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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沙如雪(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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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完结】沙如雪(LOF芫漠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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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2-5 18:3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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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LOFTER 芫漠漠 老师的授权,相关授权信息和原文地址请点击
【授权合集】
***即便一朝复婚也是需要磨合滴(狗头
谢云流闷头向前。
他周身刀气外溢,凝聚为无形屏障,肆虐风沙如被利刃劈开,纷纷向两旁斜飞迸溅。
——虽然步伐匆匆,却仅在空旷荒原留下浅淡脚印。
李忘生静静缀在他身后,无奈叹了口气,实在不明白师兄为何又突然不悦。
自银霜口诸事落定,两人双双闭关半年有余,左右已将掌教之位交接于卓师弟,李忘生便应约走出华山,准备随谢云流四处游历。
一别五十年,他觉得师兄除了话变少了,脸板得多了,武学修为更加精进之外,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一想到数十载岁月中师兄吃过的苦,这些细微性情变化在他心中便如风过林海,全然不留痕迹。
他自觉和师兄仍如少年时那般默契无间。
但在谢云流看来——
除了在武学方面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和自己如此匹配之人,其他种种地方,李忘生简直呆透了!
两人在隐者客栈初会合,李忘生仅着一身素白道袍,背上玉柄拂尘,腰悬普通长剑,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谢云流顿了顿,问他:“你知我们接下来要去大漠、东海、龙泉府等地吧?”
“知道。”李忘生淡然颔首,“久居纯阳,无缘踏足,正好借机见识一番各地风土人情。”
谢云流压了压胸口闷气:“李忘生,横跨大唐南北东西,一路上是要吃饭、换洗、落足的。”
这般提醒已足够明白,但他看到对面人不慌不忙,从袖袋中倒出几乎滚了满桌的浑圆碎金:“无妨,睿儿已帮我准备好。且我与藏剑叶庄主交好,沿途如有所需,直接去他名下钱庄商铺即可。”
他甚至贴心掏出另一更加精致的钱袋递过来:“这只是我为师兄准备的……”
“不用!拿开!”谢云流看着自己精心收拾的行囊,终是没忍下心头憋闷。
二人如此连行几日,总有未能在客栈住宿之时。夜间露宿,谢云流熟练生起篝火,离开片刻便拎回两只野兔。
但他同时看到李忘生单手拖着一只成年野狼走来,端详片刻后,开始从狼腹位置剥皮。
“……”谢云流满心无语,开口问道,“师弟,你觉得你我二人一顿吃得完这只狼吗?”
李忘生一怔,慢慢垂下眼去,手中长剑随之停顿:“倒是忘生思虑不周了。”
两人颇有些沉默地吃完烤兔,李忘生便要挖坑将野狼埋掉,却被谢云流制止。
他一边快速炮制肉干,一边闷声道:“你打的,埋什么?这顿吃不了又不是以后不能吃。”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李忘生微微一笑,继而又沉默下去——那些血火仇怨、颠沛流离,终是让当初风姿卓绝的纯阳大师兄学会太多他本不必学会的东西。
谢云流察觉背后沉沉投来的安静目光,绷直唇角一点点变得柔和,终于拉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然后两人就连吃了三天肉干。
为避免这种情形再次发生,谢云流开始计算行程,确保日落前都能找到客栈落脚——这在他一人独行时简直是从来不可能发生之事。
但李忘生,李忘生却实在可恶!
谢云流每每从睡梦中醒来,伸手一捞,只能捞到胸前蓬松软枕,李忘生已雷打不动开始做早课。
“所以不能者,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内观其心,心无其心;外观其形,形无其形……”经文从那张可恶的嘴里词句清晰不疾不徐念出,令谢云流迅速忘却昨夜梦境,甚至瞬间重回被师父压着抄经的时光,不由自主便生出昏昏欲睡之感。
如是反复几次后,谢云流终于忍无可忍:“李忘生!你便是如此扰人清梦的吗?!”
他以为会听到李忘生歉疚之语,话刚出口便觉自己语气太过严厉,正绞尽脑汁思索如何宽慰开解,便听李忘生清润嗓音徐徐响起:“师兄,有句话忘生早就想说了。纵然如今武道大成,师兄也不可如此大意懈怠,竟连旁边有人起身都未曾察觉……”
谢云流一腔郁气憋在心口,忍了又忍,好险没有立刻分道扬镳,只是重重背过身去,扯起被子盖在头上。
好,好,李忘生!他咬牙想,你当谢某是随便任谁近身都能这般放松吗?竟然口出如此伤人之语!
思绪芜杂,纷纷扰扰,等他脑中终于不再嗡嗡作响,却发觉室内早已安静许久——李忘生竟是不声不响,径自离开了。
无名怒火瞬间冲破胸腔,谢云流简直难以置信——世上怎会有如此冷酷无情之人?亏我还下意识抱有期待!你要走,那便走,从此休想再和谢某同路……
房门吱呀轻响,打断他越来越激烈的情绪积累。李忘生提着食盒走入,边端出菜肴边道:“还以为师兄要再睡上片刻,既已苏醒,那便快过来一并用饭吧。”
怒火化为柔软清波,谢云流别别扭扭走近,不由自主接话:“今天是什么?”
李忘生自然而然道:“菜名太多,记不得了,总归都是师兄爱吃的。”
淡淡笑意从他唇角流泻出来,转而进入谢云流眼底,他想,算了,师弟以后若还是大清早起来诵经,大不了我把耳朵堵上便是。
如此起起伏伏行了数日,两人堪堪走到距离龙门荒漠二十里之处。谢云流眺望日色,随手将面纱给李忘生遮好:“此处开始风沙逐渐变大,稍有不甚便会迷路,留心跟紧我。”
李忘生任由他给自己检查水囊,披风,束腿高靴,终于委婉问道:“师兄,我们为何不一开始就用神行千里呢?”
谢云流:…………
他瞬间炸开:“是谁口口声声说要跟谢某同行游历的?!”
怒火填膺,不可遏制,直接将缰绳往李忘生手中一甩,运起轻功独自离去。
李忘生呆呆看他越走越远,实在不知方才哪句话戳中了师兄怒点——用不用神行千里,我与师兄不都在一起吗?
他取下马鞍侧面水囊,放两匹小马自寻来路,随即匆匆追寻谢云流而去。
这一追便追到大漠深处。李忘生初来此地,几乎被傍晚风沙迷得睁不开眼,不得不开口唤道:“师兄慢些!”
谢云流重重哼了一声,却还是回转至能看到李忘生身影的地方,继续闷头前行。
两人一前一后,如两匹沉默的骆驼,从黄昏日暮走到繁星满天。李忘生满面尘沙,口干不已,却只是谨慎抿入一口水,随即运气将另一支水囊抛给谢云流。
前方人影头也不回,如背后长了眼睛般稳稳接住水囊,又在入手掂量的刹那迅速回身走近。
他噼里啪啦拍掉李忘生斗笠、衣服上的飞沙,出口语气又急又怒:“怎的如此呆笨!想活活渴死自己不成?”
李忘生被他拍得东倒西歪,仍温声道:“怕师兄没水喝。”
“我!”谢云流气闷,拉着人疾行数步站上前方沙丘,扬手一指:“我有水!”
——一方迷你绿洲赫然出现在眼前,四周沙枣灌木错落生长,环绕中央一潭碧绿湖泊。夜空银白圆月倒映于湖心,如清透翡翠上镶嵌的晶莹玉珠。
纵然听师妹讲过很多次,李忘生还是在初见此景的刹那怔然片刻。亲眼见到的,终究和他人口中的不一样。
“师兄,”他顿了顿,才慢慢道:“此情此景,极静极美。”
谢云流从他眉间朱砂看到乌黑眼瞳,右手轻轻一抹,便从那张温润面孔上抹出一道细长痕迹,露出尘沙附着下的光洁皮肤。
他随意捻了捻手指,没好气道:“风尘仆仆的,要被沙子埋了。先去洗洗再欣赏也不迟。”
两人迅速来到湖边。李忘生摘下斗笠,除去披风、外袍,细密黄沙仍从他发冠、衣领处不断掉落。
“掸不干净的。”谢云流拢起篝火,头也不回道:“都脱了,洗完过来烤火。”
哗啦入水声响起,他余光一瞥,只看到大片皎如雪光的后背。水浪随湖中清洗之人徐徐波动,待声停浪止,却迟迟不见那人出来。
“哼。”谢云流随手从自己行囊里拿出一套道袍向后抛去,“两手空空?大漠里可没有你那好友的钱庄。”
李忘生万没想到这茬能被他记这么久,不由摇头失笑。待他穿好衣物,忍不住抬手不自在的拢了拢衣领:“师兄,这领口是否开得太大了些……”
谢云流直接将一条烤鱼塞他手里:“哪里大了?若这都算大,陆危楼岂非日日都衣不蔽体。”
李忘生:……
他沉默片刻,对师兄的直白无言以对,只得委婉道:“倒也不必如此比较。”
待两条肥嫩烤鱼吃完,谢云流将篝火拢得更大了些,随手用树枝搭起支架,将李忘生换下的衣服晾起烘干。
木柴噼啪燃烧声中,他枕上一片柔嫩小草,修长身躯肆意舒展,望向高远天穹的无数星辰。大漠夜风微凉清爽,带来遥远地方的水汽,在他刀柄上逐渐凝结出细小水珠。
此时气氛平和安宁,他也终于等到李忘生再度开口。
师弟嗓音温润清和,一如既往,甫一张口便是:“师兄,你不生气了吧?”
静谧氛围顿时荡然无存。谢云流狠狠将一颗小石子丢入湖心:“不气!”
“但我觉得……”李忘生执拗专注,对此事紧追不放,“你此刻并没有消火。”
“李忘生!”谢云流翻身坐起,简直想立时堵上他的嘴,“你能不能说点别的?”
“哦。”李忘生从善如流:“此番陪师兄切磋完大漠旧友,忘生就回纯阳吧。后面的东海和龙泉府,师兄独自一人前往,或许还能更自在些。”
他垂下双眼,语气听不出半分波澜:“还要谢大师兄带忘生一路西行,见识沿途种种风景和风土人情。”
谢云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好端端的,李忘生为何突然就要辞别?他心中无比沉重,回想一路行来这人无论做什么都平淡无波的表现,脑海里几乎瞬间掀起滔天巨浪:“好,好,李忘生!你是不是,是不是又要弃我而去?”
李忘生更加诧异:“我何时弃师兄而去过……”
话音未落,谢云流已推演完整个过程,笃定道:“你要跟我一别两宽,一刀两断?!”
“不是、没有!”李忘生实在头疼于他这一步走到底的极端想法,伸手挡住眼前越逼越近的俊脸:“我只是思索明白罢了。”
“明白什么?”这下换成谢云流不依不饶。他总觉得有什么一直不愿正视的东西此刻正擦去重重迷雾,待他看个清楚后便要彻底远离,消失殆尽。
耳中传入李忘生低低话语:“明白我与师兄,终究不是一路人。”
夜风骤静,一片死寂。
谢云流几乎语无伦次起来:“你……我……不对!”
“你九岁入门我便照顾你,衣食住行,习武练剑,足以称得上一句无微不至!如今半生过去,你竟说与谢某并非同路!”他眼中逐渐生出血丝,抬手便将人狠狠按倒在地,“李忘生啊李忘生,合着谢某一腔真情,都被你这满脸无辜骗了去!”
“…………”
李忘生暂不与他计较“骗”这个问题。在这远离中原的无垠荒漠里,前纯阳掌教似乎也卸去了加诸自身的重重顾虑,难得直白起来。
“师兄。”他仰视身前难抑怒火的双眼,缓缓道:“其实你也明白。”
“师兄天资卓绝,而忘生只能以勤补拙。”
“师兄潇洒恣意,忘生却老成持重,平淡木讷。”
“师兄喜爱名刀,名剑,美酒,忘生却对尘世种种素来淡漠。”
“你我二人,实在谈不上性情相投。这一路行来师兄因忘生生了无数闷气,但我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何便是证明。”
“此生七十余年,忘生唯二执着只有令师兄重回纯阳,令纯阳发展壮大,所幸殚精竭虑半生终得圆满。只是圆满之余,总会不可避免生出些难以实现之期冀。”
“此次下山与师兄同行,我也未必没有事若万一的期待。只是……”他苦涩地笑了笑,“只是师兄也看到了,你我同食同宿,同行同路,却是令师兄不快的时候居多。”
“也许你我所有的心意相通,全都用在武技配合上了罢。”
谢云流不言不语,呼吸沉重,按住身下人的手却稳如铁铸,不曾挪动半分。他盯着李忘生逃避般移开的视线,终于开口:“哪个师兄弟不是这般相处?日常龃龉而已,你却要与我分道扬镳!照你这般说法,谢某不如天天照镜子去找这般‘性情相投’之人!”
“阴阳相对,流转相生,李忘生,你面貌修回少年时,难道连心境也一并跟着回去了不成?”
“若不仅仅是师兄弟呢?”李忘生忽而直视他,“毕竟没有哪个师弟,会在成年后,甚至分隔五十年后,还愿与师兄夜夜同塌而眠。”
他叹息道:“师兄不愿明白,我却不得不明白。”
“只是一路行来所见所感,无不证明忘生逾界。强求有违自然,于道心并无进益。”
“师兄,也许各自安好便是你我如今最好的局面。”
字字扎心,句句入耳,谢云流从未听李忘生一次说过这么多话,却尽是自己不爱听的话。
他将人压得死紧,咬牙切齿道:“总是如此,总是如此!究竟明白什么?你给我说个清楚!”
李忘生:…………
但他再也说不出口,僵持良久,只是低叹道——
“天,地,人,心。”
“不若流云。”
夜风重新带来树叶拂动的哗啦声,不远处水波动荡,映得湖心圆月倒影变幻不定。
在这无边空旷和寂静里,谢云流恍然大悟:“你喜欢我。”
李忘生浑身如被定住,直接僵成一根笔直的木头。
谢云流继续自言自语:“是了,我就说你何以那般古怪,自少年时便是——目光每每对上我却一触即分,洗漱时要避开我,同塌而眠时也总是翻身背向。我若下山,你便比平时沉默更久。”
“何况你总缠着我切磋,无论我是用剑、用刀,一比便要从早到晚,不分昼夜。若非对我有意,又怎会如此?”
他越想越肯定,越说越明悟,按着人的手也情不自禁松开些许。
李忘生万没想道他会如此直白——按照师兄如今性情,他想过谢云流沉默离去,想过他断然疏远,想过师兄勃然大怒随即大打一场,却从未想过他竟这般自然而然的接受,且顺着结果不断回推记忆寻找佐证。
沉默半晌后,李忘生艰难道:“最后那条不是。”
谢云流置若罔闻:“那样多细节,我竟从未发现,我真是……”
他忽然将李忘生一把拉起,沉着脸道:“你为何不早对我表明?”
李忘生与他对视,平静回答:“本想等师兄继任掌教后再说的。”谁能料想之后会发生那样多异变陡生之事。
误会重重,半生颠簸,直至五十年后方一步回还。
两人双双沉默下去。谢云流心中同时充斥着平静与恍惚,一边想“原来我这几十年并非真情错付”,一边竭力按捺心中起伏不定的暗火。
——若我早知道,早知道忘生如此,必不会如后来那般……
回忆越拉越深,越寻越远,他想起回中原后数次见面时李忘生鬓边悄然出现的白发,心中一阵刺痛,随即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沉郁与恼怒。
“李忘生,”他盯着对面人双眼,语调重新压抑下去,“都是你不好!若你能早些如今日这般坦诚,又何至于——”
让我此刻才敢确认你的心意。
岁月易逝,流光抛转,两人都已不再年轻,积年误会也终是留下了难以抹消的痕迹。
他恨李忘生,但他更恨自己。
李忘生却不知他为何又突然开始沉默,但几次过后,他也慢慢猜出一些哄师兄开心的方法。
“师兄,”他站起身来,取过手边长剑砉然出鞘,“我新悟得几个武技奇穴,你要不要看看?”
话音方落,正气已出,先布下一个方圆六丈的破苍穹,随即跟上五方行尽,浑厚气场便碎裂升腾,逐渐于半空形成一个巨大无比,涌动运转,堪称遮天蔽日的太极云图。
谢云流一言难尽,直击软肋:“此技攻击力如何?”
李忘生:……
他无声收起此招,默了默后,淡然道:“门下弟子常应邀外出做法事,有此招在手,说服力会强上许多。”
边说边动,剑诀变幻,已然切换至奇穴留影。数息后,无数晶莹气剑呼啸而过,环绕二人所在处盘旋不休,带起道道凛冽罡风,随即又乍然分开,以六角之势齐齐拱卫中央一柄巨大气剑。
细碎草叶被剑气撕裂,随风飘过谢云流眼前。腰间长刀嗡鸣震颤,似是感受到周遭弥漫的强烈战意,蓄势待发。
他一跃而起,以一个刁钻无比的角度横刀挥出,刀气与剑气铿锵碰撞,僵持半晌后,迸溅无数锋利碎片。其中一片旋转飞出,悄然割断李忘生披散于肩头的一缕长发。
谢云流眼疾手快握住这绺黑发,边仔细系于自己刀柄边道:“师弟,你输了。”
“好的。”李忘生不急不躁,抬手摆出下一招起手式:“那么还有这招是师兄未见过的……”
右手刚抬到一半,便被谢云流握住,再难抬高半分。
熟悉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将李忘生一揽,指着碧湖涟漪,明月倒影,以及周围绿树婆娑,耐着性子问:“师弟,你觉得此刻是该切磋的时候吗?”
李忘生想了片刻,利落收剑回鞘,虚心发问:“那我应当做什么,才会让师兄不再生气?”
谢云流觉得此生指望李忘生开窍是没可能了,也许方才那一通坦白是自己又在做梦也说不定。
他气呼呼解下大氅铺于草地,将人往怀里一按,恶狠狠闭眼道:“闭嘴,睡觉!”
“哦。”李忘生被他严丝合缝搂在怀里,半晌才发出闷闷回答。
片刻后,谢云流不耐睁眼:“乱动什么……”
一个柔如清风的吻悄然落于他侧脸,带来温热濡湿触感,夜风拂过,那处紧跟着变得清凉,仿佛无意间滑落的露。他便就此定住,轰然泛起纷杂思绪。
师弟,他想,师弟变坏了。不,也许是哪个不长眼的教坏了他也不一定,毕竟师弟极少下山。这种事情,自然该我来教才是……
只是自己也经验全无,正思索着该如何教人,忽见李忘生唇角开合,似是有话要说。
师弟要说什么?——有了方才之事,谢云流陡然生起无穷期待,一颗心脏也不受控制般越跳越快,几乎要擂出连绵不绝的鼓点,进而冲出火热胸膛。
他竭力凝神静气,便听到李忘生认真道:“师兄,你的大氅里混进不少沙子。”顿了顿,又补充说:“有些磨脸。不如先别睡了,将沙子尽快抖干净才是。”
群鸟乍惊,掀动扑啦啦振翅声此起彼伏,却也遮掩不住谢云流气极难忍,咬牙切齿的大吼——
“李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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