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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玲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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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玲珑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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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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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23: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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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玉(七)同游
出来有一会儿了,一路无话。谢云流好像只是单纯想出来走走,偶尔停下在路边摊子上买东西。河道边花枝横斜,李忘生踩着落花,跟在他身后。时近傍晚,游人却一点不少,明日不愧是花朝节。
他看着谢云流买的东西,花灯、糖葫芦、风筝、桂花琥珀糖,提了满满两手。似乎都是孩子喜欢的东西?师兄这是要买给哪家的孩子?一会儿可是要去拜访哪家故旧?
忽然谢云流转过头问他:“你要划船吗?”
啊?李忘生的思绪被打断,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谢云流。谢云流指了指旁边水上,新柳如烟,游船行于水上,波光呈金,大大小小的船,都是趁着花朝节出来游春吹风的人。
他想了想道:“好。”
谢云流招手,船家停下来。这种专做租赁的小船不稳,他先上去,向岸边的李忘生伸出手,李忘生把手放上谢云流掌心,谢云流一拉一带,他顺着力道跳到船,船身轻晃,他不可避免地倒进他怀里,鼻端嗅到一股清苦的药香。他看向谢云流左肩,左肩的衣服似乎被什么垫高了点。
船家是位须发皆白的老大爷,看着两人,谢云流虽然发染霜雪,但面容年轻,看不出到底什么岁数,带着李忘生说不准是父亲带着儿子还是兄长带着年纪跨度大些的弟弟,于是扶着桨道:“两位!请进舱内入座,小老儿要划船了!”
小小的船篷,光线透过竹蔑之间的缝隙,照在衣服上斑斑驳驳的。篷内的炉子上有船家准备的茶水,袅袅飘着热气。谢云流问道:“船家,茶水怎么卖?”
船家闻言笑道:“不要钱!您要是渴了,自己倒就是了!杯子在桌子下。”
谢云流翻出杯子先倒了点尝了尝,而后才拿出第二个杯子,用茶水冲洗了一遍,才倒了半杯推到李忘生面前。茶水有些烫,李忘生轻轻啜了一口,茶叶成色一般,但是此刻春风轻轻吹拂在身上,也别有一番滋味。他捧着杯子,低头对着小桌发呆。
谢云流突然开口:“我还挺喜欢坐船的。”
“嗯。”李忘生应了一声,静静等着谢云流说接下来的话,毕竟这句听起来像什么铺垫,但是谢云流却没有再说第二句。船舱里一时默然,只有船家木桨打水的声音和游人的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这样的沉默似乎在预示着什么。是时候了吧?李忘生试图放平呼吸,但心脏却不听他的跳得剧烈。他喊出那个熟悉的称谓:“师兄。”
“你喜欢坐船吗?”
两人同时出声,面面相觑。谢云流脸上也有些错愕,“呃,你先说。”
李忘生也无措,眼下倒好像是他提前戳破了什么。于是硬着头皮,“还是师兄你先说吧。”
谢云流放下杯子,眉目舒然,闲闲道:“扬州这个时节坐船观赏最好。但是我也没问你喜不喜欢坐船?或者你有什么想做的喜欢的?都可以告诉我。”
而后他顿了顿,话尾里带了点笑音:不叫前辈了吗?”
李忘生血液冲上脸颊,面上一片滚烫,假失忆这事做得漏洞百出,不敢想谢云流已猜到多少。
“不过前辈和师兄比起来,还是师兄听着顺耳些。但你要是喜欢,叫前辈也行。毕竟,”他伸出手来比了一个高度,笑道:“你现在看起来只有这么高。”
“是十三岁还是十六岁?”
“大概就这个岁数之间吧。”
“这就是发生在你身上的全部变化?”
李忘生点头:“除了身体缩小外,别的一切如常。对了,师兄,你的内力?”问及这个,他眉头紧锁。
谢云流看着他担忧的神色却勾起唇角,话也说得云淡风轻:“自离开华山,我的内力就一直未能恢复,开始还有两三成的样子,但运转起来十分滞涩。直到你来舟山那日,我内腑之中突然一阵疼痛,然后于师妹给我诊脉,说内力全部失却。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而后他话锋一转,表情也凝重起来:“只是,忘生,于师妹说你从纯阳出发时就一直噩梦不断,真的除了变小之外没有其他问题吗?”
心魔。这两个字沉沉压在李忘生心口,果然还是瞒不住。
李忘生手指抚上袖口暗绣的花纹,对于这个问题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让师兄担心了。”他直起身子,变坐为跪,双手交叠,俯身欲拜。
谢云流扶住他的手臂想阻止。
李忘生却让开谢云流,一丝不苟地拜了下去。谢云流皱起眉头,手无奈地放在半空——李忘生这几十年如一日的犟种!
“我想,我并没有怪你。”他捏了捏鼻梁,语气中满是无可奈何。
李忘生的眼睛黑白分明:“忘生自负多年清修,此次为心魔所扰,羞恼之下不知如何面对,才谎称自己失忆。忘生行事无端,欺骗师兄,害得师兄为我烦忧,是忘生的不是,请师兄责罚。”
又是有理有据、无可指摘的道歉。礼、义、事发缘故,李忘生不曾有一个遗漏,甚至出了心魔这样的大事,他也要记得把错先揽在自己身上,是他自负轻狂。谢云流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了,他从前就最讨厌李忘生这样。明明假装失忆的时候对自己这样坦诚,为何现在又生疏起来呢?他气不过,也往后退了些,俯身向李忘生一拜!
“师兄!”李忘生吓了一跳,不由自主想站起来扶他,却一头撞在了船顶上。
船家在船尾哈哈笑起来:“两位怎么在还在船上对拜起来了?小公子,听小老儿一句,就算你师兄做错了什么,看他比你大这么些岁数的份上,也不该让他给你行此大礼啊哈哈!”
李忘生涨红了脸颊,向船家解释:“老先生,没有的事情。师兄和我闹着玩呢。”
李忘生窘迫,谢云流心情却明朗起来——难道只准李忘生气他,不准他也放肆一回?再说他本来就是很放肆的人。这下连带着那点横隔多年的陌生也消失了——李忘生啊,根本是一点变化都没有嘛。一种隐蔽的安全感在他心底蔓延。
“你为何要和我道歉?我又没有怪你。”
李忘生咬着嘴唇:“我做错了。”
言下之意,错了就是错了,他不解释,他愿意认罚。
“我怪你了吗?”谢云流问。
李忘生怔怔地看着他,“我骗你,你不怪我?”
谢云流没有立即回答,反问道:“忘生,变小之后开心吗?”
李忘生垂下眼睫,斗笠、复杂的衣带结、扶着他的眺远的那双手,他没法否认:“世事繁杂,再怎么修清静也难免为其所累,偶尔当一回孩子确实很好。”
他说得迂回,谢云流却听懂了,他勾起唇角,眉眼飞扬起来,依稀还是旧日的神采:“既然开心,那我为何要怪你?”
傍晚太阳的光茫收敛了,天空一片橙红,暖光倒映在谢云流眼里,那双眼瞳又一次这样专注地注视着他,李忘生一颗心跳得惶惑,他直觉师兄似乎已经知道了太多,但是他不敢猜。
谢云流见他又低下头什么都不说,挑起一边眉毛,流露一丝戏谑:“还是觉得自己错了?那好,我罚你。”
“就罚你护送我回华山吧。”
李忘生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他本等着自己发落,但明梏扔下来了,却像一团杨花飞落,轻飘飘地砸在眼前。
“行吗?”
李忘生握紧双拳,“不……”
突然他被猛地一拉,趴在桌子上,和谢云流的呼吸贴得很近,清苦的药香浮动在他鼻息间,师兄抬手捧住他的侧脸,他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
“别动。看角楼。”
李忘生靠在谢云流掌心顺势从小窗看去,角楼在河水那边若隐若现,上头有一个正在搭箭的身影。
“看到了吗?”谢云流问。
“嗯。”李忘生默默计算了一下角楼和他之间的距离,“还有吗?”刚才注意力一直放在谢云流身上,每次和师兄相处总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忘了注意四周状况了,他有些懊悔。
“还有一个,近点,在对面的船上。我解决的近的,你解决远的?”谢云流放低了声音,也许是因为太近了。说话间的气息轻轻吹拂在李忘生耳廓上,有些痒。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放平呼吸,指尖剑诀已经成型,“好。”谢云流也已拔出腰上短刀,右臂振然一掷。两道冷芒自两人手上飞出,角楼后夕阳欲坠,那杀手在一片鲜红中慢慢地瘫倒下去。同时背后也传来重物落水声音。船家大喊一声:“哎呀,怎么有人落水了!血,还有血!”
看来师兄那边也得手了。事成。可谢云流却没放下捧着他脸颊的手。他往后一退,谢云流才收回手臂,两人的呼吸这才解开。
谢云流转身向船尾道:“船家,送我们上岸吧!”
“哎哟!确实该回去了!这河里好像死人了!明日还是花朝节呢!小老儿看官府都已来了!”船家摇起桨向岸边驶去。
官府?李忘生掀起帘子看了眼,岸边确实有身着吏服的人集聚,他转过头看向谢云流,“看来师兄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养伤。”
谢云流眨了眨眼,笑道,“何以见得?”
“师兄你身上药味儿。我昏迷这么久,如果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好好养伤,身上的药味不至于这么重。那说明师兄你最近有频繁动过兵器。其次,如果这两个杀手只是今日偶然遇上,师兄你不会让我不留活口。而且,官府怎么会来得这么快,除非有人早提醒他们要注意。所以,一定查了好几天吧。”
谢云流点点头,“嗯。查了几天,杀了几个。”又点了点外头,“就还剩下这俩。”
“何必急着查,你伤在肩膀,又中的是重雪。反正我们住在兴威镖局。”李忘生出来时才发现原来他们落脚的院子在兴威镖局内。他早就听说因为披星阁主左伶的缘故,刀宗和扬州兴威镖局关系匪浅,不少弟子出师门后会选择投入兴威镖局一边走镖一边行走江湖,在江湖,兴威镖局几乎可以等同半个刀宗据点。
“忘生,你这是在担心我的伤吗?”谢云流问得猝不及防。
李忘生低垂眉目,拱手道:“关心师兄身体康健,本就是师弟应该做的。”
“嗯,你说得对。”谢云流应得很是直接,“所以。”故意止住了话音,笑意藏在眉梢眼角,他就这么看着李忘生。
李忘生心中警铃大作,从小养成的预警机制让他明白谢云流摆出这样的态度绝对是有什么后招在等他!
“忘生你看,师兄是不是也得去华山?”谢云流问他。
李忘生点点头。
“师兄是不是受伤了?”
李忘生又点点头。
“所以,既然你这样关心我的身体,那你接下来就护送我回华山吧。”
其实刚醒来的时候,李忘生就做好了接下来的打算——他要在这里跟谢云流就此别过。心魔已成燃眉之势,他必须要快些解决。虽然怎么解决、什么时候能解决,他什么头绪也没有。但就算解决不了,他也决心要离谢云流远一点。所谓心魔,贪嗔痴历数,说到底,无非就是执念二字。他的执念是什么,谢云流现在应该还不全然知道,但要他在他身边待得时间越长,越不可能瞒住。而那种情况绝不能发生,因为谢云流一旦知晓,一定会觉得救他是他的责任,而他越这样,他就越不可能绝了念想。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尘埃落地,他只求他们能重新做回师兄弟。太贪心,反而会得不偿失,这个道理,不久之前不才用谢云流的血重新印证过吗?
但谢云流话说到这个份上,他有什么理由拒绝和他同行呢?
他看着船舱里谢云流买的那堆吃的玩的,“师兄,你买这些,可是扬州有什么故旧要拜访?要是这样,你不妨在扬州多留两天?”
“这些啊,”谢云流微笑起来,伸手拉过其中一个包裹三下五除二拆开,从里面抓起一块东西,不用分说地塞到李忘生手心,“我都是凭借记忆买的。”
手掌展开,李忘生的手心静静躺着一块饴糖。
船尾传来船家的声音:“两位客官,到岸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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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中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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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 2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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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玉(八)摘月
甜蜜的气味、甜蜜的色泽。只是这样看着都觉得很甜。
可是……
“师兄,我只是身体变小了,不是真的孩子。你不需要这样对我。”
他牵过谢云流的袖子,将糖重新放回谢云流手中。
谢云流看着自己掌心琥珀色的结晶,“那看来我失策了。”
“嗯?”李忘生没明白。
“本来还想着要是你要是不愿意我跟着你一起回华山,我就拿这些贿赂你。现在看来是没用了?”
李忘生努力想让自己的语气轻松听起来轻松些:“是啊,师兄,你这次可贿赂不了我了。”
却不想谢云流语气轻松道:“好。那我们就在此分开吧。分开走,但纯阳再见行吗?”
李忘生讶异,这样容易?
谢云流撑着下巴,眉眼中这才流露出一点真正的笑意来,睫毛在眼角下划出一道锐利的斜线,“没问你为什么半路踹下我的原因?你想告诉我的时候会告诉我的,对吧?”
“有时候想得到一个答案需要一点耐心。忘生,我并非是学不会教训的人。”
李忘生心头如巨锤捶上,震荡不已。可船家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哎!两位!太阳都没了哦!该回家去啦!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咯?”
谢云流哈哈大笑,答道:“说得是,我们得回家了!”拿起身边那些东西,向李忘生伸出手,“走吧,先回去。”
话被打断了就再不知怎么说出口了。李忘生走在谢云流前面,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但是师兄的脚步声却不缓不急地和他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晚风轻柔,节日前夕的街道灯火通明,行人相携走过。李忘生站定,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下,他向前,身后的脚步声又跟上。
李忘生悄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封闭了自己的听觉,向兴威镖局方向走去。
兴威镖局李忘生的住处,于睿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谢云流和李忘生还没用回来。但李忘生吃药的时间到了。温蘅已经离开,她本来就是被谢云流连发几道急件催过来的,蓬莱还有事,她得回去处理。走前将剩下几日的药方交给她,提醒说,李掌门的病症终究还是心病,药石之力终究有限。
心病。谁不知道是心病。
药碗上热气蒸腾,化作几缕薄烟袅袅而上。大师兄内力俱失,掌门师兄疑似心魔缠身,还失去了记忆。而且她猜想,掌门师兄的心魔应该就是……哎,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扶额,长叹一口气。
门口传来脚步声,她抬眼望去,是李忘生回来了。
李忘生见她和桌上的药碗,有些歉意,“等很久了吧?”
“没有很久,药还热着。”于睿推过药碗。李忘生一饮而尽。谢云流这才提着东西走进来道:“师妹,这些还麻烦你收好。”
于睿好奇,怎么一起出去的,回来时大师兄却落在后面这么多?看他放下东西,好奇问道:“这些是什么。”
谢云流温声答道:“哦,买的零碎的小玩意儿。”
李忘生喝得太急了,一滴药汁从他嘴角溢出,谢云流从怀里掏出一片手帕伸手放在桌角。
“行了,我先走了。”他转身向外走去。
于睿奇怪,不对劲!这两个人太不对劲了!怎么感觉大师兄和掌门师兄之间发生了什么?
温蘅看了看站在桌前垂着眼的李忘生和转身离开的谢云流的背影,示意李忘生桌角的手帕:“小道长?”
李忘生默了默,没用动那块手帕,手背擦过嘴角,看向于睿:“师妹,准备一下,明日我们出发回纯阳。”
啊?于睿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清虚子也是见过各种大世面的人了,许多人都道她有勇有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这段时间,各种“惊吓”跟糖葫芦似的一颗挨着一颗,让她有些难以承受。
“掌门师兄!你恢复记忆了?什么时候的事?”
“这件事,说来话长。收拾一下,准备回纯阳吧。”李忘生尴尬不已,一辈子都没有第二次的在私心急智下扯的谎,没想到要自己出来戳破一遍又一遍。所以一定要走,要离师兄远一点。他说谎的水平不过如此,再多待一刻,早晚在谢云流面前败得不可收拾。。
于睿想了想,斟酌着开口:“那大师兄呢?”
“大师兄也会回去,但不和我们一起。”
于睿确定了。虽然只出去了一会儿,但谢云流和李忘生之间确实发生了什么。她应下:“好。我这就去准备。”
于睿踏出门槛,和李忘生院子连接的道路是一条游廊,悬着垂着彩络的灯笼,谢云流就坐在尽头廊下,看见她来了问道:“忘生吃过药了吗?”
“吃过了。大师兄怎么坐在这里?”虽说已是春日,但廊下夜露深重,谢云流内力全失,肩上的伤也还未养好,最好还是不要坐在这里。
谢云流指了指天上,夜空澄澈,月亮高悬天际,照得人间纤尘俱无,“我在看月亮。”
于睿也坐到栏杆上,学着他抬头向天空望去,“我记得师兄的住处地势更高,在那边赏月岂不视野更佳?”
谢云流轻轻一笑,“那也不是好地方。”
“何解?”
谢云流挑了挑眉,“我以为师妹你应该知道。”
于睿默了默,问道:“大师兄,掌门师兄假装失忆的事情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一点吧。”
“那你是一直喜欢月亮呢,还是知道了什么才开始喜欢的呢?”
“从前月亮只敢自赏,现在我想试试看能不能把他摘下来。”谢云流比了一个探取的手势,月亮盈盈在他指尖。
于睿皱起秀气的眉头,“但是现在的时机……”
谢云流转头看向于睿:“你是指他的心魔?”
于睿没想到掌门师兄在大师兄面前暴露得这么彻底,多年辗转的心意就这么轻飘飘地挂在眼前这个人口中,看着谢云流现在这张云淡风轻的脸,恼怒一下冲了上来:“大师兄既然什么都知道了,即使不谈什么真心不真心,就算为着同门情谊,你又何必选在现在?难道真是多年怨恨难消,非要看他道心破碎,身败名裂不可?”
谢云流垂下目光,对这番指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问她:“师妹你知道我去过沉剑狂窟吗?”
于睿深深吐出一口气,尽量缓和了口气,“有所耳闻。听说大师兄还在沉剑狂窟中得到了一把刀,叫绝地天通。”
“嗯。但这些都不是我那一趟最大的收获。”他点了点自己胸口心脏的位置。
于睿好像知道谢云流要说什么了,“大师兄你是说……”
“难道心魔只能看破执念,斩断愿念,非要不求不要才能解脱吗?我还有一个办法。”他转头看向于睿,月光把他的眉目照出一片如雪的坦然,“我来做解开李忘生心头乱麻的人。”
“时候不早了,师妹你早些歇息,”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你和忘生的行装我已经派人准备好了。”
“大师兄!”于睿叫住他。
“嗯?”
“你要做解铃人,掌门师兄不一定会配合。”
谢云流笑着摆了摆手,“这个嘛,你不用担心。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他又点点于睿,强调说,“到时候你可得配合一下我。”
于睿楞在原地,她这才意识到谢云流等在这和她说了这一大通话是为了什么——原来是要拉她做同党!她可还没答应呢!
清晨日光熹微,鸣鸟啁啾。镖局门口,一架两马拉着的宽敞马车停在阶前,整装待发。李忘生正在跟总镖头寒暄,总镖头来送行,话过两圈,该是启程的时候了。李忘生又回头看了一眼,来送别的人身后紫藤花泼泼洒洒地开在墙头,门庭里再没跨出别的什么人,谢云流真的没有来。
“掌门师兄?”
“没什么,走吧。”李忘生掀起车帘钻了进去。
“驾——”车夫一身长喝,马蹄声规律而细碎,车辙转动,身后的兴威镖局逐渐远了。而随着马车驶入主街,节日的畅言欢声不绝于耳。
李忘生掀起帘子往外看,扬州城门就在眼前,城门大敞,热闹便从城外的青山一直流淌到十里长街,这门是节日许可的证明,可对他来说,却像一道巨大的关隘,他靠在车窗上,合上双眼,让微风轻轻吹过面庞。
又是一年花朝节。依旧是一年花朝节。
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车顶上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像鸟儿飞上枝头。
树枝剧烈晃动了一下,树下坐着的李忘生抬起头,阳光透过枝叶缝隙落在他面容上,他不禁眯起眼睛——原来是一只鸟掠过。
马车在路上撞坏了车辙,一时之间无法赶路,正好行路途中口渴疲惫,于是他们停在这条官道边上休憩,这里有一座小茶棚。
“茶来了!”
粗糙的黄陶茶碗摆上桌,碗底沉着几片疏大的茶叶,不说是茶还以为是什么树叶,喝进嘴里苦得很。不过在荒郊野岭的也没什么好嫌弃的,有一口热水就不错了。李忘生捧着茶碗喝得很仔细。他身体仍然没有任何变化,但内力一直在恢复,刚刚变小时,内力只有过去六成,而这一路内力逐渐盈涨至天道剑阵前的水平,内力激荡在内腑之中,甚至隐隐有突破过去瓶颈的趋势。同时梦却做得更多了,几乎一陷入睡眠,就会坠入他和谢云流的少年往事之中。而在那些梦境中,事件总会导向让他无法忍受的方向,挑动着他心中种种欲望和负面情绪。心魔不仅要折磨现在的他,甚至连过去那一点记忆都要全部改写,将他的七情六欲当作可以随意凹折的铁丝,直到他崩溃的那一刻。
于睿看着李忘生的脸色,面容上的疲惫是掩饰不住的。但这段时间,李忘生连对着她都未曾吐露一言半语。她担忧地看着李忘生。
李忘生察觉到她的目光,“怎么了师妹?”
“掌门师兄,”于睿托着腮,“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李忘生垂下眼睫,“……只是心魔未除,我有些心烦罢了。”
于睿斟酌着开口:“那,师兄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李忘生放空目光,将视线远远投掷向茶摊下方的山谷。官道未改前,这一带曾是商旅落脚地,很是繁华过,而现在不过一荒野乡村模样。
“……不知道。如果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也许会闭关个几年。”李忘生捧着茶碗,茶水已经喝完了,但碗面上还残留着一点温烫的感觉,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点冷,“过几年再看吧。”他向于睿展出一个宽慰的笑容。
如果一个执念大半辈子都为它辗转反侧,几年的时间又怎么够忘。于睿知道,李忘生的意思绝不是几年,也许是接下的岁月,他都打算不见谢云流了。掌门师兄做得出的。
“师妹别担心了……”
而后空气突然扭曲了一下,似乎一股冰冷的风掠过,李忘生的袖口微不可见的晃了晃。他看向远处旧官道,此刻天色暗淡,似乎将要下雨,远处的苍绿变成一片浓重的墨绿色阴影。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头涌起一股熟悉的怅然,好像那个地方有什么正等着他。
“那边……”李忘生起身走向茶棚外。
身后于睿喊住他:“师兄,等一下……”
一滴水珠坠落在李忘生额头上,划过眉骨,含在眼窝里,好像一滴泪。下雨了。
“怎么了?”他转头看着于睿。于睿这个孩子,太聪明,从小撒谎就很在行。只是李忘生是看着她长大的,她撒谎时旁人不会注意的细节他会知道。何况她现在还很着急。
“掌门师兄,下雨了,就别……”
她话音未落,李忘生已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就来到这条废弃的官道上。鲜血如练,从倾斜的坡道上蔓延而下,十几个山贼尸体倒在地上,身上的利器伤痕干脆利落,皆一刀毙命。
随着最后一刀挥出,雨幕被刀气分割形成一道整齐的端口,并向远处推进,最后一具尸体倒下了,横刀抽出,血珠从刀尖滑落,刀身不染如雪,谢云流收起刀,扶了扶斗笠,转身欲走,却看到鲜血尽头站着的李忘生。
他握紧了刀柄——还是撞到了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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