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掌门,我下山给您带礼物回来啦!” 脚步声尚且远着,清脆的童声就遥遥传入殿中。李忘生放下茶盏,起身向门口迎去。还未走几步,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女孩就一跃而过门槛,冲到他面前。 女孩高高举起手中纸包,献宝一般地举到李忘生面前,“掌门!你猜!这是什么!” 隔着油纸,李忘生便闻到那熟悉的甜香,他接过纸包,先是道谢,再含笑问道:“是柿饼吗?” “没错没错!”女孩收回手,蹦蹦跳跳地围着李忘生边转圈边笑闹着:“掌门你一定不知道我这次遇到了什么事,我和你说……” “何事如此吵闹?” 又一道身影向太极殿步来,人还未至,女孩便已经顿住,匆忙端正姿态肃立在李忘生身后,面朝门外小声唤道:“师伯祖……” 谢云流在李忘生谴责的目光下,神情略有些尴尬,他僵硬地伸出手拍拍女孩的头顶,勉力放柔声音问道:“遇到什么了,和师伯祖也说说?” “进来说吧,恰有清茶一壶,配柿饼正合适。”李忘生道。 三人落座,女孩在蒲团上乖巧地端坐着,把前些时日下山除鬼遇到的奇事从头道来,谢云流听得双目异彩连连,不由得看向李忘生:“师弟,你幼时便能同草木精魄说话?” 李忘生颇有些无奈:“师兄说笑,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略有些灵觉罢了。” “江湖传闻里师父得白牡丹爱慕,我看你倒是得他真传。” 李忘生先是瞪他一眼:“师兄,莫要妄议长辈,”又笑道:“那柿灵不过与这小弟子年岁相仿的模样,性子也天真浪漫,我如今都是白胡子老神仙,若要再见,也是爷孙一般了。” “你哪里老了,师兄都没认老,你还小我三岁。”谢云流不满道。 “嗯……”女孩左看右看,总觉得有些插不进话,她很快不再在意,又雀跃道:“掌门,所以你小时候真的也会看书打盹吗!” 接话的却是谢云流,“没错,就在三清殿旁边那棵松树下,看着看着眼睛就眯上了,也不怕冻,还得师兄背他回屋。” “哇——”女孩拖长声音,“那,那下回我上早课打瞌睡,掌门能和祁师叔祖说,不要罚我了吗?” “若因故休息不好,同祁师弟说自然会体谅,但平日听课论经,还是得专注。”李忘生笑容慈和,态度却坚决。 “好叭。”女孩也只是试探性问问,听此也便认下。 “对了对了!柿灵还有一句话我要转述掌门。” 她一跃而起,交握双手,清清嗓门,端正仪态正经开口道:“你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归处,这样就很好,当年没能给你吃到的柿饼,希望一甲子后你还喜欢。” 李忘生垂睫,咬下一口,笑容在他的眉间唇角舒展开:“很甜,我很喜欢。” “嘿嘿,那就好!”女孩笑容灿烂,“所以掌门、师伯祖,什么是自己真正要去的地方啊?柿灵说我还没找到,我应该去哪里找呀?” “这个问题对于每个人都没有固定的答案,追随你心的方向,总会找到的。”李忘生柔和的目光落在稚嫩的脸上。 “没错,遇到了,你自然会知道的。”谢云流却在看他。 吃完柿饼,女孩笑着道别说要去上晚课,刚到门口,却又啊了一声,转身跑回来。 “差点忘了!”她从包裹里翻出一根树枝,奉给李忘生,“柿灵说这是它的枝条,让我带回来扦插试试,若能成活,她也能远远地听到我和她说话啦!可是我不会种树,掌门掌门您会吗?” 谢云流嘴角一抽,直接从她手中拿过枝条,道:“给我吧,我会。” “好~谢谢师伯祖!” 待小道童离开,谢云流上下翻看半晌枝条,对李忘生说道:“我把它种银霜口去,那边适合柿子生长,当年种的一两棵,上回看遍地都是了。” 李忘生无奈:“师兄,难不成让小弟子想说个话还每日上下山么。” “怎么不行?”谢云流轻哼。 他面对李忘生的凝视,理直气壮,“给她多练习轻功的机会不好吗?那你说种哪,种你门口?” “种在弟子居所旁的林中便合适,也有人看护。”李忘生不与他纠缠,直接拍板。 谢云流勉为其难接受,“也行。” 李忘生看他故意板着个脸,心头觉得想笑,师兄如今这孩子脾气倒是比真正的小孩还要大。 “我不会晾柿饼,等到柿子树长起来,师兄给我晾,好不好?” “当了好些年掌门,怎么这点小事还做不好,”谢云流眉目间终于泛起笑意,“等着,师兄年年中秋来给你做柿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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