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背景] 【完结】唯以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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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3:57:20 | 显示全部楼层

40
纵然多日疲累,李忘生仍是睡了没多久便醒过来。他小心翼翼坐起身,看了身旁酣睡的洛风一眼,见他脚探了一只出来,伸手一摸冰冰凉,忙悄悄给他塞回毯中去。
呆坐了片刻,依旧是毫无睡意,干脆起身去添了点树枝,披着袍子,朝洞边走去。
此时瓢泼大雨显是将要泼完了,夜也没那么浓重,天空滴滴答答落着些碎雨点子,树叶被雨滴溅上,发出些细微的动静,却仍十分静谧。
于是他轻轻倚着山壁,望着一片树叶愣神。
已经持续这样很久了。若换作从前,这种头脑清明的时刻,他定是立刻打坐参悟,抑或苦练剑法。而如今,他却只喜欢望着某处发呆,眼神空落落地,看似空茫一片,其实脑中已划过无数片与师兄的回忆。
那还是十五岁的时候。
师兄半胁迫半哄骗地将他带到山下,惠风和畅,芦苇拂动,碧波荡漾。
师兄枕着双臂躺在船头,指使他朝西边划船,说前边还有好景色。
可天边已染了金色,那处好景色却仍是没看到。李忘生划船也累,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师兄,天色不早,要不然这景下次再看?”
谢云流道:“急什么?这不就到了。”
李忘生抬眼望去,湖面广阔,映了落日金黄色泽,漠漠芦苇随风而动,美虽美矣,却与之前的景色并无多大不同。
谢云流已起身走至他身边,笑道:“好看不好看?”
李忘生迟疑道:“好看……但……”
谢云流已经笑开:“好看就行,哈哈哈哈。”
李忘生这才反应过来这是被诓了,却也不恼,只淡淡瞧着喜形于色的师兄:“景已看到,回程的船,就劳烦师兄划吧。”
说罢,端端正正坐在方才谢云流躲懒的地方,望着一片落日美景,不再管他。
谢云流被反将了一军,摸摸鼻子不甘心地道:“忘生~”
李忘生听着他这拉长磨短的声音,开口道:“真美。”
谢云流厚着脸皮蹭上去,搂着他的肩膀直晃:“好忘生~~”
那日返程的船,谢云流还是只划了一半,后半程撒娇耍赖,搂着李忘生不依,一会儿说自己胳膊僵了,一会儿说自己腰酸背痛,眼见李忘生不搭理他,他便压着李忘生倒在船上,一双魔爪在他身上乱挠,挠得李忘生再也板不住那张秀雅的脸,笑得如初桃绽放,满面烟粉,最后硬是逼得师弟毫无办法,逃也似的跳起来握住浆,颤颤巍巍地划完了后半程。
好巧不巧遇了天公不作美,回山的林间小路上竟飘起了小雪,那雪落到衣服上便成了水珠,谢云流怕李忘生着了凉,忙将腰带一解,褪下外衫来遮住二人,带着他一路快走。
李忘生搂着师兄的腰,边喘息边道:“师、师兄,这样你会着凉的!”
谢云流仍是笑嘻嘻地:“那便要仰仗师弟照顾我啦!”
李忘生皱眉道:“师兄!你快将衣服穿好,我们只需用袖子遮挡着头……”
谢云流才不理他:“那怎么行,我得好好护着你,一点都不能湿。”
天色昏暗,两旁树木的枝叶在风中婆娑作响。李忘生悄悄抬眼看向师兄,正对上师兄也垂下的、笑意盈盈的眼。
只一眼,便是人间春月正好,清风徐徐,拂过心旌。
从此风烟万顷、山川绵绵,再无别的景色能够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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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3:58:38 | 显示全部楼层

41
谢云流刚摆脱李重福的府兵,还没走出几里路,又被草丛中跃出的几个江湖中人围住。
那几人吐息深远、早有埋伏,应是听到了府兵的叫喊声,从而断定这便是官府重金悬赏的逃犯谢云流,才躲到这时候,突然发难。
谢云流功夫虽高,却因身体还未好全,就与众多府兵在暴雨中打过一场,现下已感到疲惫乏累,强撑着纵身往山间而去,着意施展纯阳逍遥游的轻功甩掉他们,却不承想这几人竟坚持不懈,追丢了一次,不久又追了上来。
谢云流觉得额头微热发闷,心知自己又要发热了,只好足尖一点,稳稳落于地上,拔出佩剑:“速战速决吧!”
细小雨滴落在他的额上,这抹凉意多少带来了些清醒。
兵戎相接间,清脆响声不绝于耳,十招内已击败一人,还剩三人举着刀朝他砍来。
谢云流调动真气,银霜般的剑身嗡然铮鸣,剑随心动,短短三招,又是一人被轰然炸开的剑气击倒,谢云流回身躲过另一人劈下的一刀,耳边风声尖啸,又一把刀朝他脖颈挥来。
瞬息间,一把银光闪闪的剑飞来,准准插在谢云流身前的地上。
谢云流只觉得雄浑剑意兜头罩下,闪着寒光的刀已被一道剑气击飞摔落在地,他反应极快,一脚踹出,失了武器的人瞬间飞跌出去,仅剩的一人一看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谢云流并无赶尽杀绝之意,扭头望向几十尺外静立的人,幽幽道:“怎么,亲自来捉拿谢云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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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3:59:52 | 显示全部楼层

42
李忘生在山上等待消息的那些日子里,反复诘问自己,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后来他得出结论:不是。
不是的。他确实如谢云流所说,冷情冷性,无情无义。甚至他还看清自己,是个狂妄卑劣之人。
温王曾是师父的记名弟子,虽无多少师徒情分,却也交由师兄悉心照料。自己私以为,他与师兄十余年的情分,自然要比那温王来得深厚,可却从未想过,在师兄心中又是如何对待自己的感情。
师兄性格洒脱,自己却沉默寡言,很早之前就听师兄抱怨过无数次,不懂风情、木讷呆板……即使相处的岁月再长,更多的日子里,他们始终是不够契合的。
可温王不同,温王崇拜师兄,向往自由自在的江湖。他们总是能待在一起很久,兴致盎然,无所不谈。甚至后来为了能够让谢云流常去温王府,还专门辟了个小院子供他居留。此等珍视,谁人能够否定?
可他偏偏以为,自己能赢得过那人。
真是可笑至极。能够互为知己挚友的感情,自己却肖想着,师兄会转头奔向自己这无趣又总是拒绝他的人——更遑论他轻视谢云流的感情,自以为是地为谢云流考虑,让他冷静,让他信自己,却几句交谈间就将他最好的友人抛诸脑后。
其实却是私心作祟,他不希望谢云流因为其他人而离开自己,更别说与纯阳都一刀两断。
他能接受谢云流流连山河,流连江湖热闹,他能接受独自在山上等待着谢云流回家,可他不能接受谢云流为了救自己的朋友铤而走险,连累纯阳。
甚至事情已经发生了,他还觉得谢云流会选择自己,会跟自己回家。
——与其说谢云流是自己走的,倒不如说谢云流是被这难以说通的自私和狂妄逼走的。
偌大的江山,他沦落到孤身一人,有家难回,无依无靠,有多少是拜自己所赐?李忘生不敢多想。
带着这样浓重的愧疚,他又想到,不能这么下去。
每每忆起那晚镜中苍老的自己,忆起无奈却又只能接受的笑容,及那寥寥两句话语,他都觉得不能这么下去。
谢云流不能无家可归,谢云流不能成为武林公敌。谢云流是个正直正义的好人,不应蒙受如此的屈辱。
于是后来的某一日,他盯着窗口那开败的红梅,对自己说:“李忘生,你应该去找他。”
花有重开日,可少年却不会等在原地。
他应该去找他,告诉他,一切都是误会,一切还来得及。
应该去找他,告诉他,你做什么都可以,忘生喜欢你,忘生愿跟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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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0:08 | 显示全部楼层

43
李忘生早在心中反复排演过与师兄相见的场面,此刻虽心中紧张,却还是鼓起勇气道:“谢云流!”
谢云流一边眉毛挑了挑,虽眸光仍如寒潭千尺、毫无温度,却还是被这毫无礼节的一声刺了一下,按捺不表。
李忘生朝他走去,紧紧捏着拳头,深深几番吐息,喊道:“我十五岁就喜欢你了。到现在还是喜欢。”
谢云流终于愣住,一脸茫然地望着他,薄唇微启:“你、你说什么……”
李忘生已经朝他奔来,他条件反射地举剑相向,却见李忘生没看到那染血的剑尖一般,脚步丝毫不停,忙把剑丢到一旁,下一刻,已被纤瘦的人抱了个满怀。
李忘生似是用尽了所有力气扑来,整个人挂在他身上,对现在有些虚弱的他来说,重量十分可观。他不由晃了晃,不自觉地接住那截细腰,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忘生却在他耳边哽咽道:“我不要什么师父的青睐,我只要你看着我,我只想要你,从小就想要。”
谢云流彻底被镇住,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道:“李忘生,你,你疯了?”
可话说完他才感觉到,怀中的身子在发着抖。
李忘生小声道:“你真的误会了,师父没有要把你交出去,他是想让你先躲躲,避避风头,自己出面去解决……等风波过了,再接你回家。”
谢云流喉咙滚动两下,闭上嘴不说话,仍是不愿相信。
李忘生见他眉目间写满黯然,忙捧着他的脸,轻声细语道:“你若还不信我,也无甚紧要的,风儿也同我一起来了,你带他回去,我,我自会找个去处。”
谢云流双目大睁:“你说什么?”
却见李忘生眼圈泛红,本就漂亮的脸梨花带雨:“我只想要师兄好好的。是我太自私了,不顾你的感受,自以为是地勉强你。”
“等等。”谢云流晃了晃脑袋,“我可能还在发热做梦。”
他用力眨了眨眼,一手托起李忘生的下巴,认真端详了会儿,皱着眉头道:“难道是易容?”
李忘生气急,边眨落两行珍珠,边抬手握住他的手,长睫掩住湿润的眸子,踮着脚尖朝他吻去。
及至舌尖尝到那熟悉的触感,谢云流才恍然惊觉,这竟是真的。
——李忘生,他追来了。
——可他不是想当掌门吗,难道此刻不是应该趁我虚弱,一举将我擒获,再移交给朝廷?
——又或者,这又是先示弱哄我回去,再把老头子换回来?
——可他怎么,在亲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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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0:27 | 显示全部楼层

44
天色已泛青,林中渐渐有了些响动,羽翅拍击、啼鸣悦耳。
两人黏黏腻腻地亲了会儿,双唇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谢云流本还陷在师弟主动送上的香唇中陶醉,对上李忘生的眼睛,才猛地反应过来眼下的局面,本来松动的表情又立刻绷紧,冷哼一声:“又想骗我?”
李忘生似是要绝望地背过气去了,一副焦灼又无计可施的情态:“究竟怎么样你才信我……”
谢云流盯着那张被吮吸至红润欲滴的嘴唇,虽已经有些心软了,却还是恶声恶气道:“你无须装作一副无辜样子引我上钩,我本就是要回去领罪的。”
话虽落得狠,紧紧搂着李忘生一支腰的手臂却丝毫不松,身体已经完全跟不上脑子了。
李忘生鼻尖红通通的,杏眼沾湿,这模样实在让他心生怜惜,那张开合的嘴还要继续令他色令智昏:“忘生有辜,忘生愿以余生赎罪,师兄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谢云流隐隐倒吸一口冷气,按捺着不动声色道:“我如何信你。”
李忘生抿抿唇,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忘生会修书一封,与师父断绝关系。至于别的,师兄也不必太过忧心,待忘生回到长安家中,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助你恢复名声,还你清白。”
谢云流拼命告诫自己“此人奸猾不可信”“此人奸猾不可信”,结果听到这些话还是失去了冷静,失声道:“你——”
李忘生却又钻进他怀里,也不嫌他衣服脏,蹭了蹭脸上的泪痕,闷声道:“你若还愿要我,我就在家中等你。”
谢云流头昏脑热,终于按捺不住,双臂猛地发力圈紧那截细腰,用力将人箍进怀里,搂着人迈开步子。
李忘生毫不反抗,甚至还抬腿夹住了他的腰胯,脸仍旧埋在他胸膛前,安静地随他动作。
谢云流随便挑了棵树走过去,虽不知为何本来满心觉得疲惫,现在突地又觉浑身有劲了,但也顾不及多想,将人往树上一抵,淡声道:“抬头。”
李忘生刚听话地抬起头,眼前就覆上一道黑影,下唇被狠狠咬了一口,应是破了,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下一刻,一条温热的软肉就探了进来。
不同于李忘生生涩温柔的主动,谢云流攻势极猛,追逐着师弟瑟缩的舌尖,狂风骤雨般吮了个心满意足,粘连勾扯,难舍难分。李忘生舌头被吸麻了,就支支吾吾地想躲,哪知他那细小的声音传入谢云流耳里,更是催得对面浑身发烫、下腹发紧,一只手还强硬地掰着他的下巴不让躲,另一只手已经扯松了他的腰带,顺着衣襟往里探去。
李忘生被亲得昏昏沉沉,耳朵红了个透彻,衣服也被师兄扯开,粗粝的手指按压在一边乳果上揉搓,湿热的舌尖已去侍弄另一颗了。这样幕天席地被亵玩,他也毫无拒绝之意,直到被弄得浑身轻颤、头颅止不住高仰,一口银牙实在咬不住低吟,才轻喘道:“师、师兄……”
却听一声稚嫩的童音响起:“师父、师叔,你们怎么了呀……”
如一道激雷劈下,二人皆是浑身剧烈一震,僵立当场。
谢云流反应还算快,一把将李忘生搂进怀里,遮住胸前风情,然而布料挤压摩擦到肿胀挺立的乳尖,还是激得李忘生细细哀吟一声。
然而此刻也顾不得那许多了。谢云流的脖子宛如生锈,边缓慢地扭头边咔咔地响着。
——洛风就站在不远的一棵树后,揉了揉惺忪睡眼,纯良无辜地望着他们。
谢云流哽道:“风儿……你怎么在此……”却是早把李忘生的话都忘到脑后了。
洛风歪了歪脑袋:“我跟着师叔来的呀,我们一起来接师父回家。”
见他说着就想朝这边走,谢云流忙道:“等等!风儿,你先转过身去,别看!”
洛风愣了一下,虽然不解,但还是乖乖听话了,不止转了身,还又回到了树后,瓮声瓮气地道:“师父,风儿捂住眼睛啦。”
谢云流把怀里的人放下,李忘生早已羞得满面通红,眼眸低垂不敢与他对视,匆匆背过身整理起衣衫。
谢云流手抬了抬,又默默放下,心乱如麻了几下,还是没忍住又抬起来,搂住李忘生,将侧脸贴到他被沾湿的肩背上。
李忘生还在与繁复的腰带做斗争,被他自身后一拥,动作也慢了下来,轻声道:“风儿很想你。”
谢云流闷闷地:“我知道。”
李忘生又道:“师兄可愿信我了么?”
谢云流默了会儿,依旧是闷闷地:“信不信,我也无心再去分辨了。”
李忘生终于把衣服收拾齐整,无言地转过身来,啄吻了下他的脸,惊得他又是一愣:“你、你……你中邪了还是怎么……”
李忘生脸还红着,看得出已经快把一辈子的脸皮用尽了,含糊道:“主、主动了你又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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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0:49 | 显示全部楼层

45
眼见天光大亮,睡是睡不成了,再加上先前埋伏的那几人留了活口,想必过不了多久就有更多人闻声而来。李忘生牵着洛风,洛风牵着谢云流,三人一同往山洞而去,匆匆收拾了行李,踏上返程。
因着多了个谢云流,官道是不能堂而皇之走了,三人便挑些小道清晨时走,白日休息一番,夜间再走官道,虽然路途翻了番,却也一路平安,并未遇到晦气。
不过如此这般多少就更辛苦劳累,才过了两日,洛风一个小孩子便支撑不住了。
李忘生背了他一段路,谢云流见他额间已泌了一层细汗,便道:“我来背吧。”
李忘生摇摇头,望着他说:“师兄身上还有伤,不必勉强。”
谢云流便也不多言,看了看天色,道:“我记得这附近有条小溪,可以去那里稍作歇息。”
于是李忘生往上颠了颠洛风的小屁股,深深呼出一口气,继续跟着师兄前行。
大约又走了几十里,终于走到了谢云流说的那处小溪的源头。
原来是自山壁的几个泉眼汇流而成的一眼泉,顺山势淙淙流泻而下,便成了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
李忘生小心将熟睡的洛风放在毯子上,解下水囊先灌满了,才捧起一握清冽泉水,小口小口地啜饮起来。
泉水甘甜,水质润滑,这一喝就止不住喝了个半饱,等他抬起头来,就对上谢云流黑亮深邃的眸子,才反应过来师兄原来已静静看了他许久。
谢云流与他对视了会儿,幽幽道:“从前想带你来,缠了你三次,被拒了三次。”
李忘生一愣,正要垂眸躲避他直勾勾的眼神,又想起自己是决意要改变的,于是将将移开一点的视线又移回去,直直地望回去:“我记得。你说溪边还有蚂蚱,嫩绿嫩绿的,蹦得很欢实,同行的人还炸了吃,你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嘴。”
谢云流笑了笑,移开视线:“以前不愿吃的东西,这些日子却也吃了。”
他带着李重茂逃亡,两人一路风餐露宿,全靠行至山里捕些猎物烤着吃。
有次他捉了只瘦弱兔子,架在一旁烤着,自己行至溪边打水,等再回去,李重茂已饿急了,先吃了一半。
他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去拿剩下的一只兔腿,就听风声簌簌,已有不速之客破风而来。
一路且战且退,等到躲过了这一次追击,已到另一座山头。
一场恶战又添了几处伤口,他等不来第二只烤熟的兔子了。
于是草地里一蹦一跳的蚂蚱,成了眼下最快的、唯一的选择。
李忘生已跪在他面前,一双刚洗得白生生的手握住了他的,鹿般澄澈的眼里满是心疼:“忘生绝不会再让师兄挨饿。”
谢云流静静瞅着他:“李忘生,是什么让你突然转性的?当初你可不是这么对我的。”
李忘生清楚,那夜的决裂已经在师兄心里埋下深深的伤痕,可发生的事已无法弥补,他只好坦诚道:“出发前夕,忘生做了一场梦。”
说罢见谢云流不置可否,便又展开道:“我梦到自己很老很老了,一个人坐在处台阶上。有个年轻弟子过来跟我搭话,问我为什么喜欢在这里发呆,我说我在等一个人。”
“我想,我还能等谁呢?这人除了师兄,也无什么其他可能了吧。”
“可我又想到,怎么会等到头发花白,还没等到呢?”
李忘生有些哀伤地道:“一梦醒来,我怕真的……真的会成真,琢磨了一整天,后来就唔——”
他的嘴里还留着清泉水的清新香甜,谢云流一把将他扯进怀里,细细舔吻着软滑口腔的每一处,极尽流连缠绵。
一吻毕,李忘生软在他胸前急喘,发顶上传来谢云流低沉的嗓音:“你真的,愿意跟着我吗?”
李忘生用力点头,声音如流水击石、清亮悦耳:“真的。”
谢云流又道:“不后悔吗?不怕吗?”
李忘生更用力地点头,笃定道:“此生此世,永不后悔,永不退缩。”
“风儿也是!”
一声清脆童音惊得两人倏然分开。
谢云流有些咬牙切齿地道:“你这小儿,次次选得好时机。”
洛风却喜笑颜开地朝他扑来,一张小脸洋溢着幸福:“风儿也要跟着师父和师叔!”
李忘生站起身,同手同脚地去一旁拿水囊,嘴里结巴道:“风、风儿先喝点水,你师父手臂还有伤,仔、仔细碰到。”
洛风乖巧应道:“风儿知道啦!”
说罢又扭头问谢云流:“师父可以也抱抱风儿吗?”
谢云流把他搂进怀里,按在自己腿上,没好气地:“自己不会过来吗,问什么问。”
洛风委屈道:“师父光对师叔好,对风儿却这么凶,师父偏心。”
李忘生本坐在了谢云流旁边,这下递水的手也僵在半空中了,面上沾上一层薄粉,羞愧地偏过了头。
谢云流从他手里接过水囊,边喂洛风喝边道:“他是我的道侣,你是我的徒弟,能一样吗?我老了还得指望他帮我洗衣服搓澡。”
但洛风是不知道“道侣”的意思的,抓了抓脑袋,边咕嘟咕嘟地喝水,边抽空问道:“为什么是师叔帮师父洗呀?师祖不是说,我们要尊老爱幼吗?师叔比师父小呢。”
谢云流正待解释自己是夫师叔是……转念一想,眼里释出些笑意,扭头盯着李忘生发红的耳尖:“你师叔自己说的,师父叫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想必某人应该不会反悔吧?”
说着轻轻顶了李忘生一肘子,如愿换来那人含嗔带怨却又如水多情的一瞥:“……自然不会。”
谢云流心腔鼓噪着,恨不得将洛风丢至一旁,先抱着师弟好好亲一顿,用尽全身理智克制下来,无声地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却又吓到了李忘生,直以为他又想到了不好的事,急忙凑过来,趁洛风被灌水的间隙啄了他脸颊一口,烧红了脸安抚道:“真的不会。”
谢云流深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告诫自己:孩子还在,孩子还在。
李忘生见他眼角眉梢又挂上笑意,这才舒了口气,扬起笑脸来:“师兄,你也喝点水吧。”
谢云流望着他春风和煦的笑点头,一时痴想道,即便又是一场骗局,他也认了。
与其被权势利用,倒不如输给心爱之人,这样也好过记忆里仅剩冰凉的夜雨,和荒芜的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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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1:05 | 显示全部楼层

46
许是因为李忘生出发前寄出的信,这一路除了最初李重福的府兵和后两拨江湖人士的追杀,竟顺顺畅畅地就到了华山山脉。
谢云流拦住李忘生要跟师父断绝关系的信,掌下用力,洁白的纸已成碎屑。他撇嘴道:“即便你当了掌门,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李忘生无奈道:“师兄莫要说这些浑话。”
谢云流望了望高耸入云的山,转而道:“你带风儿先回去,我另找条路。”
洛风巴着他的裤子,仰头道:“师父不会又想走吧?”
谢云流恶狠狠地:“你师父又不是犯傻气,辛辛苦苦回来又掉头就走是吧?”
洛风扁扁嘴,对着师叔发出哭腔:“师父又凶我……”
李忘生更无奈了,揉揉他的脑袋,对着师兄道:“山势陡峭危险,师兄务必要小心。”
谢云流盯着他看了会儿,也不说话。
李忘生奇怪道:“师兄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谢云流双手叉腰,凶巴巴道:“怎么不亲了?这一路亲过来,就差这一回?”
李忘生瞬间如着火了般,浑身都泛起热意,面色如晚霞般艳红,慌慌张张地捂住洛风的眼睛,飞速亲了谢云流唇角一下:“这、这下总满意了吧!”
谢云流这才勉强翻了个白眼,足下轻点,如惊鸿般飞掠出去,留下风中四散的一句——
“很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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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2:01 | 显示全部楼层

47
自吕洞宾回山后,朝廷搜山的神策军也已陆续撤走,山上渐渐又恢复了原有的安宁。
谢云流仍旧不敢掉以轻心,兜了一个大圈子,在群山间谨慎纵跃,力求避开所有视线。
吕洞宾的伤势早已养了大好,他进宫也是受着国教掌门的礼遇,不仅未受到什么苛责,还有御医细心诊治,开的是宫中最好的药,一众徒子徒孙可谓是白白担惊受怕了。
因此抽起谢云流来也是力道十足,实力依旧。一拂尘下去,不听话的逆徒直接痛叫一声,眼睛都红了一圈。
吕洞宾拂袖坐回蒲团上,满面慈爱祥和:“罚跪三日,好好反省。”
谢云流哪敢吱声,他回来之前就做好了命都交代的准备,现下只是吃了一拂尘,已是出乎意料的好事了,当下屏息凝神端正跪好,一副十成十认识到错误的卑微样子:“是。”
这么过了一日,他倒是没怎么样,师弟已经憋不住了。
到了第二日,一扇门开开合合,过不了多久,李忘生便要来禀报些事,什么鸡零狗碎都要拿来问一问,一边慢吞吞地讲,一边还要惴惴不安地偷瞥师兄几眼,简直把“身在曹营心在汉”写在脸上了。
及至第五次他敲门而入,吕洞宾终于淡淡道:“今日门中事务也略多了些。”
李忘生抱着账本站得笔直:“回师父,今日确实多了些。”
吕洞宾点点头,眼珠一转,悠悠道:“年轻人身子骨硬朗得很,用不着操心。你师父受伤,也没见你急成这样。”
李忘生缩了缩脖子,自知小心思早被师父看透,羞愧得无地自容:“弟、弟子知错……”
吕洞宾捻捻胡须,又道:“求情也不必。”
李忘生噎了一下,哀哀戚戚地望着师父:“师父……”
吕洞宾一摆手,无情点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自己定夺。左右不过三日,后日就还你了,别总来碍老夫的眼,眉来眼去的,成何体统。”
李忘生扭扭捏捏地走了,谢云流鬼鬼祟祟地抬眼看他,只来得及看到一片蓝白的衣角,就听吕洞宾轻咳了一声,慌忙又垂下头,端端正正罚跪。
如此过了三日,谢云流托着墙扶着腰,总算在第三日子夜熬到了头,一步一蹭地挪回了剑气厅。
双目无神地躺了半刻,越想越觉得窝气,猛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朝太极殿蹿去。
这会儿倒顾不上腰酸背疼膝盖软了,走得气宇轩昂,气势汹汹得很。
他倒要去问问,李忘生这厮怎么连问都不来问一声!
而太极殿这头,李忘生刚算完下一季的各项收支,将账本整整齐齐摆好,脸色才终于松弛了些。他站起身伸了伸懒腰,也不多休息片刻,将外袍脱了叠放至一边,边挽袖子边去打水沐浴。
谢云流来的时候,木桶里刚注好了烫热的水。
李忘生将他迎进太极殿,还未来得及关门,身后就压上一副温热身躯。
谢云流冷酷地盯着他颀长白皙的后颈,冷酷地质问:“为什么不来看我?”
李忘生被他挤得往前倾,顺势将厚重的殿门关上,愧疚道:“忘生以为师兄明日才结束……”
谢云流淡淡哼了一声,一双手已经解开他里衣的绳结。
前襟大敞,外头的冷风顺着门缝往进灌,李忘生胸前两粒还未经人亵玩,已然颤颤巍巍立了起来。
他长年在华山清修,肤色冷白,又因着没受过什么伤,柔滑的料子顺着肩头滑落,露出一大片光洁滑腻的背。谢云流自上而下地舔吻着,衬着烛光明亮,倒像舔舐暖玉上的牛乳,入口柔腻温软,让人恨不得用力咬下,咀嚼吞咽。谢云流一路细细吻过,已经十分克制,却还是留下了一串的牙印红痕。
李忘生急急低喘着,却也不发一言地任他施为,只在被剥下亵裤、柔嫩臀肉被一口咬住时,才惊叫了声,一手捂着嘴,另一手止不住去推身后那人。
自和好那日开始,谢云流已憋得要抓狂,若不是还带着洛风小崽子,早就将人吞吃入腹了。此刻被李忘生抓着发冠往后推,头皮被一扯,竟是一个没稳住,摔坐在地上。
他这一倒,李忘生也被他扯着向后摔坐进暖热的怀里,只觉臀下压了个凸起的硬物,霎时玉面沾红,拢着单薄的里衣就要起身。
谢云流伸臂搂住他,牢牢将人锁在怀里。
李忘生不敢乱动,左思右想,才含羞带怯地扭头望向他:“刚想起来,浴桶里才接了热水……”
谢云流眯起眼来:“怎么,师弟这是邀请为兄一同沐浴?”
李忘生咬咬唇,心下一横,干脆就着这个姿势,转身去搂住谢云流的脖子,柔软的唇贴上谢云流的。
实则赶路这些日子,谢云流已享受了不少师弟主动献上的甜蜜。无论是趁洛风熟睡时面对面躺着的浅吻,还是各种间隙里见缝插针的啄吻,总之只要是跟李忘生你来我往的腻歪,他就觉得沿途的风景又更娇艳了几分。
现下李忘生紧紧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着,专注地与他舌尖交缠,他也一下觉得屁股不痛了,腰也不酸了,浑身都像泡在蜜罐子里,心跳得既激烈又缱绻。
这一吻如品雅酿,二人唇齿缠绵,如痴如醉。片刻后,李忘生鸦羽般的眼睫才缓缓掀开,与他额头相抵,低声道:“这些日子,师兄想必已……等急了吧……”
谢云流抚着他腻滑的背,亦低声问:“既然知道,还不快点服侍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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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忘生迷迷糊糊地被放进木桶,水已是温热,谢云流便又去取了些烫水浇进来,方立在桶边开始宽衣解带。
先前开始得匆忙,一场酣畅淋漓的情事下来,谢云流仅是腰带松垮地搭在胯上,下边垂在外头,其余衣物倒还完好地穿在身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太出来他刚干了什么坏事。
李忘生缓了一会儿,现下已经恢复了几分清明,眨眨眼睛,凑上前来帮着他一起脱。
以往倒是少有这种待遇,最多是受伤不大能动弹,才能得此殊荣。
谢云流便停下动作,手扶着李忘生还虚软的腰,静静看他解开扣子、拆开腰带,一层一层地为自己褪下一身玄纹锦服。
李忘生手上不急不躁地动作着,一双眼温温柔柔地瞧着他:“师兄穿着黑色,也是气质卓然。”
其实谢云流这衣服穿了没有十天也有七天,一路行来尽挑些山爬,虽不热不冷,没出什么汗,却也因养成了每日换洗的习惯,总觉得身上黏腻不适。
可他无论多么狼狈,即便衣摆挂着干黄的泥土,颊边沾着腥臭的鲜血,在李忘生的眼里,似乎都如谪仙一般,丝毫不损执着的崇拜与偏爱。
谢云流到了这时,才稍微觉得有那么点懂了李忘生。
他将手伸进桶里沾湿,为李忘生抚去细密的汗珠,见他唇上沾了几根细黑的发丝,也顺手拨弄到颊畔,与那缕黑亮柔顺的鬓发归置到一起。
可他只是轻轻捏了捏,便见到指尖染上淡淡一层黑色。
“咦?”谢云流不禁奇怪,挽起那缕长发,低头细细查看,“这是什么……”
李忘生却是一下子反应过来,双目猝然睁大,猛地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扯回自己的头发,惴惴道:“没什么。师兄快进来洗罢,水一会儿又要凉了。”
奈何人太老实,谢云流一眼便知他有事瞒着,沉下脸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忘生见瞒不住,犹豫了一会儿,才不安地望着他:“只是白了……”
谢云流大震,伸手去摸,果见指上沾了被热气蒸腾出的黑色,而那泼墨般的青丝,竟褪了色,隐隐现出些灰白。他强忍着心痛,咬牙问道:“如何白的?”
李忘生与他对上视线,犹豫着不肯作答。
他不敢说出原因,谢云流也大致猜到了些,眼角隐约透出些红,追问道:“可是我们决裂那时——”
话说一半,却再也说不下去了。
李忘生垂下目光,低喃道:“忘生……真的后悔当初那么对师兄了。”
谢云流轻抚着他倾泻而下的一头青丝,道:“英年华发……说出去谁人能信呢。”
李忘生有些怯怯地捉紧他的手:“忘生已买了最好的染发膏,药房的掌柜说,是药王孙思邈先生写的药方,用一段时间,慢慢就好了。师兄,师兄会嫌弃忘生吗?”
谢云流知他不愿多说,只好也按捺下来,强自镇定道:“怎么会嫌弃。忘生怎么样都好看,师兄都喜欢。”
李忘生这才松了口气,面色稍霁,又轻轻扯了扯他的手指:“师兄要一起洗吗?忘生把头发扎到头顶,这样就不担心水里沾上了。”
谢云流心下隐痛,比之那夜听到李重茂与李重福将自己当作政治工具的谈话,甚至比之当初以为自己被师门背叛抛弃,都要更为难忍。若说最初听了李忘生的解释,到李忘生愿断绝师徒关系以证清白,他犹还带着些怀疑和猜忌,到了这时候,却是一分一毫都不愿再去对师弟的感情有任何亵渎了。
李忘生对自己的感情,不应受任何质疑与伤害。
没有人能够怀疑他的一颗赤诚真心。
——他谢云流,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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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2:53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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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谢云流回山已有一段日子,纯阳宫飞书不断,虽在皑皑华山之上,可也能及时听闻到大唐风声。
自谢云流在均州与李重茂分道扬镳的消息不胫而走后,江湖中的八卦消息沸沸扬扬,有的说其实谢云流没走,是发现自己被利用后就被暗自处决了;有的说谢云流实际是新太子的手下,看似救了废帝,实则是换个由头好赶尽杀绝;还有的说谢云流迷途知返,与李重茂割袍断义,可纯阳也无他立足之地了,于是决定从此之后浪迹天涯、独善其身。
不论流言多么离奇,总归与李重茂断了关系这事是一条好线,可以拿来说道。
吕洞宾拿定了主意要保自己这大徒弟,见时机成熟,当即就决定动身下山。
李忘生想跟着去的请求被驳回,吕洞宾安顿他好生在山上待着,一方面管着点谢云流,一方面也好时刻关注江湖上的动静,必要的时候添一把火,争取能快速帮谢云流翻身。
谢云流从前倒不知道自己师父和师弟如此地手眼通天,就如他不知道自己从前闯了祸后背后都是谁在打点,毕竟他只是个单纯耿直的热血青年,只要在坚强后盾的能力范围内,肆意挥洒热血就好。
现在也是如此。他的剑气厅是不能回了,这些时日都住在太极殿。师父不在,他又不能随意冒头,整日除了教导洛风,就是等着李忘生忙完了陪陪自己。
说到李忘生,李忘生这厮可是真转性了。
从前那些年,李忘生虽说也对他敬爱有加,感情深厚,可放在心头第一的仍是求道练剑,整日不是钻研剑法就是悟来悟去,总是无视和拒绝师兄的各项活动邀请。
现在却不一样了。现在李忘生心里排第一的,舍谢云流其谁?每日晨起要先亲亲师兄,白日再忙碌也要时不时与谢云流搭个话,打坐念经练剑时,只要谢云流叫他,就会撇下所有的事来陪;晚间还会主动邀请师兄一同沐浴,再然后……
谢云流枕着双臂躺在软榻上,细细咂摸着这做梦一样的好时光,心里那些隔阂是一分都生不出了。
都说与人谈感情,最前头便是情正浓时,难舍难分,过几个月,就渐渐平淡下来,直至彼此已十分了解,那便是见分晓的时刻了。
当然这话也是喝茶时听隔壁桌的女子们聊的,分析得可谓头头是道。谢云流不知她们说的对不对,不过听着还挺有趣,便留了个印象。另有次江湖朋友设宴,席间男子们聊及这方面,大致也是如此结论。不过那些人平素就很是风流,话也说得不大中听,大概意思是前几个月滋味新鲜,到后头也就意兴阑珊了。
谢云流揣摩着,他从小就爱缠着师弟,前几年师弟成熟懂事后,便不爱与他搂搂抱抱,做儿时那些亲昵的事了,弄得他屡屡心中难受。现在好不容易能每日甜甜蜜蜜地,一朝得偿所愿,自己肯定不会几个月就平淡下来。倒是李忘生这家伙,本来就一心系在道与剑上,虽然现在对他百依百顺的,事事都先紧着他,可也不晓得过几个月又是如何一番情态。
况且自己还捅了大娄子,现在跟个废人似的只能等着别人收拾烂摊子,看起来没用得很,感觉更不招人喜欢了。
那么如何一直情浓下去呢?得想办法让师弟对自己一直这么着下去才行……谢云流胡思乱想一通,一根筋最后又通到了床上那档子事去——食色性也,这可不就是了!
只要床上表现好,平日再多疼疼师弟,凡事挡在师弟面前保护好他,一定能把他迷得欲罢不能,再也离不开自己!
“师兄?”
门扉轻叩声响起,这场意淫仓促画下了句点。谢云流腾的一下跃至门边,又老成地轻咳一声,稳重地将门一拉,对上门外人一双含笑的眼。
俊美道子莲冠高束,一身蓝白相间的道袍被他穿得修长挺拔、出尘绰约,眉间一点朱砂更添了几分端庄柔和。
谢云流心中一动,就要低头去吻。
与此同时,李忘生也是同样的想法,脚尖轻踮,与他双唇相贴。
轻轻一吻浅尝辄止,谢云流执起他的手,将他引至房内,边走边道:“忙完了?”
李忘生望着他宽阔的背:“差不多了,剩下的明日便可收尾。”
走了几步,却总觉得心里有处怪怪的,一时想不出是为何。
谢云流已一屁股坐在了榻上,拉着他站在自己腿间,细细吻着白中透粉的指尖。
李忘生便抬起另一只手搭到他的肩上:“宫里来信,师父还要在宫中住些时日,叫我们放心。”
谢云流道了声“好”,手上用力一扯,李忘生一时不稳,忙抬了条腿起来,膝盖抵在榻边,离某处危险物事险险隔了一指宽的距离。
往常汉人的眸子都是黑中带着些褐色,谢云流的眸子却略略发灰,背光时深邃的一双眸,有光照耀时却如琉璃般清浅剔透,气质都因此多了几分淡漠。李忘生与他凑得极近,望着那双眸中映出的倒影,突然问:“师兄,你是真的么?”
谢云流一愣,莫名其妙地反问:“难不成还有假的?”
李忘生捏捏他的脸,又凑上来亲亲他的嘴角,清澈的双眼便是盈盈两抔满足,春风化雨地一笑:“偶尔会觉得,像做梦一样。”
谢云流却也是一样的。偶尔恍惚想起雪夜诀别,竟像是上辈子的事般遥远。反而眼下的日日夜夜,更像迷仙作画,造出了一个过于美好的梦,不知何时就会清醒过来。
到那时,也不知睁眼看到的是漆黑阴森的山洞,还是寒光灼目的利刃。
两相痴痴凝望,气氛正好。李忘生低下头来,谢云流便从善如流地仰头含住,唇齿依依缠绵间,将人缓缓压至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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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过去的前一瞬,他默默地想道:命就这么一条,也不能总这么由着师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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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angras0416 | 2024-10-12 14:03:11 | 显示全部楼层

49
醒来时,已是黄昏时分。
李忘生趴在榻上,一握黑发如水倾泻于白皙后背上,静静望着榻边披衣的师兄。
虽也不知为何,分明最后一刻是可以拔出来的,谢云流却每每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般顶到最深处才释放,但他还是为这样抵死的缠绵而甘之如饴。
谢云流骨架匀称修长,肩背上覆着结实的肌肉,平时包裹在严严实实的道袍下不显露,这美景便被他一人笑纳了。
李忘生边欣赏着师兄动作间流畅性感的肌肉线条,边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究竟为何,近日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自己忘掉了……
这疑惑一直持续到谢云流将他放在浴桶里,又披着那件单薄的里衣转身去为他取换洗的衣裳。
——啊,原来如此。
李忘生恍然大悟:竟是看不到剩余的见面次数了。
他仔细回想,似乎从再见到谢云流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师兄背后银光熠熠的“贰”了。
——不止如此,似乎连风儿背后的“玖”,也从那时起便看不到了。
虽说这能力曾给他带来了极大的负担,还因此走火入魔,差点一身修为功亏一篑,可现下突然消失了,还是有些怅然。
不过即便没有这能力,对他来说也并不打紧,毕竟从再见师兄开始,已不知过了多少日日夜夜,早已打破了曾总结出的定律。但转念一想——
——难道说,这其实真是个恶咒?
但也从未读到或听说过这样的恶咒,连走遍大江南北、阅历丰富的师父都未曾听闻过。
边暗自分析着,李忘生的眼皮边控制不住地耷拉下来,不久便又闭上了眼,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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