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完结】知何处(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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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5 16:34:16 | 显示全部楼层
**继续自割腿肉继续背起OOC的锅(:зゝ∠)
  一灯如豆,在桌案上跃出飘忽光影。
  案前两人对坐,静默无声,白衣莲冠的道子却似已满足至极,悠悠抬手为谢云流注入一盏新茶。
  光影晃到那张冷厉俊逸,沾染风霜的桀骜面孔,他冷不丁开口:“朝廷为何突然撤销了对谢某的通缉?”
  李忘生却如出神一般,细细端详对面飞扬剑眉,与寒星熠熠的双目,目光悠远,似怀念,似叹息,似重逢与告别。
  谢云流被这目光看得心头火起,冷冷一震刀柄,厉喝道:“说话!”
  道子从善如流,却是温声道:“还未祝贺谢宗主,以武证道,从此得窥无上武境。”
  “那你呢?”谢云流冷嗤,“一朝重回双十年华,我竟不知心思深沉,汲汲营营之辈也可证道。”
  “果真‘大道无名,长养万物’!”
  李忘生似未听出这话中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静静道:“新皇初立,毕竟与那位……有所不同。谢宗主在外飘泊多年,寒侵霜重自不多说,如今重回故土,自当堂堂正正立于天下。”
  “我之行止,不由他人评说!谢某行走江湖,纵然皇权威重,能奈我何!”谢云流霍然起身,逼至李忘生跟前,“又何须李宫主多此一举?”
  幽深目光沉沉压下,他道:“说吧,你以何代价,换来那小皇帝松口?”
  李忘生一怔,苦笑道:“果然瞒不过谢宗主。”
  “其实也没什么,”他移开目光,缓缓道,“刀宗横空出世,名震江湖,一切皆基于宗主自身实力。忘生不过是乘势奉上引气入体之法,外加一碗心头血罢了。”
  “新皇虽年幼,却对其昏迷日久的兄长情深义重,实在令忘生动容……”
  话音未落,谢云流竟直接欺身而上,一把撕开道子胸前衣襟!
  洁白如玉的胸膛上,贴近左心处,赫然一道四指宽伤口,皮肉犹翻卷暗红,未及结疤。
  “……好,好!”谢云流话音中竟现出罕见颤抖,他怒极反笑,哑声道:“你当自己是已然登仙之人吗?心头精血,说放就放,谢某何德何能让李宫主如此相待!”他双手越攥越用力,似要将眼前道子狠狠掼到椅背,抬头瞥见李忘生苍白面容,又似被刺了一下,缓缓松开掌中布料,将人不由分说按好坐稳,细细查探内息。
  李忘生却轻轻抽走手腕,自顾理好凌乱衣襟,淡淡道:“谢宗主不必多想,更不必有任何负担。忘生如此做,不是为你,只是为自己罢了。毕竟,半生执念,总要有个落处,不是吗?”
  他抬手向门外一送,“夜深雪重,华山山路湿滑,忘生还要批复宗门事务,不便送别,谢宗主还是早些下山吧。”
  谢云流指尖落空,定定看了他半晌,忽然咬牙冷笑一声,扭头便走。
  李忘生看着那道孤桀背影大步向殿门走去,慢慢,慢慢垂下头,发出一声疲惫叹息,仿佛这短短片刻交谈,已耗尽他全部精神。他按了按眉心,正要起身,忽被一件犹带体温的黑色大氅兜头罩个正着,夜风遥遥送来一道包裹内力的冷哼:“学艺不精,还敢如此作践自己?!尽早去歇息!”内力飘至,倏然吹熄那盏如豆灯火。
  朦胧夜色笼罩太极殿内,稍顷,椅中白色人影轻轻站起,抱着缀饰柔软鸦羽的大氅走入寝居去了。

  劲瘦身影疾驰掠过,宛如一只漆黑大鸟。
  碎雪扑面,却不能浇灭谢云流心头怒火。今夜他悄然奔上华山,不过想找李忘生再确认一下,表明自己“不承此情,你无非多此一举”的态度,却不料被气到脑中轰鸣,心头如烈火炙烤,冒出腾腾烈焰,又始终蔓延不到冰凉指尖。雪白皮肤上那道暗红伤口时时从眼前掠过,令他怒到心口揪痛,几欲窒息。他踏过一条积雪松枝,恨恨想,若是那小皇帝觊觎入道长生,胁迫李忘生放血,我即刻就入宫宰了他!偏生是李忘生自己心软,半仙之体尚未完全,他以为心头血真能起死回生吗!为了在新皇面前稳固地位,这小人……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想到此处,忽然刹停身形,沉沉坠于一片积雪山石后。
  他突然意识到今夜处处不对,又于无形中令他更加怒火万丈的地方——交谈许久,李忘生未叫过一声“师兄”,每句话前,都是一个客客气气的“谢宗主”。
  无边怒意乍然收敛,挤压成一点更幽沉,更爆裂的火星,似乎一触即炸。谢云流将身旁顽固山石按出深深掌印,反倒冷静下来,二话不说,闷头折返飞去。
  ——好,很好,想跟谢某撇清关系,这事却不是你说了算的!

  服侍弟子第三次扣门,未听到回应,便静静退下了。
  雪光大亮,已近正午时分,纯阳宫掌教破天荒的,未同以往每天一样早起授课。他蜷缩在单薄柔软的被褥中,被褥之上,又有一件鸦羽大氅,将他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苍白面孔似被暖意熨烤,竟从羽毛间隙透出些许淡淡红润来。
  一刻又过,榻上人眼睫微动,终是艰难掀开眼皮。他想抬手,却发觉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牢牢固定在另一个怀抱里。
  这一惊非同小可,李忘生瞬间清醒,闪身退后,看到一张沉睡中的熟悉面孔。谢云流长手长脚,骤然失去怀中“抱枕”,不满地咕哝一句:师弟,时候尚早,再多睡会儿——
  话音方落,他骤然恢复至平日紧绷状态,再一抬眼,与不远处李忘生直勾勾对视。
  四目相对,似瞬间重回少年岁月,勤勉的小师弟按时早起,跳脱不羁的大师兄却将人一把按下——早你个头啊早,再睡一会儿。
  尴尬寂静在室内无声蔓延,谢云流翻身坐起,手指在床榻边缘捏出道道青筋。李忘生轻咳一声,坐忘经运转数周,终于平心静气道:“是忘生的错,雪夜路滑,未能给谢宗主提前安排住处。只是不知,宗主为何会自行宿在……我这太极殿内?”
  这句话宛如点爆火星,燎得谢云流面皮发烫,他恨声道:“我来便来,去便去,几时需得向你报备了?”
  ——但你昨夜睡在我榻上……短短字句转了几圈,还是被李忘生明智地咽了回去。
  他背身理好中衣,坦然道:“是忘生失言。天已大亮,谢宗主欲何去何从?”
  谢云流转身往榻上一坐,头也不回道:“我不走了。”
  他未看到身后骤然明亮,又交织恍惚的眼神,自顾自道:“脱离朝廷通缉之事,你虽言与我无关,谢某却不能平白无故承了此情。昨夜我探你内息,虚浮不稳,长久不愈恐有损修行根基。我就在此处助你疗伤,待你好了,谢某再回舟山去。”
  明亮眼神又慢慢黯淡下去,李忘生自嘲一笑,刚想说“不牢谢宗主费心”,谢云流已扭头死死盯住他,大有得不到答应誓不罢休之势。李忘生只得应“好”,方看到这人轻哼一声,放松下来。

  他在太极殿一住便半月有余。因武学已臻至境,期间纯阳弟子来来往往,竟无一人发现他踪迹。唯有于睿到来时,不时露出若有所思神情,然也只是看着掌门师兄笑笑,并无其他言语。
  日子一天天过去,谢云流白天看李忘生案牍劳形,忙到几乎无暇进食,入夜为他运功疗伤时便不免忿忿,直言这几个师弟师妹无用——“白长这么大,还要你如此劳累,要他们何用!”李忘生便努力辩解,师弟们很好,师妹也很好,只是纯阳如今宗门庞大,事务繁多,小辈们仍需历练,末了温柔一笑:“多谢谢宗主关心。”
  “我才未关心你!”谢云流恼羞成怒,掌心输出内力再加一层,“我只是怕你伤势反复,耽误谢某归程罢了!”
  冷硬话语出口,顿生几分后悔。耳边听得李忘生沉默片刻,轻轻道:“是,忘生知道。”
  你知道什么!谢云流陡然委屈——谢某助你疗伤数日,竟连一句“师兄”都不可得,天天谢宗主来谢宗主去,李忘生,你果然冷酷无情!

  如是又过五日。这日清晨,谢云流双手搭上眼前雪白双腕,细细感知片刻,似是吐尽一腔郁气,沉稳道:“好了。”
  李忘生试着运转内景经,之前隐约滞涩感消失无踪,显然已隐患尽除。他只觉身轻体盈,又从心底漫上无尽怅然。
  沉默片刻,他问:“不知谢宗主……打算几时启程?”
  谢云流却似放下心头一件大事,无谓道:“就现在吧。”
  两人便共撑一把伞,沿着华山山道慢慢向下走去。
  李忘生这日换上一身纯阳初级弟子装束,搭配他弱冠年华的年轻面容,真如一名初入宗门的弟子,倒也免了一路上对掌门接连不断的施礼打扰。谢云流不知沉沉思忖些什么,缓缓同行,竟未对他再呛声一句。
  华山落雪纷纷扬扬,很快便覆满二人头顶伞面。谢云流听到身旁清润嗓音不疾不徐,伴随积雪踩踏声缓缓道来。
  “风儿跟我说过,谢宗主悄悄去看过他好几次。如今通缉已撤,宗主自可光明正大进入万花去看风儿。”
  “纯阳掌教之位,忘生总想着交还给谢宗主。但自刀宗出世那日后,忘生便释然了,师……宗主这般天资心胸,无论在哪里,都必是世间第一等人物。”
  “至于忘生放血之事,宗主也不必过于介怀。被新皇兄弟情深打动是其一,主动示好稳固纯阳国教地位是其二,剖心头血让新皇明白证道之人并无起死回生之能,免受日后无穷侵扰是其三,桩桩件件,皆在忘生计划之内。”
  “……我知道谢宗主认定忘生心思深沉,忘生……也无可辩驳。舟山天长海阔,惟愿宗主日后再不为沉重过往所碍,不为凡尘俗事所累,自辟天地,明心所向,忘生便觉得知足了。”
  “今日,就送宗主到这里吧。”
  足下积雪声停,李忘生顿住脚步,静静说完最后一句话。
  谢云流深深看他一眼,微一颔首,便从山门继续往前行去了。

  暌违数十载光阴,他看到了李忘生滴水不漏操持宗门,疲惫之色几乎从未消下眉头,日日周旋于朝廷与武林之间,维持一个堪称妙到毫巅的平衡。扪心自问,他自认若为纯阳掌教,未必能做到完美处理庞杂事务的同时,武学修为犹练至如此惊人境界。
  那必然是付出了极多,极多的努力,也熬尽了无数不为他人所见的心血。
  ——倒显得我早年对他的猜度、羞辱与谩骂,都是谢某一厢情愿的发泄罢了。
  谢云流面无表情,脚步却越迈越小,越走越慢。冰凉雪花落于面颊,很快又被温热皮肤蒸发殆尽。山道旁积雪簌簌,从苍翠松枝上悠悠吹落,零散掉入他如今黑如鸦羽的发丝内。
  谢云流终于停下脚步,倏然转身,向来路遥遥看去。
  青年道子静静伫立,蓝白道袍随风翻飞,撑伞的手却一动不动,仿佛他已这样看着某个背影,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伞下明明只有一人,他却将伞举得略高,伞面大半向左偏斜,好像那个位置仍有一个人在并肩站立。
  而他右肩积雪,已落了厚厚一层。

  谢云流心头陡然酸涩,他想,你怎么就不知道,叫我一声呢?
  黑衣刀客运起逍遥游,像一只历经风霜,傲骨铮铮的墨鹤,翩然落在另一只曾经稚嫩的小鹤前。
  他拂去李忘生肩头落雪,握上他持伞的冰凉左手,难得心平气和,心甘情愿道:“师弟,你都不问我,能不能……常回纯阳看看吗?”
  飞雪打旋飘下,万籁俱寂。
  真奇怪啊,李忘生想,明明撑着伞,雪还是落了这么多在面上,涓涓地融化了。
  他张了张口,从哽咽堵塞的喉中挤出极轻,极颤的一句:“那师兄,你……还愿意回来吗?”
  回答他的,是一声叹息,和那夜鸦羽大氅一般,温暖而炽热的拥抱。
  落满积雪的太极双鱼图伞似终于不堪重负,骨碌碌滚落在曾经交织血泪,双剑铿鸣的山道上。

  后记:
  祁进终于处理完宗门事务,从外地匆匆赶回。
  回纯阳第一件事,先去拜见掌门师兄,细细交待此行所见。一切都没什么不同,一切都很正常。
  但祁进就是觉得不对,他暗暗思忖,一个月不见,为何师兄发冠衣袖,多出如此多鸽卵大的明珠?朴素清苦的师兄突然变得……明光耀耀,倒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努力说服自己,偌大一派宗门掌教,早该如此。
  及至给掌门师兄连续送了几天午膳,祁进终于坐不住了。他悄然走入后厨,然后对着满满两大筐海货目瞪口呆。
  此处可是华山,哪里来这么多鲜鱼海味?!某个名字还未从牙缝里挤出,帮厨的小道童已满脸笑容,开心不已道:“都是舟山现捞的新鲜货,每隔几天就有一批呢!掌门只吃得下一条,剩下的都给我们分了。”他似回忆起上一顿的肥美鲜嫩,咂摸一下嘴,发出一声由衷的响亮赞叹: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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