谢云流打断了他的话,“都行,听你的。”他又把李忘生捞起来,“现在还困吗?”
“不困了。”
“那陪我做饭,你看着我。”
“好。”
“顺便帮我把师父的那根拂尘拿着,小丫头片子不打不行。”
“师兄……”
“不许说孩子还小,都学会杀人了还小呢?”
祁进搬着小板凳和李忘生、洛风排排坐——这次手上真有了瓜子和花生米——幸灾乐祸地看着谢云流拿拂尘抽人。
谢梨挨打时不出声也不躲,大大缩减了祁进看热闹的兴趣,但毕竟连着两天看她挨打,这是真的有意思。
反正拂尘抽来抽去也都抽李重茂身上了,幸好他只是灵魂碎了,肉体还没来得及死,还能帮忙转移疼痛,可怕得很。
谢云流抽的频率开始逐渐降低,谢梨估计着他差不多气消了,开始道歉,“爹爹,谢梨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谢云流放下手中的拂尘,冷哼了一声,“吃饭去。”
这话在家庭教育里基本意味着翻篇了,谢梨麻利地从地上爬起来。
见到谢云流和李忘生恢复了以前的相处状态,甚至比从前更加亲近,洛风的心情也更好了。
他很快在饭桌上自然而然地提出了一个问题:“师父,师叔,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合籍啊?”
昨晚才真正心意相通的两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眼,被问得懵懵的谢云流困惑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洛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措辞。
“师父师叔难道……不是早就……钟情彼此了吗?”
谢梨抿唇,努力地把面部调整到面无表情。
年仅六岁的祁进小朋友努力动了动他的小脑袋瓜,颇为疑惑地用筷子戳了戳自己的脸,“这个很难吗?”
“大人们之间,不是只有夫妻才在一张床上睡觉的吗?”
谢云流:……
李忘生:……
祁进乘胜追击,“虽然洛师侄、我和谢梨都不是你们生的,但是之前二师兄不是信了吗,没有人会接受和不喜欢的人生孩子的吧?而且还很乐意当爹……”
“娘亲!娘亲熟了!”
“师叔,师叔快要昏过去了!
谢梨负责捂住祁进的嘴,洛风拦在他们俩身前,面对着已经红得烧晕了的李忘生和面色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谢云流,摆出万年不变的老台词:“师父,小师叔他真的还小啊!”
“我才不怕他!”祁进挣扎着在谢梨的捂嘴下努力发声,“他要是打我,友好度上不去,我看他怎么回纯阳!”
谢梨松手,痛苦地拿手背盖住了自己的眼睛。
洛风咳了一下,也匆匆挪开了视线。
祁进勃然大怒,“你们俩这是什么意思?你们不会以为我很喜欢他吧?”
“小师叔,”洛风放轻了声音,“你是不是……没看过你的任务面板……”
谢梨已经调出了任务面板,摆在了祁进的面前。
【任务要求:[谢云流]与[祁进]的友好度达到策马同游(50/300)(140/300)】
谢梨咳了两声,“进哥儿,你每次上爹爹的剑术课,都很诚实地+40友好,两次课+80,吃饭也+10,四顿饭一共+40,加上第一天的20就、就这样了。倒是爹爹这边,只有娘亲提起你的时候,他才给你+10友好……”
祁进又想夺门而出,但这是谢云流的私邸宅院,他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跑。他的脸都红透了,退无可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洛风连忙把他抱起来哄。
李忘生也不脸红了,他先前忙着处理庶务练剑,昨晚又心意相通共赴巫山,确实没有打开面板看过。如今面板摆在眼前,他盯着其上明晃晃的50友好度,默不作声地把目光转向谢云流,谢云流心虚至极,躲开了李忘生的视线。
家庭帝位的李忘生温和却不容置疑地开口,“什么时候师兄对进儿的友好度上了150,什么时候再进藏玉居吧,忘生身体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李忘生躲开谢云流欲拉住他的手,起身走了。
完蛋了。
洛风和谢梨将同情的目光投向刚追到老婆就被迫分居的家庭弟位谢云流。
既然李忘生都这么说了,洛风试图劝怀里爆哭的祁进松开自己的衣服,准备把他送到谢云流的怀里去。
祁进揪得更紧了,把脸埋进去,死死地搂住洛风的脖子。
“小师叔,你再勒紧点我就怀疑你要谋杀我了……”洛风无奈道。
谢梨面色一变。
她上前拍了拍祁进的背,把他的手臂从洛风的脖子上慢慢扯松了点,学着前天激破防祁进的语调,喊着:“进哥儿——别哭啦——”
“我没哭!”祁进松了手,洛风将祁进放了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祁进泪眼朦胧,但还是看见了被自己勒出的红痕,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洛师侄,我不是故意的。”
谢梨揉了揉眉心。
再这样下去她的PTSD都要犯了。
她得马上离开,再看一眼祁进她就要完蛋。
老父亲谢云流及时地过来提走了祁进,“走,去练剑。”
祁进立刻收了声,用袖子把泪水擦干净,下定决心这次的剑术课绝对不能再给谢云流加40友好度了。
谢云流垂眸看了谢梨一眼,顺手揉乱了她的头发,“风儿,给你妹妹重新梳个头。”
洛风点点头,弯下了腰,向着谢梨伸出手,他脸上的笑和李忘生像极了,温柔、安定、平和。
谢梨突兀地想起早晨和祁进的对话。
“没那么快,至少等到爹爹和娘亲合籍,我再走。”
“一定要走吗?”
“嗯,谢梨有一定要去做的事情。”
“比大师兄和二师兄更重要的事情吗?你都叫他们爹爹和娘亲了,难道不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吗?”
“想,但是,这件事比能够和爹爹娘亲在一起更重要。”
“那你走了,还会回来吗?”
“应该会的,只要谢梨完成了谢梨的心愿,就回来了。”
——她有必须要去做,一定要去做的事情,而且她已经有了头绪,找到了方法。
谢梨将手搭在洛风的手心,任他牵着往停风居的方向走。
洛风的手心很暖,很烫。
谢梨第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个人,他胸口的血也一样的暖和,一样的滚烫。
他的瞳孔在渐渐失去色彩。
谢梨听见了他的心愿。
希望师父师叔能够和好。
希望静虚一脉能和他脉和谐共处。
我听见了你的愿望,由我来替你完成。
——洛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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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29: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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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流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需要想办法提升自己对别人的友好度,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别人做了什么事情,他自然而然地上涨友好吗?
而且祁进这个性格,也不会刻意讨好别人。
这玩意为什么不能是单向的要求,他只要一直教祁进练剑,没几天就能满了。
谢云流一边用树枝打掉祁进手中的剑,一边分心想着。祁进不吭声,又自己把剑捡了回来,继续在他的指导下练习。
他又不是李忘生,只要是个好孩子就能笑脸相迎。哎呀这是谁家的小咩咩啊,真可爱,来师叔怀里舔舔毛,哎呀这也好那也好真是个好孩子。
——打住。
谢云流想,李忘生以后只能给我一只羊舔毛,最多加一个风儿。
小谢道长再多朋友也都只是朋友,他对朋友没什么要求,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大逃亡,对方真诚地道个歉好像也就掀过这篇了,就是以后不能再当朋友。
谢云流对自己的亲密关系划分极为严格,这么些年能进入这个圈里的也就只有吕祖、李忘生和洛风,谢云流无法接受一点点来自这个圈子里的伤害,一点都不行。
想让他真把祁进当家人塞进这个圈子,基本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大概也就是因此,友好度只堪堪定在300,不用太亲近,也不能太疏远。
事实上,连一直在帮忙的谢梨有没有达到这条线,谢云流也不清楚。除了吕祖、李忘生和洛风的那条精准判定线,其他界限都是很模糊的。
于是谢云流席地而坐,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祁进。”
祁进咬着颊肉,竖起全身的刺,警惕地盯着他。
谢云流又拍了拍——吃完羊肉后他的耐心也好了很多,等着祁进坐过来。
祁进一寸一寸地挪,瞥见谢云流不甚在意的笑,一股火气燃上心头,又变作大步走到他身边,一屁股坐下了。
清江坪的风微微吹拂,阳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河面上,谢云流抱着臂望着远处的风景,直白而坦荡地开口:“说说吧,你为什么讨厌我。”
祁进没反应过来,谢云流又接着说,“总归都要把友好度提上去——凡事说明白了好些。”
“又或者,谈谈你为什么喜欢忘生,喜欢风儿,喜欢谢梨?”
“这两个答案总不会相差太多,我没有的,他们有的,或是我有的,他们没有的。”
祁进抱着李忘生送他的剑,努力地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谢云流向后仰,清风拂过,暖阳照耀,他并不着急,等待祁进的小脑袋瓜子能蹦出什么回复。
“你像一把刀。”
祁进终于想出了答案,重复道,“大师兄,你像一把刀。”
“他们很安全,不会伤害别人;你好锐利,很让人害怕。”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是、就好像他们挥剑,只会伤到自己,大师兄挥刀,既伤害自己,也伤害身边的人。”祁进低下头,更贴紧了那柄剑,“……我好像也是。”
谢云流脸上闲适的笑容消失了。
他侧过头去,深深地看了一眼祁进,弯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忘了,你也是孤儿。”
祁进脸色白了一瞬,又气得通红。
“风儿也是孤儿,但他不记事时就被我捡回来,是我和忘生一起养大的。”
“他从小就很乖,很听话,会羡慕别的小孩子有糖葫芦有木马,我给他做了,他能开心一整天;偶尔也会拿鬼面具吓人,真是偶尔,皮得厉害了就被我抓来罚练剑打屁股;我跟忘生一起带他下山,他会说,山路危险,师父教了我新的剑法,我来保护师叔……”
谢云流的眼底浮动着浅淡的光,出乎意料地温柔,“以前我说他和忘生待久了,一大一小两个呆子。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他的性格,真的更像忘生。”
“而我当初那句话的意思,大约是——”
“他们天生就有爱人的能力。”
谢云流从兵燹的角落里翻出一只小谢云流,他痴痴傻傻,话都不会说。
从那么小、那么早的时候,他就开始学会了逃避。
外面的世界好痛苦,那就躲起来——等到承受的爱足以漫过那些伤痛,谢云流就站起来,光风霁月,欢颜笑语,神采飞扬,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好像也能给人无尽的爱。
可是那个小谢云流一直在,一直在,只要谢云流受到伤害,那个小谢云流就防备起来,也散出一身的刺。
他不怕别人拿刺来扎他,天下皆敌又如何?
但李忘生,不行。
李忘生总觉得他是太阳,谢云流却觉得自己是月亮。
他需要得到爱,才能反馈爱。
他向最爱的人摊开柔软的肚子,被扎了刀,就漏气成了无底的空洞。他固执地向李忘生讨要——给我爱,为什么不给?
于是暗面的情绪疯狂滋长,他就觉得那是恨了。
李忘生来了,给了他一点点爱意,他就自己顺着台阶往下走;李忘生给了他安定的、毫无保留的爱,于是小谢道长便活了过来。
祁进听不懂谢云流的话,以他六岁的脑袋来思考这些有些过于困难了,只是明显的,觉得身边的人情绪低落下去。
他抿了抿唇,小声地说,“我也没有很讨厌大师兄,是大师兄不喜欢我。”
谢云流笑了笑,毕竟以面板的数据来说,确实是祁进更高一些。
他伸手摸了摸祁进的头,敛眸,“进儿,靠着太阳,我们才会暖和起来,没有太阳的日子,就太冷太冷了。”
祁进心口一震,他的手指烙过剑鞘上的花纹,将指腹全陷进去。
“大师兄,”他说,“虽然进儿听不太懂,但是,进儿好像不讨厌你了。”
李忘生的指尖轻触上任务面板,谢云流对祁进的友好度上涨了50。
师兄总是很有办法的。
李忘生走到藏玉居的门口,不一会就见到谢云流踩着阳光碎影而来,他足尖点地,踏着逍遥游便纵到了李忘生面前,伸手牢牢地将他锁进怀里,他压在他肩头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另一只手扣住他的手腕摩挲。
“我就知道,忘生怎么舍得不让我进门。”
“跟进儿谈过了?”李忘生用空着的那只手抹去谢云流眼角的红痕,“怎么受委屈了?”
“想你了。”
李忘生也没有脸红,只是安静地任他抱着,对着祁进的一方剖白让他胸口憋闷,惟有抱着李忘生,那股气才散了出来。
谢云流又重复了一遍,“想你了。”
李忘生半阖着眸,眸底晕开眷恋的波。
“所以我来了。”
“爹爹好厉害,这么一会,他对进哥儿加了50友好度,进哥儿都奔向200了。”
谢梨点击着任务面板,坐在木凳上,摇晃着两条小短腿。洛风把她被谢云流揉散的发髻拆了,拿了梳子重新梳,闻言而笑:“师父向来如此,这样想来,或许再过几日,师父便能和师叔一起回纯阳了。”
“带着进哥儿一起,兄长的支线任务也就完成啦,发钱了发钱了,那可是一砖呢。”谢梨抬起脸,“兄长高兴吗?”
“自然是高兴的。师父回来,师叔也不必太过操劳,还多了个小师叔,都是些好事。”洛风回答。
“是呀,都是些好事。”
“为什么……”洛风给她梳好的左边辫子上系上坠着粉花的蓝丝带,扎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他给于睿也扎过头发,动作很是轻柔小心。“……忽然很害怕?”
“师父也看出来了。”
谢梨晃着的腿停了下来,“谢梨知道。”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想再说下去。
洛风适时地将脚步停下,没有追根究底。
“只要不怕了,就没关系,你总有自己的缘故。”
“是不是人没什么关系,你依旧是我的妹妹,谢梨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就够了。”
谢梨放空了目光,手指抠着凳子边缘,毛刺扎入指尖,却留不下一点伤痕与痛楚,她垂下头,笑了笑,“娘亲是这样,兄长也是这样,只要一开口,就让谢梨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都很好——祖父很好,爹爹很好,娘亲很好,兄长很好,进哥儿也很好——我想让你们一直,就这样下去。”
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到这世界上。
谢云流花了1000金解锁新的分区,肉疼得牙痒痒,李忘生也是这私邸宅院的主人,谢云流有什么权限,他也全有,他在商店里划过一长串的家具列表,不明白谢云流到底怎么在一堆漂亮精致的家具里偏偏挑中了那两个大鹦鹉雕像。
但他熟练地纵容谢云流:算了,师兄喜欢就好。
“进儿喜欢练剑,不如辟一半的地用来建个武场吧。”谢云流发问,语气却是笃定。
李忘生还在看家具,祁进便连忙点头,“这个可以!进儿一睁眼就要练剑!”
“我也觉得好,多方便。”谢云流充分肯定了祁进的意见,他的留云居也辟了一块武场,这几日教祁进练剑都在那里,虽然屋子前面花花草草鹦鹦羊羊后面却秃噜了一大块地皮有点难以理解,但终归很是实用。
只是小剑纯到底还是小剑纯,他对大剑纯说,“但是,不能像大师兄屋子后面那么丑,要建得漂亮点。”
“祁进,你对我的留云居意见很大?”
祁进默默转过了头。
得到过李忘生“多有巧思,别出心裁”和谢梨“抽象但娘亲说不定喜欢”的评价,谢云流把目光转向唯一没有对留云居发表过评价的洛风,和善地开口,“风儿,你觉得师父的留云居如何?”
洛风:……
洛风默默地看了眼李忘生。
“看你师叔做什么!你只要如实地评价就行!”谢云流开始破防,脸都气红了,“你也觉得师父建的屋子不好看吗?”
这种死亡问题怎么就轮到我了呢?洛风无奈地想,虽然夸夸很对不起他的良心,但师父都破防了肯定得安慰安慰他啊。
洛风也和李忘生一样艰难地说,“师父做的,什么都好。”
谢云流哼了一声,看出了他的勉强,“你们都不懂。”
李忘生在他们说话的功夫终于在家具商店里找到了那两只鹦鹉雕像,详情界面写着“暮起归巢思,春多忆侣声”,他不动声色地瞥去一眼,谢云流依旧眉飞色舞地在跟祁进分析他独特的审美爱好。
这个模样很有点七年前的味道,李忘生的心跳漏了两拍,但更温柔的情绪涌上来,填得他的手脚都暖起来。
谢云流察觉到了他的视线,熟练地靠过来,搂过他的腰,“这块取个什么名字好?留云、藏玉、停风,总不能太难听吧。”他点开命名界面,把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还是你来起?进儿更喜欢你。”
“叫教导主任办公室,或者思过崖都行。”谢梨面无表情地开着玩笑,被祁进怒吼着驳回。
“不行!好难听!我才不要这个!”
“要不,好像九老洞也可以关小羊禁闭——”
“不行!这个也难听!”
“进儿要不要自己来取?”李忘生含笑。
文学水平偏低的祁进像被戳中了死穴,动弹不得,支支吾吾地绞着衣服。
“算了算了,先不取,盖完再说。”谢云流挥挥手,“风儿,带进儿和谢梨去练剑。”
“我——”祁进瘪瘪嘴,被洛风捉住了小手牵着,他不肯挪动步子,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愿,“进儿想做太阳,不想……不想很冷很冷,但是我不知道该起什么好。”
“不如就叫霁雪。”谢云流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写下“霁雪”二字,直接确认,“无论是雨是雪,总要天晴,而纯阳的雪,总是归家的路。”
“就叫这个吧。”祁进拽了拽洛风的手,“洛师侄,我们去练剑。”
洛风一手祁进一手谢梨,祁进走得快,谢梨走得慢,他颇为难地笑笑,在谢云流和李忘生的目光中渐渐远去。
谢梨踩着洛风的影子,慢慢地走。
她想,是纯阳的雪,还是万花的雪,抑或凌雪的雪,祁进无论走入哪片风雪都无所谓,但只要他抬头看,就该是放晴的那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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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3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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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邀,人在扬州,刚下船。
祁进的友好度涨得很稳健,建霁雪居的时候就已经满了300,但谢云流自从谈话涨了50后,又恢复成了李忘生提一次祁进加10友好的微弱涨幅。短时间内让一个心智正常的成年人迅速提高友好度的方法虽少,但也不是没有。
在祁进和谢梨吃了三天的预制菜后,谢云流带着300满的友好度扶着李忘生可怜的腰春风得意地来讨船票了。
祁进咬牙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上嘴咬了谢云流的手,但谢云流只会“嘿嘿”笑,完全不在意祁进给他留下的微不足道的伤害。
阳春三月,江南最是好时节,谢云流终于踏上阔别七年的土地,与当年逃离时的凄风苦雨大不相同。
但一下船,迎接的并不是凌雪阁天策府等官方组织,而是众人异样的眼光和叽叽喳喳的讨论声。
“果然是真的,你看那两个孩子,都一样大,就是龙凤胎!”
“不得不说这一家四口是真好看啊……”
“难道纯阳武学练好真的能够男男生子吗?这么厉害!”
终于有个不怕死的上前来问,“静虚真人,您、您是怎么怀胎十月还能冲出围剿逃出生天的呢?以男子之身孕育子嗣是否比女子更艰难呢?您怀的还是双胎,恐怕稍有不测,便会一尸三命吧,您,您真是太伟大了!”
“男人不能生孩子!我更没有生孩子!”谢云流震怒,“到底是谁传的流言蜚语?”
“圣女都广而告之了,您就不必再隐瞒了,况且——”路人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谢梨的脸上,“这孩子的长相也骗不了人啊!”
红衣教,一个非常热爱传播虚假信息的组织,但在三月的扬州,成功地把一件不可能之事牢牢坐实。
李忘生请阿里曼圣宣门门徒为祁进讲解陆遥峰的身世时,因为江湖经验不足,成功被这位门徒当做流言转移目标,懵头懵脑地被卖了。
等到他们一去两旬回来,已经满城风雨。
而“红衣教主阿萨辛男性生子”这条流言被无缝换头,安插在了纯阳宫静虚真人的身上。
“果然,娘亲没爹爹不行。”谢梨终于认识到了这个惨烈的事实。
祁进刚开始还试图解释,但说得越多被驳回得越多,说是“师兄弟”就变成了“为了掩盖连父母都不能认”,说了是“孤儿”就变成了“你是被静虚真人不慎遗落”,他急得面红耳赤,怎么讲都没人信,现在没有处理系统也已经完全宕机,走路全靠谢云流提着。
“都是忘生失察。”李忘生垂着眸子,神色低落。
“不是你/娘亲/二师兄的错!”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强行打断李忘生的路径依赖,连脑子完全被糊住的祁进都这样果断的开口,李忘生心中一暖。
“对了!我和谢梨怎么可能是龙凤胎,我们俩生辰都不一样!”祁进抓住了一点思绪的苗头,“我生辰是四月初一,谢梨,你呢?”
谢梨面色肉眼可见地一白,她转过头去不理祁进,咬着下唇瓣一句话也不说。
“不会吧?”祁进摇摇脑袋,“你不会也是……?”
“三月初七。”谢梨迅速地回答,还是不肯把头转过来。
这话由祁进来问真是太地狱了,把头转过去不看祁进已经是谢梨良心的极限。
李忘生知道她是从逝者的愿望诞生的,生辰大约就是逝者的忌日,祁进骤然提起,肯定会引起她的不快。
他伸出手,将谢梨抱起来,低眉浅笑,同谢云流说道,“师兄,流言蜚语一时解释不清,还是先回纯阳吧。”
谢梨将脸埋在他的怀里,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捏紧了掌心却无法靠疼痛使自己冷静下来——李重茂还有十天才死。
她的后脑勺忽然一沉,李忘生的手轻轻地压着,当做安抚。谢梨深呼吸了几口气,将手臂松松环上李忘生的脖颈。
——已经没事了,爹爹都回来了,那个未来不会再发生了。
他们还没回到华山,流言已经传回了纯阳。洛风整日里面对一双双或质疑或激动的眼睛,十分心累,更别提华山脚下竟然还有了些话本,全是不堪入目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他们全站反了。
洛风又不能直接跟他们说“静玉才是真的!你们这些玉静的歪门邪道!”,只能下令收缴纯阳宫内的话本。
但堵不如疏,越是打压,越是有不服抗争的勇士站起来,他们奋起直写,在一家四口回家的路上已经完成了十几本新作通贩流传。
祁进在长安城里捡起了一本书。
他和谢梨一人一根糖葫芦,待在杂耍的舞台附近等去给吕祖买酒和茶叶的谢云流和李忘生回来。
这是一位匆匆跑过的粉衣女子与人相撞后落下的书册,祁进喊了声“你书掉了”,却只听到有人大喊“谁输了我才没输”,粉衣女子就隐入人群,看不见了。
他扯了扯身边谢梨的袖子,问:“这是什么书?”
谢梨咬着糖葫芦凑过去看了一眼,“《纯阳秘情录》——我们不能看的东西。”
“为什么,我们不是纯阳的吗?而且刚刚丢书的那位姑娘,好像也没有穿道袍。”祁进困惑,但他天生就对书不感兴趣,只是又问,“那要不要等师兄他们来,把书还给那位姑娘?”
“什么书?”
谢云流的声音已经响起,他从祁进的手上拿过了书册,手指拨开几页潦草看过,面上黑云翻滚,他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直接把书翻到了最后。
是被翻红浪吃小羊——只是谢云流变成了被吃的那个。写静虚子珠胎暗结,携娃出走,七年已至,玉虚子远渡重洋,巧遇亲子亲女,玉静二人误会重重,强取豪夺,囚禁折磨,最终莫名其妙就欢喜团圆过上带娃生活。
这都是什么东西?
谢云流大为震撼,十分不解。
李忘生拎着打包好的茶叶,不解地歪了歪头,“怎么了,师兄?”
“忘生,”谢云流忍不住笑,“不仅师兄的名誉,你的名誉差不多也败坏完了。”
但谢云流有些可耻的心动。
书里的玉虚子可是囚禁了静虚子的——虽然位置不太对——他和忘生已经心意相通,也不怕有所折辱,况且藏玉居在那种时候真的可以“藏”,也不怕师父拿着拂尘抽人。
——玩玩,应该问题不大吧?
谢云流面上染过一丝红晕,轻咳了一声,把书往怀里一塞,一本正经地开口,“此等邪书自当销毁,我们先回纯阳。”
李忘生莫名感觉后背一凉。
事实证明他的感觉一点没出错。
回纯阳的当天晚上先来了顿团圆饭,吕祖、上官博玉和于睿都在,照例是谢云流下厨。吕祖给各个咩咩挨个摸摸头,把于睿往怀里一揣,喝了两口酒,谢云流还惦记晚上的事,没敢多喝。
上官博玉给祁进和谢梨各送了一瓶纯阳含真散作为见面礼,洛风从吕祖怀里捞过于睿给她夹菜盯着她吃饭,李忘生只喝了一杯酒,就含着笑意欣赏大团圆的美好生活。
吃完饭,一群小羊抢着留下来收拾碗筷,谢云流等吕祖走后便光明正大地来牵他的手,他的呼吸扑在李忘生的耳畔,带着促狭的笑意。
“好忘生,今晚是先在太极殿,还是剑气厅呢?”
李忘生的脸转瞬就红起来。
这几天都在马车上,祁进和谢梨都在,李忘生脸皮又薄,谢云流也就趁着他们睡着的时候干点窃玉偷香的事,但到底没有真的归剑入鞘。
上一次还是在东瀛哄谢云流给祁进加友好度的时候,确实有些……食髓知味。
李忘生也贴在谢云流耳边,声音细如蚊呐,“……剑气厅。”
剑气厅的床底下有着一箱子的忘崽崽,李忘生还是第一次知道,他被掐着腰摁在软绵绵的忘崽崽上,哭得声音都嘶哑,谢云流则轻轻吻过他的脊背,咬住他的耳垂,将他逼向更崩溃的境地。
“忘生,”谢云流在他耳边笑,声音让他浑身轻颤,“数数有几个忘崽崽,若是数对了,师兄就奖励你,否则,便陪师兄回藏玉居……玩玩吧。”
“师兄……师兄……不要再欺负、忘生了……”
谢云流还是在笑,李忘生头昏脑涨,根本数不清,随便报了个数,只听到谢云流一声“错了”,便丢了意识。
谢云流吻在他汗湿的额发间,带着他默念了句“回家”,还没等他清醒,人已经被转移到了藏玉居的床上,李忘生只觉一凉,手上便被扣上了精致的锁链。
“师兄?”李忘生茫然地看向谢云流,对方已沉下脸色,表情狠戾,捏起他的下巴,吻得凶狠,还咬破了他的唇。
“玉虚子,你这个卑鄙小人!当年构陷谢某,逼我流落东瀛,可曾想过,有一天,会落在我的手上?”谢云流骂着,提剑闯入,比以往的每次都更深重。
李忘生却忍不住莞尔一笑,被他扯着坠下去,还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唇。
“不太像。”他客观评价道,“师兄的眼神太温柔了些。”
谢云流有些泄气,贴了贴他的脸,“我还想玩玩的呢,你这一下我都破功了——”
“那忘生下次努力点不笑。”
“不要这个。”谢云流咬着他的耳垂,“下次换你囚禁我。”
云收雨歇,李忘生靠在谢云流的怀里,去看那本《纯阳秘情录》,微微惊诧,“师兄很想忘生对你说‘师兄,你永远跑不掉了’……咳咳,还有‘你永远只能是我的人,休想再离开我’这种话吗?”
谢云流把头埋在他的脖颈,理所当然地开口,“肯定想啊,师兄巴不得你把我拴在你身上。”
李忘生:……
李忘生:“忘生觉得不行。”
谢云流抬起李忘生的右手,将一枚戒指套入他的指节,牢牢与之相扣。
“它叫天涯此时。”谢云流转动着戒指,眼底沉淀脉脉情意,“一直被我收在剑气厅里,我本以为,再没有送出去的机会。”
“破获长安人屠一案时,我到你的房中来,你替我上药,我那时便想,总该让你染上些我的印记。”
“我扼住你的手腕,为你染上血迹——那是我的颜色,你绝不准擦去,但是我又觉得难受,我的师弟合该洁如白雪,为何我非要让他染上红尘俗世。”
“师兄,”李忘生向后仰了仰,将谢云流的目光烙进眼底,他轻笑,“还记得前些日子,风儿提起的事吗?”
“师兄甘愿被忘生锁在身侧,只此一愿,自当满足。”
“忘生想与师兄合籍,结为连理。”
谢云流的声音也低下去,“嗯,如你所愿。”他的手又探了下去,“再来一次吧,好忘生——”
“我记得听梨儿提过,师兄可是提醒过温王少行房事的。”李忘生被他亲着,瘫软了身子。
谢云流咬了一口他的鼻子,“他怎么能跟我一样?他是万花丛中过,我是只取一瓢饮。”
“所以,今天早上又没有爹爹做的早饭了。”剑气厅的小厨房里围着好几只等饭吃的小羊崽崽,谢梨掀开锅盖,向端着碗的祁进展示空空荡荡的一口锅。
“为什么?”祁进困惑,“我方才还看到大师兄在太极广场给外门弟子们上早课,早饭难道不该做好了吗?”
洛风把怀里的于睿放下,无奈地摁了摁两个咩咩头,“当然是因为师叔还没起——要不我给你们下生进二十四气馄饨?”
小咩崽子们点点头。
“二师兄向来不会错过早课的。”祁进等着馄饨下好,将于睿抱在怀里玩,嘴角下垂,“大师兄一定又欺负他了。”
谢梨撑着脑袋,“是因为昨天捡到的那本书吧——谢梨听说,纯阳宫这边都觉得,爹爹和娘亲应该是玉静。”
“他们全都错了,大师兄是故意的。”
祁进和谢梨下意识附和道:“对对对。”
他们很快意识到那个笃定的奶呼呼的声线属于谁。
于睿眨着一双漂亮的、清澈的眼睛,“大师兄就是故意让他们知道,他们全错啦。”
洛风过来,给祁进和谢梨一人一个敲头,生气道,“你们当着四师叔的面胡乱说什么!”
于睿露出了个甜甜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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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3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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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人挨了一个敲头,祁进才意识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到底为什么他能这么自然地把大师兄欺负二师兄这件事说出口啊!这种事不应该是自己知道就行了、关起门来悄悄讲的吗?
祁进的脸涨得通红。
三清在上,这次真的全是谢云流的错。
每一个没饭吃的早上,都等于一个谢云流吃羊肉的晚上,这种事和早饭放在一起,自然而然地稀松平常起来。
李忘生脸皮薄,但是谢云流脸皮厚啊!谢云流从来不在他们这群小孩面前避讳,极尽粘人之能事,想抱就抱想牵就牵。
如果这次不是于睿在,他们三个早就习惯排排坐,以“今天没早饭”、“哦,他们昨晚又鬼混去了”这种类似的对话开始结束——当然不会这么不尊重,然后各做各事。
况且还有吃三天预制菜的事件在前——谢云流是预备了三天的午饭和晚饭让谢梨塞进包裹里的,但早饭没有。
第一天,祁进问谢梨“有早饭吗”,谢梨摇摇头。
第二天,谢梨问祁进“爹娘出来了吗”,祁进回“今天没早饭”,谢梨说“哦”。
第三天,他们俩问都不用问,只能对着空空的锅,选择排排坐啃胡麻饼。
太习惯了,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这不是在东瀛,而是在纯阳宫。
祁进羞愤欲死,他怎么变成了这等寡廉鲜耻之人!
都怪谢云流!
“小姑姑,你居然……都明白?”谢梨也很委屈,他们其实说的也不算很直白啊,怎么就挨揍了呢。
于睿用她奶呼呼的声音回,“大家都没藏着呀。”
谁也没想到你会懂啊你不是才四岁吗——
“我要搞创作。”
于睿小朋友捏捏粉嘟嘟的小拳头,笑得眉眼弯弯,很有决心。
“我要写静玉!”
祁进和谢梨统一地将目光投向刚刚敲了他们俩头的洛风,质疑加谴责。
你都给孩子看了什么啊?
洛风心虚地挪开了视线,盯着锅里翻腾的馄饨。
确实,他虽然知道四师叔聪慧过人,但也不知道她已经识字到了这种程度——毕竟他了解的也就自己和祁进的受教育文化程度,平均下来六岁应当看不懂多少字,更何况四岁呢?
所以他收缴相关话本的时候,都放在了自己的屋子里,而于睿,在李忘生不在家的情况下,都是他带着的。
在他出门教习弟子的时候,于睿把收缴来的话本子看完了——幸好都是些清水的,不然洛风现在也羞愤欲死了。
终于轮到祁进说这句话了——
“师姐,你还小。”
“可是我认识的字很多的!那些话本上的字我都看得懂!”于睿据理力争。
祁进伤重退赛,再起不能。
谢梨表示充分尊重清虚子太太的意愿,好奇地问,“那小姑姑,你想写什么呢?”
于睿眨眨眼睛,盯着谢梨和祁进,“写恨海情天,爱恨纠葛,静玉生子——”
睿睿子太太您真的很有前途,就是生子这个梗能不能跳过了。
“谁生子?”
一道温和的、威压的、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空降在了这小小的厨房里。
“忘生,你醒了?”谢云流上完早课回来,剑气厅的门口已经进行了一溜四个排排跪,从洛风跪到于睿——于睿的膝盖下面还垫了个软垫子。
李忘生的目光扫过来,谢云流的腿也有点软不知道要不要跪。他快步上前,站到李忘生身后,给他捏捏肩膀揉揉腰,刚要开口,李忘生的眼神压过来,他立刻就闭了嘴。
“谁先编排起来的?”
祁进和谢梨瑟瑟发抖。
李忘生了然地笑笑,“谁第三个?”
于睿也低下了头。
“风儿,”李忘生继续微笑着,“是你给你四师叔看的书吗?”
洛风沉默低头。
“好得很。”李忘生开口,“师兄,你也去跪着,你是罪魁祸首。”
“忘生,我——”
“要不是你没做早饭,他们也不至于这么闲着。”
谢云流跪在了洛风旁边,从大到小。
路过抱着炼丹材料的上官博玉挠了挠头,这是什么剑气厅集体活动?
李忘生略坐了会,开始发布惩罚任务,“风儿和梨儿去抄《道德经》五遍,睿儿教进儿识字,满三千个为止。”
他顿了顿,“师兄,接下来半月的剑术教习,全都由你负责,还有,太极广场的雪该扫了。”
家庭帝位李忘生轻飘飘地开口,“好了,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打算站起来。
“师兄——”
四个崽崽再度跪下。
“去做早饭。你们四个吃完再走。风儿煮的馄饨,师兄也许久未曾尝过了。”
是爹爹昨晚过分了吧。谢梨瞥瞥祁进和洛风。
绝对是。祁进小幅度地点点头。
你们俩是真不怕师叔发现么?洛风轻微地挺直了身子。
“起来呀,还跪着做什么。”李忘生发话了,五个人才排排站起来,于睿最小,直接想扑到李忘生怀里撒娇,李忘生明显地一滞,惹来其他三人目光交流。
——我就知道。
谢云流麻利地爬起来,拎着于睿后脖颈的衣服把她提给洛风抱着,自己则继续要给李忘生揉揉腰,被他白了一眼,才悻悻地走进厨房,把已经是个面片汤的馄饨捞起来,自己咕嘟咕嘟吃完了再开始做早饭。
“风儿。”李忘生喊道,“用完早饭后去把那些收缴的话本子都搬到剑气厅来,你师父喜欢看,让他看去。”
——这到底是有多过头?怎么能气成这个样子?
洛咩咩、祁咩咩和谢咩咩互相对视,从六只眼睛里看出了相同的恐惧。
但这句话真是事实。
——因为谢云流是真的喜欢看,尤其喜欢话本里李忘生非常ooc的占有欲爆棚的台词,一句一句缠着要李忘生念给他听,不念就耗着,等李忘生受不了了求他。
李忘生晚间被逼着说了许多羞耻度爆表的话,一早起来在剑气厅小厨房就听见四岁的于睿小朋友说出如此逆天的发言,再好的脾气也缓不下来了。
——师兄怎么把这群孩子带成了这样!
一家之主李忘生!纯阳皇帝李忘生!
路过的不明真相的咩咩宫普通群众感受到了威严。
是的!果然是玉静!紫霞攻就是紫霞攻啊!
“师弟——”
谢云流拖长了声音,悄摸摸地给李忘生塞了个蒸的兔兔包,眉心点了一点红,捂得暖和的手放在他的腰上体贴地揉,“别生师兄的气啦——”
“是师兄不好,做得太过了。”
李忘生捏了捏兔兔包,咬了一口,面无表情地用九转归一推开他。
“师兄,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上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你哪次改了?”
谢云流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完蛋,好像真的是。
“师兄,那些话本子忘生都让风儿搬到你的剑气厅来了,等静虚真人什么时候真的学会生孩子了,再进忘生的太极殿吧。”李忘生又咬了一口兔兔包,“师兄都不生孩子,忘生怎么能强取豪夺呢?”
谢云流:……
谢云流抖抖羊毛,心虚:“风儿,进儿,梨儿不算吗?”
李忘生吃完了兔兔包,摊手,“要新的。”
谢云流还处在上一阶段的对话里,试图抖机灵,“可是不做会生孩子的事,怎么会有孩子被生出来呢,总得再给师兄点机会……”
李忘生:……
路过的不明真相的咩咩宫普通群众欢呼雀跃,听到了没有,这就是玉静啊!
“兔兔包,要新的。”李忘生向他伸手,谢云流马上跑进了小厨房,抢了于睿正准备拿的兔兔包,一整屉全都送到了李忘生手上。
于睿的指尖才刚要触碰到软软的兔兔包,刷的一下就全都不见了,她茫然地眨眨眼,茫然地看了看空空的手,茫然地看向洛风。
“四师叔,别哭——”
“哇——!睿儿的兔兔包——!”
祁进埋头干饭,心中啧啧感叹。
你说大师兄这干的什么事?
“等等,洛师侄,把黄金糕留给我。”
好吃,再吃一口。
谢梨忍不住笑,又夹了一块馅饼吃。
——这是谢云流回到纯阳的第一个、平淡无奇又鸡飞狗跳的早晨。
站对CP还是很重要的。
洛风把收缴的一叠不同名称的话本子全部摆在了谢云流的桌上,以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开口:“全是师父您的生子话本,全是玉静,静玉一本都没有。”
“一本都没有?什么眼光?”谢云流开始破防生气。
“四师叔原本要给您写静玉的,这不是被师叔抓了吗,您还抢了她的兔兔包。”洛风劝道,“您才回来,不少弟子还没见过您呢,不知道您和师叔相处的样子,又听多了江湖流言,自然就误会了。”
“都是我做的兔兔包,怎么能叫抢呢。”谢云流声音降了些,“后来不是还给她了吗——她这么小,真的会写吗?”
“是师叔抱着四师叔哄的,您根本没还。”洛风毫不留情地戳破了谢云流的自欺欺人。“不过四师叔真的很厉害,她已经读了很多书了,没准真的会写呢?”
谢云流沉默片刻,“要不我再给她做点……?”
洛风笑了笑,“师父,您不如试试自己写呢?您不是向来多有巧思,别出心裁的吗?”
“再说了,还有比您更了解您和师叔的感情生活的吗?”
“其他话本子不过是揣测罢了,您可是写实啊。”
谢云流被说得隐隐动心。
“师父,那我先去抄书了。”
“去吧。”
如果要写,该怎么写呢?
谢云流如是思考,主角可是他和师弟,他该怎么描写师弟呢?
色如春晓天姿国色芝兰玉树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眉心一点朱砂我的眼里只有他……
哎呀打住,写得太好看了,别人真想上纯阳来看师弟怎么办?不能这么写。
算了算了,那先写他自己?
静虚子谢云流?不够,想想师弟怎么夸的?
聪慧过人气宇不凡风度翩翩仪表堂堂惊才绝世!
——果然在师弟心里我是最好的!
谢云流撒开笔,不写了。
去找师弟!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谢梨正在抄书,她在读条,每篇《道德经》的字体都一模一样,五遍太快了。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收走了她刚读完条的五篇《道德经》,告诉她自己写,不许偷懒。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洛风也在抄书,他在认真写,一点一点地默,真是个好孩子。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给洛风摸摸头以资鼓励,顺手把谢梨刚读条抄完的《道德经》给他,让他拿去偷懒。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上官博玉正在炼丹,他对照着丹术的书用内力催着老君炉的火苗。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薅走了他新练的丹药,放一颗在嘴里嚼吧嚼吧,哎呀不好吃,呸呸呸。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祁进正在看书,他抓耳挠腮,好多字都看不懂,漂亮的五官皱成一团。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把刚从上官博玉那儿薅来的丹药拍在他的桌子上,告诉他吃了有助于补脑,被祁进提着剑追了好一会,打不着,略略略。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于睿正在写字,她小小的人拿着大大的笔,脸上沾了墨,在给祁进写认字册。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跟她说让她多努力努力写点静玉话本,要是李忘生发现了,他一定帮她瞒着,还给她做好吃的兔兔包。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吕祖正在钓鱼,鱼儿没上钩,他招了招手,喊谢云流来喂乌龟。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接过沁芳丹,看看七年前的小乌龟长成了大乌龟,已经有了新的子子辈辈。
谢云流背着手走过。
李忘生正在练剑,他注意到了谢云流,剑尖斜指,邀请他切磋。
谢云流高高兴兴地掏出非雾剑,要情意绵绵眉来眼去剑,并剑纵云穿雪去,今朝天涯看好花。
谢云流喊了声“忘生”,喊了声“师弟”,他抖抖小羊毛,把人抱进了怀里,在他脸上亲一亲。
谢云流来见李忘生,谢云流见到了李忘生。
——这是谢云流回到纯阳的,第一个平淡无奇又幸福满满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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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3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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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总得提上日程啊。”
谢云流站起身来,单手拍在桌子上,在家庭会议上发表重要意见,“名分!我的名分是很重要的事情!”
“忘生都已经点头答应了,现在就该准备合籍大典了!”
祁进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谢梨,她茫然地抬头,“爹爹说得对!春暖花开,人间芳菲,正是举办合籍大典的好日子。”
“那,请师祖算个日子,我们先操办起来?”洛风附和道,“这还是纯阳宫第一次办婚事,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我下山去问问。”
李忘生抱着于睿,面上眉梢里全是温柔,“嫁娶之事可要三书六礼,师兄都看过了?”
“师兄办事你放心,况且你的事我向来是最放在心上的。”
“怎么,就是我一个人的事?”
谢云流傻笑,笑得很不值钱,“是我们俩的——我们俩的大喜事。”
谢梨亦步亦趋地跟在祁进身后,他绷着一张脸,气鼓鼓地走在前面,谢梨停下脚步,他就也跟着停,谢梨向他走,他就也继续走。
“哎呀,进哥儿,多大的好事,别生气了——”谢梨拖着声音喊他。
“你要走了,他们都不知道吗!”祁进气急败坏咬牙切齿,“那干嘛告诉我呀,就我在这儿生闷气!”
谢梨一愣,懵懵地回复,“不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嘛,谢梨也没告诉你啊。”
祁进更生气了,气得拧过头去,眼泪糊满了眼眶,按照往常的惯例,谢梨这会又该拉长声音喊“进哥儿——别哭啦——”,祁进再补一句“我没哭”,但她今儿没有,也不知道来哄人。
祁进的心毛毛的,他转过身抓住谢梨的袖子,“你之前说过,只要完成了你的心愿,你就会回来的,你不能骗人。”他的小脑袋瓜子转了转,才想出一个天大的威胁来,“你要是骗我,以后你当妹妹,我当哥哥!拉钩!”
祁进伸出手去,翘着小拇指,两眼红红的,可一脸固执。
谢梨慢吞吞地把手指勾上去,她眨了眨眼睛,“我努力回来。”
他们有一样的身高,一样的年纪,一样都穿着纯阳的道袍,像一对真正的双生子。
谢梨笑了笑,“我努力回来——纯阳就是谢梨的家,哪有人不回家的呢?”
谢云流这几天都喜气洋洋的,见谁都一副笑脸,外门弟子跟他打招呼,他说两句就拐到“你怎么知道我要和师弟合籍了”,恨不得直接世界频道每天刷满上限广而告之,李忘生每天收到不少投诉大师伯大师兄整日四处出警的,不胜其烦,但他总是纵着谢云流的,也就只能劝大家让让他,说等合籍大典办完了应该就好了。
家庭帝位这么说了,家里的小辈们都得捏着鼻子认,不认也得认,毕竟谢云流拿捏着一家人的饮食大权。
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厨子。
后来李忘生也扛不住了。
自从敬告三清和师父交换了两人的庚帖,谢云流就老是喜欢把红艳艳的庚帖揣在胸口,练完剑掏出来看一看,吃完饭掏出来看一看,就连他们俩晚上睡觉前也得仔仔细细地把庚帖拿出来贴一贴心口,再好好地收进抽屉里,胡天胡地颠鸾倒凤完,第二天他穿戴整齐,一摸,那庚帖又放在心口了。
李忘生心里又甜又疼,但任谁被撩得不上不下的、身上人不往下走程序而是先去放东西都会受不了,偏偏他一对上谢云流那张傻乐也让人目眩神迷的脸,就一个字也说不出口,满脑子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他高兴就好。
于是第一届没有谢云流参与的家庭会议拉开帷幕。
首先发言的是年仅四岁的未来清虚子于睿。
“大师兄真是太可怕了。”
“睿儿每天醒来,见到大师兄的第一面,都是大师兄问睿儿有没有给他写静玉的话本子,文笔如何,写了几章,要不要他来提供思路灵感,睿儿只要说还没写,大师兄就黑着一张脸看我,盯得睿儿心里都毛毛的。”
紧接着发言的是年仅六岁的未来紫虚子祁进。
“大师兄真是太可怕了。”
“大师兄每次教我练剑,都在给我讲他和二师兄你从小切磋眉来眼去、又是如何默契配合、怎么互相喂招拆招情意绵绵,再进一步控诉二师兄你跟块木头一样,他明明无意识在勾引你但你满脑子就想着剑招,他虽然那会没开窍但你就一点问题都没有吗,然后又说不行不是你二师兄的错。”
“谁要听这个啊!我要听剑招啊!”
随后发言的是同样六岁的小朋友谢梨。
“爹爹真是太可怕了。”
“自从爹爹和娘亲要合籍开始,他整天就是缠着谢梨问有没有什么任务能让娘亲把他囚禁起来的,或者是什么任务道具能够促进夫妻感情的。谢梨明明都说了就连‘所思梦’也是根据梦主想要的变幻而且没有双人入梦的功能,全部都是正经道具,爹爹还是要问,一直问!”
慢吞吞发言的是灵虚子上官博玉。
“大师兄确实,有些可怕。”
“博玉也和梨儿一样,被问了丹方,想要很不正经使用的丹药,我已跟大师兄说了没有,他不仅不信,还威胁要拆了我的丹炉。”
就连真·亲儿子洛风也有些无可奈何。
“师父最近实在有些……过于开心了。”
“纳采以活雁为聘,师父把整个落雁峰的大雁全抓了关到笼子里养,准备挑两只养得最油光水滑的送给师叔。他练剑庶务教习全要做,还打算不要绣娘自己亲手绣和师叔您的喜服;遣我和梨儿核对他的家资,所有的钱都直接交到师叔您的手上;他还听说民间男婚女嫁女方要回绣品,打算绣喜服时自己也一道绣了,说您事务繁忙不要打扰。”
“也不知是怎么挤出的时间,可师父又不像是没好好休息……”
李忘生轻吐了一口气,“梨儿,是你的‘道具’?”
谢梨心虚地低下了头,“爹爹要了很多很多的转神餐和箸头春。”
“师叔。”
“娘亲。”
“二师兄。”
五只咩咩轮流地喊出对李忘生的称呼,最终由洛风开了口,“师叔,宫中事务我们都能接手,您就放下心,趁此机会多陪陪师父吧。”
“此刻有什么事情,比奔向师父更重要呢?”
李忘生站起了身。
谢云流抓了一把混着嫩叶细根的饲料,洒给圈养的大雁,喂完便拍拍手,伸进去抓了两只膘肥的大雁出来对比大小,总觉得不太满意,又塞了回去。
他刚站起身来,李忘生便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腰,脑袋贴着他的背脊,声音有些颤,“师兄。”
谢云流拉着他的手臂转过身去,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熟练地贴贴他的额发,轻声地问,“怎么啦?”
他往日的声音总是活力四射的,故意撒娇又黏糊糊的,但眼下却温柔得不像话。
李忘生揪紧他背后的衣服,把脸埋进去,情绪翻涌得厉害,但嘴上却还是只会笨笨地说,“喜欢师兄,想要陪着师兄——那些庶务都不做了,就只陪着师兄。”
谢云流像小时候那样用手梳着他的头发,见着了几根银白的,匆匆地拨过其他的黑发遮下去。
“先前在东瀛的时候,师兄心里不安,忘生还能做师兄的药,照拂一二;但现在回华山,师兄又回到了以前的模样,我、竟不知有何能帮上师兄的——”
“总觉得,师兄给忘生的太多太多了,但忘生给的很少,总是操心这个操心那个,反而没有时间来陪着师兄了。”
谢云流忍不住笑了,朗月清风,潇潇洒洒。
他把李忘生从怀里拉出来,跟他面对面地站着,纤细修长的手指点向李忘生的心口。
“李忘生,你能给我多少呢?”
李忘生咬着下唇,坚定地回答:“全部。”
谢云流笑得更加开怀,他抓住李忘生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重复了他的话,“全部。”
他的眸子好亮,比星辰更璀璨更耀眼,“既然都是全部,哪里有多少之分呢?”
原来不安的从不止谢云流一个人,李忘生从来,也都是一样的。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谢云流敛眸,感受到他指节上那一环天涯此时戒,李忘生是他的软肋和死穴,谢云流又何尝不是李忘生的软肋和死穴呢?
他把脸凑过去,温柔的,诱哄的。
“忘生,你亲亲我,只要你亲亲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李忘生九岁就知道,他拿谢云流没有办法。
谢云流像一只活蹦乱跳的雀儿,在他身边叽叽喳喳扑腾来扑腾去,他跌入李忘生的鸟笼里,每砸下去就是灰白墙上一个色彩鲜亮的坑。
他不讲道理地撞,不讲道理地砸,李忘生怕伤了他,只能慢慢地退,心如止水的世界硬是让他抹成了浓墨重彩的画。
可是雀儿撞开了笼子就要飞了。
李忘生想去追,发现自己怎么跑也追不上他,他总是这样,不讲道理地让李忘生沉沦,可又不讲道理地,不让李忘生追上。
他曾觉得谢云流是他梦里的月亮,他百般地追,月亮只会一样地跑,永远隔着距离。
然后他停下了,虽然月亮也停下了,可他只是注视着月亮,他甚至没有伸手,去缩短这一点点距离。
明明月亮,已经停下了。
在收到云崽崽之前,李忘生甚至从来没发觉,原来自己的手里,攥着一根线,原来自己扯一扯,那只雀儿还愿意回到他的鸟笼里。
还是雀儿动了动,那根线也动了动,李忘生才豁然开朗。
他要扯这根线,他要对月亮伸出手。
只站在原地等,有什么用呢。
他要去奔赴他的山海了。
所以李忘生飞蛾扑火,他受了谢云流的蛊惑,闭上眼,揽住谢云流的脖子,用全部的力气,将自己献给他。
“忘生心悦师兄,忘生……爱着师兄,忘生想要师兄。”
——该说的不该说的,敢说的不敢说的,全都无所谓了。
就算都曾是胆小鬼,此刻也已足够勇敢而炽烈。
“所以还是这个问题,根本一点也没变——”
“——今天没有早饭。”
祁进掀开锅,空空如也。
“往其他地方想想吧。”谢梨接话,“应该明天也没有。”
“睿儿觉得合籍大典前应该都不会有早饭。”于睿奶声奶气地说。
洛风深刻地怀疑自家的家庭教育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怎么每次吃早饭的时候都要配备虎狼之词,他在三个人的脑门上一人弹了一下,认命地开始下馄饨。
于睿委屈地捂着头,“为什么要打睿儿,睿儿只是觉得大师兄和二师兄难得放松,肯定会想天天在一起啊,又不一定是……”
“我支持小姑姑。”谢梨举手表示赞同,“毕竟爹爹还要喂大雁和绣喜服。”
洛风微微笑,“那四师叔为什么会知道,我弹你的意思呢?”
一向清冷的华山几日里挂满了红绸红灯笼,谢云流吃了二十多个箸头春,终于在合籍大典前赶出了他和李忘生的喜服,交给对方后又被洛风和上官博玉他们压着说婚前一天不准见面,将满腔期待都留到第二天。
他摸过多少次李忘生的腰,摩挲过多少次李忘生的骨,量体裁衣,比最好的绣娘还清楚李忘生的体,自然能裁出最好的衣。
他绣了云纹,绣了鹤,绣了玉,坠了更加华美的明珠,比当年他从李忘生袖角摘走的更衬他。
李忘生穿上这件喜服时该有多好看呢?
谢云流忍不住笑。
他十二岁那年同婶婶姨姨拒绝了要给李忘生配的婚事,说李忘生是他一个人的,不给旁人。
他推了李忘生的婚配,所以天生就该把自己赔给李忘生。
谢云流六岁那年失去了家,后来他又有了家,现在家里的师弟要成他一生的伴侣,他们的家会越来越大,越来越满,像李忘生希望的那样。
平平淡淡,阖家团圆,万事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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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3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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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一切都让人觉得混混乱乱的,好像在活在梦里。
谢云流痴痴地想。
主位上坐的是师父吗?
是师父。
古稀之年的吕祖白发白须,仙风道骨,在笑。
他的手是长辈的手,父亲的手,牵着年幼的谢云流从兵燹野火中走出。
这双手抚过他的头顶,这双手为他缝补过衣物,这双手拿拂尘抽过他,这双手教习过他武功,这双手为他打造过剑器,这双手接纳过犯了错的他。
现在这双手轻轻地推在他的背后,让他往前去。
那边站着的是风儿吗?
是风儿。
束发之年的洛风身姿挺拔,温润如玉,在笑。
他的手是晚辈的手,是孩子的手,被谢云流牵着,从襁褓中的婴儿长到如今的少年。
他抚过这个孩子的头顶,他为这个孩子缝补过衣物,他教习这个孩子武功,他为这个孩子打造过剑器,他为这个孩子做过木马,他抛下过这个孩子,又重新牵起他的手。
现在这双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让他往前去。
周围站着的是谁?
是上官博玉、祁进、谢梨、于睿,是纯阳宫的弟子,是来观礼的宾客。
他们也在笑。
这个孩子也是他一手养大的,沉闷的,敏感的。他从来怀着满腔的心事,但从来也是不可或缺的。
这个孩子是忘生捡来的,脆弱的,别扭的。说自己也像一把刀,害怕伤到别人,只想好好地成为太阳。
这个孩子是突然出现的,奇异的,温暖的。怀着不可知的秘密,但一直都在帮助别人,帮助他。
这个孩子是师父捡到的,聪慧的,敏锐的。谢云流还没有和她产生太多回忆,但来日方长,他很快会接受这个小师妹。
现在这些手又欢欢喜喜地拉住他,左一个右一个,将他的手,放进另一个人的掌心。
谢云流抬起头,只觉目眩神迷。
是李忘生。
——他的合籍道侣,他的命中注定,他的心之所向,他的弱水三千。
方才有那么多混沌的、杂乱无章的念头,可是一对上这个人含笑的温柔的双眼,就只剩下鼓噪的心跳在昭示自己的存在。
他真好看,华山新雪,人间美玉。
——谢云流忽然就想落泪。
周围人吵吵闹闹地起哄着“这个新郎官还没拜堂呢怎么哭啦”,谢云流根本不想理会,他委屈地要伸手,被李忘生一把牵住。
于是周围人又起哄着不合礼数,可是有什么关系呢——李忘生也一起不合礼数了,他来牵他的手了。
他们俩拜过三清,拜过师父。
李忘生松了手,但转向了他,谢云流迷迷楞楞地和他一起往下拜,听到一声“礼成”,他就直接拽过李忘生的手,将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这不合礼数、不合规矩啊——!”
要什么规矩要什么礼数,谢云流从头到尾明明白白地,只要李忘生一个。
谢云流说,“忘生,我们逃吧。”
李忘生向来都是纵容他的,他只是含着笑,点了点头。
于是谢云流一把将他打横抱起,李忘生把手环上他的肩头,满堂宾客都还在,两位新郎竟直接跑了出去。
吕祖抚着胡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随这两个爱徒去了。
宴客厅里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这席还吃吗?”
“来都来了,吃呗。”
谢云流抱着李忘生来到了论剑台,“剑道”二字的巨石落在他们身后,今日并无风雪,太阳也不热烈,便是最恰到好处的温度。
李忘生松开了环着谢云流的手,情不自禁地笑了出来,谢云流看着他笑,唇角也不可遏制地上扬。
“这样也好。”李忘生敛眸轻笑,他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有样东西,我本打算洞房时再给师兄的,反正、反正现下也没人……只是还请师兄,不要嫌弃。”
“好忘生——”谢云流拖长了声音去抱他,“你给我的,我都欢喜。”
李忘生便从袖子里掏了只荷包出来,有点自暴自弃地阖眸,“不好看,但是,忘生、也只能做成这样了。”
“只是忘生一直想,从来都是师兄给我做东西,忘崽崽,云崽崽,还有喜服也是。我也想为师兄做些什么……”
他睁开眼,目光清凌凌的,有些委屈,“所以,听风儿说师兄打算把忘生回的绣品包办了,本来还有些生气的。”
谢云流哪看得了这副表情,侧着头去亲他的眼睛,熟练地认错,“是师兄不好。”
这确实不是一个很好看的荷包,布料用得最好,但针脚很是拙劣,谢云流看了半天,才看出荷包上正面绣的是朵流云绕着块玉,反面则是一个“云”字和一个“生”字。
谢云流又去亲亲李忘生的眼睛,李忘生便把荷包打开,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样是用红绳束住的两段头发,另一样则是纯阳宫的平安符,折成小小的三角,也用红线捆了。
谢云流将荷包的口子系上,从李忘生手里拿过来,妥帖地收在了心口的位置,拍了拍——那块前几天还常驻着李忘生的庚帖。
他还是不说话,用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抹开李忘生的手。
那是练剑的手,他从来不擅长穿针引线。
谢云流低下头,轻轻地吻在李忘生的指尖上,他眼睛一酸,又落下泪来,烫得李忘生心头一颤。
但谢云流只是问,“痛不痛啊?”
李忘生反手握住谢云流的手,把自己塞进谢云流的怀里,轻轻摇了摇头,“不痛的,我想做给师兄的。”
但谢云流不依不饶地追问,他的身体颤抖得厉害,他的牙齿都在打架,喉咙里压出低沉的泣音:“痛不痛,你痛不痛啊,李忘生?”
李忘生忽然就明白了他在问什么。
景龙四年的风雪夜,谢云流一去不回,把整个纯阳、受伤的师父、年幼的洛风扔给他。
——那个时候,你痛不痛啊,李忘生。
他们俩哪怕心意相通后都默契地没有提起过这个夜里的一切,好像一个隐藏的伤口,谁也不舍得撕掉上面的痂。他们都从那个夜晚的痛苦里走了出来,却又好像从没有从那个夜晚里走出来。
李忘生也泪流满面,他咬着下唇,狠狠地点头,难以遏制心头泛上的无边无止的疼痛。他在追月亮的梦里摔得浑身是血,那是他最痛最痛的夜晚,那是十七岁的李忘生的血。
“忘生好痛,师兄——”他紧紧地抱住谢云流,像谢云流每次抱他时那样疼痛,“真的好痛,你为什么不回来……”
“我也好痛,忘生。”谢云流哽咽着,颤抖着去亲他流泪的眼睛,去亲那苦涩的泪水,“师兄也好痛好痛,痛得快要受不住了。我没办法,我只能去恨你,因为爱你好痛,我真的没办法。”
谢云流从来都是那么有主意。
可是他说,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
李忘生去吻他,想叫那双流泪的眼睛能别这么痛苦,谢云流没法克制,唇齿碰撞,将两人的唇都剌出鲜红的血。
谢云流终于冷静了些,他用舌尖卷去李忘生唇上的血珠,可身上还是在颤,止不住地颤抖。
李忘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他安抚地拍拍谢云流的背。
“别怕。”他说,“师兄,忘生在这里,你已经回家了。”
谢云流闷闷地点头,“我回家了,忘生,以后——以后师兄也在这里,你、你也别怕。”
“兄长。”
宴客厅里人来人往,洛风正在招待观礼的客人吃席,他的手忽地被人拉住,微微一沉。
他今日脸上一直挂着幸福而满足的笑容,被宴客厅的人气熏得脸也红彤彤的,谢梨踮着脚尖望着他,也弯出一模一样的笑容,她轻声地问,“兄长的心愿,都满足了吗?”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洛风颔首,摸了摸她的头,“自然,师父和师叔能有今日这般幸福和美,我心中已无所求。”
“那就好,这样就很好啦。”
谢梨满足地笑,眼角慢慢泛红,她又轻轻拽了一下他的袖子,洛风会意,蹲下了身子,听她说话。
满室都是欢天喜地的喧闹声,谢梨只能凑在他身边,用小手拢住他的耳朵,笑着说,“谢梨有一句话想留给爹爹,但是爹爹和娘亲都出去啦,所以拜托兄长帮谢梨转达吧。”
洛风侧耳去听,可周围的人声却又再次喧闹起来,一旁的上官博玉拉了他一把,将他带起来,关切地问,“风儿,你怎么蹲下来了,可是身体不适?”
洛风摇摇头,他迟疑地捻了下指尖,上面似乎残存着一点温度,“我好像……在跟谁说话。”
上官博玉左右打量了下,没见到他身边有人,困惑道:“谁啊?没人啊?”
洛风复又笑了起来,“大概是我太高兴,弄错了吧。”
他的衣角被人拽了拽,于睿正向他伸手要抱抱,于是洛风便把于睿抱起来,问她,“小师叔他们呢?”
于睿眨了眨眼睛,“祁师弟嫌屋里吵得他耳朵疼,大师兄二师兄又都走了,他就拿着鹤朱去练剑了。”
她慢慢地说,“可是,祁师弟只有一个人啊?”
谢梨又回到了这里,周围只是从喧闹换成了另一种喧闹。
火红的岩浆,剑拔弩张的氛围,相对而立的师兄弟。
执剑的人,和挡剑的人。
她的生辰,便是今天。
在她的程序设定里,谢云流是她的“爹爹”,李忘生是她的“娘亲”,人称代词都是单一的格式,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他们,却并不属于这里。
她不能用“爹娘”来代替对这个世界的谢云流和李忘生的称呼,就算她说了,他们也不会懂。
她得从这里开始,就违反设定,违反规则。
她得说出“谢云流与李忘生相爱”。
谢梨慢慢地走向混战的中心,没人看得见她,像一个透明的魂魄,走向命定的结局。
洛风的胸口插着一柄剑,伤口处的血迅速地扩散开来,将他染成了半个血人。他靠在谢云流的怀里,脸色苍白,瞳孔涣散,知道自己的命数已尽,却还是那么温柔。
谢梨轻轻地蹲在他的身边,落下泪来。
她不会让他死。
她无比清楚地知道,只要洛风还活着,谢云流和李忘生就终有提前和好的那天。洛风是他们一手抚养长大的孩子,拥有斩不断的亲情,他既挂念着谢云流,也担心着李忘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哪个世界都可以没有谢梨,但哪个世界都不能没有洛风。
只是、只是——
谢梨将头埋在膝盖里,任凭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坠。
她不是什么好孩子,她是个小骗子。
她理所当然地欺骗了祁进。
她诞生于逝者的愿望,此刻逝者复生,她自然,不复存在。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根本回不去。
两道惩罚同时落下,世界开始骤然倒退,天雷将她的灵魂撕裂揉碎,谢梨的躯体和灵魂都消散如飞雪。
好痛,好痛。谢梨咬牙硬撑。
谢云流的笑,李忘生的笑,洛风的笑,祁进的笑,吕祖的笑,于睿的笑!
那是她真真切切渴望着的家人,她真真切切地希望他们能够永远平安喜乐,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很想能够成为他们真正的家人。
她好想能回到纯阳去,可她也没办法。
至少为了他们,她要清醒地熬到倒退的那一刻!
“便让你尝尝祁某之剑利否!”
就在此刻!
镇山河!
祁进的剑猛然刺进一道气劲,那道气劲包裹着剑尖,堪堪停留在洛风心口前三寸。
在场的人像是终于都反应了过来。谢云流连忙把洛风护到身后去,李忘生也按下了祁进的剑,祁进神色惶惶,他不敢想象若是再前进一步,会有什么可怖的后果。
“风儿,可有受伤?”谢云流拉着他上下打量,确认他没事后,更是怒火滔天。
洛风只是摇了摇头,看向李忘生苍白的面容,“师父,师叔,风儿没事,幸好祁师叔停剑及时,并无大碍。”
只是,刚刚好像,真的飘过一缕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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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6 19:3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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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醒来时,身边的位置已空了一半。他慢吞吞地伸手去够床头的云崽崽,惯例地吸了一口缓了缓神。他蜷了蜷身子,将脸埋在柔软的棉花里——是师兄的味道。
他又翻了翻身,去摸空了那一半的床,脸挨到另一个枕头上——也是师兄的味道。
李忘生坐起了身,红通通的喜被从身上滑落,他抬起手腕凑到了鼻尖轻嗅,眼角眉梢染上缠绵的温柔——原来是我身上,都是师兄的味道。
李忘生穿起衣服下了床,谢云流的非雾和他的非烟好好地搁在剑架上,屋子里已飘了点炊烟,袅袅缓缓的,把李忘生勾到了谢云流的身边。
他们俩有婚假,七日都可不去早课,但得轮流。今早是谢云流去给弟子们上,走之前他把早饭做了,等着下了早课一群小咩团子过来吃,洛风带着祁进和于睿过来,给李忘生问了好,瞥见谢云流蹙着眉头,一脸茫然的模样。
“师叔,师父这是怎么了?”
李忘生顿了下,用同样的茫然回答他,“早饭冷了。”
祁进惊奇道,“早饭为什么会冷?以前不都是上完早课过来还热腾腾的吗?”
他们忽然发现,这事儿十足奇怪。按理纯阳终年积雪,早饭放久了变冷本是件稀松平常的事,不冷才奇怪,可他们几乎是默认了,谢云流做的早饭就该一直热气腾腾,不会变冷,也不会变坏。
谢云流将一屉已经沾了水汽塌下去的包子搁在了桌上,他向来很有巧思,喜欢把包子捏成不同的形状讨李忘生开心,前些天是兔兔,后两天没准是仙鹤,今天又是捏成了小松鼠。
蒸屉不大,包子一般按人头分配,谢云流李忘生洛风两个,小孩子一人一个,“博玉不来我这用早饭,”谢云流说道,“所以,我为什么会蒸九个包子?”
祁进也动了动小脑袋,“进儿最近也觉得奇怪——”
“我早上起来,拿着剑就想往武场走,不小心撞到树上去了,很痛,但是更奇怪了,我记得我的房间后面该有一大片武场的,结果什么都没有,只有树和雪,进儿站了一会,想到大师兄房子后面有更丑的武场,但是一到剑气厅来,也没有。”
谢云流从后摁了一把祁进的脑袋,咬牙切齿,“你对我盖的房子有什么意见?”
“睿儿也觉得怪怪的!”于睿伸出了小手,很是严肃地绷着一张软乎乎的脸,“睿儿觉得,祁师弟好像是双胞胎!”
祁进:?
“这么说来,风儿也觉得——”
“师兄。”
李忘生一开口,小厨房里的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屏气凝神,等待着他的发言。
李忘生问道,“师兄给忘生的云崽崽,是怎么送给我的?在忘生的记忆里,似乎是一醒来,云崽崽就和……忘崽崽放在了一起,可是师兄那时,应该还远在东瀛。”
谢云流犹疑不定,“似乎是……寄信?”
李忘生敛眸,下了结论,“看来我们的记忆都被抽走了些——师兄方才对进儿说,盖的房子是指……”
“大鹦鹉!”祁进猛地尖叫起来,“大师兄的房子前面,有两只特别高特别大特别丑的大鹦鹉雕像!”
他这话一出,谢云流、李忘生和洛风都从脑子里扒拉出了那两个鹦鹉雕像。
太深刻了,只要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两尊鹦鹉雕像——它清晰地像一个定位点,将脑海里黑暗的画面慢慢剥落,重新露出斑驳的色彩。
留云居,谢云流亲手修建的房子,房子前两座鹦鹉雕像,屋里挂满了收藏的刀剑,屋后辟了个光秃秃的武场,丑得惊世骇俗,无法忘怀。
谢云流从齿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来,“你、们、都、觉、得、我、建、的、房、子、不、好、看、是、吧?”
李忘生有点心虚,他上前握住谢云流的手,讨好地摩挲他的手指,成功逃过一劫的洛风和祁进别过头躲避谢云流满是怒气的视线。
枕边风真是管用,不愧是一家之主李忘生。
“梨儿呢?”李忘生轻轻开口。
于睿虽然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鹦鹉雕像,但这个名字一出,她也忽然想起来确实应该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于是羊羊得意地笑起来,“我就说嘛,祁师弟是双胞胎的!”
祁进冷哼一声,脸颊的肉都被气鼓了起来,他咬咬牙,很不满地骂了句“骗子”,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
李忘生的手还牵在谢云流的手里,他给洛风递了个眼神,洛风便从善如流地将祁进抱起来,拍了拍他的背,“小师叔,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祁进又生气又难过,不说话,只是用小手环住洛风的脖子,不肯松开。洛风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他半阖着眸子,拖长了声音。
“进哥儿——别哭啦——”
祁进一怔,泪水滚落下来。
“她走了。”
“她说,她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去做,比能和大师兄二师兄待在一起更重要。”
“她是个骗子,大骗子,她跟我说她会回来的,我们还拉了钩的!我们都要把她忘了,她肯定回不来了!”
谢梨说,她诞生于逝者的愿望。
李忘生慢慢地想,慢慢地盘。
——有谁的愿望,是他能与师兄重修旧好?她叫师兄“爹爹”,叫他“娘亲”,是因为,那个逝者,本就是他和师兄一手养大的孩子,她承载着那个孩子的愿望,来到这个世界上。
李忘生拉着懵头懵脑的谢云流走到洛风的身边去,他伸手抱住了这个孩子,谢云流不太明白,但也顺势环住了洛风,于睿不甘心被遗忘,拽了拽他的衣角,也要抱起来,他们五个人就古怪地抱成了一团。
“她是你的愿望,风儿。”
李忘生听见自己的声音,如细雪轻飘坠落,“谢李不离,她是你的愿望,所以,她回去了,也是为了实现你的愿望。”
——在那个世界里的洛风,他与师兄都不能失去的孩子,就这样死去了。她一定是想到了办法,去拯救那个洛风,才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
死者复生,遗愿不在。
“等一下,我想起来了!”洛风艰难地从一大堆人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师父和师叔的合籍大典上,妹妹到我旁边,说,她有句话想让我转达给师父。”
他顶着众人的目光,因为那句话没忍住笑了一下,才开口。
“妹妹说,‘爹爹,房子的最后一个区域,千万别建成露天的’。”
众人的目光又齐刷刷地投向谢云流,就连李忘生也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惹起了困惑,谢云流疑惑,不解,茅塞顿开。
他扣住李忘生的手腕,把那块玉璧放在了他们掌中,脸上也漾出无可奈何的笑意来。
“走吧,忘生,回家盖房子了。”
谢云流与李忘生的私邸宅院一共有10块分区,现下已经建成了四块,分别是留云、藏玉、停风、霁雪。
他们回纯阳后,除了玩点花样很少再回来,谢云流也就理所当然地忘记了,谢梨之前发布任务的时候,有一条与其他任务不一样的提醒。
【任务提醒:私邸宅院共计10块分区,全部解锁完毕,且家具评分达到500万,可解锁隐藏奖励。】
谢梨既然特意给洛风留下这句话,又答应了祁进会努力回来,那这个隐藏奖励,就一定藏着能够让她回来的能力。
谢云流开始规划他的新家地图,还有六块地。
一块理所当然地应该留给吕祖。就算师父在外云游,想见他们时也能直接回来,以后哪怕在外面东跑西跑,拿着[宅院路引]就能回家,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个团圆饭,总不能教师父回来跟别人拼屋睡吧?
一块肯定要留给上官博玉。得给他放几个丹炉,在外面的世界博玉搞不出他想要的某些奇怪用途的丹药,说不定里面可以呢?要是忘生能囚禁他就好了……
一块就留给于睿。得给她搞点书柜,多放些话本,笔墨纸砚肯定要上好的,充足的,她想看什么书都行,最好来点静玉爱情。
一块等谢梨回来了留给谢梨。虽然等她回来先得找个理由抽她一顿——李重茂都死了该抽轻点了,但毕竟还是自家女儿,肯定得留个房间住,就是得让忘生来建。
谢云流忽然委屈地蹭了蹭李忘生,控诉道,“他们都嫌师兄盖的房子丑——”
李忘生无奈失笑,只好掰过他的脸给他一个亲吻,谢云流又被哄好了,乐乐呵呵地继续规划房子了。
那就剩两块地了。
谢云流犹豫不决,按照谢梨留下的话,最后一间屋子估计有什么奇异之处,肯定是不能动太多歪脑筋的。
那最后一块地,是留给未来的师弟师妹们,还是直接——
“我想修一个武场。”谢云流又黏糊过去,咬着李忘生的耳朵理直气壮地说,“我想好了,我要用一整块地修武场,这个家里怎么可以有人不练剑!”
“要是师父还要收别的徒弟,我就把留云居挪到最后一块地来——反正要的只是不露天,其他的忘生你看着帮我添,只要是你喜欢的,留云居被改成什么样子都行。”
李忘生想了想,“那鹦鹉雕像——”
“这个、这个……”谢云流别过脸。
“是因为‘暮起归巢思,春多忆侣声’么?”李忘生想起那日看到的物品详情,含着一点温柔的笑意。
“嗯。虽然不知是谁写的,但我看到这句话,就想起了你,想起了纯阳。”
李忘生倾身抱住他,将那个想家想老婆的谢云流妥帖地纳入自己怀中,很是纵容,“好,那我们就把它留下吧。”
“恭喜您解锁完私邸宅院10块地区,家具评分总和达到500万,达成[十全十美]成就,触发隐藏奖励!”
摆放完最后一件家具,古怪的播报声突兀地响起在谢云流和李忘生的耳边,“欢迎来到[只要做了会生孩子的事,就自然会有孩子被生出来的房间],此处只有私邸宅院主人能够进入,效果CD时间一年,现在请尽情享受夫妻美好时光吧——”
那个声音旋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方才并无一物的桌案上出现了一个粉色的计数器,谢云流拉着李忘生的指尖去轻触物品详情,只是一堆***号,他碰了一下计数器,立刻跳出了【0/10】的字样。
李忘生反应过来,只往后退了一步,就被谢云流拦腰搂过,那个人温热的、滚烫的身子贴了上来,一招鲜吃遍天的拖长声音,“师弟——好忘生——”
李忘生对上那双如星的眼。
——算了,他总是拒绝不了师兄的。
三日过后,谢云流春风得意地走出了剑气厅,他怀里左边揣着一个李忘生,右边揣着一个襁褓,每一个路过的弟子都要平等地接受一句“你怎么知道玉虚真人给我生了孩子”,但立马被旁边的李忘生扯了扯耳垂,只露出一副傻笑来。
祁进本不屑一顾,但听说是他们俩的孩子,还是迎着人潮往前走,他咬了咬后槽牙,越走越快,以至跑了起来,撞进李忘生的怀里。他攥着李忘生的衣服,鼓起勇气去看谢云流怀里的孩子。
玉雪可爱的一团,眉心一点似曾相识的朱砂,很像李忘生,有点像谢云流。
祁进伸出手想摸摸她,被女婴的小手抓住了一根尾指,含糊地往嘴里塞,没牙的口腔软乎乎的,祁进只觉得尾指像被轻轻勾了一下。
祁进迅速抬起头,“她能不能当我的徒弟?”
谢云流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脑瓜崩,“这是我的女儿,当然得做静虚——”他看了一眼李忘生,又说,“玉虚弟子,要是师弟同意,也可以做静虚弟子,你连册封都没呢。”
祁进捂住了脑门,但嘴角慢慢地扬起来,李忘生轻笑,给他揉揉脑门。
“今天太阳真好。”祁进慢慢地说。
“太阳真好。”
江湖快马飞报!静虚真人和玉虚真人真的生孩子啦——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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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sna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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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17 05:31: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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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太好看了太好看了我熬大夜一口气看完了!!这个世界圆满美好到我库库落泪,原世界风儿没有死,小谢梨不仅从命运手中救下了风儿也救了祁师叔啊。太太你是神仙!!!(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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