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背景] 【完结】【造谣】未复婚的老谢会追求提前退休的掌门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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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1276 | 回复24 | 2024-10-13 00:36: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文字版造谣第十一弹!
     来点轻松的恋爱快乐一下吧!孩子捋时间线捋自闭了TAT

     无凭无据,重在参与

     start!
  
  
  烛龙殿一役三年后,纯阳掌教李忘生退位了。
  在一个很普通的日子,李掌门把师弟师妹请到三清殿,很平静的宣布了这个消息。
  他说自己重伤难愈,道基有损,承担不起纯阳掌教的重任了,故而有此决定。他将掌门之位交给了卓师弟,又嘱咐于师妹从旁协助,这件事就算定下了。
  师弟师妹们听了倒也没有异议,毕竟掌门师兄辛苦了这么多年,如今伤病缠身,应该多多修养,确实不宜再在掌门之位上操劳了。
  他们本以为李忘生退位之后,会继续安安稳稳的在纯阳做他的玉虚子,或者是在华山脚下置办一个家常的小院子,又或者会去万花谷长住,请名医为他好好调理一番身体……
  可是李忘生在宣布退位的第二天,人就消失了。
  他只留了一封书信,让师弟师妹不必担心,也不必寻找,自己如今一生圆满,别无所求,功成身退,云游四方去了。
  师弟师妹面面相觑,没人知道他为何不告而别,更没人知道他身在何处。
  
  
  谢宗主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十天之后了,还是门中弟子下山时在镇子里听说的。
  彼时谢宗主正在他那个漏雨的屋顶下面逗鸟,闻言头都没抬,那是半点不信。
  他李忘生费了这么多心计,好不容易算来的掌门之位,如今说不要就不要了?就这么拱手送人了?怎么可能!
  而且退位这么大的事,要真是确有其事,纯阳总得来封信吧?毕竟这些年有事没事李忘生就要往舟山写信,说些有的没的废话,再加上让我回去云云。虽说我没搭理他吧,但是这种鸡零狗碎的破事他都要写信,掌门退位这么大的事,他又岂会不告诉我?
  还有什么一生圆满,别无所求,听着就更离谱了!你李掌门成日里念叨让我回去!可如今我还没回去呢!你就圆满了?你就不求了?
  扯淡!
  太扯淡了!
  现在的江湖小道消息为了博人眼球真是什么都编的出来。
  可等到又过了几日,江湖中传的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千真万确,甚至连纯阳的新掌门卓凤鸣都亲口承认了!
  谢宗主懵了。
  随即这个炮仗便炸了!
  好好好!好你个李忘生!
  你还就真不告诉我啊!你是故意的么!不对!明明被你算计的人是我啊,怎么你反倒摆起架子来了?!真是可笑!
  还有什么一生圆满,别无所求,可见你心不诚!素日里说让我回去都是假的!你这个虚伪的小人!全都在骗我!
  谢宗主怒火中烧,在漏风的屋顶下面走来走去,骂骂咧咧,甚至能看见他周身散发着黑色的气场。
  就当他忍无可忍,无需再忍,这便立刻要去纯阳理论一番的时候!
  纯阳的信鸽来了。
  写信的人是清虚于睿,信中如下。
  此番是我私自传信,叨扰大师兄了。实在是掌门师兄重伤难愈,损及道基,若未能及时医治,失于调养,恐于性命有碍。如今掌门师兄不辞而别,不知所踪,我等实在是放心不下,已派弟子暗中寻访。若大师兄有余力,能否亦派人去寻掌门师兄下落?若有消息请务必告知我等,师妹于睿拜谢。
  所以你们就也什么都不知道呗?
  谢宗主哑火了。
  第二天,刀宗的静虚弟子就被谢宗主尽数撒出去了。
  他不仅要找,他还要好好的找!
  等我找到你李忘生再与你计较当年之事!再加上如今你又骗我,新仇旧恨一起算,看你还如何抵赖得了!
  他还特意为弟子们圈了几处地点。
  中条山要找,那是他们小时候师徒三人住过的地方,他保不齐就要回去哪里。
  扬州村落要找,当年他们去名剑大会路过此地,自己说过等我们老了来这里隐居也不错,万一他去了呢?
  长安也要找,要是他想看看人间繁华或者是又和那个李三牵扯不清呢?
  且更有那遮面的,易容的,通通不能放过!谁知道他李忘生又打的什么阴险狡诈的鬼主意!
  这弟子们找了一大圈,回来都是摇头。
  谢云流又气又急,让他们出去接着找,这如是一找就是一年。
  第二年,年关都还没过,谢宗主就把刀宗的弟子也撒出去了。天可怜见,刀宗弟子连李忘生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知道他是个和宗主年纪不相上下的老人家。以至于刀宗的鹦鹉们,最后形成了条件反射,在街上看见个老头就忍不住要扒拉两下。
  可饶是如此,还是一无所获。
  谢宗主闻之,也没说什么,只摆摆手把全刀宗但凡能调动的弟子,全都撒出去了。
  这找李忘生的人多了,奇怪的小道消息也就跟着多了。
  有人说,昨日在扬州码头看见李掌门了。
  谢云流连夜赶路冲过去找,结果找到一看,根本就不是。
  又有人说,李忘生在昆仑与人切磋,结果不敌身受重伤。
  谢云流又跑去昆仑找,结果也不是。
  还有人说,醉蛛老人的徒孙把李忘生抓去苗疆了。
  谢云流又跑去苗疆找,结果这醉蛛根本就没有徒孙,更没人见过李忘生。
  ……
  如是种种,已数不清有多少次了。
  
  
  谢宗主找了李忘生整整三年有余,一无所获,只有噩梦的素材与日俱增。
  这李忘生到底去哪了啊?自己已经把大唐翻了个遍,偏就是没有半个人影!这一个大活人就像消失了一样,半点踪迹也无。
  你是故意要躲着我么?还是要报复我?过去总是你在找我,如今好让我也这般找上一找么?
  于睿说李忘生重伤难愈,道基有损。可这两年间万花药宗等医家要地自己都派了人去等,李忘生并不曾去求医。
  那他要如何治伤?
  还是说难道他已经……
  谢云流有点不敢去想了。
  不可能!李忘生怎么可能死呢!都说祸害遗千年,像他这种奸诈小人必定是狡兔三窟,此刻把我耍的团团转,只怕是不知道正在哪里得意呢!
  就这时,几个弟子匆匆返程,说是得到了李掌门的消息。
  他们说,李忘生死了。
  李忘生是在一座山里被发现的,山里的樵夫路过想讨口水喝,敲了许久无人应答,待推门而入的时候,看见榻上躺着一位老人的尸体,衣冠整齐,却已死多时了。
  之所以辨别出是李忘生,是因为他手里攥了一个指环,上面有天涯此时的刻字。
  谢云流听的浑身冰冷,如坠数九寒冰一般,险些没跪倒下去。
  他问了地点,便夺门而出。
  这是他三年多来听到过最像是确有其事的消息,也是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
  他曾经想过他和李忘生的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有想过,李忘生,就这么死了。
  他不告而别,也不去求医,对前尘往事,亲友故人,皆无所留恋,仿佛一心求死一般。
  去找一个人迹罕至的深山,很像他会做的事。
  可若真是他,为什么要拿着…那枚戒指?
  樵夫说那人死的时候紧紧的攥着,费了好大力气才将戒指取出来。
  你…到底为什么……
  你…便要…这般对我么……
  谢云流赶到时,樵夫正和刀宗门下弟子守在门口。
  他推门要进去,被弟子们拦住了。说人已死多时,被虫蚁所蛀,已见白骨,宗主还是不要看了。
  谢云流哪里听的了这种话,疯了一样就闯进去。
  榻上的尸体已经辨别不出相貌,素衣白衫,家常的料子,双手已被掰开,一枚戒指放在床边。
  谢云流只看了一眼,便闭上眼不忍再看。
  他走的很慢,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前缓缓挪动。
  李忘生,变成一副枯骨了么?
  他的师弟不是应该还在他怀里么?
  你不是一个…小小的白玉团子么?
  你怎么会?
  你是在报复我么……
  你好狠的心啊……
  谢云流双手发抖,颤颤的取了戒指来瞧。
  铁环被岁月磨损,又被常常拿在手里,其实他自己也不太能认得了。
  指环内侧有八个字:海上明月,天涯此时。
  直到这一刻,谢云流这一日间丢失的三魂七魄才收了回来。
  这不是自己的字。
  字是这八个字,但是字体娟秀,像是曾经出自一位娘子之手。此人也不是李忘生,虽然身量年岁皆是相仿,但应该是这娘子昔日未能相守的情郎。
  谢宗主寻人未果,是夜又返回了舟山,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今日那和李忘生极为相似的尸身历历在目,闭上眼就好像是李忘生躺在他的眼前。他不忍再看,索性也不睡了,便披了衣衫去海边吹风。
  此时已过子时,海岸边空荡荡的,不见月光,只有谢云流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夜幕里,分不清远处的海与天。
  他找了三年,又失望了三年。
  而李忘生找了他四十年,又失望了四十年。
  他也是这般日复一日的煎熬,听着无数真伪难辨的消息担惊受怕么?
  等待和寻找竟是一件如此如此痛苦的事。
  他怕李忘生是在狠狠的报复他,又怕李忘生根本就没有想要报复他。
  就像他怕李忘生是在狠狠的算计他,却又发现李忘生根本没有算计过他。
  你去哪了…
  你,还在这个世上么…
  如果你在,我为什么找不到你……
  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李忘生……
  忘生……
  师弟……
  谢云流孤独的靠在礁石上,把头深深地埋进双臂间,像一个失去了珍宝的孩童一般放声痛哭。
  海风将他悲伤的呜咽传的很远很远。
  传到海浪里,传到乌云里,传到海面上飘飘摇摇,一灯如豆的渔船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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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37:37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文字版造谣第十一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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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tart!
  
  
  李忘生收了药炉,点了点这两日所得的鱼虾,便也吹熄了灯。
  他靠在船头,听着海浪的拍打和海风一阵阵的呼号,缓缓的阖上双眼。
  
  
  这被江湖中人传的活了又死,死了又活,不知所踪,神秘消失的李忘生本人,此时就在舟山。甚至来说,他这三年都在这里,家都没搬过一次。
  或许是因为内景经的缘故,李忘生虽然六十有余,相貌却渐渐向五十折返了,再加上他又剃须易容,此时看上去已接近四十左右,根本不在纯阳和刀宗弟子所寻之列。
  再者就是,这可谓属于灯下黑了。
  李忘生就住在舟山脚下的小镇里,他买了个简单的小院子,跟着镇上的村民一起,劈劈柴,打打渔。
  他就整日看着刀宗的小鹦鹉们在这镇子里进进出出,来来回回,不知在忙些什么,反正他们也没有问过这些村民,也没空关心这镇里发生了什么琐事。
  想来师兄自然有师兄的道理,李忘生也没多打听,就这么过着他自己的小日子,这一过就是三年多。
  
  
  次日,李忘生天不亮便醒了,此时四下无人,他将自己的船在下游村落边靠了岸,也没急着回去,带上鱼篓,转头又折返了。
  待他到时,天已亮了,几个刀宗的弟子正在海边赶海练刀。
  李忘生向他们招手示意道,“小友,你们收鱼不?我折价出。”
  几只小鹦鹉互相看了看,他们其实是想收的,宗门里的弟子成日里忙着下山,他们的鱼都快捉不够了,这可是他们的进账和一日三餐啊。
  “阿叔能折多少啊?”一个弟子试探着问,“我们钱也不多的。”
  “山下市价三折。”李忘生道,“就当是感谢刀宗庇护小镇多年,略表心意了。”
  “三折?!”小鹦鹉吓了一跳,“这也断没有让您折这么多的道理啊!那您这一趟下来不就亏大了么!”
  “就是就是!这可不行!”旁边的鹦鹉也是连连摇头,“要让宗主知道了,还要以为我们欺负村民,会揍我们的!”
  李忘生听的暖暖的,心想刀宗弟子果然都是侠义心肠,不禁失笑道,“既然你们不愿,那就你们来定价吧。”
  鹦鹉们商量了一下,又对李忘生说,“那…七折行么?您有的赚,我们也能赚些。您愿意的话,这些我们就全都要了。”
  “好。”李忘生笑着应了,说明日自己还来。
  鹦鹉们也高兴,连声道谢,一口一个阿叔,十分亲热的叫起来。
  在李忘生一连来刀宗卖了三日鱼后,第四日他再来时,海边的小鹦鹉们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长于自己的武者在此等候。
  这武者一身家常布衣,看上去年岁至少五十往上,相貌十分平凡,唯独眼睛特别有神,双目灼灼,仿佛眼底烧着烈火残霞。
  “敢问兄台,可知刀宗的小友们去了哪里?”李忘生迟疑着问道。
  “他们今日有事便不来了,我代他们过来。”那武者开了口,声音也很是平凡,“前些日压了你的价,实在不好意思,今日必定补上。”
  “兄台不必如此客气,我是自愿的。本来说三成就出,他们怕我亏了,还不肯呢!”李忘生听他如此说,笑着解了背上的鱼篓,“您是他们的长辈么?也是刀宗的侠客了?”
  “侠客不敢当,只是习武久些罢了。”武者又道,“你的鱼品相也不差,为何要折到三成?”
  “兄台有所不知啊…”李忘生拢了拢肩头垂落的鬓发,“我昔日在此处,有一位相识的…故人,如今见刀宗小友们英雄少年,更心生亲切,故而愿意如此。”
  那武者顿了顿,没答话,只是付了钱,接过鱼篓在手里掂了两下,分量还不轻,想必也不易背。
  李忘生接到钱点了点,发现不仅补上了前日的账,且还更是多给了不少。
  他正待说自己不能收,再抬头看时,面前哪里还有人,那武者早已拿着鱼篓走远了。
  李忘生抓着一大把钱愣在原地,他无奈摇头,只得先收了,留待日后再还。
  他这边有了进项,就回到镇子里,置办了些生活所需之物,带回了自己的小院。
  他在院子里自己种了些菜,整日里松土施肥,还是长势平平。此番走了两三日无人打理,这菜苗反倒比他在时长的更好了,这还真是,一言难尽……李忘生哭笑不得,从井里打了水来浇。果然该松手的时候,还是要松一松的,否则连菜都要种不活。
  李忘生继续砍柴洗衣,种菜卖鱼,过着他的小日子,可这安稳日子才过了没几天,便听渔民说台风又要来了。
  这…怎么又……李忘生属实开始痛苦了。
  前年李忘生初来乍到,不识台风威力,准备不足,半夜醒来时,房顶都卷飞了,浇了他一身的雨水。他全身湿透,只能去邻居家借住几日,还实打实的病了一场。
  第二年,李忘生有了经验,早早的就买了木材钉子等用具加固了房屋,不曾想他的房子升级了,来的台风也升级了。虽说没把房顶卷飞了吧,但也是破门入窗,屋子里一地的雨水,漫在他的小腿处,连床都泡在水里,根本没法住人。好在邻居也有了被他敲门的经验,早早的就备了他的被褥和吃食,李忘生这才又躲过一劫。
  第三年,他们十分幸运,这一年夏天台风没来!整个村镇敲锣打鼓,普天同庆,比过年还热闹!李忘生更是高兴极了,羊毛泡水会湿,能不泡还是不泡的好。
  现在正是李忘生在舟山的第四个夏天。俗话说得好,出来混都是要还的!去年台风没来,今年超级加倍!村民们都觉得大事不妙,加班加点的死命固定房屋。
  邻居家的大嫂属实是对李忘生的建筑技术和动手能力有了清晰的认知,索性直接找了他来,让他也不必补了,就去自己家里住就行了,反正家里这么多口人了,也不差他一个。
  李忘生惭愧极了,耳根羞红,连声道谢,说若是实在无法了,再去打扰,日后必有重金相酬。
  不过他还是想再挣扎一下的,他面子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总是叨扰邻居,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还是尽量自己想办法的好。
  他这次半点没敢省,买了许多质量较好的材料回来,可临到动手就犯了难。且不说李忘生对这木工活计确实没有经验,也不知道台风破坏又是个什么受力,自己只会钉些屋顶门窗,事实告诉他,这也是不得其法。
  更别说他做这些事,其实身上是很不方便的。六年前被蜘蛛噬咬的伤口虽已愈合,但也不知是毒素残留还是怎的,好的并不彻底,身上伤痕至今都是紫红的连成片,时不时红肿疼痛。走路打渔牵动起来都不甚方便,剧烈的动作更是艰难,就别说这种上上下下的木工活了。
  李忘生盯着房子,想了又想,觉得自己要不还是放弃算了,只是可惜了之后又要赔上一大笔钱重新清理房屋,置办家具,这院子里的菜也算是一并完了。
  “你不补房子的么?”
  李忘生骤然被打断思绪,回头一看。
  这可…真是……
  这不就是上回在刀宗海边见过的那位武者么?
  “兄台怎么在这?”李忘生施了一礼,“上回您的钱给多了,我去拿来还你。”
  “先不忙。”武者打断他,“听说这两三日台风就要来了,我受命来附近村镇巡视一下情况。可看你这房子,怎么还没动啊?”
  ……
  李忘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回答。
  我要说什么,难道说我不会么?
  “你是不是不会?”武者会心一击。
  ……
  …………
  李忘生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半晌,才从唇边挤出一声,“是……”
  那武者眼角似是带上了一分笑意,“那我帮你吧。”
  “啊?……”李忘生怔怔的看着他,“不用麻烦,我可以去邻居家住,不是什么大事……”
  正待他还要拒绝,武者已经拿了他新买的锯条木板,飞身上房去了。
  该说舟山的武者不愧是舟山的武者,久居此地,经验丰富,修房的手艺更是没话说。
  李忘生也帮不上忙,就生了火在小院里烧水,给二人泡了茶。
  武者在小院里上上下下,忙了一日,直至暮色西垂,此刻额间已浸了汗水,衣领也湿透了。
  李忘生拿出一条毛巾来,递给他。
  武者双手都拿着东西,就也没接。只摇摇头说不用。
  可待李忘生反应过来时,自己拿着毛巾的手,竟已经在覆在那武者的面颊上了……
  这武者眼中闪过几分惊讶,似乎又有一丝紧张,见他如此,也不敢动,人就愣在原地,任他施为。
  李忘生既已伸了手,也不过多纠结,帮人擦了额头鬓角,脖颈前后,又伸手在衣领下方拭了拭,不教他湿着难受。
  武者别过头去不敢看他,面庞在夕阳的映照下,似乎若有若无的染红了。
  如此,武者便一连来帮忙了两三日。
  虽说两三日的时间属实是赶了些,可这武者经验丰富,捡其精要,紧赶慢赶,倒也加固得七七八八了。
  第三日的傍晚,待他刚要收工,正欲回去。便感觉一阵阵狂风呼啸,吹刮在二人的脸颊上。
  台风来了!
  “你快关门吧!”武者在风中道,“我走了!”
  “来不及了!”风声太大,李忘生也在屋中对他喊。
  武者没多迟疑,转身便走,此刻雨已下了起来,倾盆一般。
  李忘生见他如此,直接冲进雨中,一把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扯了回来。
  武者骤然被拉住,心下也是一惊,待反应过来时,二人皆已至屋中了。
  李忘生关了门窗,止了风雨,也没说什么,转身去后屋烧水。
  幸亏之前自己备足了水,李忘生心想,不然自己淋成这样怕是又要病了。
  正算着这几日的用水,却听到那武者的脚步,好像也要跟过来,李忘生忙向外喊到,“我要沐浴更衣,兄台还请回避!”
  武者脚步一顿,便听他又道,“屋内桌椅床铺兄台随意歇息,不必客气!”
  武者看了看自己一身的雨水,也未往里走,只寻了一个靠门边的椅子坐了,阖眼暂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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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39:06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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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忘生这边沐了浴,换好了衣服。他想了想便又取了一身干净衣裳和毛巾,搭在架子上,这才出来了。
  却看见武者坐的远远的,并不肯把身上的水带进来,像是生怕弄脏了他的地面。
  “我新烧了水,想必一会就好了,兄台也尽快沐浴更衣吧,莫要着凉了。”李忘生去叫他。
  武者应了一声,却没急着去。
  李忘生倒比他急,看他一副不当回事的样子,便动手把人扯去了后屋。
  武者进了后屋,他先看了看李忘生缸里存的水,虽然足够,但也没有很多。此番台风起码也要三五天才能过去,若是二人日日如此沐浴,只怕是根本不够了。
  他便也不再新烧水,熄火收柴,脱了湿衣。就用着李忘生方才沐浴的水简单清洗了一下,然后换了他为自己准备的干净衣物,很快就出来了。
  待他出来时,李忘生已经在铺床了。
  好在家里被子够多,即便是在地上打地铺,倒也软软的,不会难睡。
  “多谢,我自己来吧。”武者说着便要接过来。
  李忘生笑了笑,摆手道,“兄台连日辛苦了,你还是去床上歇着吧。”
  “不必,我睡地铺就够了。”武者打断他,接过被子,又把他让去床边。
  李忘生拧不过他,便也不再推辞,翻身上床去,背对着外侧,便要睡了。
  武者吹了灯,合衣裹进被子里,转过身去,也要睡了。
  窗外风骤雨急,敲打着门窗,吱呀作响。屋内却静谧的出奇,只有二人依稀的呼吸声,轻轻的起伏在并不算宽敞的房间之内。
  
  
  回忆总是随着梦境而来,半梦半醒,似是而非。
  谢云流想,自己再次见到李忘生是在半月前。
  最初,他是听见几个小弟子闲聊议论,说昨日早晨,舟山海边来了个卖鱼翁,卖的鱼新鲜,价格又低,居然一开口就打三折,真是稀奇的紧。
  谢云流听了那么一嘴,倒也觉得奇怪,怎么会有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什么人啊有钱不赚,偏要大老远的跑到舟山来赔钱?这不是闲的慌?
  次日早上,当谢云流依旧是在光怪陆离的梦里早早的醒来,就再也睡不着得时候,他就想到了弟子们说的那个奇怪的卖鱼翁。
  据说他已经来了两日,今日还会来。于是他便打算去海边练刀,顺路去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稀奇人物。
  他到了海边附近却没有下去,而是在一块很高的礁石上盘膝而坐,过不多时,那卖鱼翁就来了,远远的可以看见他穿了一身素色的棉布衣袍,背着一个很大鱼篓,慢慢的沿着海边走。
  !!!
  !!!!!!
  !!!!!!!!
  谢宗主看的怔住了。
  即便是离得很远看不真切,可那身形,那动作,不是李忘生还会是谁?
  谢云流扪心自问对于李忘生自己是绝对绝对不可能会认错的!
  他当时就有一种冲动,索性直接跳下去把人抓住拎回刀宗,好好问一问他这三年来躲得天上没有地下绝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更要问问如今为何突然又肯现身了,还偏偏是出现在我这舟山地界?
  可他想着,又有点不敢了。
  谢云流现在实在是拿不准李忘生了。
  李忘生虽说是身受重伤,那也依旧是宗师本色,多年的修为摆在那里,且不说我这么冲下去就真的能抓的到他么?
  即便抓到了,我们多年隔阂甚深,李忘生没准这些年躲着,就是不乐意看见我也说不定,又岂会对自己说什么实话?
  若是抓不到,此番便是打草惊蛇,李忘生要是不高兴了,跑到什么天涯海角躲起来,下次再找又要等上多少个三年?
  于是向来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谢宗主,就这么怔怔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妄动。
  直到看着人卖完了鱼,转身离去,再也看不见了,也没想出到底该怎么办。
  
  
  
  谢云流想了整整一天,只发现自己如今对这师弟是半点了解也无,分毫也猜不透他的所思所想。
  不过好在人是愿意现身了,能看见人就好,就能确定他的确是安全无恙,这就比什么都好了,他想。
  不过李忘生既然是改装易容,想必是不想别人点破他的身份。
  那反正我也拿不准他的意思,倒不如也同他一样改装易容一番,换一个寻常的身份,或许更好接近一些,待探出来对方的心思再做打算倒也不迟。
  于是次日清晨,谢云流便易了容,打发了等在海边的一众小鹦鹉,在原地守株待兔。
  过不多时,李忘生果然来了。
  谢云流本来还是挺从容的,见他穿的简朴清贫,又忍不住多给了些钱。
  可他的从容很快就被李忘生打破了,他说他在此处有一位故人……
  故人?是说我么?……
  你说见了我的弟子,心生亲切。
  那若是有一日,你见了我…可还会心生亲切么?
  他忍不住想问问,可又不敢问,建设了许久的心理防线一朝崩塌,几乎是片刻间,便落荒而逃了。
  自从这日后,谢云流便在山下村镇彻彻底底的探访了一圈。
  不探不知道,一探他觉得自己这三年的寻人实在是一言难尽了。
  这李忘生居然就这么在这舟山住了三年?不藏不躲,更无甚神秘,但凡自己下山找个村民问问都能打听的八九不离十。可自己居然偏偏就毫不知情,宁可在中原内陆掘地三尺,都没想过在家门口看上一看?
  可他为什么要住在舟山呢?难不成…真是因为…我么?……
  可他若是想见我为什么三年来不曾到访刀宗?哪怕一次呢?
  这不就是打定了主意要不相往来的么?
  可既然都不相往来了,你还住在舟山做什么啊!!!
  既然都不相往来了,那现在为何又肯往来了???
  谢云流越想就越想不明白了,他这辈子就没这么难受过,即便想了数日,也无论如何不得其解。
  算了吧,谢云流自暴自弃的想,李忘生这种工于心计之人,自己这辈子都是望尘莫及了。
  
  
  可没过几日,他就又坐不住了。
  原因无他,台风要来了。
  倒也不是说谢宗主对李忘生的能力没有信任之意,主要是这事说来他也有责任。
  自己小的时候把师弟伺候的太过了,以至于师弟几乎就不会什么生活技能,之后当了掌门怕是更有无数的弟子服其劳,他能把自己拉扯活了三年就已经挺不错的了,指望他能折腾明白怎么应对台风?不太可能……
  于是谢云流便再次易容,往山下去了。
  然后便给人家修了三天房子。
  可李忘生为什么要给他擦汗?又为什么要让他留宿?
  自己明明都已经狠下心拒绝了,可李忘生却得寸进尺,竟然如此没有距离感!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啊!四十年会让一个人改变这么多么?连本性都改了?
  谢云流被他折腾的心里扑通扑通直跳,表面上却又要装作无事发生,实在难受极了。
  他几乎都觉得李忘生已经认出自己了。
  可观其态度,客客气气,心平气和,亲切中带着一丝疏离,又不像是认出自己。
  算了,谢宗主再一次自暴自弃,李忘生果然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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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40:13 | 显示全部楼层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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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再次醒来,是被李忘生的咳嗽声惊醒的。
  他几乎一瞬间就醒了,转过头去瞧。
  李忘生蜷缩着,似乎还不清醒,白发瀑布一般铺在床沿上,随着他的咳嗽不住地颤动。
  谢云流匆忙起身来看。
  他试探着伸手去探了探李忘生的额头。
  !!!
  怎么这么烫!
  谢云流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他忍住了要把人抱进怀里哄的冲动,只拍了拍他的肩头,试图叫醒他。
  “醒醒,你先醒醒。”
  李忘生身上发冷,胸口疼痛,整个人蜷做一团,不住地抖。半梦半醒间听见有人叫自己,便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
  “你发烧了,家里有退热的药么?”谢云流蹙眉问他。
  李忘生清醒了一些,方才看清眼前的人,“窗边,第二个…柜子里……好像有,我也记不清了,我去找找……”说罢便要起身。
  谢云流赶紧把人按住了,“你别动,我去找。”
  他打开窗边第二个柜子,整个柜子里几乎都是药,各种各样的药,有些他大概能认得出是调理内伤的,有的是外用的敷药,还有些他也认不出是治什么病的。
  谢云流越看,眉头蹙的越深,就这样你还要乱跑!老老实实呆在纯阳宫等人照顾不好么!真不懂你到底在折腾什么!现在好了吧!被台风困在屋里药都找不到!
  谢云流翻了许久,才从最底下,翻出两包草药,他认得有治风寒退烧之效,打开闻了闻,没有受潮。便去后屋取了药炉回来煮,药香很快就在屋中弥漫开来。
  李忘生蜷在床上,越躺越冷,一边咳着一边抽气。谢云流看的心里难受,问他还没有多余的被子。
  李忘生昏昏沉沉的又要睡过去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只是摇摇头。
  谢云流去自己床铺翻了翻,这才发现,之前李忘生给自己身下铺了足足三层被子,十足是一副怕委屈了他的样子,怪不得睡起来这么软。
  他心中叹气,抱起其中两床就给李忘生裹在身上,最终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去隔着被子轻轻抱了抱他。
  都怪我,谢云流想。
  若不是我往雨里跑,李忘生便不会淋雨了。若是不淋雨,他便不会发烧。若不是发烧,他的旧伤就不会发作起来。
  都怪我,全都怪我。
  他这边心里沉沉的,那边药也熬好了,他轻轻把人唤醒,喝了药,又掖了被角让他发汗,李忘生很快就又睡过去了。
  谢云流没再熄灯,又烧上了一壶水,幸亏晚上没浪费水用来洗澡,他想,不然李忘生病着就不够用了。
  他把自己仅剩那一床被子拖到床边,就倚在床头,看着李忘生的身形轮廓,长发脸庞,直到看他渐渐的睡沉了,人也不再咳了,才守着师弟阖眼浅眠。
  李忘生后半夜睡得很熟,第二天醒的也很早。
  他一睁眼就看见这武者倚在自己床边,眉头紧蹙,像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李忘生知道后半夜有人一直在试自己的温度,自己咳得不舒服还为自己拍背。估计对方是一整夜都没怎么睡,更别说这个姿势十分的不舒服,且地上冷硬,被褥也单薄。
  李忘生伸出手去托住人的脖颈,慢慢往床上带,让他尽量躺下来,又扯下自己身上一床被子给人盖上。
  谢云流睡着,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
  他又梦到了六年前,在烛龙殿。
  他看着醉蛛老人用蜘蛛对李忘生百般折磨,他甚至看见那蜘蛛爬进他的衣衫里,狠狠噬咬他的皮肉,将一块一块血肉啃食下来,直啃的血肉模糊,溃烂流脓。
  而李忘生就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只是呆呆的坐着,不哭不闹,不喊不叫,眼睛里没有神采,像一个人偶一般。
  他想要跳下去救人,身体却不听使唤一般死死的钉在房梁上,他想要去唤醒他,却发不出声音。
  他就只能这样看着,一直看着,直到那些蜘蛛把李忘生啃食的只剩一具白骨。
  然后那白骨再也支撑不住,散落着倒在地上,手指间还握着那枚天涯此时的戒指。
  啊!
  谢云流惊叫出声,骤然醒来。
  李忘生没有变成白骨,就好端端的躺在自己身边的床榻上。
  他关切的看着自己道,“兄台,你还好么?是做噩梦了么?”
  谢云流长出一口气。
  幸好,幸好。
  这只是梦。
  他忙道自己无事,便起身取了炉子熬粥去了。
  谢云流煮了清粥,又拌了两个爽口的小菜。他没让李忘生下床,而是在床上支了小桌。自己坐在榻边,二人就这么对坐着吃了早饭。
  台风天气,闲在屋子里一整天都是无事可做的。
  谢云流有点想跟李忘生搭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自己常年对着他就没有好话,除了骂就是骂。如今不骂了,远了太生疏,近了又不合适,想来想去也还是不知道说什么。
  李忘生倒是还挺享受的,自从他离开纯阳以来,最难的就是应对这些生活琐事。往日里一直有人代劳,如今全由自己来做,且他干的又不甚熟练,可谓是琐碎耗时又忙碌,经常耗在上面一整天就过去了。
  倒难得有像现在这般,什么也不用做,躺在床上闲着,便什么都有的日子。
  李忘生靠在床边,拿了本道经翻着看。伸手拿过床头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温温的,好舒服。
  他心里喜欢极了,弯了弯眼睛,书页也跟着摇啊摇的。
  “你心情好像不错?”谢云流开口道。
  李忘生浅浅的笑了,“是啊,难得这样闲下来,什么也不用做,挺好的。”
  谢云流看了看面前的药炉,又看了看手边择了一半的菜,沉默了。
  不对啊!我怎么又伺候上他了啊!
  谢云流人都懵了,也不知道自己这究竟是个什么毛病。
  算了,还是择菜吧。
  中午的摘完了,还有晚上的呢。
  谢云流自暴自弃的想。
  午饭谢云流搜刮了些家里剩的红豆,蒸了一锅红豆饭,配了两个清淡的炒菜。晚饭又蒸了鸡蛋羹,炖了一锅冬瓜汤。待到吃过晚饭,冰糖雪梨又煨在灶上了。
  “兄台的手艺真是好啊。”李忘生真情实感的夸赞道,“我家这么简单的一点东西,你都能做的这么好吃。”
  谢云流被他夸的牙疼,心想这要不是你家的东西我会做么?你见过我谢某人还给谁家做过饭?
  面上却只是简单答到,“过奖,一点小事罢了。”
  “不是小事。”李忘生郑重道,“能吃到别人花心思做的饭菜,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哪有你说的那么稀罕。”谢云流不禁失笑,“很多人都吃过,你不也吃过么?”
  “嗯,我吃过的。”李忘生轻声道,“很久很久以前。”
  他顿了顿,“后来就没有了。”
  谢云流不笑了。
  李忘生示意自己吃好了,点头施礼,便回屋去了。只留下谢云流一个人对着桌上的碗筷和灶台发呆。
  他沉默了半晌,把李忘生碗里和锅里最后剩的几口饭吃了,起身刷碗去了。
  灶上的冰糖雪梨还炖着,糖也已经放过了。
  谢云流掀开盖子尝了尝,却再不觉得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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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台风暴雨狠狠地刮了五日,屋内二人也就这么朝夕相处了五日。
  李忘生就安心养在床上,过了几天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如今风寒已经大好了。
  第六日早晨,窗外风停雨歇,乌云散去,金色的阳光从浮云的缝隙间,细细密密的洒了下来。
  谢云流取了封板,开了门窗,出门买食材去了。他们二人这几日已经把家里剩下能吃的东西都消耗的差不多了,若是再不补些新的,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了。
  他挑了许多新鲜蔬菜和肉类,又买了些易存放的水果,尤其是多买了些雪梨。这几日他见李忘生总是咳嗽,看着像是经年的老毛病了,雪梨止咳化痰,多吃一些总是好的。
  半个时辰以后,李忘生也醒了。
  阳光从窗边落在他的床榻间,照在他铺雪的白发上,染上了一缕金色。
  李忘生眼睛弯弯的,似乎是觉得好看,便把这缕金色的发梢抓在手里,对着阳光拨弄,轻轻的摇来摇去。
  正玩着,便听到门口一声轻笑,李忘生忙放下头发,起身穿衣,只做无事发生。
  谢云流看他这样子别提多有趣了,笑意一直忍不住的挂在唇边。知他面子薄,倒也不点破他,进后厨放食材去了。
  待他存放好了食物,煮上了粥,忙完出来,李忘生已经穿戴整齐了坐在桌前了。
  “兄台这几日辛苦了。”李忘生向他点头致意。
  “举手之劳,不必在意。”谢云流在他对面坐下。
  李忘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兄台既是刀宗前辈,如今已数日不曾回去了,会不会……”
  这就要赶我走了啊!
  好好好!好你个李忘生!
  需要我的时候甜言蜜语的夸个没完,如今不需要了,转头便要踹了我!
  你可真是个工于心计之人!
  枉我还忙前忙后伺候了你这么多天,竟然一点情面也没有!
  “我回去了。”谢云流也没心思跟他演了,起身就告辞了。
  “兄台吃了早饭再走吧!”李忘生拉住他。
  谢云流只不动声色的挣开道,“不必了。”
  李忘生却没放,二人挣扎之间,李忘生颈间的红绳就又露了出来。
  这几日谢云流便经常能看到李忘生这衣领之间若隐若现的有一截红绳,像是贴身挂着什么东西,很宝贝的样子。
  他想问问是什么,又思虑二人眼下不过萍水相逢,现在问起怕是过于私密了,便没开口。可他还是好奇,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想知道!
  李忘生素日里就没什么特别的喜好,总是一副无悲无喜的端正样子,究竟是个什么宝贝能得他青眼,竟能日日挂在他的颈上,还要贴身挨在他的胸口?!
  “你这红绳挂的是什么?”谢云流这么想着,便这么开口了。
  若是你肯告诉我,我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原谅你方才的无情无义之举,谢云流想。
  李忘生很惊讶,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欲言又止,面露难色。
  果然不告诉我!谢云流心中冷笑,转身便走了。
  “是一件旧物。”身后李忘生突然开口道,“一个故人留下的…东西……”
  谢云流停住了脚步。
  他还有哪位故人?
  不会是…我的…吧?
  我留下什么东西了?
  等等!李忘生他喜欢我的旧物?!
  谢云流转过身,回头去看他。
  李忘生面色已经微微泛红了,依旧是好言劝道,“兄台还是吃了早饭再走吧,回去也不急这一时。”
  谢云流又坐回了桌前。
  李忘生去厨房端粥,又取了碗筷。
  说得好听!早饭不还是我煮的么!谢云流不甘心的想着。
  谢宗主吃过早饭便回了刀宗,他在武场巡视了一圈,心里犹未平静,便抓了弟子们来对刀。
  可怜的小鹦鹉们哪里受得了他,几下便败下阵来,哭天喊地。
  不到一个时辰,刀宗上下便全都知道,最近宗主心情不好,千万别去惹他!
  此番台风虽变本加厉,可李忘生的损失却不似先前那般惨重。他这几日重新整修了篱笆和菜棚,之前所得的银钱便已用的差不多了。
  日子还得过,钱也还得赚。他收拾好了用具和小船,和村里的渔民们出海打鱼去了。
  五日后,李忘生满载而归。照旧是一个鱼篓背在背上,缓缓的往刀宗走去。
  李忘生今日收船晚,到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这个点弟子们大多都去吃饭了,只剩两三鹦鹉在海边玩水。
  “小友!”李忘生叫他们,“今日还收鱼么?”
  刀宗弟子见是他来了,有点犹豫,他们收了这渔翁数次鱼,品质皆好,只是他今日来的实在太晚,师兄师姐早上已去集市买过了。
  “阿叔!您来的不巧,今日已经买够了!”这弟子解释道,“明日我们等您,成么?”
  “好!”李忘生笑着应了。
  他走了许久也有些累了,便寻了个阴凉地方坐在礁石上歇着,海风凉凉的,吹在他的脸上很是舒服。
  他只坐了一会,便起身要回去了,得快些去集市想法子把这些鱼卖掉,明日便不新鲜了,李忘生想。
  “你先等等!”
  李忘生刚走出不远便被人叫住了,他沿着声音回头去看,武者黑衣的身影沿着海岸向他走来。
  方才谢云流正在吃午饭,便听见弟子们说李忘生又来卖鱼了。
  他饭也不吃了,撂了筷子便回去更衣易容。
  李忘生你可真是没有良心,十几日都过去了你才肯来!况且刀宗弟子都是早上收鱼,你这会儿跑来又能做什么?
  果然,待谢云流赶到海边时,就听弟子们说李忘生的鱼没卖出去,人刚刚坐了一会儿,方才已经走了。
  他飞身沿着海岸追去,很快便看到了李忘生的身影。
  他的鱼篓很重,遮挡住了他清瘦单薄的身形,在后方看不真切。
  他走的很慢,走路的姿势有些跛,像是腿脚不太舒服。
  其实前几日在家里,谢云流便已经察觉到了,李忘生走路的姿势是有些不太自然的,不知是不是有旧伤未愈。不过家里就那么几步路,李忘生大多时间又是养在床上,倒也看不十分真切。
  可如今他走了远路,又背着重物,这腿脚的不便看上去就十分明显了,他时不时的停一下,扶着腿,这会儿好像已经很不舒服了。
  不能让他这样!
  这会儿日头这么晒,他要从这里走下山去,怕是还要去集市把鱼卖掉。且不知道这个时间还能不能出的掉,亏了不说,这般折腾一天,李忘生的身子是断然承受不住的!
  谢云流叫住了他,走上前去,接过他背上的鱼篓。
  “你的鱼我收了。”谢云流说。
  李忘生见他来了,有些惊讶,微微一怔,又连忙道谢。
  “那便,多谢兄台了…”李忘生也知他心意,心中甚是感激。
  “一起走走么?”谢云流听到自己问。
  “好。”李忘生应下。
  他回眸望着自己,笑的很是温柔,海风吹动着他的白发,染着金色的日光和海浪的影子。
  谢云流不错眼的看着,仿佛自己的灵魂在时光的长河里缓缓倒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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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42: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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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将鱼篓交给了海边的刀宗弟子,运起轻功带着李忘生往山下去了。
  不如说二人赶得着实是巧,这几日为了庆祝村民们平安度过台风,山下村镇正在举办庙会,人山人海,好不热闹。
  李忘生这些天刚好出海,对庙会的事并不知情,骤然得见也觉得很是惊喜。
  他是个清净惯了的人,甚少来这样热闹的场合,突然见到自然是觉得很有几分新鲜,左顾右盼,目不暇接,再加上身体也有不便,在熙攘的人群中就走的格外的慢。
  谢云流就走在他的左后方,跟着他的速度,一边看,一边伸出右手在他身后虚扶着。
  李忘生逛了许久,也看了许久,谢云流怕他走的累了,见前方有个长凳还算干净,问他要不要坐一下。
  李忘生笑着应了,谢云流却让他先休息,自己去去就回。
  谢云流一个人走进人群,速度便快上很多了。
  他方才见李忘生一路走一路看,可什么也不曾买,也不知是不是他节约银钱的缘故,便径直向一个摊位走去。
  这摊位卖的都是一些娃娃和吃食,很受小孩子欢迎,李忘生方才就看了这里很久。
  待谢云流回去时,手里提了一只装着娃娃的布包和一串糖葫芦,又把东西递给李忘生。
  “兄台,我又不是小孩子,你买这些做什么?”李忘生哭笑不得。
  “你就拿着吧,就当是来趟庙会图个气氛了,好歹带些东西走。”谢云流道。
  本以为李忘生会像往常一样笑一笑应下来,可他却没接,又把东西还给了谢云流。
  “可我…不太喜欢这些…”李忘生缓缓道。
  谢云流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他惊讶极了。
  无论重逢以后,还是很久以前,在他的记忆里,李忘生都是一个极为包容的人,但凡是他人的好意他都不会拒绝,更是从未听过他对什么事物,足矣用不喜欢三个字来形容。
  自己以前就给他缝过忘崽崽,那时他是很喜欢的,整日里抱着不撒手,睡觉也要放在床边。
  自己也给他做过糖葫芦,他说自己做的比铺子里卖的更好吃,自己当初还为此得意了好一阵子。
  现在他说他不喜欢这些东西。
  难道是这些年他的喜好变了?还是他当初只是为了哄我开心,才装作喜欢骗我的?
  谢云流沉默了。
  倒是李忘生先唤了他两声,说自己休息好了。
  谢云流回过神,也觉得自己把人约出来一回,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放弃了。
  只好放下方才未竟的思绪,接着陪他逛。
  二人从东街逛到西街,走了完整的一圈。
  此时夕阳西斜,红霞垂暮。
  谢云流见天色已晚,本打算送李忘生回去。可李忘生却说不回去,他说他还想去海边。
  谢云流答应了,带着人飞至附近一片僻静的海岸。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远处的海岸连着树影,很有些像自己当初深夜在海边只身枯坐的光景,不同的是,今夜是有月光的。
  李忘生脱了鞋袜提在手中,光着腿脚踩入水里,此时白日温度尚未散去,倒也不会冷,凉凉的很舒服。
  谢云流穿着鞋跟在他身后,低头看见月色撒在海水中,映着白色的亮光,不住的荡漾在李忘生白玉般的足趾间。
  二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交错着,沿着海岸静静的走,只有海浪不时拍打沙石的声音
  “你小时候,也不喜欢这些东西么?”谢云流一边走,一边缓缓的问道。
  李忘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下午那事,摇头笑了笑,“年纪小的时候自然也是喜欢过的,只是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谢云流又问。
  “因为年少时光留不住了。”李忘生轻轻道。
  “糖葫芦总有吃完的时候,娃娃也总有开线的那天,好时光即便能拥有一时,也终究都会流走的。”
  李忘生走了几步,笑着回望他,“既然失去时又要伤心,倒不如不要买了。”
  谢云流只是静静的听着,抬头看了看他,也没答。
  沉默了一会谢云流又问,“你的腿怎么了?”
  “有旧伤。”李忘生道,“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不太好走路。”
  谢云流又沉默了一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伸手试图搭李忘生的脉,却被李忘生抬手躲开了。
  “兄台,莫要如此。”李忘生转过身对着他正色道。
  “抱歉。”谢云流也知自己举止冲动,即刻告罪。
  李忘生只是摇了摇头,“兄台想知道,也不必探,我与你说便是。”
  “我以为你不愿被人知道。”谢云流说。
  “没关系。”李忘生笑了笑,“是我身上有内伤,情况不算好。”
  “能治么?”谢云流问。
  “不知道。”李忘生答,“可我不想把不知还有多久的余生耗在汤药里。”
  “我只想过这样简单的日子,我觉得很好。”月光映在他的眼里,平静而温柔。
  谢云流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沉默了,最终只是点头说道,“好。”
  “若是兄台有一日再也见不到我了,那或许就是我今生的命数尽了……”
  李忘生看着他笑了,他的双眼深深的倒映着月光和谢云流的影子,笑的很动情,很好看。
  “兄台也不必来寻,便把我…忘了吧……”
  二人缓缓的走着,久久的静默着,月光将他们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
  不知走了多久,李忘生低头穿上鞋袜,说他要回去了。谢云流用轻功送他回家后,自己也回到了刀宗。
  谢云流没有回房,而是直接去了那夜静坐的海边。
  海风还吹在他的脸颊上,好像李忘生方才白发翻飞的身影犹在眼前。
  谢云流缓缓的闭上眼。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终究是迟了。
  那便就如此吧。
  李忘生说他想过平凡简单的生活,自己便予他这样平凡简单的生活吧。
  过往恩怨,前尘往事,乃至于谢云流这个故人,今后就都不要再有了罢。
  你只是一个渔民,我只是一个武者。
  这样便好了……
  这已够了…
  泪水顺着谢云流面颊无声的滑落,将他恋恋不舍的过往和刚刚知晓的真心一并滑落,随着翻涌的波涛,永远的流浪在这个黑夜里。
  谢云流就这样在此处坐了一夜。
  直到天光破晓,清晨已至,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来到刀宗弟子晨练的那个熟悉海岸边,静静地等候着。
  在晨曦之中,李忘生背着鱼篓缓缓向他走来,清晨的太阳落在他白色的衣袍和面颊上,仿佛在发着光。
  谢云流认真的看着他的身影,将这一幕深深的印在了心里。
  “兄台早啊。”李忘生问候他。
  谢云流接过鱼篓,付了钱,“吃了么?”
  “还没有。”李忘生摇头。
  谢云流看着他,轻轻的笑了。
  “想吃小笼包么?”
  “好。”
  李忘生看着他,也笑了。
  谢云流背着鱼篓,拉着李忘生向刀宗的小厨房走去。
  岁月静好,光阴如梦。
  我会给你你喜欢的生活,谢云流在心里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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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43: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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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那一夜后,谢云流打定了主意,他的心反而静了下来。
  他不知李忘生伤病是否有救,更不知李忘生所剩命数几何,或许不如说,可能连李忘生自己都是不知道的。
  而如今谢云流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师弟,让他开开心心的过他想要的生活,竭尽所能。
  他是要陪李忘生好好过日子的。
  他便开始在李忘生的小院子里常来常往起来,种菜打水,洗衣做饭,只要李忘生需要的,他什么都做。
  李忘生也没有拒绝他,怕他住的不舒服,还陆陆续续的为他准备了许多新的生活用品和衣物。
  转眼间二人在此处从秋天又到了入夏,已生活了近半年左右,这院子如今俨然成了他们的小家。
  邻居家的大婶看着他俩很是稀奇,好奇的问李忘生这人究竟是谁。
  李忘生耳根有点红,只说是早年间家中的兄长,不放心他一人在此,故而搬来同住。
  大婶眯起眼睛笑了,只说你们这样子看着可不像是寻常兄弟。
  正聊着,谢云流推了板车回来,车上是两桶封盖的冰块,酷暑将至,有了冰块李忘生夜里会睡得好些。
  此时烈日炎炎,谢云流虽只穿了一件单衣,全身还是被汗水浸透,李忘生也顾不得再聊天,忙拿毛巾沾了清凉的井水帮他擦身。
  大婶在旁边只将这二人看了个明白,便笑着回去了。
  不出谢云流所料,今夜果然就开始热了起来。床头虽放了冰块,李忘生还是不住的翻身,怎么又到了这个时候,他无奈的想。
  正待他躺不住又要翻身,谢云流已经拿着药膏坐在他床边了。
  ……
  “…你别……”李忘生还要挣扎。
  “别躲着,我看看。”谢云流温声劝道。
  李忘生抿了抿嘴,坐起身来把内衫解开了。
  他身上的伤痕第一次在谢云流面前一览无余。
  天气开始热了,李忘生腰腹的疤痕密密麻麻,已经红肿发紫,严重地方已有些破溃了,动作间有脓血渗出来。
  谢云流看的眉头紧蹙,心痛难当,只让他坚持一下,自己烧壶水来。
  李忘生又将衣衫合拢,靠在床头等他。
  谢云流烧了热水,又兑了些井水,试了试温度正好。便进来扶他躺下。
  谢云流动作很轻,清理的仔细,药也涂的精细,涂了药又用纱布轻轻包裹,待清理完了腰腹,又去脱他的衬裤。
  李忘生也没阻拦,任由他解了自己的系带,将贴身的衬裤完全褪了下去。
  谢云流现在看着李忘生的身体半分绮念也无,只是恨透了自己当年任性,若不是他对往事斤斤计较,怎么会让师弟吃尽了苦头,至今七年依然伤势反复,行动艰难。
  也不知他是怎么忍着背了那么重的鱼篓走到舟山,也不知他当时要痛成什么样子,自己却还要怪他薄情,怪他总不肯来。
  李忘生握住了他的手,也没说什么,只将手指插入他的指缝中与他扣了扣。
  谢云流知他是安慰自己,便也止了自厌心绪,接着为他清理剩下的伤痕。
  待他清理好了,也没让李忘生再穿衣服,只用一床软被轻轻的将人裹着,哄着他睡了。
  李忘生被他按在床上养了五六日,直到伤处的红肿消褪了,才许他穿衣下地。
  饶是如此,却也依旧限制着他出门的次数。舟山的暑天实在太热了,不比屋内有冰块清凉。
  直至酷暑结束,还有足足近两个月,二人的分工便也因此彻底轮换了一番。
  谢云流包揽了所有出门谋生的活计,只让李忘生在家里打理家务。
  李忘生听罢只是一副“你是认真的么”的表情,心想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么,何苦给生活增加难度。
  谢云流倒不以为意,只道尽力就好,不必为难,搞不定还有我。
  李忘生做了几天,倒也摸出了些门道,他便每日择菜淘米,洗衣扫地,只按谢云流的需求把食材备好,等他回来掌勺。
  如此,倒也井井有条,只是明明是自己说要过日子,可绝大多数的活终究是落在了谢云流头上,李忘生有些愧疚的想。
  这日中午,李忘生依旧备好了菜等着谢云流,可等了许久都不见人回来,眼看着午时都快过去了。李忘生便换了遮身的长袍,撑了伞,出门去寻。
  李忘生一路走,一路问,最后在海岸边找到了谢云流。
  彼时谢云流打渔归来,正要回家,却被岸边几个自称是外来商户的人缠住了,这些人也不知道是打哪里来的,十分的胡搅蛮缠,说要包揽他之后的供货,出价却又少得可怜。
  谢云流气的额角直跳,有心直接把这些无赖揍一顿了事,可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又不愿真给李忘生惹上麻烦,一来二去,双方就这么在这尬住了,足足拖了一个多时辰。
  现在正是午时,太阳火辣辣的再天上烧,照在人身上像是在着火,饶是谢云流修为深厚也被晒的不轻,脸上脖颈的皮肤都已烫红了。
  对方却是有备而来,站在那搭棚的阴凉之处,又泡了茶水,无所畏惧,就由得他耗。
  李忘生看着这场面,心里就已明白了七八分。谢云流这般必然是因为自己了,他不肯给自己添麻烦,一再退让,就在这烈日酷暑下生生晒了一个时辰,可对方还在得寸进尺,不依不饶。
  就在这尴尬之时,一把伞遮在了谢云流头上,李忘生清润的声音从身边传来。
  “我家兄长既说不卖,那就是不卖。各位若再要不依不饶,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便要与各位动动手了。”
  谢云流也没想到李忘生会如此果断,只感觉他多年掌教的威严,随着他明明还算温和的声音铺天盖地的压下来,压的自己都是一震。
  对面的商户显然是也被他这气场镇住了,发觉此番是碰了硬钉子,嘀咕了一番,便撤了。
  李忘生把手里的伞又向谢云流斜了斜,伸手挽上他的臂膀,安慰似的捏了捏他的手,带着人快步回去了。
  “你生气了?”谢云流问他。
  “有点。”李忘生道,“以后若再有这种人,说不通动手就是了。”
  “你不怕惹上麻烦?”谢云流问。
  “难道不该是他更怕我们么?又岂敢来惹麻烦?”李忘生眨眨眼睛笑了,“好兄长,你且再想想?”
  谢云流骤然想通关窍,不禁笑了,爽朗轻快的笑声回荡在小镇古朴的街道上。
  此刻正有执手相携,笑语盈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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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44:34 | 显示全部楼层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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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的脸还是晒伤了,连着脖颈胸口一大片都红的厉害。
  晚上他先烧水洗了澡,卸去易容,对着镜子给自己涂了些药。药还没涂完,李忘生就进来了,惊得他手上一抖,差点把药盒打翻。
  李忘生刚沐浴完,只穿了一件里衣,清面素颜,不加修饰,雪白的长发披在肩上,还带着湿湿的水汽,额间一轮嫣红的太极。
  谢云流突然有些愣住了,“你怎么…来了…”
  李忘生一边走进来一边道,“来盯着我家不省心的兄长。”
  他将桌上的几个易容化妆的粉盒卷入袖中,“都这样了,就莫要再继续折腾你的脸了。”
  谢云流被他噎住,一时无话可说。
  李忘生接过他手上的药盒,侧身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捧着他的脸,细细的给他涂了药。
  李忘生白玉芙蓉般的面容与自己近在咫尺,呼吸像羽毛一样轻轻扑在自己的脸上,谢云流觉得自己的脸几乎要烧起来了,而他的指尖和药膏又是冰凉的,冰火两重,喜悦又紧张,他不敢动,只是闭着眼。
  直到李忘生涂好了,收了药盒,起身回屋,谢云流方才从中回过神来。
  李忘生擦了头发,同往常一样靠在床头看了会儿书,便要睡了。
  谢云流吹了灯,躺在地铺里,眼睛却忍不住的向床上看。
  李忘生似有若感,翻过身来面对他,二人只隔着一片床帐。
  “你…为什么喜欢叫我兄长?”黑暗中谢云流问。
  “难道你不是么?”李忘生顺口答道,“还是你想听点别的?”
  “那别的,可有么?”谢云流接话。
  “没有了。”李忘生笑了一声,又翻回身去背对他。
  谢云流不禁失笑,也不再吵他睡觉,翻过身去,闭上眼睛。
  就在他几乎快要睡着了的时候,听到身后李忘生突然开口道,“快睡吧,好哥哥。”
  半梦半醒之间,谢云流被他叫的身上仿佛过了电一般,骤然颤抖了一下,他不可置信的睁开的眼睛。
  却听到身后又传来一声低低的轻笑。
  
  
  酷暑时节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又过了一个月,虽还是夏天,却也不再那么酷热了。
  这天,谢云流晚上洗了澡出来,就见李忘生今夜没铺他的地铺。
  这是…怎么了……?
  谢云流的第一反应是,李忘生是不是生他气了。
  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所作所为,好像,也没干什么特别的,会惹李忘生生气的事……
  李忘生见他站在门口半天也不进来,便从床帏间探出头,面带疑惑的看着他。
  “我…”谢云流直截了当,“我错了……”
  “啊?”李忘生更懵了。
  谢云流也懵了,看了看地上,“你不是…想赶我走么?”
  李忘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地上,然后突然就笑了,秋水般的双眼笑的弯弯的。
  李忘生也没说话,只是伸手把帷幔一撩,只见床上并排铺了两床枕头和被子。
  “所以你更喜欢睡地上么?”李忘生眨眨眼看着他。
  “不喜欢!”谢云流果断摇头。
  是夜,谢云流躺在床上,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紧张过了。
  上一次与师弟同床共枕已经是四十七年前了,那时他习以为常,天天来爬师弟的床,如今却已经手足无措了。
  师弟浅浅的呼吸在自己耳边起伏,离得很近。师弟的长发又香又软就铺在自己手边,稍微伸手便够得到。
  他很想伸手摸一摸,师弟的头发,师弟的肩膀,师弟的手,不论什么都好。
  他想着,便将手从被子里抬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又放下了。
  他无声的叹息着,将手重新收回到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谢云流感觉自己被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下一刻,他的手被抓住了。
  再下一刻,他的手被李忘生放在了自己的腰间。
  !!!
  谢云流骤然睁开眼睛,却看见李忘生的双眼映在月光里格外的亮,温柔湿润,带着笑意望着自己。
  谢云流不再犹豫,大手一捞,将李忘生抱入怀中。
  李忘生靠在他的胸前,也伸出手,轻轻攀上了谢云流的背脊。
  二人紧紧的相贴着,拥抱着,很快便睡熟了。
  谢云流一夜好眠,次日醒来,犹不舍得松手,他低头看着李忘生安静的睡颜,心口被填的满满的,他的白玉团子兜兜转转终究又被他抱回了怀里。
  李忘生还睡着,他便去玩师弟的白发,他把这清香的柔软轻轻的拢在手中梳着,像捧着一把华山的雪,这雪纠纠缠缠绕在他的指尖,只把他的心都缠的紧紧的。
  李忘生睡梦中翻身动了一下,内衫的领口随着他的动作敞开,里面的东西便轻轻地掉了出来。
  谢云流看着他,眼底已微微湿润了,他轻轻的拿起这枚穿着红绳的天涯此时戒,放至唇边,深深的落下一个吻。
  下一刻,一只白玉般的手便将这戒指拿走了。
  李忘生在他怀里仰头看他,眼中带笑,“师兄早啊。”
  谢云流被他逮了个正着,只好恋恋不舍的放开师弟,起身穿衣,做早饭去了。
  
  
  夏去秋来,秋去冬来。
  天气逐渐冷下来了,院子里的菜也蔫了,打的鱼也变少了,可谢云流倒是很高兴。
  前两天李忘生说觉得屋里有点冷,谢云流便借着由头把自己的被子与师弟合盖,晚上有自己抱着他,身上又多压了一床被子,果然就十分暖和起来。
  李忘生直到第二天早上醒来脸色都是红扑扑的,他看的喜欢,一时没忍住就低头亲了一口。
  李忘生竟没生气,居然也抬起头来,亲了亲自己的下颌。
  他便像小时候一样伸手去挠李忘生,李忘生也还手挠他,二人便又亲又摸,又笑又闹,在床上滚了好一会儿。
  冬天来了,年关也近了。
  谢云流今年除夕夜也不在刀宗过,他白天留在宗门陪小鹦鹉们走了流程庆贺一番,晚上便留弟子小辈们自己玩闹,听说他们今年也搞了什么歌会节目,虽不知要唱什么,但估计少不了热闹。
  谢云流买了一串鞭炮和几桶烟花,在小院子里炸开了。李忘生倚在门边,披着师兄的大氅,手里也拿了两只小花棒来玩。
  除夕的小镇里,千门万户都在放烟花,一时间天上被焰火照的亮亮的,如同白昼一般。
  谢云流点了烟花,便坐回到门边陪李忘生一起看。
  “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谢云流看着他问道。
  “那师兄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呢?”李忘生也看着他,反问道。
  谢云流已明白了,伸出手惩罚似的弹了一下李忘生额间嫣红的太极,又忍不住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最终埋在师弟的脖颈间,低低的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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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鹦鹦咩咩茶 | 2024-10-13 00:46:45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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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去春来,春和景明,又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好日子。
  可李忘生却已经不太好了。
  自从开春以来,他的精神越来越差,常常咳嗽,睡的也越来越久。有时候甚至谢云流叫了数次,都叫不醒他,生生睡了近一日。
  谢云流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有心去找师父求助,却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云游何处。又有心要找万花或药宗医家求助,却不知道他们对这经络内伤是否能治。
  他搭过李忘生的脉,师弟经脉断裂,内息难以运转,早已伤及根本,只怕药石也回天乏术。
  他心中难过,却不想为李忘生徒增烦扰,也并不提及,只是接手了所有里里外外的活计,把他养在家里安心的睡。
  李忘生又是睡了整整一日,才转醒过来。
  此刻已是丑时,正值深夜,谢云流忙了一天,躺在他的身边也已经睡熟了。
  李忘生睁开眼睛,也没有动,依旧静静地躺着。
  自从在烛龙殿重伤后,李忘生已撑了七年了,今年是第八年。
  如此算来,已经足够久了。
  久到他能安排好宫中事务,能在山水间归园田居,能与他的师兄重逢,重识,重归于好……
  其实与师兄重逢或许更算是一个意外,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不如说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直在试图避免此事,不愿徒增牵挂,伤人伤己。
  以至于李忘生明明可以留下联系,却选择与师弟师妹不告而别。
  以至于那三年间,他其实从刀宗弟子的交谈中隐约猜到,师兄可能是在找自己,却自欺欺人,只作不知。
  以至于这三年间他明明有很多机会可以去刀宗看看,可他一次也没有去过。
  见面了又能如何呢?继续纠缠那些说不清的旧事么?还是能重温那被消磨渺茫的少年情怀?
  既然时日无多,不如彼此放过吧。
  可那一夜,在渔船里,李忘生却听见了师兄的哭声,他哭的很痛苦,很伤心,却又再拼命压抑着,像是要把这一生的心痛和遗憾都哭尽了。
  李忘生听的难过,不知不觉也跟着落泪了。
  在他的记忆里,他从来不曾见过师兄这般伤心的样子。
  师兄为何会如此呢?
  难道…真的是因为……没找到我么……
  可转念一想,李忘生又觉得自己自作多情。师兄这些年那么恨自己,又怎么会为自己落泪?
  可…万一呢……
  万一在他无数的痛苦中,哪怕有一丝一毫是因为自己,那自己若是现身,会不会也能聊以慰藉,让师兄好受一点?
  于是第二日,李忘生便背着鱼篓,第一次登上了刀宗的门。
  仅过了短短三日,他的师兄就出现了,还补贴给了他一大把银钱。
  师兄还是待我这么好,李忘生看着他的背影,沉睡多年的少年心事似乎又悄悄的抽出芽来。
  这近两年的日子实在是过的太好了,好到一睁眼就能看见师兄陪在自己身边,亲密无间,温柔体贴。好到他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永永远远过下去,几乎快要忘记自己时日无多了。
  我终究还是太任性了,李忘生想,是我…害了师兄……
  糖葫芦总有吃完的时候,娃娃也总有开线的那天。好时光即便能拥有一时,也终究都会流走的。
  我当年留不住师兄,师兄如今也留不住我了。
  我们彼此留住的时间,终究还是,太少太少了……
  李忘生的泪水无声的落下,静静地洇在他的枕边,被上,连绵不尽,无休无止……
  下一刻,一双大手将他单薄的身体紧紧抱住,深深地揉进怀里。
  “不哭了,忘生…”
  谢云流亲吻他的眼角,伸手去擦他脸上的泪,可李忘生的泪却像断线的珍珠,无论如何都擦不尽,只是不住的流着。
  “师弟,不怕…师兄在这…”谢云流像小时候一样拍着他的背,在耳边轻轻的哄他,“师兄会永远陪着你的……”
  李忘生的身体不禁开始颤抖,他再也忍不住,伏在师兄的肩头放声大哭起来。
  谢云流只是抱紧他,一直不住的哄着,哄着,叫他不要哭,不要怕,可自己的泪却也跟着落下来了。
  怎么可能不哭,怎么可能不怕!
  他们都怕极了!
  在这七十年的岁月里,他们所拥有的时光就不过只有短短数年。
  这如何能够?又如何舍得?
  他们只是紧紧的贴着彼此的体温,寻求着最后的安慰,久久的依偎着,宣泄着。
  不知哭了多久,谢云流方才轻轻的松开手,他擦了擦自己的泪,又帮师弟擦了泪。李忘生方才哭了很久,此时也平复了许多,二人安静的坐在床上,面对着彼此。
  “忘生,你闭关吧。”谢云流抚着师弟哭红的眼角,“内景经若能突破四层,或许会有转机的。”
  李忘生又何尝不知,可突破谈何容易,如若不成,那此番便是他与师兄的最后一面了。
  谢云流知他不舍,自己又何尝能舍得,可哪怕还有一丝希望,他就不能眼看着师弟走上绝路。
  “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我们去做……然后找一个好地方闭关,去刀宗?还是回纯阳?或者中条山?你喜欢哪里都可以……师兄陪你一起,守着你,等你回来……”
  二人相对无言,唯有时间沉默的流逝着。良久,李忘生终于轻轻的点了点头。
  李忘生静静的坐在床上,眼角的泪还未干。他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师兄,伸出手一寸一寸的抚摸过他的脸庞,将师兄的样子深深地记在心里。
  师兄已年近七十了,却还是如此的丰神俊朗,真是好看极了。李忘生忍不住倾身去亲吻他的额头,眼睛,唇角,抬手要去解师兄的衣衫。
  谢云流似乎想到了什么,示意师弟先等一下。他翻身下床,去柜子里找了一会儿,很快便回来了。
  他取来两只红色的蜡烛,在床头床尾点上。
  这是之前他们去集市时白蜡卖光了,作为代替买下的,买回来后也一直没有用。那上面没有精致的花纹,甚至连做工都是潦草的,只是两根简简单单的红色蜡烛。
  今夜就作为他们的花烛了。
  谢云流与李忘生对坐着,面对面望着彼此,郑重的拜了三拜。又倒了两杯茶,交杯饮下。
  谢云流拿了一把剪刀,各剪下二人的一缕白发,结成一处,放入荷包中,用李忘生项上的红绳,系住荷包封口,就挂在天涯此时戒的旁边。
  二人的脸上皆是笑意,情到浓时,倾身向前,双唇相接,缠绵交叠,紧紧的拥抱着,双双倒入床榻之间。
  少年的一生心动,在终其生死间尘埃落定。
  窗外月光温柔,清风缱绻,成全着这一段迟来了五十年的交错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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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云流将师弟抱入怀中,几乎是压在身下,细密的亲吻如落花一般温柔的印在李忘生白玉般的身体上,游走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处。
       李忘生被他亲的舒服极了,攀着他的脖颈,背脊,留恋地来回抚摸,动情的喘息着,时不时漏出一两声呻吟。
       谢云流取了一盒药膏,作为润滑之效,试探着的向后摸去。
       李忘生一改往日的羞涩,此刻坦诚又直率,他双眼含情,满满的装着爱人的身影,一双白玉般的腿缠上师兄的腰间,蹭了蹭,似在催促。
       谢云流再三确认师弟的身体已能够承受,才俯下身缓缓的与他交合。
       李忘生的身体骤然被侵入,饶是谢云流极尽温柔,也还是忍不住发抖,柔软的呻吟从他的唇齿间浅浅的泄出。
       谢云流听的心动极了,他的忘生今夜可真是……要命!
       二人适应了一番,缓缓试着冲撞了起来,有如一叶小舟,在情天欲海里流转飘摇。
       他们皆是初次,起初不得其法,只是凭着些他人的经验言语依样而为,试了几番才渐渐找到关窍。
       谢云流寻到了师弟的好地方,在那处不断的徘徊。李忘生觉得自己被情欲几近淹没,只能用双手紧紧的攀着师兄的脖颈,在婉转呻吟之间不住地唤着他。
      “师兄…云流师兄…”李忘生亲吻他的后颈,“哥哥…好哥哥……”
       谢云流喜欢极了,侧过头来与师弟接吻,也忍不住去唤他。
      “忘生…好忘生……”他痴迷的厮磨着,亲吻着,“师弟,你冷不冷……”
       他想把旁边的被褥扯过来给师弟盖在身上,可转眼间又被师弟捧过脸颊,吻住了。
  谢云流也不再动,只运转起了内功,以此去暖师弟的身子。
  有合和同源的内劲从二人紧紧相贴的身体和交合之处,不断的向经络中扩散开来。
  李忘生只觉得自己的身上突然间好像又涨又麻,很是异常,他不太舒服,想要挣脱,却被谢云流按住了。
  谢云流也感觉到了这异常,从方才的情欲中骤然清醒过来。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但是他好像可以从中探查到师弟体内的每一个细微的角落。直觉告诉他,他不应该停下,他将师弟的身子按进怀里不让他乱动,闭上眼睛,只专心的细细推转内力。
  李忘生感觉自己全身的经络不住地发烫,酥酥麻麻,还有些细密的刺痛,却又温柔滋润,别有妙处,也说不好是舒服还是难受,就乖乖伏在师兄怀里任他施为。
  谢云流将在自己体内生发运转的内力不住地引向师弟的经脉中,从损伤断裂之处缓缓流过,细细的探查,梳理,带着属于李忘生本源的内力缓缓的运转开来,他怕师弟受不住,故而推得很慢,待转过一周,已过了近半个时辰。
  此时谢云流已经有些吃力了,他从来没这么后悔过,自己当初怎么就把内功修习给搁置下来了。
  为他人推转内力本就是耐心细致,极耗精神的活儿,更别说是对一个身受重伤,经脉断裂之人,需要小心再小心,力求柔和温养,万不能造成二次损伤。
  且李忘生本就精于此道,内功修为更在谢云流之上,此时他要带动比他更为深厚的内劲运转,更是难上加难。谢云流全程可以说是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此番运行一周之后,玄妙之感便在二人体内产生,像是一种源源不绝的生机由此而来。
  谢云流起初本是摸索着试探而为,如今愈发觉得此法实为正确。若能天长日久坚持如此,师弟的内伤或可好转,有望痊愈也未可知。
  他想着自己还有余力,为师弟身体考虑,便又继续推转了第二周。
  李忘生自重伤后,已经很久不能自行运转内力了,如今只是凭着多年修行的经验感知着自己身体的变化,他起初的痛楚不适在逐渐减轻,温润生机在体内涓涓流淌,他便知道师兄是为自己找到法子了。
  他看谢云流只是闭着眼,细密的汗水顺着他的额间鬓角不断渗出流下,脸色也渐渐苍白,他于心不忍,有意叫停,可怕师兄运功出了岔子,又不敢骤然打扰,如是便维持着这个状态又是一个时辰。
  待二人内功推转过了整整三周,谢云流内力已几乎耗尽了,方才缓缓停下。
  他此刻已没什么力气了,从情欲中亦是清醒已久,正想着要不要先从师弟的身子里撤出来。
  李忘生却没让他如此,他和师兄的洞房花烛还是要圆满才好的。他就着二人相连的状态,将师兄放倒躺在床上,自己骑坐上方,借着情欲的余韵再次动作起来。
  谢云流有些惊讶,没想到师弟竟会如此主动,知他心中所想,便也打起精神,配合着他动作起来,将这花烛之夜圆圆满满的完成了。
  等待云收雨歇,此时天已亮了。
  谢云流披衣下地,烧了热水,为师弟清理干净,自己也擦洗了一番,便又翻身上床,抱着师弟睡去了。
  二人一睡便是许久,直到下午,李忘生方才清醒。
  师兄还伏在自己身上,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埋在他颈侧的长发间,尚未醒来。
  李忘生心中一片柔软,伸手去摸师兄灰白的鬓发,在他的发间亲了又亲,又回抱住他的背脊。
  师兄实在是辛苦极了, 也不知昨夜是如何摸索到这般妙法的,不愧是惊才绝世的纯阳首徒,连洞房花烛都行的如此…不同凡响。
  李忘生又抱着师兄留恋了一会儿,便穿衣下床了。此番二人折腾了许久,还是要吃些东西才好。
  李忘生对自己的手艺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只是煮了点简单的菜粥,还好,这回没有糊锅。
  他自己吃了一碗,又为师兄留了一碗,此时已近垂暮,可师兄还未醒来,便也忍着不舍去把人叫醒。
  谢云流被师弟叫醒,犹迷糊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却见窗外天色又是晚上了,暗自惊讶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李忘生把热好的粥端过来,谢云流就坐在床边吃了,又同师弟说了这双修推转之法,问他感觉如何。
  李忘生今日困倦之感就略有好转,从下午到现在醒了许久,也未再昏睡。他笑着点点头,告知师兄此法有效。
  谢云流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一时感慨万千,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不住的笑。
  李忘生也高兴,伸手挽上师兄的手臂,亲了亲他的侧脸。
  他知道自己与师兄,这一生都不会再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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