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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两人功力深厚仍是青年形貌。
**刀糖交加预警!
谢云流横刀出鞘,身体先于意识挡在李忘生身前。 ——他记忆中的麒麟,绝不是现在这般双目赤红,魔气缭绕,浑身流露浓烈杀意的样子。 那分明是一只高贵而美丽,双目沉静安然的灵兽。
十五岁时,他硬拉着李忘生从枯燥经书中起身,一路神神秘秘,说要带师弟去个好地方。李忘生便严肃着一张白嫩小脸,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走了,走过深崖,走过积雪,最后来到九老洞前。 黢黑洞口似巨兽大嘴,无声盘踞于华山密坳。李忘生有些犹豫,他却紧紧握住师弟小手,兴奋地踏了进去。火折微弱光亮指引下,他领着李忘生左攀右绕,穿石踏苔,准确寻得上次误入的最深处。 幽暗无声的洞穴内,谢云流曲指至唇边,打了个响亮呼哨。李忘生心中一紧,悄然靠近师兄屏息静听,等待半晌,仍无任何动静,唯有偶尔坠地的水滴声。谢云流感知师弟紧张,心中暗暗好笑,却只做不知,老神在在立于原地。半刻之后,前方乍现一团莹白光晕,有什么庞然大物凌空跃起,踏着呼啸风声迅速冲到跟前。 谢云流岿然不动,身旁李忘生却侧步上前,张开双臂将他牢牢护在身后。小小少年浑身颤抖,仍努力挤出话语,对俯身凑至眼前的兽首坚定道:“你……你别过来!师兄快走!” 谢云流听他话中都带上哭音,慌忙扳过师弟一看,小小玉白脸庞面无表情,竭力压抑眼中透出的恐惧与慌乱,但泪珠已经一颗一颗,接连不断砸在他手臂上。 既愧且怜的情绪铺满心间,谢云流无比后悔为何非要逗上师弟一逗。他仗着身量高出许多,双臂一合,将师弟牢牢抱进怀里,嘴里哄道:“不怕……忘生别怕!这是师兄朋友,它逗你玩呢。” 抱了片刻,才感觉揪紧自己衣襟的冰凉指尖慢慢放松下来,李忘生探出头,跟一旁安静观察的巨兽对视片刻,终于破涕为笑——“师兄,它说都是你的坏主意,让我以后别理你。” 谢云流没好气地放开他,狠狠掐了把细嫩脸颊:“好哇,前脚还在师兄怀里哭,后脚就不认人了。” 李忘生已伸手探向灵兽额头,轻轻抚了抚那片柔顺毛发。清亮兽瞳倒映出他小小身影,仿佛从中看到了旧友气息。 谢云流见李忘生与灵兽无声对视片刻,便收回手,看向他笑道:“这就是师父说过的‘麒麟’吗?师兄能跟它做朋友,真是又有机缘,又厉害!” 飘飘然之感游遍周身,谢云流想板着脸,继续因师弟只顾灵兽不理自己而生气,却在短短一句话后,不由自主高兴起来。 他一把揪住麒麟颈毛,对李忘生兴奋道:“师弟过来!你骑它脖子上,就当师兄带你骑大马了。” 两道不赞同眼神同时投向他。李忘生满脸诧异,连连摇头:“这可是灵兽!师兄你怎能这么想?” 麒麟上前一步,自鼻孔重重喷出一口气,直接将他顶了个跟头。 轻笑声中,谢云流尴尬坐起,看到两双同样沉静而美丽的眼眸看向他,同时流露浅浅笑意。 ——此后许多年间,这双眼时时出现在他仅存的,柔软的梦里,哪怕腥风血雨,世事变幻,旧人已不再如旧。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灵兽亦会入魔。 月泉淮阴谋不成,当场自爆,却将掩日魔剑狠狠插入洞中龙脉。护脉大阵自发防御,除了他和李忘生,其他人全都被屏蔽在外。 淡淡自嘲从心中升起,谢云流想,过去这么多年,师父布下的阵法,还是认我为纯阳中人么? ——但我已回不去了。 横刀出鞘,他紧盯眼前赤红眼眸的麒麟,将李忘生挡在身后。少年时的嬉戏,温存与笑闹,皆随流风逝水,变为面目全非模样。他曾因误会打伤恩师,如今又要因恶人谋划,对旧友霜刃相向吗? 漆黑气流自魔剑刺入处,沿着龙木一寸寸向下蔓延,想来用不了多久,就会深入地底,彻底污染龙脉。魔气每延长一分,便多激发出麒麟一分暴虐。昔日灵兽杀气腾腾,对守护之地仅存的二人充满敌意,双方剑拔弩张,紧绷气氛已然一触即发。 就在这沉寂焦灼之刻,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李忘生安静声音:“师兄。” “——灵兽入魔,我们敌不过的。” 谢云流冷冷一笑:“学艺不精,如今连斗志都无了。李忘生,你真是越活越回去。” 李忘生语气平静,并无丝毫波澜:“忘生的确一直不及师兄,但此事已非武力可以破解。” “哦?”谢云流极为了解这个师弟,闻听此语,便知他有解决之法,“说来听听。” 李忘生望向这个口中冷酷,却还是牢牢将他护在身后的背影,用力闭了闭眼,似要留下此生最后想念。他慢慢迈出一步,走到谢云流身前,像幼时初见麒麟那般,将师兄挡在身后。清润嗓音不疾不徐,缓缓道来:“魔气侵蚀,并非不可逆止。只需至清至玄之气,至纯至烈之血浇诸其上便可,师兄可清楚了吗?” 谢云流悚然一惊,只觉这短短两句,隐藏着极为可怕之事。还未等他想到更多,忽见李忘生倏然转身,一指点向他要害大穴! “!”谢云流顿时动弹不得,他千防万防,所有戒备都放在入魔麒麟上,却万万没想到李忘生会无声偷袭。以他如今功力,穴位被制数息即解,可李忘生偏偏点在…… “师兄可是又在痛骂忘生了?忘生实在无奈,为了龙脉,只得让师兄吃上一番苦。”他盯着麒麟愈来愈红的双眼,谨慎游走于谢云流四周,奇特步伐似在描摹玄妙纹路。 谢云流认得这是纯阳别册中最后一页——太清引灵阵。少年的他并不明白这样一个大阵有何用处,但四十年后的今日,他知道了。 牙关咬得死紧,几乎沁出浓郁血腥味来。谢云流不知自己此刻心中作何感想——仇恨,怨憎,尘埃落地?他不得不承认过往数十载岁月,无论口中如何谩骂痛恨,他始终是相信李忘生,认定李忘生的。自小一起长大,两小无猜,言笑晏晏,纵然当年亲耳听到构陷之语,也在以后岁月中证明了是自己误会。可今日,李忘生这无情一指,终将自己隐秘期待全部打碎。 他看到李忘生一边踏出罡步,一边平静道:“师兄刚从东瀛归来时,曾去昆仑求药。后来创立刀宗,武道大成,扬名江湖,世人便都以为你旧伤痊愈。可我却知道,师兄拼着一身铮铮傲骨,闯出无数声望,是以一直压抑旧疾,夜夜煎熬为代价。” “这些年来,师兄真的,吃了太多、太多苦了。” “怎么?”谢云流浑身被定,唯有眼珠还能跟着眼前这可恨身影转动。他冷冷道:“李宫主这是看不得谢某受苦,决意要在今日给谢某一个解脱了?” “是。”李忘生踏出最后一步,正正停在他面前。洁白指尖蜷了几下,似想抬手轻抚师兄锋利剑眉,看到他眼中冰冷神情,又无声垂落下去,落在腰间剑柄上。 谢云流看着眼前清俊面容,眉间朱砂依旧灼灼,唇边却浮现一抹温柔微笑:“此后,唯愿师兄天高海阔,岁岁无忧。” 玉清玄明一声清吟,雪亮剑光出鞘,直向扬蹄冲来的麒麟而去!
雪白身影如轻盈羽鹤,浑厚剑势又如大江大河,将昔日灵兽层层包裹。麒麟左冲右突,奔势受阻,变得更加狂躁不安,仰头长啸一声,竟开始全力汲取后方龙木上乌黑魔气。 谢云流看着李忘生与麒麟缠斗,锋利剑尖数次击中它周身,却只是徒劳带起一片爆裂火星。灵兽鳞甲堪比天外玄铁,哪怕玉清玄明这样的神兵也不能破开半分。他想,李忘生是对的,这等异于尘世的异兽,他敌不过,李忘生敌不过,即便两人联起手来,也还是敌不过。 ——那李忘生现在,又在做什么?他不是要放我的血,来……逼退这洞中魔气吗? 李忘生不知他心中所想,仍是全神贯注游走于麒麟身侧。他似乎并非一定要杀死或困住这头灵兽,更像在不断激怒它。麒麟看着始终与自己保持一段距离,烦扰不断之人,果真愈发狂暴,细韧颈毛根根竖起,竟是不管不顾,将身后龙木魔气悉数吸纳! 暴烈阴沉的压迫感陡然逼近,李忘生面不改色,只是翻身急退。双脚落地时,已站在方才绘就的大阵内。 谢云流看着眼前清瘦身影岿然挺立,手腕翻转,雪亮剑锋持于身侧。前方麒麟轰隆奔来,踏出毁天灭地气势,转瞬即至。 ——李忘生却未再躲开,灵兽锋利长角就这样直直撞入他胸膛,直接透体而过。手中玉清玄明当啷一声,滚落在地。 他的呼吸陡然沉重起来,在这密闭洞穴中清晰可闻。右手一点一点,竭力抬起,轻轻按在昔年老友的额头毛发上。 清正平和之气源源不断注入灵台,麒麟暴凸双眼眨了几眨,缓缓合上。头上锋利长角刺透身前单薄胸膛,滚烫热血沿着坚硬枝杈,一部分漫向它全身,还有一部分,淅淅沥沥,尽皆撒在脚下大阵上。 无形纹路似被纯阳修为最高的道子鲜血启动,泛起柔和红光。这片红光又透过坚硬地底,唤醒千丈之下,沉眠已久的龙脉主体。 磅礴龙气穿透地表,与太清引灵大阵遥相呼应,反向荡涤逼散此处缭绕魔气。麒麟墨黑鳞甲开始慢慢变浅,而谢云流,猛然承受到冲击而来的,剜心剔骨之痛。 ——李忘生就将他放在阵眼上,汹涌而上的龙气从他每条脉络率先冲过,不仅消弭旧日暗疾,更令他浑身经脉重塑,血肉锤炼,引气登仙唾手可得。 他终于明白了李忘生打算,可已晚了。师弟清瘦身躯就在眼前被利角刺穿,殷红鲜血一点一滴,都变成助他解脱的源泉。 ——李忘生的确心思深沉,将什么都算到了,他知道我对他不设防,知道我不会任他如此行事,知道自此之后,我将长长久久,永永远远的照拂纯阳。可他唯独没想到的,就是他自己。 师弟……忘生!谢云流一动也不能动,眼睁睁看着李忘生气息越来越低,越来越弱,背后利角透出之处从一团血红,逐渐弥漫至整片肩背。他只觉自己的心也要先上一步,死在这漆黑,冰冷,没有去路的洞穴里。心脏反复碎裂,他想嘶吼出声,想拼着入魔也要起身把师弟抱起,像小时那样紧紧搂在怀中。可李忘生连这点也算到了,清正龙气如天地间最浩荡明澈的清泉,将他层层包裹,连一丝入魔的机会也无。 谢云流不知过去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只是眨了下眼,极端痛苦充斥周身,令他生生眦裂眼角,流下两行血泪般痕迹。他想,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血吗?滴滴答答,永无止尽,仿佛每滴都敲在心头,侵蚀出无底空洞。他看到前方麒麟慢慢褪去全部魔气,重新变得莹白而柔和,师弟按在灵兽额头的右手也几乎到了极限,缓缓跌落下来,无力垂在身侧。 “当啷”一声,插在龙木中段的掩日魔剑从树身掉落,昔日神剑先后经历魔气与龙气冲击,终于消去全部光彩,变成一把普通的破铜烂铁。龙木重新光滑灵润,之前被侵染焦黑的枝头,悄然冒出一片新叶。 麒麟似被这剑身坠地之声惊醒,倏然退后一步。利角剥离血肉的声音响起,李忘生晃了几晃,如同天际最后一片孤零鹤羽,轻飘飘向后倒去。 “师弟!”大阵红光消散,一切归于寂静,谢云流终于能挣脱治愈自己的枷锁,跌跌撞撞向前冲去。他手脚无力,短短几步距离,竟也跌得灰头土脸,全然没有了昔日桀骜神采。曾经的纯阳静虚子,东瀛剑魔,刀宗宗主,一切称号都失去意义,此刻的他,只是一个即将失去心中珍重的茫然孤客。 他觉得自己走了很久很久,才终于触摸到李忘生冰凉身体,得以将他紧紧抱住。怀中人几无任何气息,谢云流眼前阵阵发黑,疯了一般往李忘生体内灌注内力,却都徒劳无功。任他如何源源不断贴掌输送,都如石沉大海,不见半点回应。李忘生身体始终如一片雪白薄冰,冷得他遍体生寒,几欲将心都挖出来塞入师弟胸腔。不知过去多久,就在他双目赤红,濒临发狂的边缘,终于听到一句低不可闻的“师兄。” 他慌忙将李忘生贴在臂弯,惶急唤道:“忘生,别睡,醒醒!师兄带你去找师父……” 李忘生却像没听到他的话,只是执拗地,低低地问:“师兄,你的……旧伤,无碍了吗?” 如一把冰刃直直刺入心口,谢云流几乎要流下泪来。他咬牙道:“没事!我好得很,你也不会有事!”一边大声安慰,一边继续疯狂注入内力。 李忘生却艰难地笑了笑,他眼前一阵阵模糊,只觉自己又躺回景龙四年那个冰冷不已的雪夜,心中却温暖熨帖,满足叹息:“那就好,那就好……” 谢云流终于落下泪来,从喉中挤出痛苦不已的二字——“忘生!”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内力无用,无水无药,师父云游不知何处,忘生……还能挺到回太极殿吗?他恨得连牙都要咬碎,想大力晃醒怀中人,又觉得他像一片雪,转眼就要融化在眼前。李忘生似是感受到他绝望情绪,努力睁开眼,慢慢道:“师兄……纯阳以后,还望你多照看……”说到这里,又觉自己真是将死了,连这种无用之语都要交待,师兄他,必然会尽心尽力照拂纯阳。皱眉想了片刻,又轻轻笑了笑:“我从来没有……骗过师兄。你……可信了?” 谢云流耳边嗡鸣,脑中胀痛,几乎要顷刻炸成无数碎片,唯这短短一句落进心底,将他接连扎出淋漓血洞。世间再没有比这更痛苦之事,他死死搂住李忘生,咬牙切齿道:“你是不是……是不是一直在怨我?我走了,你心中有恨,所以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 “好,好,李忘生!你成功了,我现在如此痛苦,都是拜你所赐!你还不起来,看看谢某是何等狼狈,何等心伤!” “你快起来!别逼谢某追到你跟前去算这笔旧账!” 李忘生却已听不太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自顾自的,反复低喃——“师兄,师兄……” “夜里山路……不好走,你要……要早些回来……” 谢云流终于忍不住,将头狠狠埋在他颈侧,压抑痛哭出声。 ——我梦到过很多情景,你我或形同陌路,或刀剑相向,或相逢颔首,就如再平淡不过的故人,却唯独没有想过,你会与我阴阳相隔,从此天地之间,苍茫山河,再也没有一个李忘生。 谢云流心中无尽暗沉,回想起师弟那句“愿你天高海阔,岁岁无忧”,只觉漫长余生,从此尽是无边煎熬。 怀中李忘生始终不见温暖,他将人捂了又捂,抱了又抱,恨不得立时死去,总好过在这可笑世间继续磋磨残生。想到此处,心头清明,横刀立刻砉然出鞘,正欲抬手,忽听低低哀鸣在背后响起。 ——麒麟终于苏醒,嗅到故友气息,发出悲鸣哀叹。它将脸贴在李忘生额头,蹭了又蹭,却始终不见这位小友如过往无数次那般,一边轻抚它头顶,一边对着自己低诉一些听不懂的思念之语。 谢云流看着麒麟莹白光晕照到李忘生面上,映出苍白如纸的一张脸——唯有眉间殷红朱砂,仍在无声唤起无数过往记忆。他心中主意已定,反倒慢慢平静下来,对面前灵兽道:“守好龙脉,往后别让鬼鬼祟祟之徒再溜进来了。” 麒麟听出他话中决绝意味,忽然仰头清啸,奔至龙木树根疯狂刨地。谢云流稍稍分去些目光,忽见那处光影一晃,现出一个熟悉身形。 “师父!”他不由心神大震,抱起李忘生冲过去,却发现那不过是个缥缈幻影。谢云流重重跪地,无望道:“师父,救救忘生,救救他……” 幻影消散了,并无一句言语。麒麟衔出一枚小巧木匣,放至他面前。 谢云流心跳陡然剧烈,他颤抖着手,急急捡起木盒,只见匣面刻着四个小字——“早知、何必”。笔迹洒脱飘逸,正是师父手笔。 朦胧希冀重新生长出来,谢云流打开盒盖,将其中小小丹丸送入李忘生口中,屏息等待。 黑暗环伺,寂静无声,唯有灵兽温柔光晕照亮此方,不知过去多久,他终于感受到掌下逐渐温热的肌肤,和越来越清晰的心跳。 心中大石砰然坠地,谢云流搂紧双目闭合的师弟,无声流下一滴热泪。
他抱着李忘生回到太极殿,任凭纯阳四子如何焦急询问,都只是沉默抱紧怀中人,回以“无事”二字。 夜色深沉,他将人小心放在榻上,仔仔细细擦去每处血污。祁进在外大骂不止,他也充耳不闻,只是守在床头目不转睛,唯恐合眼再睁开,眼前这幕便化作老天对自己的无情捉弄。他不知道李忘生醒来需要多久,但这人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必须是自己。 他再也不想,让李忘生流露出那般黯然无望的神色了。 华山细雪一年年飘落,卓凤鸣也代管了纯阳三年。江湖上渐渐没有前纯阳掌教的消息,有人问起,这些道子们便客客气气回道“掌门闭关中”。 ——李忘生面容宁静,仍在沉睡。 谢云流一年中倒有三百六十天都呆在纯阳。他在时,便守着太极殿寸步不离。华山山道上多出不少刀宗弟子身影,来来往往,终年不断,护守山门的弟子见惯了,倒也隐约琢磨出点模糊真相。 天寒地冻时节,倒未对华山山巅有何影响。大雪终年飘飞,在年关将至时亦是如此。谢云流自外匆匆归来,怀中揣着自北天药宗寻得的传世凝魄丹,唯恐沾染一点寒意。 他如往常那般走入太极殿,却见榻上空空,安静躺着的人已无踪影。 巨大寂静瞬间笼罩周身,谢云流闭了闭眼,再睁开,仍是一片空无。冰冷寒凉迅速从指尖蔓延至胸口,他想,我不过离开两天,怎会…… 怔怔呆立半晌,勉强将自己从可怖联想中拔出,回想起太极广场上纯阳弟子走向,忽然明白什么,转身往镇岳宫行去。 年轻弟子们垂手肃立,乌压压人头前方,静静安坐一抹玉白身影。 李忘生刚醒来,除了手脚稍稍无力,自觉并无任何不适。眼前未见熟悉身影,也只是苦笑一声,收拾好黯然心绪,独自走去镇岳宫看看卓师弟将纯阳管得如何。 看着看着,便被不知不觉让至主位,开始兢兢业业处理起宗门事务。只是刚批复不到半刻,便见一道身着黑衣的修长身影,携带满身风雪怒冲冲走来。 李忘生怔住,“师兄”二字还未出口,便见谢云流面沉如水,咬牙恨道:“李忘生!” “你是不是非得把人气死才会甘心?!纯阳离了你便不能转吗?!底下这许多弟子,难道都是摆设!” “摆设”们面面相觑,交头接耳,不明白掌门醒来,为何大师伯还会发这般大脾气。 李忘生见师兄面色不虞,慌忙站起就要解释,甫一起身,忽觉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 谢云流在他晃的第一下就飞身急闪,掠过密密麻麻人群将人搂入怀中。 李忘生努力辩解:“无事,只是起猛了……” 但他的话苍白无力,谢云流一颗心七上八下,眼前又浮现三年前他轻飘飘倒地,自己未能接住的情景,只恨无法将人缩小了揣在怀里,走到何处便带到何处,再不能放他肆意走动。 肩头被按得死紧,腿弯忽然一轻,却是谢云流无视现场乌压压一群人,直接将他打横抱起。李忘生这下大窘,忍不住一推身前坚实胸膛——“师兄!!” “叫也没用。”谢云流略过一众意味深长的眼神,直接将人抱走,“一刻看不住就乱动,就该把你绑在床上好好长长教训!” 完了——李忘生眼前一黑,要捂他嘴已来不及,明知师兄不是那个意思,却不敢深思众人听入耳中会引发何等联想。他将头往谢云流颈侧一靠,遮掩自己涨得通红的脸颊耳根,心中怦怦乱跳,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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