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权转载/未完结】新编鹦鹉学简明教程(三)(LOF清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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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现PA,摸鱼产物,我也不知道有没有中下!一切OOC在我。

李忘生从小就喜欢鹦鹉。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他小的时候养父家里有一只,又机灵又亲人。小李忘生每天坐在吕洞宾的小电驴后座上,风里来雨里去的上学、放学,那只鹦鹉也就站在小李忘生的肩膀上跟着来来回回,从小鹦鹉站成了老鹦鹉,最后在李忘生小学毕业那年飞跑了。
吕洞宾准备好了一大套哄自己这个便宜儿子的说辞,结果反倒是李忘生红着眼睛来哄他,说他查过了,鹦鹉活十二岁差不多了,它都十五了,可能它是不想我们看到它死了难过,才偷偷飞出去自己死的。
吕洞宾也不能说不是这样的,于是配合着抹了两天泪,说是啊是啊,就是这样的,它可真是体贴又懂事的好鸟啊。
但李忘生显然不是真的看开了,因为他还是写了很多篇缅怀鹦鹉的作文。写动物,就是我的小鹦鹉;写人物,就是养鹦鹉的我;写事情,就是我和我的鹦鹉。语文老师也很奇怪,他哪来那么多鹦鹉事迹好写,还都不重样,但架不住李忘生情真意切,娓娓道来,写得确实感人,最后还一举拿下了全市小学生作文大赛一等奖。
尽管文科好得出奇,李忘生还是在高一选科的时候坚定不移地选择了物化生,理由是他要学兽医,致力于改善鹦鹉医疗水平,提升种群的寿命上限。
吕洞宾曾经试探性地问过李忘生,要不要再养一只新的、更听话的鸟,但李忘生拒绝了。他说他只是喜欢那一只而已,爱屋及乌,首先也得是那个屋。更何况,即便健健康康地养大了,最后还是黑发人送白发鸟,徒增伤心罢了。
是的,虽然大型鹦鹉有“送终鸡”的美誉,但曾经陪着李忘生的那只鹦鹉只是巴掌大的牡丹鹦鹉,活个十五年顶天了。
李忘生也是后来才知道那只鹦鹉从颜色分类上来说应该叫蓝银顶牡丹鹦鹉的。也不怪他,早年间鹦鹉养殖还不是很火,吕洞宾也从来没提过,后来还是李忘生问他的时候,他招架不住才戴着老花镜从几十种颜色分类里指出来的。
李忘生在学习方面可以说是专心致志、心无旁骛,从来不让吕洞宾操心。青春期的孩子最容易春心萌动,班主任也在家长会和班会上都强调过,让孩子不要早恋。吕洞宾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他觉得李忘生就算谈恋爱了也不会耽误学习,何况他应该只对鸟感兴趣——从钢笔到笔袋到书包,随处可见鹦鹉的造型,甚至书桌上还有一只木雕的蓝色小鸟,直到很多年后吕洞宾才知道有痛包这种说法。
谁知道开完班会一到家,正在饭桌边上看电视呢,李忘生就拿了一沓子信封和纸片给他,说是同学给的,大概是情书吧。
倒是忽略了,这孩子学习太好了,总让人觉得有一种强度的美,忘了他颜值也很能打。
“让我看看。”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把这一沓冒着粉红泡泡的纸给抽走了。
“哎,你别……”李忘生伸手要去拿。
“叫声哥我就还你。”这人灵活地一转身,避开李忘生的手,随后一抬腿坐上饭桌,高出李忘生半个身子,“怎么,有小女朋友写给你的?”
“没有女朋友。”李忘生无奈道,“我都没看过。”
“你还可惜上了?”
“谢云流你给我下来!”吕洞宾把筷子拍在桌上,怒道,“别拿屁股冲着我的碗!”
名叫谢云流的年轻人一撇嘴,从桌上又跳下来,把椅子朝李忘生那踢了踢,就倒着坐了下来,趴在椅背上给李忘生念信封:“真没看过?李同学,李忘生,忘生同学……嚯,这个大胆啊,写的生生?”
那些信封倒确实都封得严严实实的,可见李忘生从未拆开过,谢云流也识趣,没去给他们全撕开,尽管他很想;只是有些明信片和小纸条就没那么幸运了,白纸黑字要么粉纸红字的,就那么明明白白地被谢云流看见了。
他一边念一边去看李忘生的反应,却见李忘生泰然自若地吃着饭,好像这些情书不是写给他的似的——除了念到“生生”两个字的时候,嘴角大概不自然地动了动,但也被咀嚼的动作掩盖了过去。于是谢云流也觉得无趣了,没再接着翻下去,把信拢齐了,随手又放回桌上,感叹起来:“哎,我们生生也到了可以早恋的年纪了啊。”
吕洞宾很想说你自己听听你说的什么鬼话,却见李忘生从容地放下筷子擦擦嘴,把那一叠信又拿起来,翻到谢云流没翻过的那一部分:“其实有一部分好像是给你的,看起来实在有些……我还以为是……”李忘生的教养让他斟酌起措辞来,但斟酌了十几秒也没从他丰富的词汇库里找出有礼貌的词汇来表达他心里的尴尬,于是他把给自己的那部分拿走,剩下的又推给谢云流,“……你还是自己看吧。”
于是谢云流对着信封上的“流流哥”三个花体字沉默了。
“云流哥哥收”“小谢哥哥亲启”。
…………
他尴尬地把信揣进了松松垮垮的校服口袋里,手挡着嘴不自然地咳嗽两声。
擅长从出题人随手写下的几行天书中飞快抓住重点的小谢同学在尴尬中错过了唯一的重点:为什么李忘生一直没把信给他呢?
谢云流同学,现年十八,本该是风华正茂的大一小鲜肉,因故休学一年,卷土重来依旧是高三老学长,因此成为所有人的哥。由于一回来就占了年级第一的位置,长得又很俊,故而很快也成为学弟学妹们的追求对象之一。现居吕洞宾家里,据说是吕洞宾老战友家的孤儿。
一捡捡两个聪明又漂亮的大小子,说出去谁相信?反正都说是吕洞宾私生子。不过这三个人都不太在意别人怎么说的,只是不在意的理由不太一样罢了。李忘生是觉得清者自清,讲不清楚的事情你就算把DNA检测报告贴出去也没用,何况也没有造成实际影响,吕洞宾闻言点了点头;谢云流则对吕洞宾说“这不是变相夸你长得帅吗”,吕洞宾闻言再次点了点头。
唯一比较在意这件事的是何阿姨,但她找上门来的时候是李忘生给她开的门,在享受过贴心小棉袄的周到招待之后她说流言绝对是假的,吕洞宾生不出这种好儿子。
吕洞宾闻言不敢说话,买了张去济州岛度假的船票。
说起来也奇怪,虽然谢云流到吕洞宾家里时间不长,但他相当自来熟,可能这就是e人的天赋吧。吕洞宾原本担心谢云流闹得李忘生不得安宁,让谢云流和自己睡一张床,但李忘生主动提出爸爸年纪大了还是让云流哥跟我睡吧,于是一张床从此挤了两个人。不过两个人相处得还挺融洽,假如忽略谢云流对李忘生房间里那些鹦鹉元素莫名其妙的复杂态度的话。

一开始,谢云流见到李忘生屋子里那些摆设的时候,坐在书桌前面看了很久。李忘生很高兴:“你也喜欢鹦鹉吗?”
谢云流:“喜欢。”
李忘生眼睛一亮,坐到床沿,就靠在谢云流边上,见谢云流一直在看自己雕的那只蓝色小鸟,就主动把它塞到谢云流的手里,请他来看:“我觉得它们都很漂亮,很聪明,也很亲人。”
谢云流低头玩鸟:“也没有吧。”
李忘生还是很礼貌:“是我讲话不太严谨了,难得碰到也喜欢鹦鹉的,有点太激动了,抱歉。我和爸爸小的时候养过一只,那一只就很好的,养了十几年呢,又漂亮、又聪明、又亲人,我特别喜欢它。”
谢云流还在玩鸟:“我也觉得。”
李忘生还是很礼貌,但沉默了一下。
你见过吗你就你也觉得。
谢云流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回复有点像“多喝热水”的变种,于是赶紧挽回道:“我是说,你很有眼光,喜欢鹦鹉的人都有眼光。”
李忘生虽然写作文很好,逻辑思维也很强,但他并不是一个擅长聊天的人,例如现在这种情况。眼见着李忘生快要聊不下去了,谢云流尝试力挽狂澜:“话说……你为什么觉得你那只鹦鹉聪明,这也能看出来吗?”
谢云流虽然思维很跳跃,但是有时候也能跳到点子上,就是得拐几个莫名其妙的弯,例如现在这种情况。这种话题就对上李忘生的口味了,他能说三天三夜不重样,但毕竟跟谢云流还不是很熟悉,所以李忘生颇为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说道:“能看出来的。就是云流哥也喜欢养鹦鹉的话,我怕我说的话要惹你生气了。”
谢云流大手一挥:“放心说,云流哥哥绝不生气。”

于是李忘生就讲了他和鹦鹉一起睡觉的故事。
是的,理论上来说,人和鹦鹉绝对不可以一起睡觉,因为一翻身就会把鸟压死。小李忘生一开始也是很仔细的,每天都会在睡觉前把鹦鹉送到笼子里关好。但是第二天一早,他就会被鹦鹉叽叽喳喳地叫醒,正好卡在他能踩点到校的时间。不仅如此,鹦鹉还是站在他耳朵边上叫的,他想听不见都不行。
起初,李忘生以为是早起的吕洞宾把鹦鹉放出来的,直到有一天他做噩梦了。
李忘生是不怎么做噩梦的,因为他虽然是孤儿,但吕洞宾对他很好,从小又是别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忧虑可言。但那天做的梦相当离奇。他梦到自己比当时的年纪大很多,十六七的样子吧,要拦一个人,怎么也拦不住,他回去以后就哭了。哭着哭着就看到一只鹦鹉飞过来,搁他耳边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他就被闹醒了。
结果一睁开眼,就感觉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在蹭他的脸,伸手一摸,好家伙,怎么还真有个鹦鹉啊。
一时明月依依,鹦鹉身上亮蓝色的羽毛仿佛都泛着光。
小李忘生悄悄起床,发现吕洞宾还安稳地睡着,鸟笼子却自己开了,大概是被鹦鹉自己咬开的。
后来李忘生换了很多种锁门方式,都被鹦鹉撬开了,小东西总是要来陪他一起睡。

“还好没压到它。”李忘生感慨道,“不然我要内疚死了。”
谢云流道:“他聪明得很,不会压到的,何况你睡觉姿势也挺老实的吧。”见李忘生有些发愣,谢云流补充道,“老头告诉我的。”
虽然是养父,但养恩大过生恩,所以李忘生规规矩矩地管吕洞宾叫爸爸,但谢云流可能还有个亲爹吧,一时改不过口,就管吕洞宾叫老头,李忘生是这么想的。他考虑着等再熟悉一点了,就看能不能劝谢云流改个口。
那天晚上两个人就睡了一张床,事实证明李忘生睡觉是真的很老实,愣是在一米五的床上睡出了一条不可逾越的三八线。
但谢云流跨了过去,于是最终两个人把1.5*2的床睡成了0.9*2的效果。
不过李忘生是个体面人,也没说什么。只是有一回,谢云流翘了一节晚自习提前回家,就听见没有晚自习的李忘生和吕洞宾对话。
吕洞宾:“好吧,确实也不能因为一个人影响睡眠质量。”
李忘生:“就这样吧,等云流哥回来,我再跟他说说。”
于是谢云流破防了,把顺路提回来的两杯奶茶往门把手上一挂,就跑回学校上晚自习,并连夜提交了住校申请。
结果他在宿管那里看到了李忘生的住校申请。
于是谢云流又想回去问李忘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不好意思开口,磨磨蹭蹭的两步算一步,最后在半路上遇到打着大灯骑着电瓶车来找他的父子两个。
两边对了一下前因后果,才知道李忘生以为谢云流跟他睡太挤了,于是打算自己去住宿,把房间留给谢云流。只是他又怕吕洞宾会心疼自己,让谢云流跟他一起睡,这样又吵着老……不,中年人睡觉了,于是先斩后奏,递交了住宿申请。
吕洞宾表示要是实在不想跟我睡的话咱们家也不是没钱换三居室啊。
总之是没有要赶走谢云流的意思。
吕洞宾:“下次还听一半话就跑不?”
谢云流低头抠手。
吕洞宾:“?”
谢云流:“……不跑了。”
李忘生这时候把手伸给谢云流,道:“还没吃饭吧,我买了夜宵。一起回家吧,哥。”
于是谢云流不抠手了,握上李忘生的手,翻身上了电瓶车,抱着李忘生的后腰,把脸埋在这个便宜弟弟的后背上,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只觉得虽然夜里风大,但不管是脸上还是心上都是暖暖的。
最后三个人过了两个路口交了一百二十块钱罚款才到家。
但他们最后也没换房子,原因如下:
1.谢云流表示他不嫌挤,除非李忘生嫌挤,李忘生表示他也不嫌挤;
2.李忘生怕那只鹦鹉找不到回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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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5 20:19:5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
不知道啥时候完结了,就当日常看吧,想到哪写到哪!
粉笔梗源自空间热门说说。

“我知道,都过去三年了,它可能已经死了……”李忘生冷静道。
谢云流:“也不是这么说……”
“你说得对,是我在自欺欺人,它肯定已经死了。”李忘生依然很冷静。
谢云流:“我不是那意思……”
“云流哥,我都知道的,你不用安慰我了。”
谢云流听着李忘生声音闷闷的,赶紧坐起来把灯打开。一看,李忘生背对着他,把自己脑袋蒙进被子里了。
就算这是大冬天的也不能这么干啊,给人还闷坏了!谢云流把人从被子里扒拉出来,发现李忘生眼睛红红的,一副要哭了的样子。
给他整不会了。
“你,你别哭啊。”谢云流一边拿抽纸一边干巴巴地安慰着,见李忘生又拿手背把眼睛遮上,谢云流又去扒拉他的手,要给他擦眼泪。
李忘生:“云流哥,我没事,你先把灯关了吧,刺眼睛。”
谢云流:“……”
于是谢云流又把灯关了,重新躺回李忘生身边。一时,屋子里只能听见李忘生抽纸擦眼泪的声音。谢云流忍不住想,自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那鸟死不死的,他也解释不清楚,就这么纠缠在一件事上,反倒害得李忘生越想越伤心了。
明天眼睛会肿吧。谢云流有点心疼了。
不过李忘生也真是的,就相信鸟还活着又能怎样呢,非得较这真!老头肯定从小也没给他讲过童话故事吧!谢云流的自我调节系统相当优越,这一下又成功地化悲愤为力量了——他一翻身,气鼓鼓地抱紧了旁边的李忘生,心里有多气,抱得就多紧。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纸的声音停了下来,李忘生大概是调整好心情了,又说道:“我知道,有些事情是避免不了的,人还是要向前看。”
谢云流想了想道:“向旁边看看也行。”
李忘生被他这相当无厘头的接话逗笑了,少年人尚显单薄的胸骨在谢云流的手掌下微微颤动:“谢谢你,云流哥。”
“别急着谢我。”谢云流把李忘生翻了个面,让他面朝自己。李忘生也不抗拒,就翻过身来,眨眨眼看着他。刚哭过的李忘生眼睛里泪水还没干,在月光底下看起来亮亮的。谢云流不无畜生地想:还怪好看的。
但他也没忘了正事:“我是说,鹦鹉真的可能还活着。”
“怎么会,它虽然对外人凶巴巴的,咬人也疼,但无论如何也打不过野猫吧。”李忘生显然不信。
谢云流这下沉默了。他捉住被子底下李忘生的手,摸了摸小拇指的侧面,就好像那里真的有一道多年前被鸟啄出来的伤口似的。不过鸟的力气再大又能有多大呢,都是三年前的事了,如今自然是光洁如初,什么也摸不出来了。
李忘生估计谢云流也是反驳不了了,于是把没被谢云流扯着的那只手抽出被子,遮着嘴打了个呵欠:“睡吧,云流哥,明天还上课呢。课上打瞌睡的话,老师又要说你了。”
但是就在李忘生快睡着了的时候,谢云流说:“它会回来的,等我证明给你看。”
李忘生已经困得深了,脑袋几乎埋在谢云流的肩上,但还是笑了起来,含糊地应了一声:“好,谢谢哥。”

谢云流虽然嘴皮子功夫了得,但同样是一个行动上的巨人。这不仅体现在他勇夺“喜迎国庆”校运会男子100米、400米、1000米、4*100米第一名,还体现在他真的去给李忘生论证鹦鹉活到十八岁的可能性了。
这周的周五,当李忘生来到生物社团活动教室的时候,就看见谢云流走上了讲台,把胳膊底下夹的一沓子纸拿出来,分成厚薄两叠,薄的那叠被递到了李忘生的面前。
另外一叠让其他同学自己上来拿。
谢云流推了推眼镜:“同学们,今天我们来讨论一个问题:中小型鹦鹉能活到十八岁吗?”
“我的答案是——能。”
李忘生愣住了。
他抿紧了唇,低头快速地扫过纸上的内容,拿着纸笔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谢云流真的写了一篇小论文给他。当然,这不是正儿八经的学术论文,毕竟谢云流也只是个高中生,除非他自己开了个鹦鹉养殖场;但细细看来,文章的逻辑和论据,都做到了让李忘生叹服的地步。
过去了还不到一周。
这一周里,谢云流总是睡得很晚,往往是李忘生已经睡着了,谢云流还在书桌前奋战。然而李忘生当时只以为是谢云流在挑灯夜读,毕竟后者已经高三了,不是闲人。如今想来,谢云流竟是在牺牲自己的学习时间来将李忘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勾勒为现实。
李忘生早就接受了鹦鹉回不来的事实。他坦然地承认,自己的念想将永远是个念想。他甚至不曾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轮回转世,只是相信逻辑,相信自然规律,相信尽了人事便只能听凭天命。
他不是不相信谢云流会说话算话,而是没想到,谢云流不仅偏要勉强,还偏要用李忘生能够接受的方式。
整节课上,李忘生与谢云流你问我答,你来我往。李忘生的问题越发剑走偏锋,专指谢云流的逻辑漏洞与论证死角,而谢云流又总能将问题巧妙地圆回来,不知不觉间,两人对谈的信息量早已比谢云流的这篇小论文还要丰富了。过程中,不论是谢云流还是在场的其他同学,都隐约觉得李忘生似乎与平时不一样了——好像从来没有人见识过这样锋芒毕露的李忘生。
两个人愣是把多人游戏完成了双人联机,台下就免不了有人嘀嘀咕咕起来了。
同学A:“真该让那些喜欢李忘生的过来看看,看着挺老实一人,现在多凶,呵呵,平时都演的吧。”
同学B:“乐,看破不说破。”
同学A:“典,演员丁真,鉴定为……卧曹。”
A脑门上挂了一抹粉笔印,抬头一看,讲台上的谢云流还维持着把粉笔投出去的手势,眼镜片微微反光,看不出是什么眼神。
谢云流:“打了个苍蝇,不好意思啊。”
A:“特么演的吧,哪来的……我去。”
他一低头,看见地板上躺着一截白粉笔,旁边还有一只苍蝇的尸体,腿还一抽一抽的,就和A脑门上的筋一样。
这么一打岔,李忘生也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其他同学完全插不上话,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主动道:“学长的论证很有道理,思路也相当清晰,我今天提不出问题了。还有一些没太想通的地方,等回去再整理一下思路,再来和学长探讨。”
“好说。”谢云流点头。
他两步下来讲台,相当熟练地帮李忘生收拾起书包,就好像刚才的针锋相对并不存在一样。他抬眼看向李忘生,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李忘生的眼神止住。直到两人肩并肩走出校门,谢云流才迫不及待道:“我刚才……”
李忘生道:“云流哥刚才只是想打苍蝇,不小心才打到同学的。”
谢云流会意,李忘生这是要把他故意打同学的事情摘出去,只是他想听的不是这个。于是他摸摸鼻子,嘴上没接话,不过还是勉强点了点头,表示他已明了李忘生的顾虑。
虽然在他看来也没什么好顾虑的:打了就打了,还要挑日子吗?
什么东西!
李忘生确实不受一部分同学的喜欢,谢云流一直就知道。这种别人家的孩子总是会让人眼红的。只是这种自己技不如人只知道背后发酸的家伙,谢云流向来最看不起,所以也对不上姓名长相。
何况李忘生对谢云流来说又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是自己家的孩子。
总之发现一起处理一起,就当打地鼠嘛。今天这位A同学他就记住了。
还有旁边那个B。
拐过一个街角,谢云流还是忍不住:“打得准吗?”
李忘生也忍不住了,握紧背带,把书包往上提了提,笑了一下:“嗯,准。”
又补充道:“特别准。”
这不就结了。收拾了这帮碎嘴子,李忘生也是高兴的,那就是值得的。
李忘生:“……就是不知道,云流哥戴着眼镜,是怎么还能打那么准的呢?”
谢云流:“这没度数的啊。”戴起来还帅。
李忘生:“原来如此,我就说呢,我记得云流哥视力很好才对。”
话音刚落,多少有些得意忘形的谢云流就在猝不及防间被李忘生把眼镜摘了下来,露出眼下淡淡的乌青。
李忘生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神色复杂。
“云流哥,其实你不用……”
“你就说你高兴吗?”谢云流打断了他。
李忘生眉头微微地皱着,先是点点头,再又摇摇头:“高兴的,但是又不高兴。”
谢云流也不走了,就等着李忘生自己把话讲清楚。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很简单,他花几个晚上就能换李忘生高兴,是完全值得的事情,何况他还年轻得很,不论是身体还是成绩都耽误不了,何乐而不为呢?
但他也知道,李忘生不高兴也是为了他。
到底是关心他的。
但是场合严肃,先不能笑。谢云流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然而李忘生接下来说的话,却让谢云流实打实地笑不出来了。
李忘生道:“我高兴的是,云流哥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迁就我的固执,做了这么多准备,这比我听说鹦鹉还有回来的可能性要高兴两倍、三倍、一百倍。
“我不高兴的是……”李忘生抿紧了唇,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不,也不能说不高兴,我只是觉得,我给云流哥添麻烦了。”
“不麻烦。”谢云流道,“一点也不。只要你高兴,这就不麻烦,但你如果不高兴,我就会生气。”
李忘生也没怎么听过这么不讲理的话,但他知道谢云流是为他好。只是他仍然觉得一码归一码,还是要把自己的态度讲清楚,不能再让谢云流耗费过多的精力在这上面:“高兴的,我当然高兴。只是以后云流哥就不用再替我找鹦鹉的资料了,虽然经过论证,我知道它确实有可能活到十八岁,但事实上仍然是不可能的……”
眼见着谢云流要打断他,李忘生抬手止住:“云流哥,听我说完。家养的鹦鹉没有自保能力,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何况它年纪也很大了,换算成人类的年龄,也该是个老人了,所以就像我那晚说的,它无论如何也躲不过野猫偷袭的。”
谢云流又要开口,李忘生再次止住他。
“而且,这都不是重点。”李忘生深呼吸道,“重点在于,我真的放下了。生老病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比起我的那点执念,我更希望我能用这种执念为后来人做些什么……云流哥,你别笑我,听起来可能有点中二,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
“我想,假如我以后能够为整个鹦鹉种群做些什么,我就很满足了。
“往近了说……我也不想因为已经不在了的事物,影响到身边活生生的人。”
他向谢云流走了一步,目光诚恳:“所以我真的放下了,哥。”

但谢云流放不下了。
第一,李忘生为什么把话说得这么……这么生分,好像谢云流就不能把李忘生的事当做自己的事似的,他明明也很愿意为了鹦鹉事业奋斗终生。
Last but not least, 李忘生这说的什么话,鹦鹉怎么就打不过猫呢!
谢云流左思右想,怎么也睡不着,又怕吵醒了李忘生,只好把头蒙在被子里,点开了陆危楼的聊天框。
“在?”
“[自动恢复]您好,我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下次记得把标点打上。”
“[自动回复]您好,我有事不在,一会再和您联系。”
谢云流:“……”
就知道死猫靠不住。谢云流耐下性子,把自己的问题编辑在一条气泡里发了过去,大意是要求陆危楼变回猫身和他打一架,时间地点还要由谢云流指定。
陆危楼终于忍不住回复了:“你说的什么鸟话?”
谢云流冷笑:“鸟不说鸟话,跟你似的说猪话?”
陆危楼明智地选择不跟他打嘴仗:“变不了,能变你自己不变?”
谢云流沉默了。
正是因为变不回去了,他才没办法继续当李忘生身边的鹦鹉。这也不是说他多喜欢当鸟了,他觉得还是当人方便一点,只是如果能给一个自定义形态的功能他会更高兴的。他们人妖界……不,妖人界有一个规矩,那就是以动物形态存在时,存在时长不能超过物种原本的寿命上限。
不然万一拿了吉尼斯世界纪录也不太好交代,特别是他们这种萌萌的宠物。各种TV都要来采访的,说不定死了还要被做成标本传三代。
陆危楼也是前不久安详地走完了老猫的一生,变不回去了。
谢云流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经历挑重点向陆危楼解释了一番,陆危楼一针见血道:“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变个大的?”你变个金刚鹦鹉不行吗?
谢云流:“大的违法。”
这回轮到陆危楼沉默了,很久都没有再回复。
谢云流知道,陆危楼肯定已经笑得不能自理了。一想到这事儿,谢云流就觉得自己脸上发烫,手机屏幕都快被他捏断了。
风流杀神变身萌萌杀宝,谁听谁都笑。
但他不能认输,飞快打字道:“忘生喜欢,你行吗?我天天跟忘生睡觉,你行吗?忘生还能亲亲我,你行吗?”你看阿萨辛理你吗?
“呵呵,我又不是李忘生,跟你睡觉干什么?”陆危楼终于笑完了,抓住谢云流的病句就是一个防守反击。
两个人互动了好一阵,最后以谢云流的胜利告终,当然,也有可能是陆危楼再次懒得打字了。
陆危楼提议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你爹呢?”
“你别多问,”谢云流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并把话题拐回了一开始的轨道“就说答不答应吧。”
“也行吧,但是得加钱。我自己来是不行了,找个朋友替我,你那边你就自己找人吧。”
“一箱巅峰。”
“好说。”
于是两个人都心满意足地熄灭了屏幕。谢云流心情舒畅,伸展了四肢便翻过身来,将蜷着身子睡觉的李忘生整个环在怀里。
还是当人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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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落江山 | 2025-2-5 20:20:40 | 显示全部楼层
(三)
啊啊啊我终于写完了!最近太忙啦qaq这个文真的毫无逻辑也毫无大纲就是摸鱼写着玩的,如果出了BUG和OOC也千万千万不要在意(……)


“风风,过来吃饭啦。”李忘生招招手,一只蓝色小鸟又精神又欢快地叫了一声,就飞到他的手腕上,搭便车来到餐桌旁,在谢云流震耳欲聋的沉默里享受李忘生带来的全套肩颈spa。
谢云流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今天的。
他只是一般不经意地带李忘生路过了猫鸟大战现场,而他安排好的成熟队友还没来得及展现出飒爽鹦姿,就被李忘生一个箭步上去救了下来,一路捧在怀里带回家里。但他也不能说什么,只能看着李忘生像哄孩子一样哄鸟,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小鸟的冠名权争取过来,告诉李忘生他叫风风。
总不能真叫洛风,谁家好人给宠物起人名啊?
除了阿萨辛养的那条叫陆危楼的狗。
那也不算好人。谢云流想。
但他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用这件事来取笑陆危楼了。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看,谢云流办的这事也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原本打算不再养鸟的李忘生不得不收留了这只其实也没有无家可归的小鸟,而小鸟也相当粘人,只要李忘生在家里就会追过去。倒也不是小鸟不待见谢云流,主要是谢云流身上复杂的情感都快化形了。
李忘生,你不是说你不养别的鸟了吗?
跟李忘生摊牌吧,显得他气量很小,跟自己亲徒弟吃醋吧,这种事情他又做不出来,所以只能憋着。但憋也没憋好,也可能就没好好憋,总之谢云流每天吃饭也不好好吃,睡觉也不好好睡,搞得躺他旁边的李忘生也总是睡不着。但李忘生比较会憋,至少比谢云流会,所以也没说他什么。
但谢云流不是这么想啊。
谢云流想,你睡得还挺香的。
于是谢云流翘了晚自习回来坐在窗台上45度角仰望天空,准备给李忘生看看自己的态度。结果李忘生还没到家,先给楼底下的路人大哥吓得不轻。大哥运足了气大喊“小伙子不要想不开高考不是唯一的出路”,把正在走神的谢云流吓得差点真的重开了。
李忘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谢云流谈一谈,但谢云流低着头把碗里的筋道手打牛肉丸戳成了蜂窝煤,还要说“他没事”,让李忘生也有些无从下手了。
饭后,李忘生一边摸着鸟,一边忧心忡忡地问吕洞宾:“云流哥状态不对,最近都不和我说话,我问他有没有事,他也说没有。邻居还说他想自杀,怎么办才好呢?”
吕洞宾:“你觉得他想自杀?”
李忘生摇头:“不觉得。”
吕洞宾:“为什么?”
李忘生想了想:“因为没有理由。他成绩没有下滑,家里和学校里也没产生矛盾,也没有感情问题……”
吕洞宾也叹气,风风也叹气。
李忘生愣住了:“……吗?”
吕洞宾也点头,风风也点头。
吕洞宾看李忘生很茫然的样子,道:“没事,青春期,不用管他。”
李忘生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
但是看着谢云流这样,他也着急,于是主动地帮谢云流留意起身边的桃花。这下倒真让他又收获了不少寄给包括但不限于谢同学、云流学长、亲爱的流、流流的情书。李忘生把这些情书收集起来及时地交给谢云流,并且问了谢云流喜欢什么类型的,有没有目标对象,有没有什么他能帮上的。
谢云流感动得饭都吃不下了,喜提急性肠胃炎。
其实他身体好得很,不过关爱孩子的吕洞宾还是给他请了周六的假,周六本来也没课的李忘生就自觉地担起了照顾谢云流的责任。说是这么说,李忘生其实并不是很会照顾人的类型,因为家里一直也没什么要他操心的事情。但吕洞宾相当不巧地有事出门了,那李忘生也不能让谢云流自己照顾自己。
“也不知道药放在哪里了……嗯?”李忘生戴上眼镜正在抽屉里找药,风风从他的肩膀上跳下来,跳到某个纸盒子上,用鸟喙啄了几下。
“法维尔益生菌……风风真聪明,但这个是给你准备的,是鸟用的,不是人用的。算了,我出去买吧。”
留下谢云流和洛风在家里大眼瞪小眼。
谢云流一骨碌就从床上坐起来了。
洛风:“叽。”
谢云流:“说人话。”
洛风:“师父,你和师叔现在到底什么情况啊?”
谢云流面无表情道:“社会主义兄弟情。”
洛风:“啊?”
谢云流:“听不懂?”
洛风:“不是……那你不是对师叔……”
谢云流:“图谋不轨?”
洛风心想他倒也没想说这几个字,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他于是闭嘴了。
果然,谢云流“哼”了一声,开始自己往下说了:“是,我是想和他在一起。从前是想做道侣,现在是想做情侣,没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但是这对他好吗?”
假如鸟类有表情,现在洛风的表情就是活见鬼的表情。但谢云流并不在意,而是继续往下说了起来:“现在天下太平,他什么也不用操心,有明确想做的事,有很多人喜欢他,有师父和……有师父护着他,他会平安、顺利又圆满地度过这一生,我为什么要成为他的烦恼呢?”
这些内容谢云流想了很久。起初,他只是想再看一眼师弟,再多看一眼师弟,只是这一看就舍不得离开,看过了十几年仍是不够,最后才又以这种身份生硬地出现在李忘生的身边。谢云流的执念源自那些上辈子没有化解的遗憾,可这些事情再怎么意难平,终究也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对李忘生来说不过是书本上都没有记载过的几行铅字。他想看这辈子的李忘生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人,当一个不被上辈子的遗憾纠缠一生的人。
从头开始,挺好的。
“所以当兄弟就挺好的。”谢云流总结道,“反正我们本来也是兄弟。”
洛风也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上天给了他们这些遗憾深重的人带着记忆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他们又为什么要重蹈覆辙呢?谢云流真的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在过日子,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还把自己当成那个不到师父和师叔膝盖高的小徒弟呢?
那他又何必……又何必要戳穿谢云流呢?
比如,洛风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一件事,他不相信谢云流就没有想过:为什么李忘生就一点遗憾都没有呢,在死前的那一刻,他放下了,是吗?还是说在更早的时候他就已经放下了呢?
但洛风觉得谢云流还是太悲观了,这个毛病从上辈子带到这辈子。他能不能想点好的呢,比如李忘生万一也喜欢他呢?退一万步想,在这个时代,最大的阻碍就是棒打鸳鸯的家长,但你俩的家长是不是不仅不会棒打鸳鸯,可能还热心于鸳鸯配对呢?
师祖都成仙了还下凡陪你们过家家,你是一点都不考虑为什么吗?
洛风很急,它现在是叽叽国王。他知道谢云流就这么和李忘生当一辈子社会主义兄弟也会很幸福,但是他希望谢云流能获得他想要的那种幸福。
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钥匙声,谢云流立刻重新躺回床上,洛风则飞到门口去等李忘生。
“嘘。”李忘生对洛风比了个手势,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看着装睡的谢云流,先是用手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接着又低下头,与他额头相贴,确认谢云流没有发烧后才转身出去,替他准备热水和药。
把洛风给急得。你回头看一眼啊,他脸都红了。
但洛风不知道,李忘生正是看到谢云流的脸红了才会去试温度的。
“干脆把饭做了吧。”李忘生自言自语道。
洛风浑身的毛都蓬了起来。它着急地“叽叽叽”,但李忘生不是谢云流,他听不懂鸟语。洛风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忘生走进了厨房。
听见锅碗瓢盆的声音,谢云流也坐起来了。这是比较考验演技的一件事,理论上来说他现在应该比较虚弱,那么比较虚弱的他要怎么才能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厨房阻止李忘生浪费粮食的行径呢?
但有些人就是语言上的矮子,行动上的巨人。总之当谢云流来到厨房门口的时候,李忘生还在穿围裙,正反手在腰后打结。
“你在做什么?”
李忘生听见谢云流的声音,惊讶地转过身,却不想让脑门撞上了谢云流的鼻梁。李忘生顾不上自己头疼,赶紧扶着谢云流的肩膀看他的鼻梁有没有事,好在谢云流身强力壮比较耐造,除了脑瓜子嗡嗡的以外倒没有别的不适。
也好。洛风心想,不用费心思想怎么装病了。
而且俩人这姿势,和抱在一起也没什么区别了。
说的就是你,谢某人,你趁机把手撑在灶台上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李忘生颇为不好意思地连连道歉,随后说:“我……我想着给你做个午饭,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谢云流:“没事,我现在舒服多了,要不还是我来吧。”
在谢云流的记忆里,李忘生根本就没自己做过饭,吕洞宾也不可能教过他,因为他自己也不做。这父子两个在吃饭这件事上相当地随性而为且返璞归真。要么吕洞宾给他点外卖,要么俩人一起点外卖,要么吕洞宾给他钱出去吃,要么俩人一起下馆子,偶尔会触发奇遇碰到何阿姨冷着脸送饭过来。
理由当然是吕洞宾的死活并不重要只是小忘生在长身体了。那时候还是只鸟的谢云流听了就“哈哈”一笑,同样听不懂鸟语的何阿姨就当他是在附和了,还会夸他真是个好鸟。
谢云流这个时候很希望何阿姨能来敲敲门,反正李忘生现在才高一,还可以一直长身体。
李忘生坚决不同意,谢云流只好问他:“你会做吗?我都没看你做过饭。”
谢云流重生为人的这段时间里,除了点外卖和下馆子,都是谢云流在做饭。
谁知道李忘生居然很认真地点头了:“我会的。做蛋炒饭怎么样?”
谢云流有些意外:“啊?”
李忘生却误会了谢云流的意思,又红了下脸:“啊……也对,你现在肠胃炎,不能吃炒饭,太油腻了,是我考虑不周全。那改成蛋花粥好吗?”
谢云流:“不是……我感觉我病好了,要不还是我来做吧。”
李忘生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云流哥,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做啊?”
这下换谢云流有点不好意思了,但李忘生也不会介意这种事,向他解释起来:“我真的会做的,何阿姨教过我的,初中的时候。”
那时候,每到周末,何潮音都会视吕洞宾如无物,把李忘生带进厨房进行一番特训。她的原话是“防止有人饿死了连个大饼也懒得咬一口”,吕洞宾一副“我会咬饼,我也有钱”的表情,但终归没敢开口说话。
等进了厨房,何潮音对李忘生说:“虽然你现在年龄还小,不过有一个道理你应该知道,那就是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抓住一个人的胃。”
李忘生:“啊?可是我……”没有想抓住谁的心啊。
何潮音:“以后会有的。”显然她也没打算听李忘生解释,“别跟你爹似的扭扭捏捏的。”
李忘生也知道面对何潮音的时候多说多错,于是相当礼貌且明智地没有继续反驳。不仅如此,他学得相当认真,而且总是在时机合适的时候向何潮音说点好话,既有关于吕洞宾的,也有关于何潮音自己的,让后者心里舒服了不少。
何潮音每周都会来验收李忘生上个礼拜的学习成果,但即便李忘生每一个步骤都严格地按照何潮音的做法进行,也还是不能让她满意。
最后,何潮音摇摇头道:“孩子,你是在做饭,不是在学化学。”
李忘生看起来不是很明白的样子。说句实话,李忘生确实觉得做饭和做化学没有本质区别,都是在既定的条件下根据既定的配比得到预期的结果。条件与配比都一致的情况下,为什么无法复现一样的结果呢?
何潮音说:“你别做了吧,等你什么时候真心想给一个人做饭了,你再去试试。”
这话听起来像是某些豆瓣高分电影里的台词,但李忘生还是点头了。他尊重科学,但也尊重某些带着一丝玄妙成分的、要靠“悟性”或“开悟”才能解答的现象。至少何阿姨做的饭确实比他自己做的好吃。
“也许做饭需要靠天赋吧,像云流哥这样的就很有天赋……不过世界上还是没有天赋的人更多一些,至少我就没什么天赋。”李忘生一边把鸡蛋打在碗里一边说着,“但是,至少也不难吃吧,我觉得。”
谢云流在得知李忘生的手艺是何潮音教的的时候就没有再拦着他了。他心里很感慨,很复杂,即便只有短短的三年没有相见,李忘生的身上也发生了如此让他不敢相信的变化。
李忘生的动作确实像是在倒试剂,虽然总体看来确实是行云流水,但总透着一些刻板的痕迹。任谁也不会说李忘生是一个没有天赋的人,但在他自认为做得不够好的事情上,他仍旧会耗费相当的时间,来练习一千次、一万次。
不过李忘生也不是真的呆子。在不把做饭当成一件重要的事情的时候,他不会耗费太多的精力在上面,达到实用的水平就行了,他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只是谢云流在静静地看着李忘生做饭的时间里忍不住想,他会不会想要真心做给我吃呢?
想完他就感到一阵恶寒,忍不住抖了抖并不存在的鸟毛。如果何潮音说的话姑且出自豆瓣高分电影,谢云流的这个想法就是虎扑高评回答了。
“好了。”李忘生关了火,把粥端到桌上,给谢云流盛了一碗,“可能还是做得不太好,凑合吃点吧,主要是外面的粥店我不太放心,卫生条件都不太好……”
“很好吃。”谢云流尝了一口便打断了李忘生,“真的。”
“是吗?”李忘生愣住了,随后又笑起来,“那就好,谢谢云流哥。”
你谢我干什么呢。谢云流想。
倒是我,一直在想那些……没用的东西。
谢云流觉得自己最近的表现太可笑了,换了个年轻人的壳子,倒真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了。他简直要把脸都埋进碗里,不过好在李忘生并不多问,只是安静地看他吃饭,见谢云流真的没什么事了,才回房间去做作业,让谢云流有事再叫他。
谢云流于是掏出手机拍照发到小群里。
“忘生做的午餐,好吃[emoji:爱心]”。
方乾:呵呵[微笑]
陆危楼:他都吃断头饭了你让让他[捂嘴笑]
方乾:说的也是哈[捂嘴笑]
谢云流:我知道你们很急,但你们先别急[呲牙]
陆危楼:哟哟哟又不是前两天要跳楼的那个了[惊讶]
方乾:给点阳光就灿烂了哈[太阳]
谢云流:那也得有人给的哈[墨镜]
方乾:[微笑][微笑]
陆危楼:[微笑][微笑]
谢云流心情很好地关了手机,一个人干完了一整锅粥。随后他撸起袖子开始备菜,准备给李忘生做顿好的晚上补补。
什么叫实力啊?
“你说是不是?”谢云流刮了下洛风的鸟喙。
洛风:“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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