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谢云流死死盯着李忘生灰白刺眼的鬓发、明显瘦削下来的脸颊,眼角分明可辨的细纹与眉宇间微蹙的刻痕……对比睡前所见,震惊到几近失语。 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明明该是那般模样:金相玉质,乌发朱颜,便是十数年未见也只添成熟气韵,清俊优雅一如往昔,怎会—— 苍老至此? 思量间眼前人睫毛一颤,犹带迷茫的双眸抬眼望来,下一刻倏然变得犀利——多年逃亡的经验使谢云流心头警铃大作,反射性绷紧身体,险之又险避开了对方向麻穴点来的一指。 “你——” 未料对方醒来后第一反应竟是朝自己动手,谢云流又惊又怒,见他攻势未停,边飞速拆招边喝道:“你干什么?!” 一击落空,李忘生双眸微颤,手上掌指变幻越发犀利,面色更是沉着:“师兄醒了?”俨然对他出现在太极厅并不意外。 “如何,我不能醒?” 谢云流电光石火间已大致猜出事情走向,他会出现在这里,定是那厮干的好事!想通此节,心头惊怒却是不减反增:他那一问,分明是认出了他,第一反应却是出手缉拿;可他回来之前,这人分明正在“他”身侧高枕安寝,全不设防,两相对比,更令他不忿: 凭什么?! 正待诘问,目光忽然瞥见他那斑白鬓发,满腔怒意骤然一滞。神思震颤间手上动作慢了半拍,被李忘生觑见破绽,又稳又准扣住了脉门压倒在榻上。 那人居高临下压制住他,却也无进一步动作,只双目灼灼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目光复杂: “当真是师兄。” “不是我还有谁?” 谢云流眉头皱得更紧,“怎么,你还想打晕我将那厮换回来不成?!” 李忘生抿起唇,眸光微黯:“他自有他的去处,我与师兄之间的账,自与他无关。” “不错,你我之间当然与他人无关。” 谢云流冷语回应,周身竖起的无形尖刺却无声缓和,心底亦微妙生出几分愉悦来:“李忘生,当年——”话到一半倏然变调,目光亦变得锐利,“你的嘴怎么了?!” 闻言李忘生目光一闪,压制他脉门的手微松,又很快反应过来,正要重新用力,谢云流却已在脉门松懈的那一刹挣脱控制,暴起将他反压在榻间,并毫不犹豫点了他的麻穴。 “师——” 李忘生一惊,正要开口唤他,下颌却被对方掐着抬起,凌厉视线几欲灼人般盯着他下唇: “是咬伤?他干的?” “……”李忘生身不由主仰着头,瘦削的面容染上一抹薄霞,呼吸微乱,一时无言: 这种事情要如何说?说昨日不慎撞破的?还是…… 见他这副模样,谢云流不禁怒意大炽,拇指蹭过那处伤痕,拭去残留的药膏,眸色愈黯:这伤痕着实太眼熟了,当初他在换回之前酒醉失智,曾亲口咬出过类似的伤痕,而后被对方…… 可如今这伤痕又出现在了李忘生身上,他还这般反应,甚至——谢云流伸舌抵了抵自己因开口说话而略有不适之感的下唇内侧,呼吸变得急促: 唇缘肿热,衣衫凌乱,抵足同榻相拥而眠,意味着什么不言自明。 他们,怎敢! 李忘生被他这堪称狎昵的动作惊了一跳,抬眼便望进那双似有暗火灼烧的眼中,心头警铃大作:“师兄,别——唔!” 拒绝的话才说出口,唇上顿时传来痛意——竟是谢云流用手指在那伤处用力按下。唇上神经本就敏感,被这般着意刺激,尖锐的痛楚顿时令他闷哼出声。想要挣扎,偏又受制于人,只能艰难偏过头去闪躲: “疼——” “这便疼了?” 谢云流眸色越发黯沉,手指却不曾收回,变本加厉蹂躏着身下人的唇瓣,“你与他弄的时候,也会这样喊疼吗?” “……什么?” 李忘生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误会了什么,惊怒之余更是满腔不可思议:“你以为我和他——” “难道不是?”谢云流伸指按在他被血色浸染的唇瓣上,目光越发癫狂,“你与他相拥而眠,任他亲吻抚摸,却对我冷脸相向,出手偷袭——李忘生,你怎么敢?” “……”李忘生也沉下脸来,“我若不出手,师兄醒来后又要离开,我又该如何抓住你?” “呵——”谢云流闷声笑了起来,笑声隐含癫狂,“你抓我做什么?抓我去交给朝廷?是了,我逃亡在外这么多年,想来悬赏的赏金足以令你心动。将我交出去,不仅能保全纯阳得个‘大义灭亲’的清名,还能额外捞一笔小钱,何乐而不为?” “师兄莫不是又生了误会?”李忘生气结,“当初之事就是误会,我与师父——唔!”话到一半骤然顿住,却是谢云流忽然俯身,掐着他下颌堵住了他的话。 李忘生霍地睁大双眼,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谢云流吻了他。 这个吻中夹杂的怒意如此鲜明,来得更是突兀,一时之间,李忘生只觉心头乱作一团,不知该作何反应: 师兄为何突然……如此? 他想叫他停下,想同他分析利弊,带他去向师父赔罪。可此时此刻,对方展现出的攻击性太过灼人,分明是唇齿相依,李忘生却从中品出鲜明的恨意来。 他忽然想起那个“师兄”同他说的话:师兄误会了当年之事,心中有怨,亦在恨他。 然而听时再如何震惊难信,也远不及亲身体会时来的惊心动魄,对上那双黑沉双眸时,李忘生心头惊悸不已,艰难挪动无力的手脚挣扎起来,欲要强行脱离沉沦,先同他说个分明。 然而他此举俨然更加激怒了对方,谢云流亲吻的动作微顿,黑沉的眸子死死锁住他面上神色,呼吸凌乱:“怎么,你能接受他,却无法接受我?” “你在胡说什么?!” 终于得了话语权,李忘生艰难汲取着空气,望向他的目光中带出几分怒意,“师兄,放开——” 回应他的却是一道鲜明的裂帛声。 “放开?” 挟着怒意撕开了身下人的衣衫,谢云流随手用掌中布条将李忘生艰难推拒的双手捆缚在头顶,望着他的目光危险又偏执:“你与他在一起时,也是这般义正词严拒绝的吗?” “你——唔呃!”火热的手掌毫无阻隔游弋在身上的感受着实陌生,李忘生难耐地弓起身,反驳的话语才出口就变作呻吟,心跳越发失序,“我……从未……唔!” 双唇再度被堵住,伤处被变本加厉地吮咬,舌尖更是长驱直入,将他分辨的话语尽数堵住。 从未什么? 从未做过?还是从未动心? 骗子!又要骗我! 李忘生的连番拒绝成了导火索,轻易引燃了谢云流压抑许久的愤怒,怒火冲天,将理智焚烧得一溃千里: 为何被拒绝的始终是他! 无论是过去多次相邀被拒,还是异世无数次无声的拒绝,谢云流自认克制,一忍再忍,可他换来的是什么?是另一个“他”毫不犹豫的攻城略地,是眼前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背叛放弃! 凭什么?! 【“我若是他,久候归人不至,不想再等——也未可知。”】 “李忘生”最后所说的那句话宛如箴言响在耳畔,一遍遍提醒着他究竟错过了什么:在他自以为是抱持着一切如旧的想法、日复一日蹉跎年华时,另一个“谢云流”已先一步回返,轻易敲开了李忘生的心防。 他仍是对方记忆中的模样,随性洒脱,风度翩翩——就如同异世的他无时无刻挂念的一般,李忘生会对他心动实属正常。 只身远去久未回返的谢云流,如何比得上知情识趣柔情蜜意的静虚子? 一语成谶。 然而这个结果谢云流如何能接受? 怒火裹挟着欲火熊熊而来,再度被放弃的惊悸灼烧成了伤人伤己的戾气,谢云流变本加厉地将李忘生拒绝的话语堵在喉间,他亲吻着他的唇舌,想到另一个“他”也曾与他这般辗转榻间,覆雨翻云,更觉心潮汹涌,几近绝望。 他真正失去了李忘生,输给了另一个“自己”。 下唇伤处被一遍遍噬咬吮吻,痛感混合着酥麻钻心刺骨,令李忘生头皮阵阵发麻。想开口喊他,然而唇舌俱被侵占,出口的都是无意义的呻吟;想伸手推拒,却因麻穴被制变作欲迎还拒,更加刺激了对方的攻击性。连番吮吻下,原本已然愈合的伤口重新崩裂,渗出甜腥血气,又随着对方的舌尖卷入口腔,化作津液,搅得他情难自禁呻吟出声,越发心绪不宁。 “师兄,你——啊呃……冷静些,不能、不能一错再错!” “我与他——” 话音戛然而止,李忘生徒劳张阖双唇,却再也发不出只言片语。 谢云流点了他的哑穴。 “你这张嘴,就不该拿来说话。” 谢云流抬手点了他的哑穴,不想再听那些狡辩之语,迎着他震惊的视线俯身再度堵住了那张欲要花言巧语蛊惑他的可恶双唇。 ——早该如此了。 谢云流想。 他亲吻着李忘生的唇舌,吮去唇上渗出的血珠,携着腥气撬开齿关长驱直入,另一手抚摸着身下人柔韧紧实的肌理,肆无忌惮地攻城略地,仿佛想藉此将那人留在他身上的所有痕迹尽数覆盖,换成纯属于自己的烙印。 身下人被他制住了穴道,手足无力,自然无法反抗,任他予取予求。谢云流环抱着他,亲吻着他,分明暖热在怀,心头却是一片荒凉: ——我要做之事十恶不赦。李忘生,从今日起,你大可以恨我。 ——你我既然注定做不得兄友弟恭的师兄弟,那么做一对怨侣也不错。 ——总好过自此眼中全然无我。 游客,本帖隐藏的内容需要积分高于 50 才可浏览,您当前积分为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