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自从洛风接手公司的事情，他就一直处在一种长时间加班的状态下，裴元对此颇有微词，但被洛风一句“这是成长的必经之路”给带过去了。
好不容易得来的休假，裴家卧室里传出洛风的惨叫声。
“啊……你轻点！……啊啊啊！手劲太大啦！！啊！放开我！！！啊啊啊啊……”
晚饭的时候洛风说自己浑身酸痛，裴元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吃完饭两人一起做了家务之后，裴元就把洛风按在了床上。
此时裴元正骑在趴着的洛风身上，抓着他的手臂向后掰着，身下人疼的嗷嗷叫，叫声里都带上了泣音。
一套按摩做完，裴元呼出一口气，顺势倒在了洛风身旁：“帮你按摩还这么不配合，弄得我一身汗。”
洛风趴在那儿抹了一把眼角被疼痛逼出来的泪，随后挪动身体，像只趴趴熊一般趴在了裴元胸前：“辛苦裴医生啦~等会儿一起洗澡吧。”
有手指头在胸前画圈圈，暗示某事的意图极其明显，裴元扯扯嘴角，一把抓住那只不安分的手，翻身又将人按在了身下，“那再出点汗再去洗。”说着就开始脱洛风的衣服，洛风也十分配合地脱着裴元的。
当两人亲得难解难分，就快进入状态的时候，床头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使得两人都停下了动作，洛风仰躺着对着裴元露出个无奈的笑容，裴元恨得牙痒痒。
他不是没试过让洛风不接电话，可是如果不接，对方就会执着地一直打。这种情况，从洛风教会了谢云流怎么视频通话以后就开始了。
裴元小声骂了一声，放开洛风躺倒在他身侧，洛风迅速拿过手机，按了通话键。
手机里立刻传出了谢云流的声音， “风儿啊，晚饭吃过了吗？”
“吃过啦，师父。”
“这是在干嘛呢？咦？怎么这么早就上床了？”
“……这不是…没事干嘛……嘿嘿嘿。”
“这像什么样子，你们年轻人的生活太不规律了。”
“也…也不是天天这样啦。”
裴元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就翻了个白眼。这样的话题每天轮一遍，这师徒俩也没有觉得厌。 洛风和裴元说过，现在的谢云流时常站在办公室里望着窗外发呆，那身影很沧桑，也很孤独。好似在那远去的时光里，他总是一个人在那里，至亲一个个离他而去，无人可诉他心中思念，也再无人记得起他。
可是，就算如此，这也不是他现在可以这么随心所欲打扰别人私生活的借口。
趁着洛风不注意的时候，裴元挪到了洛风的双腿间，手在他敏感的大腿根部摩挲着，引得洛风立刻捂住了手机看他，眼里满满的警告。裴元丝毫不在意，就在洛风的注视下低头隔着棉质的内裤吻了上去。
“！！！师父！！我家狗狗跳上床了！！我收拾它去！！改天再聊！！！”
“……”望着被切断了的视频通话，谢云流愣了愣，转头看向正在门口穿鞋的李忘生：“风儿什么时候养狗了？”
“你别没事打视频骚扰他，你不嫌烦，风儿都要嫌你烦。”李忘生皱着眉拎起门口的垃圾袋，“你不是说要去散步吗？还走不走了？”
“来！”
望着一脸兴奋扔了手机朝门口走来的人，李忘生无奈地摇了摇头。
小区附近有一个小公园，一到晚上这里就十分热闹，大爷大妈成群结队地在这地方锻炼，跳舞，唱歌。
自从谢云流发现了这块“宝地”，每天吃完晚饭就拉着李忘生来这里散步。一开始李忘生非常抗拒，但是在看到谢云流一脸落寞的表情时，也没有忍心拒绝他。
两人绕着人工湖散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有时碰上邻居，谢云流都会和人打招呼，李忘生就显得有些不自在。
在那些邻居的眼中，原本吵着要离婚的小两口又破镜重圆重归旧好了，每天饭后出来散步，显得十分恩爱。
然而实际并不是那么回事，李忘生觉得两人现在更像相敬如宾的室友关系。
他不是感觉不到现在的谢云流对他的感情，甚至比他们以前最好的时候还要热烈。可他就是觉得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使得他每次在谢云流要靠近他时，都会不由自主地躲开。
谢云流的目光被公园一角的风景吸引住了，李忘生也随之停下了脚步。
“忘生，那个，你会吗？”
李忘生顺着谢云流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公园一角，十几个中年人两两配对搂在一起，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李忘生摇了摇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我看这挺好的。”
“不行。”李忘生说完拔腿就走。
谢云流见李忘生不理他，锲而不舍地追上去：“忘生再考虑一下嘛！”
第二天散步完毕，谢云流对李忘生说他自己还想再到处走走，把李忘生给打发回家了。
回家一个多小时后都没见人回来，李忘生心里有些不安，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阳台上看着楼下大门发呆。
大概谢云流是真的对双人交谊舞产生了兴趣吧，他又不愿意配合他，只能找别人。
想到谢云流搂着别人跳舞的画面，李忘生心里就有些不舒服起来，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吃醋，只是时不时抬手看看手表想看看谢云流能在外面玩多久，完全没注意到阳台上种着的薄荷叶被他在不知不觉中揪坏了好多。
这种谢云流每天要自己在外面多玩一个多小时的状态持续了一个多月，某一天李忘生下班回家，门还没打开，就听到从家里传出来的音乐声，想着大概是谢云流又早退了。门被打开，只见偌大的客厅里，一人一熊，伴着音乐在那儿转圈圈。
“……”李忘生呆立在门口。
谢云流转了个方向，发现李忘生回来了，立刻将泰迪熊往边上一扔，走到门口去接李忘生的公文包：“忘生你回来啦！”
“你又早退了？”李忘生极力想忘掉刚才那个画面，那实在是太丢脸了，可偏偏谢云流不这么觉得。
“没什么事了我就回来了。啊，我今天买了好多菜。”谢云流完全没注意到李忘生的脸色。
“你是不是不想要你那公司了？什么事都丢给洛风做，这样真的行吗？”李忘生挡开谢云流的手，径直往客厅走去，将公文包甩在了沙发上，他觉得心中的一团火，似乎再也压不住了，“你当初说你对现在的生活一无所知，但是你会努力去学。看看现在！你都在学些什么？！”
客厅里只剩下音乐声，两人相对无言的站在那儿，谁也不说话。
谢云流率先移开了视线，点了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李忘生说：“我知道了。”说着就转身出了门，连玄关上的钥匙都没带走。
李忘生跌坐在沙发上，自嘲地笑了笑，这才是谢云流不是吗？不会哄人又有脾气。
坐在客厅里一直到半夜，谢云流都没有回来。李忘生看了玄关上的钥匙一眼，起身开了门，门口却没有人，走下楼又去大门口看了一眼，依旧不见人影。
曾几何时，这样的场景也出现过，他站在寒风里一动不动地等着，等着那个拖着箱子离开的人回来，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一天还是两天？一月还是一年？可谁曾想到，等来的，却是一纸离婚协议。
李忘生觉得，自己的心应该是麻木了吧，留不住的终究是留不住，你看，这和那个要和他离婚的谢云流有什么两样？
第二天醒来，家里一点声响都没有，厨房里没有了乒乒乓乓的响声，也没有了那从来没间断过的叫他起床的敲门声。李忘生想，一场闹剧，应该就这么结束了吧。
中午午休的时候，李忘生接到了洛风打来的电话，电话里洛风的声音小心翼翼 “师叔，是和师父吵架了吗？”
“没有……”李忘生捏了捏眉心。
“其实……师父昨天说，昨天是你们的结婚纪念日，所以他才早回去的……”
“……”
“后来师父又回公司了，脸色很难看，他说你不高兴。师父他看了一夜的文件，我本以为他半夜会回家，结果今天一早来公司，看到他还在那里。”
“师叔…其实师父已经很努力了…这段日子，我已经把很多公事陆陆续续地又交回给他了，他经常废寝忘食地在那儿看资料，学东西。”
“风儿你别说了。”
“不，师叔你一定要听我说，如果是那个一心要和你离婚的谢云流，我绝对不多嘴一个字。可是师叔，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接受这个一心爱着你的谢云流呢？他和以前那个爱着你的谢云流有什么区别？你是介意他没有和你一起长大的记忆吗？他没有以前的记忆，可是他却努力地去重新记住任何一个和你们有关的日子。”
“不是的，不是的。”
“那是为了什么呢？你是怕要和你离婚的那个突然又回来了吗？如果回不来呢？你也打算一辈子就这样和现在这个耗下去？”
在李忘生的印象里，洛风从来都是一个听话，温柔的乖孩子，他从来都没有用过这样质问的语气和他说过话。李忘生也时常问自己，他究竟在介意什么？现在的谢云流，不就是他一直盼望着的样子吗？可是为什么，当符合他设想的谢云流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退缩了呢。
下午的课，李忘生讲得有点心不在焉的，满脑子都是洛风的质问以及谢云流昨天离开时难过的眼神。提早几分钟结束了课程，李忘生收拾完东西就冲回了家。结果发现人没有回来。走进谢云流的房间，发现他的书桌上堆着各种书，连床头柜上也放着一本英文的没有合上的书。
自从谢云流住了回来，这间屋子李忘生就再也没进来过。确实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谢云流在努力地学着一切。
给洛风发了个消息，确认了一下谢云流是不是还在公司，随后找出许久不用的保温桶，李忘生将做好的晚饭装进桶里，提着保温桶出了门。
到了公司的时候，大门紧闭，似乎人都走光了。李忘生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许久不用的钥匙，插进了大门的锁里。
总经理办公室的灯果然还是亮着的，李忘生隔着磨砂玻璃向里望去，只见谢云流坐在办公桌后认真翻看着文件，丝毫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这样的情景李忘生也见到过，在这家公司刚刚成立的时候，那时候他也是合伙人之一，那时候的谢云流在开公司这方面也不是特别的懂，所以总是加班到很晚。
谢云流能认真忘我到什么地步呢？就是连有人进了办公室他都感觉不到。
直到李忘生将保温桶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谢云流才惊觉地抬起了头。
“忘生……”
“吃饭了吗？”
“……没……”
于是李忘生拖了个椅子绕道谢云流身边坐下，打开保温桶将还热着的饭菜放到谢云流面前：“吃。”
谢云流动了动嘴似乎想说什么，可是想了想还是闭了嘴，接过李忘生手中的勺子吃起了饭。
趁着谢云流吃饭的档，李忘生拿过办公桌上的文件看了起来，发现都是一些合同，有些还是英文的。
“你看得懂英语了？”
“看不太懂，我让拟合同的把翻译版的给我了，我就想再对照着看看，不认识的字就查字典……”谢云流说完又继续扒饭，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李忘生的动作。
李忘生听完点了点头，将合同整理成一摞放在办公桌边上，转头看着谢云流吃饭 ：“吃完了就回家吧。”
谢云流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两人一起走出公司的时候，李忘生看了看夜空，又说：“太晚了，我不想开车。”
“那我们走回去。”谢云流立刻明白了李忘生的意思，接话道。
一路上两人无话，月光照在马路上的两个影子越靠越近。
谢云流试着用小拇指勾了勾李忘生的手，发觉李忘生并没有躲的意思，于是大着胆子牵住了李忘生的手。
“忘生……”
“嗯？”
“等我把原来交给风儿的工作都弄明白了，我就去学车，以后我来开车接你上下班。”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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