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李忘生!” 被他这么一坐,谢云流再难维持自身平衡,身不由己向后倒去。见李忘生俯身扶他,抬眼死死盯着对方双眸,忽然一惊: 直至此刻,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眼中隐藏的冷意,以及强行压抑的怒气。 “你——”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骤然浮现在心头,谢云流不敢置信地打量着眼前人,喃喃反问,“忘生?”
“……”李忘生抽回垫在他后颈与肩背的手,并未回答,只目光微动对上他,薄唇微抿。
当真是他! 谢云流的呼吸顿时变得急促,不可思议道:“你竟也来了?!” 这怎么可能?
“怎么,师兄不想看到我?”李忘生将他盘曲的双腿放平,顺手褪下仅存的遮蔽,“我之前便想同师兄说明,可惜,师兄总是曲解我的话。”
“我何时——”谢云流本能想反驳,脑海中却已将两人此次再见时的对话尽数过了一遍,忽然意识到,李忘生一直称呼他为“师兄”,而非“小师兄”,且在他表明身份后,曾展露出明显的震惊之色。 只是上一次他来时,曾强烈抗议过“小师兄”这个称呼,迫得对方改了口,因此并未留意;而后又将对方的震惊当作知晓他身份的惊诧,也未多想——毕竟他一人穿越两世已是稀奇,如何会想到还有两人同至的可能? 还有那句“总是曲解”……谢云流心下暗叹,正要再言,忽听身上人急促地闷哼一声,抬眼望去,就见他将先前用过的药膏匣丢在一旁,正扬起头双眸微眯咬唇喘息,胸口因身体反张而挺起,解了系带的里衣搭在肩上,半掩着与面颊如出一辙的红意,不由张口结舌: “你——”
李忘生睨了他一眼,并未错过他眼中惊诧之色,心下有些羞耻,手上动作却未停,干脆撇过头去不再看他。
这副情态却让谢云流血脉越发偾张,呼吸亦变得急促:他当然知道李忘生在做什么,这些年里,他与李忘生虽聚少离多,每次短暂的相聚时也都并非单纯相拥而眠。可忘生常年清修,对此事称不上热衷,床笫间自也鲜少主动,像眼下这般当着他的面自己给自己……更是前所未有。 如今心上人在自己面前宽衣解带,主动至此,谢云流本就因功法运转之故燥热难耐,现下更是冲动非常。若是平时,他早已将人按倒在榻间,刻下却只是死死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看着他抽手喘息,而后动作生疏地合身坐上来,忽然开口: “当日我分明只邀请了你一人前来遗迹探秘,为何你久久未至,来的却是一群小辈?”
李忘生不意他竟会在此刻提及当日之事,双腿一松,径自坐了下去,顿时引出两声闷哼。这下入得有些深,怒张的冠头狠狠犁过内壁插入深处,激得他腰身一软,忙按住谢云流的肩膀,又慌忙移开手掌按在旁侧,眉头微皱:“师兄定要这个时候与我分说那些?” 言罢倒也不等谢云流回答,俯身喘息片刻,两缕银白的鬓发随着他的动作垂落下来,隔着绷带扫过胸膛,又随着他的喘息轻轻搔弄:“我那日便同师兄说过,各派收到的匿名信中提及此事。各派、唔……各派放心不下,才会派出精锐弟子前去探路——”
听着他犹带气音却仍强撑镇定的解释,谢云流眸光更深:“所谓的‘探路’,是指见了我便喊打喊杀,口口声声‘为民除害’,要杀了我这个设陷阱对付你李掌门的恶徒?”
“他们沿途受到埋伏在先,且埋伏之人俱都来自东瀛——”久旱的内壁渐渐适应了异物入体的感觉,李忘生重又挺起腰身,眼尾泛起红意,语气紧绷,垂眸看他,“师兄,问题究竟出在何处不该问我,该问你才是!那些东瀛人究竟从何而来,你远比我清楚。”
“此事我自会命人查清。”对上他眼角红痕,谢云流心头一悸,却还是强撑着将最后一个问题问出,“所以,此事绝非你授意。”
李忘生咬牙,“绝非!我只是想在众人面前,化解你与各派之间的恩怨,想为你洗清污名——”他深吸口气,牙关紧咬,字字仿若泣血,“师兄信便信,不信——”
话音至此再度变作闷哼,却是谢云流忽然坐起身,将他按入怀中,沉声应道:“我信!”
“呃——”体位的骤然变换令李忘生再度闷哼出声,顾不得追究谢云流何时冲开的穴道,靠在他怀中低低喘息,“你——”
“我信你。”谢云流安抚性顺着他的脊背,抬眼看他。无怪他先前认不出李忘生,眼前人与他记忆中原本的模样近乎相仿,同样两鬓生霜,面容俊逸,情绪更是一般安稳。只是此刻眉眼间的执拗却是另一个李忘生所不曾拥有的,那是独属于他的李忘生的印记,或者说,是只在面对他时才会展现的模样——这一点,此世的李忘生从未向他展露过。 这是他的李忘生啊!
李忘生却禁不住嗤笑一声,也不知是笑谢云流这句“信”,还是笑自己心软:“罢了,师兄如何想,此刻也不重要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坐直身体,道:“事已至此,还当以正事为要,且先双修吧!”
“双修讲究同心而行,水到渠成。”谢云流凝视着他垂下的双眸,“你我之间那些事情,若不说清,如何同心?”
“同道者相爱,同艺者相嫉。”李忘生与他对视,“我以为师兄与我同道,如今想来,却是我天真了。”
“如何就非同道?!”谢云流忽然张口咬住他的耳垂,只觉牙根痒得很,偏又舍不得用力咬下,干脆挺腰将他更深地按坐在自己身上,“我只是——由爱生嫉,失了理智,却从不曾怀疑你的心意。”
体内的孽根随着他的动作进到更深,精准地点在要命的那点上,李忘生眼前顿时一白,强撑的冷静消散大半,咬牙道:“你别——”
然而谢云流却已停下了动作,并未如他所想那般不管不顾地抽插,只克制地看向他:“放心,我不会再勉强你。” 这几日谢云流独自被关在殿中时,也曾反复思索过遗迹之约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当时那些小辈出现后,他不明所以,被迫应战。小辈们固然不是他的对手,却也如苍蝇一般烦不胜烦,加上颇懂合击之术,久而久之,终是勾起了他最不堪的回忆——当年中原武林也是这般,打着诛杀“欺师灭祖之徒”的名头多番追杀他。 旧怨唤起杀意,隐忍尽数消失,谢云流陷于昔时回忆,终是耐心告罄出了杀招。可偏偏李忘生在此时出现,还以山河气劲护住那些围攻他之人,彻底消弭了他残存的理智。
“我那时满腔恨意,理智全无,亦……说了很多混账话,更做了混账事。” 想起那日种种,谢云流神色越发黯然,偏头贴在他耳侧低声道,“我想不通,为何在我被围攻之时,你总要站在另一边,与我刀剑相向?当年如是,如今亦然。”
“我并非与你刀剑相向!” 李忘生周身剧震,急急反驳,随即却又想到之后两人出剑相抵,日夜缠斗,一时哑然:难怪师兄反应更加过激,甚至不愿听他半点解释,原来竟是如此想的吗? 他和师兄之间,究竟还有多少误会?
“自你对我节节忍让之时,我便已意识到此事与你无关了。”谢云流深吸口气,强压下股股燥热,思绪却不由回到了当初那一日,想起暗无天日的溶洞内那场野兽般的交合,“上次是我得寸进尺,仗着你心软欺负你——这次不会了。”
这个“上次”所指为何,两人心知肚明,俱都回想起那日溶洞中种种情形,呼吸急促。片刻之后,李忘生才定了定神,垂眸道:“你从未勉强过我。”
谢云流一怔。
“无论是师兄归来那日,还是……溶洞中,若我不愿,师兄如何勉强?” 严格说来,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溶洞里,他二人从贴身肉搏到手脚交缠,谁都不曾留手。当谢云流含着怒意的吻压下来时,李忘生亦是近乎渴望地接纳了他。 怒火、爱欲,本都是七情之一,轻易便能转化。他的七情六欲俱都系在谢云流一人身上,情之所钟是他,爱恨两难亦是他——天地人心,不若流云。
不意他竟会如此说,谢云流怔怔看了他片刻,长舒口气:“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感情之事,何谈对错?”李忘生轻叹口气,咬牙动了动腰身,低声道,“事已至此,师兄,且莫谈往事了,你我这般……救人要紧,且先恢复功力,余下之事,等离开此间再谈不迟。”
谢云流被他一动,强压的燥意再度升腾,见他抬手按在自己丹田上,却又想起一事:“这法子你是从何处学的?!”
“当初掌门师兄来时口述的,我也不曾实践过。”
“是他?!”谢云流顿时咬牙,难怪他从不曾在纯阳典籍中看到过这类记载,顿时怒道:“那家伙到底教了你些什么玩意儿!”
李忘生幽幽看了他一眼:“有些事,师兄还是不知道的好——师兄且随我运转功法,切莫说话,我要运功了。”说着掌心劲力吞吐,已将内力重又打入谢云流的丹田之中。
——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听到李忘生所言,谢云流下意识想要张口质问,然而丹田与交止处汹涌而来的、与先前温吞情态截然不同的内力令他不得不强行咽下话语,收摄心神随之运转功法,心底却仍有些悻悻: 区区一夜而已,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都胡说些什么,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